第3438章
”秦落秋睁开眼睛,微笑着问。 我坐起上身,别过眼睛:“大王怎么睡这里了?” “你身子弱,昨夜怕你难受就留下來了。” 我责怪道,“大王请自重!” 秦落秋不禁一愕,半晌,冷笑道:“倒是,毕竟你还不是我的妃子。”他下了床,一边自行拿了衣裳穿上。 昨夜我生怕秦落秋做什么冒犯的事情,蜷着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沒派上什么用场的小石像。此时掀开被子坐起來,手里的石像立刻就暴露了。 秦落秋一眼看到,转过身,对我沉声道:“你不用慌,手里攥着的东西还是扔了吧。我在这里真要干什么,整个宁达谁能拦得住?”原本秦落秋还极有风度,可是一夜沒有他意的温馨被毫不留情地打碎,再好的风度也荡然无存。 “我劝你还是尽早有觉悟才好,你可是宁达的圣女。”秦落秋心中恼火,咬牙道:“你的身子早晚都是我的,而且你只能伺候我一个人!” 骤然听秦落秋这么一句,我的心里又惧又气,瞬间脸色苍白。我只觉得仿佛心上被人戳了一刀,身子一颤,摇摇欲坠。 秦落秋慌了,连忙扶了我,为我揉着背心,柔声道:“我说错话了,你快不要急。”大概他惹了白千青,都是这般哄劝,随口就说了,也不觉得低声下气。 侍女进屋來送上热水,我就着喝了一口,再瞥秦落秋一眼,他眸中的关切却是真的。我想起自己千方百计要逃开这人,虽然可恶,样子倒也不像是做作,也不知恨好还是气好,半天缓过气來,低声问:“大王今天要出门吗?” “怎么?” 见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我默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幽幽道:“沒什么,大王要是不出门,就为我画一幅画吧,将來瞧不见了,权当是个念想。” 秦落秋反驳道:“胡说,你就在这里,怎么会瞧不见?你不见了,我上天入地都要找回來。” “什么上天入地?这些话怎么能当真?”我淡淡回了一句,心思却飞到了霍去病的身边。 ------------ 第七十四章逃出王宫 此时秦落秋跟我说着话,我心里却忽然想起霍去病说过会好好待我的话。不能当真的话,我曾真的信着。这些话,怎么能当真?如梦初醒。凄切的酸楚涌上鼻尖,猝不及防地,豆大的泪珠涌了出來。 秦落秋却不知道我的心思已被牵到远处,安慰道:“我说的字字都是真话。别哭,我今天哪儿也不去,为你画画,画好了裱起來,就挂在这屋里。可好?” 我满腹苦楚,听着秦落秋的柔声安慰,更觉前路彷徨,将霍去病恨得咬牙切齿。 秦落秋虽知白千青在王宫里等着,但白千青显然比我好哄,当即派人赶往王宫,为今日不归找个借口,然后取出画纸画笔,精心为我画像。 秦落秋每日都会到我的院子里陪我,有时和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有时陪我吃饭。只是有过那日的争执之后,他不再留下來过夜。 我有时候想着我这个宁达圣女其实还是做得挺舒服的,秦落秋好吃好喝供着我,而我既不用装神,也不需弄鬼。要不是挂念着楚瑾墨,想着留在这里混吃混喝也是不错的选择。几日下來,发现我的脸竟然长圆了点。 昨日秦落秋來告诉我说,他将要离开宁达,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几日才会回來。临走前还很冷酷地交代侍女好生照顾我,要是回來时发现我消瘦了多少,就从侍女身上割下多少rou。吓得一众侍女跪地求饶,连呼不敢! 自从上次弹琴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见过白千青,这位王妃好像也忘记了我的存在。 第一次见到白千青就觉得她长得很美,和秦落秋算是一对璧人。她瞧秦落秋时深情款款的模样,似乎对秦落秋相当在意。 我此时悠闲地躺在躺椅中,悠悠将目光移向天空,云淡风轻地笑了,箭在弦上,引而不发,不是真的不想发,而是要等到恰当的时机。她越表现得对我不在意,心里越是在意。 她要的时机是等秦落秋走后,可我却不害怕她趁秦落秋离开时杀我。我故意利用秦落秋,引起她的嫉妒,可妒妇也有聪明和愚蠢之分。 白千青这样一个有才情,歌舞震动越西的女子,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了宁达王秦落秋,她绝不是愚蠢的女人。 如今她身为宁达王妃,她也很清楚,秦落秋费尽心血将我带回來,又如此待我,如果贸然杀了我,他们的夫妻恩义就算完了。 秦落秋不在宁达,这是白千青赶走我绝好的机会,我确定像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白白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门外侍从们的高声唱喏恰好在这个时候传來。 “王后驾到!” 我猛然从躺椅上站起來,定了一下眼神,來得好快! 刚出了屋门,已经看见白千青被侍女们众星捧月般的身影正朝这边过來,我便停住脚步,低头行礼。 白千青的表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言不发,匆匆而來。过了后花园,看见我低头行礼,心里一凛,反而放慢了脚步,在仔细打量过我单薄的身影一番后才袅娜而至,在我面前从容停下。 “王后。”我轻轻说道。 白千青居高临下,只能看见我白腻光滑的低垂颈项。 白千青静静看了片刻,才随口道:“免礼吧,大王临行前再三嘱咐我看顾你,特此來看看。”边说着边跨入屋中,乌黑的眸子四周打了个转。 我屋中布置华美,一物一器都是精致货色,以我过去的经历來看,就算是宁达王妃的屋子也不过如此,不可能比我住的更好,俨然我已经是王妃主母寝房的架势。 白千青选了一张近窗的椅子坐下,吩咐道:“你也坐吧。”然后接过侍女献上的热茶,目光落到帘内的古琴上,啜了一口茶。 这古琴原本是白千青所有,我当日要求弹琴之后,秦落秋便将这架古琴留在了这里,不曾吩咐人拿回去还给白千青。她此时看到这架古琴,心头的滋味,我完全可以体会。 我知道机会來了,大事将至,不动声色,只一味地表现得恭敬乖巧些。 白千青瞧够了那琴,才看向我,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那日遇上你病了,走得匆忙,只听了曲儿,却未聊上几句。你在这里过得好吗?缺点什么沒有?” “都好。” “那……”白千青打量我的脸色,笑问:“想家吗?” 此话问得蹊跷,语气也古怪得很。我心中一动,感到十分惊讶。我只道白千青会在秦落秋离开后,想个名目把我弄出王宫里或者别的让秦落秋找不到的地方。 只要囚禁的地方不是戒备森严的宁达王宫,只要离开这个重重守卫的地方,看守的人不知道我的厉害,定会放松警惕,那时候要逃也就不再那么难。 可现在白千青的话却全然和我设想的不同。瞬间千百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波澜,轻声答道:“慕兰是孤女,哪有什么家?” 白千青还是笑着:“那把宁达当成你的家,不就挺好吗?” 此话里面的意思,细想更怪异。我听在耳里,心里寻找到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假设,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大胆地直接迎上白千青笑盈盈的目光。她与我都是玲珑剔透的心肝,电光石火间,已经知道对方心意。 白千青有放我离去的打算。 怎么可能? 但此刻已不容多想,时不待我,机不再來。我暗中一咬牙,从座位上站起,不由分说对白千青行了个大礼,俯跪着道:“请王后为慕兰做主!” 白千青端坐在正位上,悠悠地问道:“为你做什么主?大王待你不好?” “大王待慕兰极好,只是大王虽然疼惜慕兰,却不知道慕兰的心意。” “你的心意?” “慕兰……一直想过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受世俗羁绊。”我仰头,凄然道,“宁达王宫样样周到,可高墙玉璧同锦绣罗衣,在慕兰看來,就像是囚笼。” 白千青蹙眉问:“你想离开?” “是,求王妃成全。” “你是大王极看重的人,又被封为圣女。我要是让你走了,待大王回來,又怎么向他交代呢?”白千青的样子看起來十分为难。 “王妃和大王是一家人,夫妻恩爱,又何必交代?”我伶俐地答道,“大王疼惜我,要我留在宁达,王妃也是疼惜我,才让我离开。夫妻同心,王妃这是为了大王,才成全了我,大王怎么会为此怪罪王妃呢?请王妃成全慕兰!”说完又低头俯拜。 头顶上一丝声响也沒有,我能够感觉到白千青的目光正牢牢定在我的脊背上。 屋中的熏香袅袅而起,曲线曼妙如舞,在一片寂静中舒展身姿。 不知过了多久,白千青的声音才从头顶传了过來:“都是女人,你就是和我说实话,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还想着楚瑾墨吧?离了这里,要回去自己的男人身边对吗?” 我霍然抬头,睁大双眼,道:“王妃既然知道我心中所属,又何必多问呢?” 白千青道:“可我听说那日大王是留在你的屋子里过夜,第二日还为你画了一整天的画像!” 我摇头道:“王妃应该了解大王,他不会强迫别人,不过…”我叹了口气,“可是他又能保持君子风度到何时呢?” 白千青闻言,猛地站起身來:“当日我在居延海救你性命,今日又放你回白水城,我不需要你报恩,只要你离开大王,永远不要回宁达!” 我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惊讶道:“王妃是答应让我离开了?” 白千青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你过得好,大王也只会高兴,我还有得选择吗?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王妃做主就好!”我是真心想回白水城见楚瑾墨了,自然希望快点离开,可越是到了这种时刻,越是不能表现出我的着急,绝不能让白千青反客为主。她请我走,和她赶我走,完全是两种概念。 白千青打量了我一番,雍容端庄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半天才踌躇道:“既然如此,也不必耽搁时间。你收拾下,随我的车骑出去,将你送到城门吧。” 我从來到宁达的第一日就筹划逃跑,早想好要带什么上路,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一个包袱。说实话我也沒什么行李,从白水城出來后一直两手空空,一路被人追杀,一路逃命,惶惶如丧家之犬,现下最贵重的也就是身上这套穿戴了! 考虑到我的路费问題,想着干了这么久的圣女也不能白干不是?这些个金器玉器的首饰我就毫无愧意地当做是自己的工钱了。哈哈,要是次次都能这么捞上一票,我也不介意做什么劳什子圣女! 白千青等我收拾妥当,一手携了我,唤來侍女吩咐道:“准备车骑,我要回去了。” 一路出了后院,中庭的护卫见我在百千青身边都怔了一怔,秦落秋不在宁达,王宫里就属白千青身份最尊贵。 ------------ 第七十五章再生变故 侍卫们们见了白千青,都知道她是宁达至高无上的王妃,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有一两个胆子大的跨前一步,可接触到白千青凛然不可冒犯的目光,又怎敢再开口? 一众护卫呆了眼地看着宁达王妃白千青携着我离开,眼睁睁看着我们跨出大门,上了马车。 “这里有一些银钱,路上带着用吧。”白千青的马车上已经准备了一个装满盘缠的包袱,交给我收好。 她轻轻叹了一声,对我道,“女人的命都不好,你要真能从此无牵无挂,与楚瑾墨相伴到老,倒真的比我强。” 我勉强笑道:“王妃有大王疼爱,怎会不比我强?” 白千青不知何事触动心肠,再叹一声,不再做声。两人在华丽宽敞的车厢里,默对无语,静听车轮滚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有侍卫在帘外朗声禀道:“王妃,已到城门。” 我神情一动,看向白千青,唯恐她忽然改了主意。 白千青淡淡道:“下车吧。” 我拜倒:“多谢王妃!” “我该多谢你,你肯自己离去。”白千青似乎深有倦意,挥挥手道,“去吧,望你一路平安,不再受苦受累。” 我一手背了包袱,一手扶着马车车身下了车。我站在城门前,看着白千青的车队远远去了,恍恍惚惚,宛如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我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又转身看看城门外茫茫的黄土大道,不敢置信地低声自言自语道:“她竟然真的放了我,还把我送到城门。” 突然心中一动,也许因为城门处人多,将來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我就是从这里自由地离开的? 在经历了颜逸的背叛之后,我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我原本也是心思敏锐的人,头脑快速地转了几圈,心里一紧,探询的目光看向城门。 我仿佛嗅到危险气味似的警惕着,看看天色尚早,暂不需出城,不如去瞧瞧这宁达城的集市。 因为一直秉承自力更生,不涉争战的宁达确实比越西三大金刚更为安定。虽然被王叔楚宣迪挑唆四大金刚联手对付白水城,战争的乌云覆盖着这个曾经安宁的部族,但都城的市集暂时未受到波及,依旧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卖花生的、豆浆的、糯米粽子的,杂耍的,领着小狗小猴讨饭的,侍女们三三两两地逛着,挑选胭脂水粉,少不了也受了吩咐,要带一两件回去给不能出门的夫人。 我选了人最多的地方走着,倏地转进小路,七拐八弯地兜着圈子,步速甚急,不一会儿,就來到另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我手提着包袱,脚跟不着地,已经在宁达城中逛了很久了。我的目的是甩开后面的跟踪,其实我只是猜的,这么多人,也看不出是哪个跟着我。 若是霍去病或者楚瑾墨,一眼便可看出人群中谁会对己不利。但是我却沒有这种本事,天生的敏锐让我察觉到危险,只能尽量躲避。 脚步更快地走了一会儿,我忽而在一个小摊面前停下來,对着小贩说道:“渴了,买碗豆浆喝吧。” 小贩接过我放下的两枚小钱,“姑娘,你的豆浆。” 接过豆浆时,我却手一抖,一碗豆浆洒了大半出來。躲闪不及,我被泼个正着,袖子都被溅湿了。 “哎呀!”我连忙放下豆浆,“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这可怎么好?”着急地四处张望,瞧见一个面慈目善的大娘站在自家门口伸脖子向这边望着,连忙走了过去,带着一脸楚楚可怜道,“大娘,借个地方让我整理一下衣裳,行吗?” 我身上穿着华美,又举止有礼,宁达民风淳朴,大娘爽快应道:“有什么不行的?姑娘快进來吧,这个模样,可怎么在大街上走动?”大娘让开门,将我领进屋里。 大娘瞧着我落汤鸡似的模样,啧啧道:“豆浆里面有糖,衣裳便是干了也会黏糊糊的,姑娘脱下來,我帮你洗洗吧。”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道:“我这衣裳弄脏了,回去娘定要骂的。大娘给我一点水,让我自己洗了它吧。” “哎哟,别自己洗,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洗衣服的道理?”大娘心肠甚好,殷勤地找了一套旧衣裳出來,“姑娘先换上,这是我媳妇的,身段该不差多少,沒你的料子好,但是干净。” 我正中下怀,连声道谢,赶紧到里屋换衣,从包袱里掏一块银子。 换好衣裳出來,大娘将我换下的脏衣接过來:“我去洗,一会儿就好。哎哟,这料子一定很贵,啧啧,好绸子啊。” 一见到大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便将那块银子放在桌上。刚转身,又踌躇一下,将土蓝色的桌布扯了拿在手中,方才离开。 不能从大门出去。要真有人跟踪我,现在那些人就等在门外呢。我是看中这家的院落大才有意接近这位大娘的,依普通民宅的格局,若有较大的后院,也该有扇小侧门才对。 果然有门!我蹑手蹑脚出了侧门,身处一个僻静的后巷。将我的头发打散,松松挽了个最寻常的发髻,不一会儿,便换了另一副模样。 我将偷來的桌布展开,包裹在包袱外面,现在他们也认不出我的包袱了。我得意一笑,走出后巷,脚步放缓,就像是难得逛市集的普通农家女子。 我的目光定在远处一块高高挂起的招牌上,露齿一笑,该住店了。对方一旦发现我逃了,一定会立刻追出城门。既如此,不如在城里住上两天,等追兵都远去了再上路。 等我住下之后,将刚才在集市上分散买來的东西取出,对着青铜镜折腾了一番,再一看。 镜子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又高又瘦,头上一顶大斗笠遮挡了大半的脸,只露出黑黝黝的尖下巴。 “呵呵……”轻微的笑声从斗笠下逸出。 衣服里垫了垫肩,让我的肩膀宽了许多,衬得腰身瘦了些,我又将加厚底的鞋子穿上,大摇大摆地出了屋子下去用餐。 店中伙计送上饭菜,我刚举起筷子准备开动,忽听得一声马蹄声响,几个人乘马冲到店前,下马入店,却是七个侍卫,我心中怦怦乱跳,白千青果然留了后手! 七名护卫坐到桌旁,拔下身上的佩刀,放在桌上。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侍卫叫道:“拿酒來,拿饭菜來!”喝了几下,店主远远瞧着,哪敢过來? 一名侍卫骂道:“他妈的,不拿酒饭來,咱们放火烧了这家黑店!” 掌柜的一听要烧店,忙道:“是,是!这就拿酒饭來,快快,快拿酒饭给众位军爷。” 我右手拿着茶杯缓缓啜茶,衣袖纹丝不动,脸上神色漠然,心中却满是惧意。 侍卫们骂道:“那个小娘们儿,竟然光天化日就不见了!这下可怎么交差?” “我看,她定是逃出城去了,我们吃喝完了赶紧出城去追!” “叫你们少废话!”一个看起來像是头领的人狠狠扔掉空空如也的酒壶,恶声道,“奶奶的,密探那群沒用的东西,在都城里跟踪个娘儿们都能跟丢,现在倒好,害我们还得去追。王妃说了,此事事关重大,完成不了,我们就得一辈子不要想回宁达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侍卫说道:“听说白水城的楚瑾墨迷她迷得都快疯了,连大王都拿她当宝贝似的,等抓到了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哈哈!不如先说好了抓阄,免得到时候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那个头领那头领冷冷警告:“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可不能弄死了。弄死了她,你们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來给王妃做个交代罢!” 我自幼便受霍去病宠爱,在霍府俨然是半个主子。流落他乡后也始终被以礼相待,何曾听过这等污言秽语,当即气得手脚发抖。 这时店主送上酒菜,一壶酒在每个侍卫面前斟得半碗,便即空了。一个侍卫拍桌骂道:“这一点儿酒,给军爷独个儿喝也还不够。” 店主早就全身发抖,更加怕得厉害,转身又去取酒。 我灵机一动,跟进厨房,谁也沒加留意。只见那店主拿了酒提,从坛中提了酒倒入壶中,双手发颤,只溅得地下,桌上,坛边,壶旁到处都是酒水。 我取出一锭小银,交给了他,说道:“不用怕。这是我的饭钱,多下的赏钱。我來帮你倒酒。”说着接过了酒提。 那店主大喜过望,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人。 我道:“这些侍卫凶得很,你去瞧瞧,他们在干什么?”店主应了,到厨房门口向店堂张望。 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尽数抖入酒壶,又倒了几提酒,用力晃动。 店主转身道:“他们在喝酒,沒……沒干什么!” 我将酒壶交给他,说道:“快拿去,他们发起脾气來,别真的把店烧了。” ------------ 第七十六章回白水城 店主谢不绝口,双手捧了酒壶出去,口中兀自喃喃地说着:“多谢,多谢,唉,真是好人,” 众侍卫抢过酒壶,各人斟了半碗,喝道:“不够,再去打酒。” 我见七名侍卫毫不起疑心,将碗中药酒喝得精光,心中大喜,暗道:“臭侍卫枉自武功高强,连这一点粗浅之极的江湖之道儿,也不提防,当真可笑,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好吃吗?” 我吃过几回蒙汗药,也算是有经验了。这药放在茶水里会有酸酸甜甜的味道,而放在酒里味道会被酒气所掩盖。刚才在集市,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蒙汗药,原本想着防身,沒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我回到饭桌上,不动神色地继续吃饭,悄悄观察那伙人。一个侍卫一把抓住店主道:“你这酒里是掺了水吧!怎么味道不对?” 店主吓得双腿直哆嗦,连连摆手道:“沒有!沒有!绝对不敢欺瞒各位军爷!” 侍卫怒喝道:“你这个可恶的东西!”一甩手,那个店主便一个踉跄被甩到墙上,吐出一颗门牙,满嘴是血。 那些侍卫见状纷纷哈哈大笑,那侍卫仍不罢手,上前揪住店主暴打:“敢给军爷喝掺水的酒,先打死你,再一把火烧了你的店!” 我十分焦急,怎么蒙汗药还不发作?莫非量放少了,这些人又武功高强,不怕蒙汗药? 眼见侍卫就要把那无辜的店主打死,突然他双腿一软,我看他那样子,料定是蒙汗药药力发作了,再也顾不得凶险,袖中暗藏匕首,笑嘻嘻地走过去,笑道:“军爷,你在干什么?” 我急速向左一闪,防他反击。匕首锋锐无匹,入rou无声,刺入时又是对准了心脏,这侍卫心跳立停,就此僵立不动,但双手仍抱住店主不放。店主不知他已死,吓得只是尖声大叫。 我走上前去,扳开那侍卫手臂,在他胸口一撞,低声对店主道:“想活命就听我的。” 那侍卫一离店主的身子,慢慢软倒。余下几名侍卫大惊,纷纷上前。 我叫道:“站住!我神功无敌,这侍卫无礼,已把他治死了。谁要踏上一步,一个个叫他立刻便死。” 众侍卫一呆之际,砰砰两声,两人摔倒在地,过得一会,又有两人摔倒。 那领头的侍卫内力深湛,蒙汗药一时迷他不倒,却也觉头脑晕眩,身子摇摇晃晃,哪想得到是中了蒙汗药?他站起來朝着我走进两步,身子一晃,摔在一张桌上,喀喇一声响,登时将桌子压垮。 我对吓得面无血色的店主道:“不好了,这些人在你的店里出了大事,他们都是惹不起的啊!” 店主张大嘴巴,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还在流血不已。 我从身上摸出几块金子,交给他:“这金子你拿着,赶紧逃命去吧!” 店主看了看手中的金子,又看了看我,对我行了一个长礼,迅速跑出小店。这几块金子足够买下这样的几家小店了,他估计是怕我反悔,所以跑得这么快!可我怎么会反悔,反正这趟來宁达赚了不少。 我握紧匕首,给昏迷在地的侍卫一人一刀,也不管有沒有捅死,将火油尽数浇在店里他们的尸体上,取回了自己的包袱,一个火折子就扔在了地上,在漫天大火中,我转身出了小店。 纵火这事我干得太多了,但是此刻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呢! 出了宁达,我仍旧是一副高高瘦瘦的男子打扮,还特地剪了一缕头发,黏在嘴上假装是胡子。 在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买下了一匹马,问清楚了去白水城的方向,解决了追兵之后,不紧不慢地朝白水城而去。 回想起这趟出來的经历,从去赤月救楚瑾墨算起,赤月,乌春,苍南,宁达四大金刚我都去过了。 赤月被我算计得最惨,城池被哈巴河所淹沒;乌春太后被弄死了;苍南让他改朝换代了;宁达看在白千青的份上,就拿些了金银走人,也算是大家互不相欠。这样一來,四大金刚被我折腾了个遍,估计暂时也腾不出手來对付白水城了。 想到得意处,我禁不住在马上哼起歌儿來:“我是谁家那小谁,身强赛过活李逵。貌俊赛过猛张飞,擀毡发型亮又黑,是走南闯过北,气质出众又拔萃…” “哈哈!驾!”我一马鞭抽打在马儿的身上,白水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到了白水城城下,我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就要进城。一个侍卫拦住我:“站住!你哪里來的,你的通关文书呢?” 我抬头看他,朝他眨了眨眼睛:“小三子,你不认识我啦!” 小侍卫被我叫出名字,一时呆住。我哈哈一笑,摘掉了斗笠,在脸上抹了一把,把假胡子抹了下來。 小三子盯着我,先是疑惑,接着露出狂喜的表情:“啊!慕兰jiejie是你!” 我道:“是我,是我,我回來了!” 小三子突然欲言又止:“慕兰jiejie,你知不知道…” “什么?”我扭头去看他。 “慕兰!” 我顺着声音去看,琴南走了过來,激动地叫住我:“慕兰,真的是你?” “琴将军,好久不见!” 琴南接过我手中的缰绳:“你快去王宫吧,自从你走丢之后,大王一直耿耿于怀,现下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我点点头,朝着王宫而去,瑾墨…我回來了! 刚走进王宫,便见到处都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我心道,这么快琴南就把我回來的消息传过來了?这人不做将军倒还能做个管家,如此会揣摩人心!竟然这么快就布置起來,庆祝我回來了。 可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对劲,我遇到琴南不过是半刻钟前的事情,就算消息传了回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布置妥当。莫非王宫里有什么喜事吗? 我踱步进了王宫,忙碌布置的宫人见到我立刻给我行礼,我问道:“大王在何处?” 宫人低头道:“大王正在书房!这就为姑娘通报!”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 來到楚瑾墨的书房前,门前的侍卫刚想出声给我行礼,我拦住他,微微一笑,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笑容在我的脸上僵硬,我竟然看到楚瑾墨和一个女子抱在一起。许是我看错了?我立刻把门给关上,想了想,呯地一脚把门踹开。 楚瑾墨刚好站在门口,一下躲闪不及,被门给撞了脸。“啊!” 我急忙拉开他捂住脸的手查看:“怎么了?” 楚瑾墨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慕兰,你回來了!” “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喃喃说道。 良久我直起身子,见到屋内还有一人,却是我的侍女洛巧儿。此时她死死地盯着和楚瑾墨相拥的我,脸上有不可置信,难过,痛苦,还有一丝受伤。见我看向她,立刻低头:“主人和大王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先下去了!” “等等,刚才?”我想起刚才所见忙问道。 楚瑾墨一把拉住我:“你去哪里了,快跟我说说,为何耽误了这么久?” 我还想追问洛巧儿,她已经出门去了,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 我拉着楚瑾墨坐下:“你可知道,我这趟有多惊险,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我将居延海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细细叙说了一遍。 被带到乌春,为夏夜星治病,而引出了乌春隐瞒世人的大王子夏烈阳。之后又被南宫云抓住,躲在河中被颜逸所救。 为了报答颜逸的救命之恩,陪他前去苍南复仇。撺掇大王子孟初寒刺杀苍南王,事成之后再让孟初寒去投靠苍南长老,而将他逼上死路。 不料被颜逸出卖,被他装在棺材里带到了宁达。在宁达被封为圣女,诱使白千青嫉妒,而将我送走,却又派人來追杀我。在料理完杀手后,终于回到白水城。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惊心动魄,讲到惊险处,楚瑾墨也微微皱眉,握了握我的手。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在四大部族捣了一通乱之后,顺利回來了! “沒想到分开不久,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还以为…”楚瑾墨的声音轻得像是要被风吹散。 “以为什么?”我笑道:“你以为我要逃婚了?” 我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逃了!” “慕兰…我…”楚瑾墨欲言又止的神色叫我觉得很奇怪,他从來都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 我站起來伸了个懒腰:“终于回家了,我可要好好洗个澡!你想说什么?” 楚瑾墨摇摇头:“沒什么,你先去沐浴更衣,待会儿我就过來陪你。不过,朵丽丝…” 我叹了口气,要來的始终都要來,对于赫连睿的死,我必须要对朵丽丝做一个交代! 我站了起來,拉开大门,又回头对着楚瑾墨笑笑:“刚才看到王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是为了庆祝我回來了么?谢谢你,我真开心!” 楚瑾墨脸色变了变,立刻说道:“慕兰,我们明日就成婚可好?” 我老脸一红,迅速点了点头,转身夺门而出。 ------------ 第七十七章梅林情变 还沒有走回到我的屋子,朵丽丝已经奔出大门,拉着我又是哭又笑:“主人,你终于回來了!” 我安慰着她:“别哭了,我这不是回來了吗?叫你担心了!” “有人说你死在了大漠,有人说你不会再回白水城了,我却不相信,天天都等着你回來,盼着你回來!”朵丽丝哭道。 我拍着朵丽丝的肩膀安慰她,我轻叹了口气,面色变得凝重:“朵丽丝,我有件要紧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你…” 我拉着朵丽丝进了屋子,将当日赫连睿为了救我而葬身沼泽的事情给她说了。朵丽丝脸色变得惨白,当她听到赫连睿最后的遗言是要我好好照顾她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抱住我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说道。 朵丽丝哭了一会儿,抬起头,坚强地说:“主人,哥哥为了救主而死,耿耿忠心可昭日月,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朵丽丝为他感到骄傲!” 我心中的难过不亚于朵丽丝,赫连睿对我來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衷心的侍卫,还是像我朋友一般。现在看到朵丽丝这么对我说,我更加觉得对不起她。 我道:“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把你当成亲meimei一般。” 朵丽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起來却是那么伤悲。 等我更衣沐浴之后,我问道:“洛巧儿呢,为何不见她來服侍?” 朵丽丝低声道:“她如今身份不同了,伺候人的事再也不用做了。” 我奇道:“哦?她可是许了好人家?我來猜猜看,是琴南?” 朵丽丝摇摇头。 我想了想,笑道:“那一定是冯荣了,好啊,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朵丽丝又摇摇头。 我奇道:“这两人都不是,那是谁?” 朵丽丝低头不语,我央道:“别卖关子了,赶快告诉我!” 朵丽丝咬咬牙:“是大王!洛巧儿昨日已经被封为侧妃了!” “什么!?”我一声惊呼,手中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茶汤洒了一地。 洛巧儿做了楚瑾墨的侧妃?这是什么情况?一定是朵丽丝搞错了,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成了一对儿? “你瞎说!”我无力辩驳道。 朵丽丝道:“是真的!我绝对不敢欺瞒主人!大王昨日封了洛巧儿做侧妃,整个白水城的人都知道,你回來的时候难道沒有看到王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吗?” 我站了起來,朝屋外走去:“我自己去找楚瑾墨问个清楚!” 刚推开门,就看到洛巧儿跪在我的门口。见我开门,她扑到我的腿上:“主人,婢子刚才就想跟你坦白,可是沒有机会,这事早晚你都会知道,我现在是來请罪來了!” 我看着她耸动的肩膀,冷冷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洛巧儿跪在地上:“大王昨日封了我做侧妃,我只是想留在大王身边伺候大王,绝对沒有要和主人抢大王的意思!” 我抬腿一脚踢开她:“笑话!我的东西别人能夺走么?你也配?” 洛巧儿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急急说道:“是!是!婢子不配的!我从未想过争宠,正妃之位永远都是jiejie的!” 我哈哈一笑,她口中的称呼居然从主人变成了jiejie,看來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我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洛巧儿,你怎么成为了楚瑾墨的侧妃的,你给我一桩桩一件件交代清楚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倘若敢有半句谎话,莫说你是小小一个侧妃,就算是这越西地界上任何一个部族的王妃,我都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洛巧儿身躯一震,她作为我的贴身侍女,我在越西的恶名,她清楚得很。 我转身走回了屋子,朵丽丝已经将刚才打翻的茶盏收拾干净,我收敛了心情,重新端起茶盏,冷冷瞧着洛巧儿。 她愣了一下,随即扑进屋子,跪在我面前,说道:“是!是!我全部都说,求jiejie饶命!” 朵丽丝在一旁冷冷蹦出一句:“无耻!” 洛巧儿脸色一白,却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只好隐忍不发。 我斜着眼睛瞧着洛巧儿:“说吧!” “是!”洛巧儿道:“那日大王从居延海回宫,回來之后沒日沒夜地醉酒,宫里的人都知道大王是因为jiejie伤心,却无人敢劝慰大王。因为谁敢提起jiejie,大王都下令重罚!” “有一日我在梅林浇水,这些日子jiejie虽然不在,可jiejie的梅林我总是细心照顾着。那日我先是忙别的事情,等到天色晚了,才有空过來浇水。等我浇水之后,却发现大王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梅林里。” “我就走过去给大王请安,谁知道他竟然把我当成了jiejie。”说到这里,洛巧儿脸上一红:“大王就…就…在梅林里宠幸了我。” 我冷哼了一声。 “那晚大王是喝醉了,真的是喝醉了,请jiejie一定要相信。”洛巧儿急急说道。 “后來呢?” “后來大王似乎将这件事情给忘了,等了两日大王又來了梅林,见到我先是一愣,接着明白那天宠幸的人是我。” “所以他就再次宠幸了你?”我不紧不慢问道,语气里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火气,可我自己都知道,越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越是叫人毛骨悚然。 果然洛巧儿脸上飘起红霞,低头小声说道:“大王宠幸我,只不过因为我是jiejie的婢子,大王把我当成了jiejie了吧!” 我摇头:“如果说第一次是把你当成了我,可后來的二次三次就不再是了,他宠幸的是你洛巧儿,而不是我慕兰。” 洛巧儿道:“我绝不敢代替jiejie,也绝对代替不了jiejie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我道:“既然他已经封你为侧妃,想來也会好好对待你。这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洛巧儿低眉顺眼道:“是!” 等到洛巧儿走后,我半响都沒有说话,只是呆呆在屋子里坐着,朵丽丝摇头叹气,立在一旁不再说话,静静陪着我, 我就一直这么坐着,一直从正午到太阳落山,金灿灿的光线洒了一地。 梅林?楚瑾墨在梅林宠幸洛巧儿?我想象着楚瑾墨把洛巧儿的身子抵在梅树上,一下下地释放自己。而洛巧儿则柔弱无力地瘫软在楚瑾墨的身上,承受着他的爱怜。 我被自己脑补的画面气得快要吐血,气得咬牙切齿,猛地站起身,身旁的朵丽丝见石像一般的我竟然动了,吓了一跳:“主人…” 我道:“你帮我去找花匠要两把斧头过來。” 朵丽丝素來知道我的性子,了解我的狠毒,低低道:“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冷笑道:“你去取就是了!” 朵丽丝从來不曾违抗我的命令,转身去了,片刻后拿來两把斧头,我接过,一手一只放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倒还衬手。” 朵丽丝见我就要出门,急忙挡在我面前:“主人,可要三思啊!” “你放心,我不会去砍死那对狗男女!虽然他们该死!” 朵丽丝脸上肌rou抽了抽,敢叫大王和侧妃狗男女,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震撼! 我双手提着斧头,一脸凶神恶煞就像是越西版的陈浩南,我从朵丽丝身边走过时,她跺跺脚,跟在我身后出了门。 见我朝着梅林而去,朵丽丝松了一口气,可我接下來的举动却又叫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走进梅林,面无表情举起斧头就朝着幼树砍去! 这片梅林是楚瑾墨送给我的,说好了每年冬天都会陪我看花。可如今我只要想起他和洛巧儿曾在这里欢好,心中就忍不住地恶心。不要说看花了,我连看都不想再看到这片梅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瑾墨在我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我常常会拿他和霍去病比较,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想着换了他二人又会怎么做呢? 我留在白水城为楚瑾墨谋划,助他平服诸部,扩张势力,是因为他曾在大漠中为我抵抗狼群。 我孤身前去赤月营救他,被南宫云倒吊在城楼受尽折磨,又为了守住贞洁吃下毒花,险些丧命,是因为我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 可现在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个笑话,就如同这片梅林一般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我疯狂地砍着幼树,一棵棵曾经被我呵护的树苗散了一地,一棵两棵,渐渐我四周的梅树都被我砍光,在我身边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残枝,就像是怪兽一般将我围成一个圆。 我大叫着,抡起手中的斧头朝着前面继续砍去:“你以为你是谁,能困住我?” 我疯狂地砍着树,手中挥舞的斧头过处便有树苗应声倒地,我砍断的不仅仅是楚瑾墨送我的心血,更加是我的情丝。 原來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特别是在悲伤的时候,等我想起來好像我也沒有什么值得伤心的时候,好好的梅林已经被我砍了个七零八落。 好了,好了就了。梅林不在了,原來对楚瑾墨的情意也不再了。 ------------ 第七十八章一场情殇 或许我真的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既不愿意付出,也不愿意失去。总是患得患失,既害怕孤独,又害怕失去,所以不愿意去拥有。而当拥有的时候,我沒有一刻不担心失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穷鬼突然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总是担惊受怕这笔不属于自己的财宝会被偷走。 一旦有一天真的失去的时候,我倒显得轻松了,我的瑾墨终于离开我了。 在光秃秃的,丑陋的残枝中,我见到了脸色苍白的楚瑾墨。他面色痛苦,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我砍光的梅树,一地的残数败枝,破败的景象让人心生寒意。 楚瑾墨缓缓说道:“你知道了?” 我丢掉手中的斧头,点点头:“我知道了。” 楚瑾墨吸了口气,道:“慕兰,你听我说,她只是侧妃,你才是我的正妃。” 我摇头:“我不是你的正妃。” 楚瑾墨脸色一变,神色更加苍白:“你答应要嫁给我,你忘了吗?” 我答道:“我沒忘,我也跟你说过,我要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人。你既然做不到,我就不会再嫁给你了。” 楚瑾墨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咬咬牙,忽而道:“你那晚在居延海答应嫁给我,你却逃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來了。我伤心不已,我的痛苦你可知道?你不要把我当成霍去病,我是真的在乎你!”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楚瑾墨和霍去病在我的心里,就像是拽着我的心的一根绳子。楚瑾墨握着一端,而霍去病握着另外一端。 不管是谁用力拉扯,我的心都会疼痛,我一直都纠结在这根绳子的两头,可现在我清清楚楚听到了咔擦的声音,楚瑾墨握着的那头…断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左右我的心思了。 我云谈风轻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你救过我,而我帮你做了不少事,再算上四大部族这一茬,我们俩之间也算是扯平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互不相欠,就当是个路人吧!” 楚瑾墨身躯一震,摇摇欲坠,低声道:“怎么可能算得清?” 我轻叹了口气:“瑾墨,那天我不是逃跑,居延海曾经有我和霍去病的回忆,我之所以出了营地是想去和过去做个了断,虽然沒想到后來因为逃避追杀而被带离了你。” “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我把你当成亲人,当成朋友。为了你敢孤身一个人去赤月,为了你把四大部族搅得一团乱,就是怕他们联手对付白水城。很多话我沒有说出口,却并不代表我不重视你。” 楚瑾墨缓缓抬头,俊秀的脸上沒有半分血色。 我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霍府是我的家,可是现实告诉我,那不是。我跟了你之后,曾经的确想着和你一生一世,我必定是会嫁给你的。” 楚瑾墨艰难道:“你是不是在怨我,你把这片梅林都砍了去,这是我送你的…” 我尴尬一笑:“你不要介怀,听说你在这里宠幸了别人,不过是一时发泄。我活了一把年纪,道理还是懂一点的,从此你我便河水不犯井水罢!” 楚瑾墨仍将我定定地望着,顿了良久,才道:“慕兰,不是这样的。那日你离开之后,我找了你很久,便是回到白水城之后,我也未曾片刻停止寻你。后來我想了很多,我明知道你爱着霍去病,我嫉妒他。慕兰,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这些甜言蜜语跟旁人说或许十分奏效,而我只定了定神,叹道:“你不是只有我一个,你这一生永远都在追求已失去或求不得的东西,一旦你得到了,也便绝不会再珍惜了。” 楚瑾墨的眼中竟蓄出泪來,又是良久,涩然笑道:“你这样说,只是想少些负担是么?你当初便从未爱过我对不对?所以我娶了洛巧儿,你才放手得如此潇洒,其实你早就对我厌烦至极了对不对?” 胸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血气立刻又涌起來,我咬牙冷笑道:“你做了这般的错事,还指望我海量,同洛巧儿共侍一夫?如今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你只道洛巧儿她是个弱女子,须得你怜惜。纵然我再坚强,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被你们两个这样践踏,也会鲜血淋淋。” 楚瑾墨脸色苍白,伸出手想握住我,在半空中僵了许久,默默收回去时,脸上一派颓然之色,只沙哑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么?” 四下全是雾色,衬得他那嗓音也飘飘渺渺的,很不真切。 其实,略略回想一番,记忆深处也还能寻出当初第一次见到楚瑾墨的情景。他俊秀内敛,外貌和性格十分相似。想不到短短的时间,我们的缘分便到了尽头。懊丧颓然,时间这个东西,果然十分地磨人。 这一番惆怅感叹下來,当初深深的背叛感倒也淡得多了。如今回想同他那一番前尘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心中四平八稳,再生不出一丝波澜,更遑论“回去”二字。 我望了望一地的残枝,无可奈何道:“我只是你的心结罢了,心结终有一日会解开的,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快就娶了侧妃。” 他一双古井般的眼角微微泛红,衬得容色越发内敛俊秀,并不答话,只深深盯着我。 我稳了稳心神,柔声道:“像今日我们这样平和的说话,以后再不会有了。瑾墨,你确是我慕兰这些年來除了霍去病唯一倾心爱过的男子。可沧海桑田,我们回不去了。” 楚瑾墨身子一颤,半晌,涩然道:“我明白得太迟,自暴自弃,把对你的心思用在别人身上,想借此试探你,却沒想到我伤害的竟然是自己。” 我点了点头,于楚瑾墨再沒什么牵挂,叹了句:“日后即是路人,不用再见了。” 楚瑾墨脸色一变:“你要离开白水城?” 我点头:“王宫我自然是不会再住下了,今后我的去处你也不用问了。” 楚瑾墨迅速道:“可你因为我在越西树敌太多,从你水淹赤月之后,人人都传说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你要是现在离开白水城一定会被人强抢了去。”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倒也是。” 楚瑾墨见我松动,又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是留在白水城吧,至少…至少在我势力之下,我还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我斜着眼看了看他:“上次去打猎那个地方倒是不错,我就搬去城郊吧。”顿了顿:“我只希望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希望有人來打扰我。朵丽丝,我要带走。她哥哥临死前,将她托付给了我,我已经认了她做meimei。” 楚瑾墨点头:“我送你。” 我淡淡一笑:“不必了,保重!” 在简单收拾了行李后,我便带着朵丽丝出了王宫,洛巧儿奔到我面前痛哭道:“jiejie,你不要走,都是我的错。” 我不着痕迹地抽回她拉住我的衣袖,淡淡说道:“我的meimei只有朵丽丝一人,什么时候有了侧妃你这个meimei我却不知道?侧妃要是对我有些许敬意,今后就唤我一声姑娘,或者直接叫我慕兰也可以。只是jiejie二字,万万担当不起!” 我故意将“侧妃”两个字说得极重,说完再不看她,携着朵丽丝出了王宫。 走到城门之时,琴南已经在此等候:“我是來送你的,城郊有处院落已经布置妥当。” 琴南望向城楼:“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大王,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是堂堂越西节度使,白水城城主。你是在怪他沒有知会你,就先娶了侧妃吧?” 我问:“琴南,你有沒有爱过一个人?” 琴南呆了呆,摇头。 我又问道:“那你有沒有恨过一个人?” 琴南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琴南不再说话,做思索状。我顺着他刚才的目光,往城楼上看去,见到一个黑影立在风中,风刮起了他的衣袍,可他却纹丝不动。 琴南拱手:“马车预备好了,请上车吧。” 我耸耸肩转身上了车,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深深的视线。你爱站多久跟我也沒关系了,既不会心疼,也不会难受。砍完那一片梅林之后,我反而轻松了,像是放下了一直以來的包袱,或许在我心底深处,终究还是不愿意嫁给楚瑾墨的。 感情的事情,从來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究竟对楚瑾墨是怎样的感情,恐怕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霍去病对我來说,是一场情劫。 楚瑾墨于我來说,却是一场情殇。 如今是劫也好,是殇也罢,都放下了,自此之后,云淡风轻,逍遥四方,岂不快哉? 约莫坐了半个时辰的车,琴南在外叩门:“到了。” 我下了车,见到是一个十分清洁素雅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高高的两棵玉兰树,这树节短枝密,树体较小巧,但花团锦簇,远观洁白无瑕,妖娆万分,又有古雅之趣。我点头赞道:“这花倒是符合我的性子。” ------------ 第七十九章大战来临 院子旁边有几间屋子,墙外还有一圈篱笆,篱笆上面的绿色植物刚好把院落的主体恰好地掩盖起來。 琴南道:“这地方原本是大王少年时常來居住的,平日里虽然沒有人,也时时有人來打扫,倒也干净。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所以安全你也不必顾虑了,只是…”他顿了顿:“只是你又何苦非要搬出王宫,舍弃正妃之位?” 我笑着打断他:“辛苦将军了,我们终究还是一场朋友。” 琴南还想再说什么,我却已经拉着朵丽丝转身进了屋子。 我自从搬來这个小院,便觉得心中再无牵挂,一身轻松。我和朵丽丝整理出一块空地,种上了蔬菜,隔壁好心的大娘又送了我一只小狗看家护院。 朵丽丝见我种菜感到颇为奇怪:“主人,你以前不是爱种些花花草草吗?怎么现在弄起蔬菜來了?” 我道:“以前伤春悲秋那是吃饱了撑的,现在要是再‘天凉好个秋’我们可就沒吃的了!” 朵丽丝脸上抽了一下,她觉得我很实在! 从此倒是过上了我一直所期望的平静的田园生活,要是像这样再也沒有打打杀杀,再也沒有阴谋算计该有多好! 我为了回报大娘送狗的情意,便教她的孙子读书写字,一传十十传百,村子里都知道这里住了一位女先生,而且还是免费的,所以白天我的院子就成了村子里的学堂,许多孩子都到这里來念书识字。 有空的时候,我还指点了下村民如何用砂石净水,如何采桑养蚕,如何治疗简单的疾病,如何将rou夹在馍里,而不是吃单一的馍馍。 我甚至画了一幅水车的设计图,拿给村民,叫他们照着去做,我的想法是利用水车灌溉,更加节省人力。 不仅是朵丽丝,周围的村民全都对我的博学瞠目结舌,大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只有我这个來自两千年后的人懂。 我也沒有洋洋得意,反正我左右闲着无事,大家整日给我送些打到的猎物,捕到的鱼,还有新鲜的瓜果,我总不能不回报大家不是? 只是每每到了晚上小黄,哦,就是那只小狗。它会对着外面狂叫,我猜想大概是某个伤心人在这里徘徊,可我终究不再是那另外一个空荡荡的孤魂野鬼,帮不了他。只是丢给小黄一个rou包子,让它不要再叫唤。 过了几天,小黄却不再定时叫唤了。我叹道,每日都來,小黄如今都认识外面那个孤魂野鬼了!刚感叹完,我就清清楚楚地见到了楚瑾墨在我的篱笆前。 “能进來么?” 我脸上肌rou一抽:“我能说不么?左右这里也是白水城的地界不是?” 楚瑾墨轻声叹了口气,推开篱笆门走了进來:“我來讨杯茶喝。” 我点点头,唤道:“朵丽丝!” 朵丽丝从屋里走了出來,见到楚瑾墨,急忙行礼:“拜见大王!” 我道:“去备茶吧!” 朵丽丝瞧我肯见楚瑾墨,以为我必定是原谅他了,给我使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便退了下去。我心中无奈,这都哪儿跟哪儿,我从來都沒有恨过楚瑾墨,又何來的原谅? “你还在怪我么?”楚瑾墨低声问道。 我顿时无语,这么一个个都认为我是在怪他,恨他,气他呢?我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好吧,我承认我砍梅林的时候是破坏了植物,破坏了水土,让这原本就贫瘠的土地更加荒漠化。 正胡斯乱想着,听到楚瑾墨说道:“四大部族终于按耐不住,对白水城下手了!” “什么?” 王叔楚宣迪为了篡自己亲侄子的位,上蹿下跳,四大金刚被他挑唆了三。楚瑾墨面对这种情况,一直采取的态度是忍让,不主动挑衅,乌春等部一时找不到攻打的借口。 楚宣迪上蹿下跳了这么久,折腾这么半天,一瞅,好不容易被自己挑唆起來的战事沒有打起來,楚宣迪自己也觉得沒劲了,就灰溜溜地退出了这场争斗。 楚瑾墨用自己的智慧战胜了王叔楚宣迪,获得了部族的信任,但是被楚宣迪挑唆起來的四大金刚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并白水城,于是毫无借口地向白水城发动了进攻。 朵丽丝这时将茶具送上,我倒了一杯漱干净茶盏,重新盛上热茶,递给楚瑾墨。我问道:“他们的战术是什么?” 楚瑾墨接过茶盏道:“这次原本置身事外的赤月也加入了联军,而且这次还是南宫云领的头。他们兵分两路,赤月苍南从南边进攻,乌春宁达从北边进攻,现在白水城是两面受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