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名门掠婚:抢来的新娘在线阅读 - 第3438章

第3438章

颜小莲,脸色惨白:“为什么?”

    颜小莲别过脸,狠心说道:“我从未有过一刻喜欢你,难道你这都不明白吗?”

    孟初寒惨笑道:“莫非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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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小莲惨死

    我叹了口气,刚想劝说,突然下人急忙跑來禀告:“王子,大王來了!”

    颜逸脸色一变,不自觉地伸手按住佩刀。我急忙拉扯他的衣袖,好在此时孟初寒因为颜小莲的拒绝失魂落魄,否则他岂会看不出端倪?

    我说道:“王子,还请打起精神,小莲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初寒呆呆看着我,还沒有说话,就听见门外传來一阵爽朗的笑声:“初寒,还不出來迎接父王!”

    孟初寒收起脸上的惨败神色,走到门口对苍南王拜倒:“儿臣拜见父王!”

    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苍南王走了进來。颜逸神色阴晴不定,我生怕他按耐不住就要在此刺杀苍南王,我赶紧给他又是使眼色,又是摇头。若是现在刺杀苍南王,就算侥幸能成功,我们三人也绝对不可能走出苍南!

    颜逸咬咬牙,终于接受了我的暗示,低头垂首跟在孟初寒身后迎接苍南王。

    我抬头打量苍南王,他年纪在四十开外,衣着华贵,只是总是感觉眉宇间拧着一团,估计外界传闻此人好色,并不是空xue來风。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弯刀,象征着他王者的尊贵身份。

    苍南王也算得上是马上天子了,年轻的时候在残酷的政权斗争中夺得王位,东征西讨,靠着武力吞并臣服四周的小部族,不断扩张苍南部族的势力,才使得苍南成为了越西四大金刚之一。

    苍南王在正位坐下,说道:“今日去野外打猎,回宫的时候经过你这里,想到你许久也沒进宫了,就來看看你。”

    孟初寒低头道:“儿臣让父王挂心了,该是儿臣经常去宫里问安才是!”

    苍南王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是不是在怪我冷落了你的母亲?”

    孟初寒并不答话,沉默的答案却是肯定了苍南王的说法。苍南王盯着孟初寒,叹了口气道:“我对安侧妃是偏爱了些,沒有考虑到你母亲。”

    孟初寒低声道:“儿臣不敢!”

    苍南王道:“这样就好,父子之间嘛,总不能为了些小事就心生隔阂!”说着他的眼光突然瞥见了角落里的颜小莲,他的双目生光,盯着颜小莲长大嘴巴道:“这个女子是何人?”

    颜小莲身躯一震,立刻低头,不敢和苍南王目光对视。而我心头更加震惊,都说苍南王好色,莫不是跟他儿子的眼光一样,也看上颜小莲了?

    苍南王见颜小莲不说话,提高声音呵道:“我在问你的话,竟敢不答!”

    颜小莲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孟初寒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扶住颜小莲,转头对苍南王说道:“她叫小莲,是我即将迎娶的侧妃。”

    苍南王看着怯怯的颜小莲,她不施粉黛,一头青丝只用一只玉簪挽住。小小的脸蛋唇红齿白,模样说不出的清秀,让人心生怜爱。苍南王盯着颜小莲,赞道:“好一个佳人!”

    他的目光像是一头饿狼在打量着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兔子,不仅让颜小莲吓得腿软,就连我也有些胆颤。

    终于苍南王开口说道:“这女子生得好模样,初寒,你不是还沒有立她为侧妃么,也不用立了,我要带她回宫!”

    “什么?”孟初寒不可置信地说道。

    颜逸咬牙切齿就要拔刀,我急忙按住他的手,缓缓摇头。颜逸盯着苍南王,半响,他的手颓然落下。

    苍南王不等孟初寒反驳,站起身來:“行了,我该回宫了!”

    他身后几个侍女走过來围住颜小莲:“请姑娘进宫!”

    颜小莲看了看颜逸和我,又看了看孟初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跟着侍女走了出去。

    孟初寒盯着颜小莲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小莲…我…”,他转头看向我:“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我咬牙道:“是!你是天下间最懦弱的男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怎么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莲被苍南王带走?”

    孟初寒一个踉跄,竟然就要站立不稳,他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冷冷说道:“你要是真心爱小莲,就召集部众兴兵起事,反了苍南王,把小莲抢回來!”

    孟初寒惨笑道:“可那是我的父王!”

    我道:“王子!你还不明白吗?安雅玉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你的储君之位随时都会被夺走,别说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孟初寒身躯一震,沉吟道:“这事要从长计议,我去与我师傅商议。”说完,他大步走出去了。

    颜逸看着孟初寒的背影,对我说道:“他的师傅是苍南长老,会不会阻止他不要夺位?”

    我摇头道:“安雅玉就是这老狐狸送进宫的,论辈分,小王子是他的侄孙。孟初寒去问举事,他必定双手赞成。”

    颜逸不解道:“为何?”

    我道:“孟初寒要是杀了苍南王,那他赞同就是功臣。”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孟初寒要是输了,小王子是他的侄孙,他送安雅玉进宫,扶持小王子,一样也是功臣!”

    我所料不错,孟初寒在傍晚时分回來后就叫我和颜逸前去议事。他低声对我说道:“师傅一听我要反了,立刻就赞同了。他说父王贪恋女色,久不理朝政,苍南人心离散,早就想反了!”

    我心中冷笑,这苍南长老果然是个老狐狸。嘴上却说道:“王子请立刻召集亲信部众,策划一个万全之策!”

    孟初寒点头:“我已经秘密召集了我的亲信,三日后便起兵!”

    我与颜逸对看一眼,成了!三日后就可以报仇了!不管孟初寒是否能杀得了苍南王,这对苍南來说都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我与颜逸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目的一致,就是要把苍南搅得天翻地覆。他是为了报杀父灭族大仇,而我是为了防止苍南与其他三个部族联手对付白水城。

    就在我们商议的时候,突然门外传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孟初寒脸上寒光一闪,谁敢在他的王子府里如此放肆?他冷声道:“是谁?”

    “小的是宫里的,特地來给王子报信!”

    孟初寒身躯一震:“进來!”

    我与颜逸对望一看,刚刚决定好起兵,莫非现在出了什么岔子?來人连滚带爬扑到孟初寒脚下:“小的沒用,沒有保护好莲姑娘,她…她!”

    孟初寒脸色剧变:“她怎么了?”

    來人哭喊道:“她沒了!”

    “什么!”屋内的三人纷纷出声。

    孟初寒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安插在宫里的密探,急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下午才进宫,怎么会沒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來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说道:“小的受王子吩咐,好好照看刚进宫的莲姑娘。可是大王带着莲姑娘进宫后,就马上就要宠幸莲姑娘。莲姑娘抵死不从,还打了大王一巴掌,结果…结果就!”

    孟初寒冷声道:“结果怎么了?”

    來人道:“结果大王动了大怒,把莲姑娘衣服扒光挂在树上,活活用皮鞭抽死了!”

    我双腿一软,扶住案桌,颜逸拔出佩刀,就要往外冲。孟初寒一把夺过颜逸手中的佩刀:“你要什么!”

    颜逸道:“我要杀了苍南王,给我meimei报仇!”

    孟初寒咬牙道:“夺妻杀妻之仇应该不共戴天,我这就进宫去报仇,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

    我沒有想到看起來懦弱的孟初寒对颜小莲情深至此,为了给她报仇,竟然敢进宫去刺杀苍南王。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强行拆散了这对有情人?我做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报仇成败在此一举,想起颜小莲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我冷冷道:“我们一起去!”

    孟初寒是苍南大王子,虽然目前受到少许冷落,可毕竟还是下一任苍南王的继承人,宫中的侍卫一向对他态度恭顺,此时见到孟初寒杀气腾腾地进宫,虽然有些吃惊,但是无人胆敢阻拦。

    就这样孟初寒带着我和颜逸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苍南王此时正搂着安雅玉在举行宴会,饮酒作乐,舞姬翩翩起舞,宴席上一派歌舞升平的情景。

    苍南王见到孟初寒,举着酒杯说道:“初寒,你怎么來了啊?”

    孟初寒阴沉着脸道:“父王,我來找小莲。”

    苍南王一愣,随即说道:“那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我封了她做侧妃,这是多大的荣耀,她竟敢不识抬举,我已经把她处置了!”

    说完胡须抖动,看上去对于颜小莲的事情还相当介怀。他身边的安雅玉眼珠一转,像八爪鱼一样地爬上了他的身体:“大王,犯不着为了个贱婢生气,來喝酒!”

    苍南王喝了一口安雅玉送上來美酒,搂着她亲了一口,转头对孟初寒说道:“不就是个女人嘛,你要多少有多少,明日我在宫中寻一个好看的送你就是了!你还找那个贱婢做什么?”

    孟初寒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道:“父王,小莲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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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杀父割鼻

    苍南王面对孟初寒的质问,毫不在意,依旧搂着侧妃安雅玉饮酒作乐,此时听到孟初寒的话,呆了呆:“你说什么?”

    孟初寒突然拔出佩刀,冲到苍南王面前,大声说道:“我要给小莲报仇!”说罢挥刀就朝着苍南王砍了过去。

    苍南王虽然近年來由于沉迷女色,体力远不如从前,可毕竟是马上天子,一辈子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走过來的。此时见到自己儿子竟然举着刀朝自己砍來,心中惊骇之际,本能反应朝着一边躲闪。

    他这一躲闪,孟初寒的刀偏了准头,原本是想一刀看下苍南王的头颅,却不想一刀劈在了苍南王的脸上,顿时苍南王脸上血流如注。

    “啊!我的鼻子!”

    我在混乱中定睛一看,孟初寒竟然一刀割下了苍南王的鼻子!越西这个蛮荒之地,人们的行为都颇为原始,对待不服从的俘虏一向的做法都是割掉鼻子,苍南王一辈子不知道割了多少人的鼻子,沒想到临了自己的鼻子被人割了去。

    人的鼻子上有很多毛细血管,此时苍南王的鼻子被割掉,鲜血喷涌而出,满脸鲜血的样子十分吓人。

    孟初寒鼓着一口气对苍南王动了手,可当他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却再也沒有砍第二刀的勇气。孟初寒丢下手中宝刀,转身就跑。

    众人沒想到大王子孟初寒竟然对在宴会上突然发难,再看到苍南王全身是血的样子,人人吓得惊骇莫名,一时间竟然沒有人想起应该阻止孟初寒逃走。

    颜逸还想上去补刀,我拉住他:“他活不了了,快走!”

    我们混入人群,混乱中我随手抓住一个小太监,恶狠狠地问道:“下午被苍南王杀害的那个姑娘尸体在那里?”

    小太监见到我凶恶的模样,指了一个方向,颤声回答道:“送到火场去了,眼下应该还沒有烧掉。”

    我抓着小太监道:“快带我们去!”

    小太监刚想拒绝,颜逸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冷声道:“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捏碎你的骨头!”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点头答应,带着我们去了火场。好在苍南王宫不大,很快就到了火场。

    这个地方是苍南王宫里平时堆放柴火的地方,有些不好处理的废物也放在这里烧掉。沒想到颜小莲惨死之后,竟然被扔到了这里。

    远远我见到在柴火堆里趴着一个人,我放开小太监冷冷说道:“滚!”小太监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朝着那个人影一步步走过去,她的身上全是伤痕,血rou模糊,和我心中那个天真可爱的颜小莲差别天差地远。我无法把这具冰冷的尸体和可爱的颜小莲联系在一起,我闭上眼睛,把她的身体翻转过來。

    颜逸发出一声悲愤的呼喊:“小莲!”

    此时颜小莲身上只披着一件破烂的单衣,早已经沒有了呼吸,我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

    颜逸抱着颜小莲冰冷的尸体痛哭道:“都是大哥害了你,小莲!”

    下午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离开人世。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临死前承受了多大的伤害和羞辱?

    我安慰悲痛不已的颜逸道:“把小莲带出王宫,我们趁现在苍南大乱带她走。”

    颜逸抱起颜小莲的尸体,和我一同朝宫外走去。刚出了王宫,就见到孟初寒,刚才他为了给小莲报仇,在宴会上动手弑父,将原本周密的兴兵计划全盘打乱,此时他沒了主意,看着我问道:“我竟然杀了我父王,我该怎么办!”

    我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王子现在绝对沒有后退的道理,也沒有后路可以退。王子立刻去投奔苍南长老,他是你师傅,一定会救你!”

    孟初寒盯着颜逸怀中的人儿,颤抖着道:“这是小莲?”

    颜逸看了眼怀中已经死去的颜小莲,悲痛地点头。孟初寒上前一步,掀开我给颜小莲盖上的外衣,见到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的脸变得惨白:“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父王带走你。”

    孟初寒死盯着颜小莲的尸体,嘴里翻來覆去喃喃说着。忽而他咬咬牙,翻身上马就朝着苍南长老的营帐而去。

    颜逸看着我道:“为何不杀了他斩草除根,你却要给他指路?”

    我看着孟初寒离去的背影道:“我指的路未必就是一条光明大道,也可能是一条死路。”

    我转头看着颜逸道:“孟初寒已经动了手,他成功还好,要是不成功我们作为他的谋臣一定跑不了,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來,静观其变。”

    颜逸点头,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的神色:“小莲死得太惨了,我对不起她!”

    颜小莲死得惨烈,但是却因为她的死激起了孟初寒弑父夺位的决心,为颜家报了大仇,所以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安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把小莲送走。”

    我与颜逸來到城郊,找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将颜小莲火葬。颜逸说他要带着颜小莲的骨灰回家,所以选择火葬。此时颜逸劈了一块木条,一言不发用刀一刀一刀刻着颜小莲的名字。

    我想起初次见到这个可爱的女孩时,当时我从南宫云手中逃出,找到颜逸。颜逸正当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帮我的时候,是颜小莲说的话才救了我。

    她说:“别人有难,我们怎么可以不帮?兔子被鹰追赶钻到草丛,草还帮兔子呢!羊被狼追赶躲到山里,大山还帮羊呢!如今她落难到我们家,我们难道还不如草和大山吗?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而当南宫云准备搜我藏身的羊毛车时,颜小莲咯咯笑道:“这羊毛车哪能藏人呢,这大热的天要是人在里面捂也捂死了!”

    这个美丽少女的聪明才智救了我的性命,可是我竟然让她枉死在这里。死前不仅被迫拒绝了自己心爱的人,是我强迫她和孟初寒一刀两断。而且还送到王宫,不肯顺从苍南王而被活活打死。

    我紧紧握着双手,发白的指甲陷进了rou里也沒有察觉到。如今颜家的仇不仅仅是他们的仇恨了,还要再加上我这一笔!我不仅要杀了苍南王,而且要让苍南大乱!至于孟初寒,我挑了挑眉毛,颜小莲在地下那么孤独,就让他下去陪伴她吧!

    我和颜逸在城郊埋葬颜小莲的地方住了下了,每日颜逸去城里打听消息。这日颜逸回來告诉我说道:“苍南王死了!”

    我抬眼看他:“意料之中!”

    这可是两年前的世界!这样的外伤根本沒有办法治,就算是在中原发达,都不可能医治得了,更不要说在这蛮荒大漠之地了。

    中国古代能治的仅仅是普通的病症和跌打损伤,针灸,中药。可鼻子掉了怎么治?给他推拿?针灸?

    颜逸报了大仇,杀害颜家的凶手终于偿命,可是这却是拿颜小莲的命换來的!我们两个都沒有办法高兴得起來。我们静静在桌前坐着,我和颜逸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谁都沒有开口讲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透进來的阳光渐渐变暗,直到屋子里完全黑了下去。黑暗中,传來颜逸轻声却坚定的声音:“苍南王已死,接下來该轮到孟初寒了!”

    颜小莲这笔命债不仅算在了苍南王身上,也和孟初寒挂上了钩。如果当初苍南王要带走颜小莲时,孟初寒肯出声制止,也就不会发生后來的悲剧。

    所以在颜逸看來,他们都该死。而在我看來,苍南越混乱越好,这样他们就抽不出精力來对付白水城了!

    也是孟初寒命该如此,第二日颜逸去城里打探后传來消息,孟初寒前去投奔他的师傅苍南长老,这只老狐狸先是不动声色地收留了他,接着派人去宫里查看苍南王的情况。

    等接到苍南王的死讯之后,苍南长老立刻就将孟初寒绑了,命令侍卫就地乱刀将孟初寒砍死。然后带着孟初寒的尸体进宫,拥立自己的侄孙小王子为王位继承人。

    安雅玉则以王母的身份升任生母太后,孟初寒的母亲受他连累,被苍南长老下令为先王殉葬。

    小王子尚在襁褓,不能亲政,因此苍南长老自命为摄政王,独揽苍南大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报的仇都报了,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我把想要动身回白水城的打算告诉了颜逸,他一言不发,沉默半响后,跟我说道:“我护送你回白水城!”

    颜逸武功高强,苍南距离白水城路途遥远,有他护送我,自然是好事,对我來说有益无害,所以当下我也沒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后來回想起來,是我自己忽略了颜逸当时眼中那抹怪异的神色。我以为我们曾经共患难,他救过我,而我帮助他杀死了苍南王,我们之间应该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才对,可惜我忽略了颜逸心中的仇恨,因为颜小莲惨死的仇恨。

    这笔命债,我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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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被人出卖

    苍南大王子孟初寒在宴会上杀死苍南王,还沒有取而代之就被苍南长老以雷霆手段击杀,尚在襁褓的小王子继位。

    之前企图跟随孟初寒兴兵起事的部众见大势已去,纷纷按捺下來不敢有所行动,一时间苍南改朝换代,风云变色。而我和颜逸在一片混乱中,顺利地逃出苍南,朝着白水城而去。

    终于要回白水城了,要见到楚瑾墨了!

    想到楚瑾墨,我心中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如果我那晚不是去了居延海,现在恐怕我们已经在白水城成亲了!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找我呢?以他的性子,恐怕已经将越西翻了个遍了!他一定想不到我先是被带到了乌春当了大夫,又落入南宫云手中,接着再到苍南当了一回谋士。

    想到楚瑾墨,我嘴角泛起笑意。对我來说,楚瑾墨如亲人如朋友,是那个永远会等候我的人,我从來不曾担心过会有一天会失去楚瑾墨,可能就是因为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一转身就能看到他在我的背后。就像是一种承诺,一种让人心安理得的依靠。

    已经走了两天了,我和颜逸在一处高地生火休息。我盯着火堆上正在烤着的野兔,眼睛一眨也不眨。

    突然听见颜逸说:“你为何心心念念要回白水城呢?”

    我的视线离开火堆上那只烤得油气吱吱作响野兔,我咽了口口水,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楚瑾墨啊!”

    颜逸问道:“传说楚瑾墨十分迷恋你,为了你不惜到匈奴借兵回去攻打白水城,而你也沒有让他失望,为他出谋策划迅速扩张白水城的势力。”

    我道:“其实很多事情都只是传闻,不可信。我之所以想要回白水城,是因为我与楚瑾墨患难与共,他对我來说就像是一个亲人,而白水城就是我的家。人在外面漂泊久了,终究是要回家的对不对?”

    颜逸喃喃自语道:“是啊,就像是小莲也应该是要回家的。”

    我心中一震,抬头去看他,见到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怀中装有颜小莲骨灰的白色瓷坛,那眼神就像是小莲依旧活着,笑着依偎在哥哥身边撒娇。

    “颜逸…”我想要说几句话來安慰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兔子熟了。”

    “啊!”我立刻将目光转移到烤兔身上,掏出匕首,将兔rou割下來。

    第二天我们继续出发,我认路的这项技能槽一直都是空的,以前对于霍去病能在茫茫大漠中准确找到敌人精确打击,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沒有gps,沒有详细的地图,大漠中的参照物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沙漠沒有形,风一吹沙堆就移位了。

    李广、公孙敖都找不到路,唯有霍去病这个二十岁的小将永远都不会迷路,这不得不说认路是一个天赋技能。

    现在我跟着颜逸一路朝着白水城而去,想要趁此机会好好学学认路,所以一直问颜逸地形的事情。可他却表现得十分冷淡,问三句话能答上一句。

    我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他原由,他只说是因为颜小莲的去世伤心。我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当下便自己用心观察地形。

    我虽然认路技能欠缺,但是胜在第六感一直很灵。我越看越不对劲,就问颜逸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去白水城的路啊?

    颜逸肯定回答我,就是这条路沒错,去白水城最近的路,再走一天就到了。

    我想颜逸认路肯定比我厉害,于是我也就不再担心,安心赶路。

    这天停下來休息的时候,颜逸递给我一个水囊。我接过喝了几口,入口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心中突然想起我刚到头曼城住店的时候,店家就是给我喝了这个味道的茶,我才被蒙晕了。

    我心中一惊,转头去看颜逸:“这水不对!”

    颜逸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你累了,好好睡上一觉吧!”

    我还想提醒他,突然脚下一软,身子就斜斜地歪了下去。

    蒙汗药这个东西也不是经常能吃到,而我居然吃过两回了,不得不说还觉得有点小荣耀呢!妈蛋!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等等,我眼睛是不是瞎了?为什么一片漆黑?

    我伸手去摸,动作猛了点,手肘一下子撞击在一个硬物上面。我想用另一只手去揉揉,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伸手去触摸四周,触手的地方都是像木板一样的硬物,我抬脚发现脚也动不了。我用手仔细将四周摸了一遍,头上的汗越出越多,虽然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所在的地方像是…像是一口棺材?

    我心中一跳,我明明就沒死,为什么要把我装进棺材里?我将手握成拳头,拼命去捶打头顶的木板。

    不行不行,剧烈运动之后,发现呼吸有些困难了。是了,在这样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是有限的,如果我过于紧张呼吸急促,只会使得空气消耗得更快!

    必须冷静!我要先搞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我还可以呼吸,沒有错,我依旧活着,我并沒有死。

    可我为什么会被装在棺材里?脑中迅速回忆清醒之前最后的记忆片段。啊!是颜逸!难道他见我喝了那水昏过去之后,以为我死了就把我给埋了?他就不会确定下我是不是断气了,是不是真的死了?怎么会这样粗心大意把一个大活人就给埋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一幕在哪里看到过?

    是了!电影中女主就是被装进棺材给埋了啊!女主是怎么逃出來的?啊,我想起來了,她跟白眉道长学了功夫,用手直接把棺材给打穿逃出來的!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我也能做到!然后学着电影里看到的场景,将五只手指并拢放在头顶的棺材上,呼了一口气,我打!我一拳头用力砸在棺材板上。

    这一拳下去,眼泪都快疼出來了,我又沒有跟白眉道长学过功夫,怎么可能打得穿这棺材板啊!

    哎!我放弃了用暴力打穿棺材逃命的想法。不知道我被颜逸埋在了哪里呢?有沒有给我立碑呢?万一将來霍去病或者楚瑾墨要來给我上坟怎么办呢?会不会连我的墓都找不到呢?

    胡思乱想中,只觉得额头渗出的汗水越來越多,呼吸越來越困难,头晕,我知道是缺氧造成的。如果沒有空气,我很快就会闷死在这里。

    我用手拍打着棺材板,无力地呼喊着:“救命!救命!”

    突然我感觉到棺材动了动,接着传來开锁的声音,“吱呀”一声,棺材被打开了!而我也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我用手捂住眼睛,挡住强光,听见一个男子说:“做得不错!这回你可立了大功了!”

    “多谢大王赏识!”

    我心中一惊,这谢恩的人不是颜逸吗?我从指缝间望过去,见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衣着华贵,一袭蓝衣身材高大的男子,而另外一个恭顺地立在一旁的就是颜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开口问道。

    蓝衣男子伸手将我从棺材里拉了出來:“慕兰姑娘,欢迎你到宁达來做客!”

    我望着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这人竟然十分眼熟!

    他咧嘴一笑:“当日居延海边匆匆一别,原本以为你葬身沼泽,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命大,我们还有相见的一日!”

    “啊!是你!”我眯眼想了一会,这个人就是当日我和赫连睿在居延海遇到的盗贼,当时他原本说要买下我,看了我面纱之后的样貌又不买了。但是我还是被赤月的人认出來,被他一路追赶而陷入了沼泽。

    “得蒙姑娘挂念,在下不胜荣幸!待会儿有宴会,给姑娘洗尘!”蓝衣人淡淡笑着说道。

    我望向他身边的颜逸,此时颜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不可置信地问道:“颜逸你出卖了我?”

    颜逸抬起头,眼中射出冰冷的视线:“你害死了小莲,所有害过小莲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

    我身躯一震,他竟然把颜小莲的命债算在了我的头上。我盯着颜逸,他毫无愧疚地直视我的眼睛,在他心里,只要是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一方的,所有参与者都是杀害颜小莲的凶手。

    我被颜逸出卖了,他以护送我回白水城为由,而将我带到了宁达。这个蓝衣男子就是宁达王,秦落秋。

    原來我在想,取了这样一个既有一种淡漠,又带着些许温柔的名字的男子,应该是个性情极好的人,可当我被秦落秋甩进一堆侍女中时,我彻底扭转了我心中这个美好的幻想。

    “姑娘,请沐浴!”

    “姑娘,这是芙蓉头油,请让婢子为你抹在头发上!”

    “姑娘,这些首饰都是大王交代要给你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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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封为圣女

    就这样在一群侍女的折腾中,终于我被打扮成头上戴着至少五斤重各种莫名其妙金器玉器的发饰,我的脖子已经快被压断了,这使得我不得不歪着头走路。

    “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吗?”侍女看着我的歪脖子疑惑问道。

    “哦,沒什么,就是头上东西太重了,能不戴吗?”我歪着脖子问道。

    侍女诚惶诚恐地说道:“大王吩咐,婢子不敢违抗,请姑娘不要为难婢子!”

    我也不想为难她们,我知道越西的传统服饰是复杂的曲裾深衣,楚瑾墨为了让百姓便于劳作,令人将这传统长裙做了改变,窄口短衣更加适合民众。

    我曾经赞扬过他的做法,我说让部众穿着这样便利的衣服拉弓上马,总比让他们整天穿着不切实际的长衣子曰诗云得好!

    沒想到宁达居然还保留着越西的传统服饰,而我就成了这个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如今我头戴数斤重物,身上里里外外套了七八件长裙,歪着脖子,小心翼翼走路,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自己不知道哪一件衣服的裙角了。

    当我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秦落秋的宴会上时,我从众人失望的目光中明白,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我,竟然是这个鬼样子。我还在歪着脖子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大臣盯着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秦落秋看到我的模样时,却并不像是其他人一般的失望,只不动声色地邀请我落座。“你还是很适合我越西服饰的!不过,你的脖子怎么了?”

    我哭丧着脸:“秦大王,很感激你邀请我赴宴,不过我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穿戴,可你的侍女却由不得我拒绝,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让我戴这么重的东西了,我的脖子快要断了!”

    秦落秋正在喝酒,听到我说的话,放下酒杯淡淡说道:“哦,她们自然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如果她们沒有伺候好你,就会被砍去手脚。”

    他轻描淡写的话让我身躯一震,砍去手脚?那不是成了人棍?你秦落秋当自己是吕后么!

    “当日居延海一面,沒有从你忠心的侍卫手里把你买下來,真是可惜,后來看到你落入了沼泽,我虽然不舍得,可想着你不为他人所用,倒也是好的。”

    秦落秋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宁愿杀了你,你是聪明人,应该会想明白的!”

    他的话让我升起一股寒意,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满不在乎的态度,这些都说明了他有着与他的外表及名字毫不相符的残忍和冷漠。

    秦落秋高声对众人道:“慕兰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宁达的圣女,负责为宁达祈福。从今往后,我宁达必定国富兵强!”

    众人一声哗然,纷纷朝我看來。

    这是什么情况?圣女?我连忙摆手道:“我不做什么圣女,而且我也不懂祈福,所以还是请你尽快让我离开吧!”

    秦落秋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圣女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的好!圣女这个位置岂是你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我劝你还是死了想离开的心罢!”

    怎么还赖上我了?我刚想反驳,突然大厅传來一声唱和:“王后驾到!”,在座的人纷纷起身行礼,在众人的簇拥下,我见到白千青众星拱月般地走了进來。

    身着绯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插着一支九尾凤钗,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

    一双美目媚意天成,双目含情,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莲花移步來到殿前,柔柔俯身:“千青见过夫君!”

    我原本一直认为越西的服饰太过复杂,可此时穿在白千青身上却觉得浑然天成,丝毫不觉得复杂多余,而在如此繁杂的饰品衬托下,更加显得她艳光四射。白千青真不愧是我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排得上前几名的美女。

    当日在乌春的时候,就听说夏夜星的宴席将是她最后一次表演,之后她将会去投靠她的心上人。沒想到她的相好竟然会是宁达王!

    “千青,到我的身边來!”秦落秋伸出手,白千青盈盈起身,伸手握住,坐到了秦落秋的身边。

    秦落秋看着白千青,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你今晚更美了!”,而白千青同样是含情脉脉地回应他。

    我想此时不光是我,四周的众人应该也和我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俗话说,秀恩爱,死得快!这两人不知道么?

    我环顾四周,想找出志同道合的人,却看到大家对此景象见怪不怪,纷纷当做看不见,要么喝酒,要么低头看着桌前的菜肴。

    我在宴会上并沒有看到颜逸,不知道他在宁达究竟是什么身份。间谍?侍卫?还是仅仅是个生意人,把我卖到这里后就拿钱走人?

    “千青,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刚刚册封的圣女,她叫慕兰!”秦落秋对着白千青说道。

    白千青身躯一震,一双美目透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朝我看來。此时她看着我的眼光十分古怪,最早遇见我时,以为我只是个流落在外的孤女,沒想到转眼间竟然变成了宁达的圣女,怎叫她不感到惊讶!

    我对白千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当日隐瞒身份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我也帮她顶替了舞姬,当了一回枪手,也算是大家扯平吧!

    估计白千青不这么想,她的眼光分明就表现出对我的敌意。她美目一转,随即收起了眼中的敌意,转头对秦落秋说道:“恭喜夫君!”

    我作为情侣去死去死团的团员,对于秀恩爱的人一向都沒有什么好感。在宴会上,秦落秋和白千青两个人你喂我喝一口酒,我给你夹一道菜。这对狗男女眉來眼去的,我只当看不见,学着别人埋头苦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逃跑!

    宴会结束后,我被送回屋子休息,我居住的院子是个十分偏僻的院子,在院子里种了许多竹子,像极了林meimei的潇湘院。我虽然暂居在这里,可我却绝非是柔弱的林meimei。

    这个地方看似偏僻安静,其实守卫重重,要是想从里三成外三成的守卫中混出去,貌似不会成功。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一旦失败,以秦落秋的残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对付我,现在好吃好喝供着我,不过是我沒有表现出反抗的意思。

    我该怎么逃出宁达呢?脑中快速思考着,这里守卫森严,秦落秋对我看似客气,其实是囚禁着我。而我在宁达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想凭自己的力量实在难逃虎口。

    这样过了几日,我实在闷得发慌,我转身对侍女说道:“我要弹琴,你去取一把长琴來。”

    侍女应声而去,片刻后拿來一把长琴。

    我坐在古琴前,轻轻抚着面前的古琴,仿佛要把这把古琴上的尘埃统统都擦拭干净。侍女在桌前点起熏香,一丝青烟淡淡袅袅直上,立在一旁等待我起音。

    我却似乎无意弹琴,只是低头,用指尖反复摩挲着古琴。若有所失的目光,停在细细的弦上。

    香优雅地燃着,暗红色的点,渐渐降到低处,使劲地闪烁几下,终于熄灭了。

    “为何不弹?”秦落秋从石屏后走了出來,踩着地上蜿蜒的青砖石块,停在我的面前。

    我恍若未闻,仍怔怔瞅着那琴,此时心中突然划过白千青那双含恨的美目。对了!或许她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可以为我所用。

    “这把琴是王后的心头爱,刚才见你遣侍女去给你取琴,我便叫人给你送了來。”秦落秋说道。

    我既不作答,也沒有感谢。

    秦落秋转头要走,“你想听我弹琴吗?”我低声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秦落秋惊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甚好!”

    我拨弄琴弦起了一个音,双手搭在古琴上,一连串音符从我的指尖滑出。音色一改往日我偏爱的峥嵘之音,如长流细水,又如杜鹃鸟啼,声声惊心。

    忽而声调一变,琴音高亢,宛如龙吟,在嘎然而止的琴声中,我抬头对上了秦落秋漆黑的眸子。

    “千青的琴声已经是天下无双,想不到你的琴声竟别有一番滋味!”秦落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原本以为你这样的女子,谋人心玩手段,就算弹琴也该是萧瑟肃杀之音,可现下听來,你仿佛和传说中完全不同。”

    “有何不同?”

    “让人觉得你不过也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目光转动,半空中与秦落秋四目相对的目光缓缓分开,落在他身后,淡淡地停住。

    秦落秋若有所觉,回头去看,一道优雅庄丽的身影,跳入眼帘。

    白千青身着隆重华丽的紫色长裙,一袭纯白色的披风搭在手臂上,头戴式样复杂繁琐的九尾凤冠,脖子上紧贴一串琉璃色宝石项链。樱桃红唇,灿星亮眸。

    身后八名侍女低头敛眉,伺候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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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利用王后

    见秦落秋回头,白千青雍容一笑,说道:“见起风了,我便拿了披风來给你。”她目光一转,移向秦落秋身后,柔声对我说道,“慕兰姑娘兰心蕙质,这琴声实在动人心魄。”

    “王后殿下。”我将手离了琴,缓缓站起,隔着秦落秋,向他身后的白千青遥遥行了一礼。

    秦落秋脸色变了变,一瞬后微笑起來:“你什么时候來的?”走到白千青身边探了探她的手,“这么冷,为何不叫我一声,却在这里站着?”

    “如此琴鸣,难得的美景,听得人心神迷醉,怎么舍得打断?”白千青柔顺地让秦落秋牵了手。

    一起进了厅里坐下。侍女们端上热茶。三人各怀心事,低头品茶,看着茶碗中热气袅袅,一时都无言。

    白千青坐于厅中秦落秋旁边,偏头打量了我半晌,忽然笑道:“慕兰姑娘刚刚弹的曲子真好听,不知曲名是什么?”

    我放了茶碗,不卑不亢答道:“曲名。”

    “化蝶…”白千青沉吟,仿佛咀嚼了这个名字一番,点头道,“曲好,名字也好。”

    “王后夸奖了。”

    “可以再弹一次吗?”

    秦落秋刚巧放下茶碗,未等我回答,关切地问:“千青用了晚膳沒有?我特地吩咐了厨子们准备了点心。上次你吃了一块,不是一直说还想尝尝吗?”

    说罢秦落秋举掌击了两下,唤了一名侍女上來,吩咐道:“快去,将准备好的点心都端上來,还有送一壶酒上來。”

    不一会儿,点心和美酒都送了上來,点心都是出自宁达大厨之手。

    秦落秋屏退侍女们,亲自为白千青倒了一杯酒,送到她唇边。白千青瞅他一眼,目光在看不出表情的我脸上稍停,乖乖仰头喝了秦落秋送上的酒,又用了两件点心,不再做声,脸色平静。

    我瞧着白千青看我的眼神,太明白她心中所虑了!原本像她这样多才多艺的女子,是不需要为他人争风吃醋的。可是一旦她爱上一个男子,便会从高高在上的七窍玲珑心变成一个痴人。

    她的眼神泄露了她对秦落秋的爱意,出卖了她的感情。而我,正是需要利用她的妒忌心。我不过是一个路人,置身其外,不带半点感情,自然看得比她清楚。

    我夹起一块点心,摇摇头,放下。

    秦落秋问道:“怎么?”

    我道:“虽然是宁达的佳肴,却不是我所爱。”

    秦落秋略略沉吟,说道:“既然如此,我派人去找个白水城的厨子回來。”

    我笑道:“如此多谢了!”

    我眼角撇到脸上微微变色的白千青,执了酒壶,款款为白千青倒了一杯酒,忽然露出一个亲切到极点的微笑,柔声道:“外面风已经停了,眼看月亮也要出來了。不如开了大厅的门窗,让月光慢慢透进來,王后一边喝酒,一边听慕兰弹琴,既解闷,又雅致。可好?”

    “嗯,听着这打算就舒服。”白千青点头,唤人來开了客厅的门窗。塞外秋天日短,从院里进屋不过一个时辰,夜幕已经降下來了,明天似乎是个晴天,星月都看得清楚。

    黄晕月光,流水般泻进厅中。

    侍女们肃静无声地抬了放琴的几案进來,不一会儿,将白千青的古琴抱來,端端正正摆在案上。

    白千青看着她的古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转瞬即逝。

    我净手,焚香,脸上已经多了一分庄重秀色。坐在琴前,屏息闭目,将指轻轻触着弦,勾了一勾。一个极低的颤音,仿佛哽咽着在弦上吐了出來。

    此音传入耳中,我叹了一声:“好琴,难怪大王为王后所寻的好琴。”浅浅一笑,看向白千青道,“也只有这等好琴,才配得上王后。”

    秦落秋回给白千青一个宠溺的笑容,并不做声,只用温柔的目光抚摸着她的眼眸。

    我试了一下音,觉得心已经静下來,抬头问:“王后想听什么曲子?”

    “点曲这样的大事,要交给熟悉琴者的人才行。”白千青目光落到秦落秋脸上,淡淡道,“就请夫君代我点一曲吧。”

    秦落秋想了想,问:“,如何?”

    我点点头,闭目潜心,养了一会儿神,再睁开眼时,眸中已多了一种不容忽视的自信和神采。

    轻轻按住琴弦,再熟练地一挑指。与刚才试音时截然不同的轻快琴音,顽皮地跳了出來。琴声到处,生机顿时盎然。少了冬日的阴寒,仿佛时光一下子走得急了,让人骤然想起,冬去后,便是春。

    微急的曲调,一点也不让人感觉烦躁,却像看到春雨连绵,屋檐下水珠一滴滴坠落,温柔而又活泼。琴声越奏越快,到了高昂处,似明媚的春光铺天盖地而來。沒有一丝杂质,沒有一丝沉重。一切都是欢快的。

    鸟儿鸣叫着穿梭于林间,嫩色的小草从冰雪刚刚融化的泥土里钻出來,老树舒展身子,准备换上新的绿衣。安静了一冬的小兽从里悄悄探头,不一会儿,已纵了出來,亲近林中第一朵害羞的。

    一幕幕,在琴声中毫无保留地展开,仿佛连空气也充满了泥土芬芳的气味。厅中人听得如痴如醉,想象三月春光撩人心醉。

    终于,琴声渐低,似一日已尽,雀鸟飞回巢中,累了的小兽自去寻清澈的水源休息。嫩草经此一日,仿佛又高了不少。老树从容,含笑看顾着在树枝上蜷缩睡着的小松鼠。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过了许久,白千青才惊醒了似的,由衷赞道:“天下竟有这样的琴声。大王今后有慕兰姑娘相伴,真是太有耳福了。”

    我受了夸奖,并无得意之色,恭敬答道:“慕兰如今住在宁达,王后要听琴,随时唤我就好。”

    白千青貌似甚欢,点头笑道:“那最好了,还能再弹吗?”

    “当然,不知王后想听什么?”

    白千青想了想,问道:“既有春明,那么夏秋冬,也应该各有一曲吧?”

    “是的。春明,夏盛,秋声,冬寂各有一曲。”

    “那……”白千青轻轻吩咐,“都弹來让我听一听吧。”

    我应了一声,腰身坐正,肩膀微抬,双手又抚上了琴。悠扬琴声从精致华丽的窗门冉冉而出,回荡在偌大的竹院中。

    春明,夏盛,秋声,冬寂。

    春明媚之景,夏盛放之色,秋声瑟之虫,冬寂静之语。

    奏过,已往。秋正瑟瑟徐至,苍而不凉。院内院外,被琴声浸润得如在天外,至琴声悠然而止,才恍然察觉,原來倾心迷醉中,也已到了尽头。

    这琴目极为耗神,我勉强弹了三曲,倦色藏在眉间,此刻手抚琴,准备接着弹那。

    一直沒有说话秦落秋突然伸手制止了,转头向白千青道:“千青,马上就要入冬了,听更添寒意,远比不上前面的、、有意思。不如不听那,留一点余韵,权当回味?”

    “夫君说得对。”白千青点了点头,意犹未尽地徐徐评道,“方才这三曲各有特色,但若单论气魄,我还是最喜欢后院听到的那。”

    在秦落秋答话之前,我立即接着白千青的话说道:“不听,那就让我再弹一次给王后听吧。”

    秦落秋以为白千青也瞧见我的疲弱,眼神盼望着白千青当下拒绝,不料白千青却点头笑道:“好。”

    秦落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不好做声,眸光微黯,脸上却不动声色,仍坐着静听。

    我端坐了,又勾了弦,轻轻一挑。弦颤动起來,发出优美的音,却似乎沒有原先的清越,几个高音好似临渊而立,有不稳之势。

    我喘息渐重,肩膀摇晃了几下,竟向后软倒。秦落秋猛然从椅上跳起,刚好将差点倒在地上的我接在怀里,色变道:“慕兰!”

    “怎么了?”白千青也是一惊,起了身走过來。

    秦落秋无暇答她,抓了我纤细的手腕,在腕上静静探了一会儿,将我打横抱在臂弯中,绕过回廊,小心安放在卧房,才对随后跟來的秦落秋沉声道:“脉息有点乱,她一路颠簸到了宁达,大概累着了。”

    白千青愣了一下,道:“我不该命她弹琴的。”露出歉色。

    “都怪我自己身子弱。”我躺在床上低低说道,心中却笑破了肚皮,我实在太喜欢看白千青这副吃醋的样子了!嗯哼?宫斗?你白千青先看完再说吧!

    秦落秋看着我,突然伸手捋了捋我的发丝,温柔说道:“好好休息几天,就会沒事的。”

    我点头,低声道:“多谢大王。”

    秦落秋忙了一会儿,又唯恐外面的脚步声惊扰到我,亲自为我放下床前垂幔。回头时,看见白千青站在身后,默然不语。

    秦落秋这才将心思转回到娇妻身上,柔声道:“千青你累了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可好?我立刻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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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惊心一夜

    “不必了。”白千青满怀柔情,语气中却兴致全无,她强笑道,“我只是來瞧瞧。”

    “千青…”

    “我们俩是夫妻,日子长着呢。”白千青低声道,“我也该清清静静地好好休息一夜。”眸子不动声色地一转,瞥了垂幔深处的我一眼。

    秦落秋低声道:“那我明日一早回去见你。”虽仍是往常轻佻甜蜜的语气,表情也极真挚,但听在我耳中,总觉得他松了一口气似的。

    “我走了。”

    “我送你回王宫。”

    白千青心中气苦,碍着身份,又不能显露丝毫,道:“不必。”这两字说得生硬,连我都听出语气中的不快,秦落秋怎会听不出來,他身形一僵,锐利精明的眸子直视白千青。

    白千青被他定定一看,反而心生不安。她将秦落秋看得极重,明白若让秦落秋将她看作心胸狭窄的妒妇,从此便会失了秦落秋的宠爱。

    赶紧隐藏刚才不慎流露的不满,换了另一种羞涩语气,别过脸嗔道:“一路回去,谁不瞧在眼里?都是夫妻了,还送來送去的,生疏得像外人似的……”

    秦落秋温柔地笑起來:“千青多虑了,我们是夫妻,永远都不可能是外人。送到王宫怕人笑话,那就让为夫送你到大门,总不会这也不行吧。”

    白千青不再反对,露出女儿娇态,乖巧地让他携了手。

    我见两人一道亲亲密密地迈出大门,秦落秋短短一路便奉上无数甜言蜜语,绵绵柔情,让白千青矜持的脸上逸出花般笑容。

    夜已深,大地一片沉寂。秦落秋并沒有回王宫休息,而是返回了我的屋子。秦落秋坐在床边细细审视我苍白的脸,忽而他伸手,轻抚我的脸。

    我此时闭眼装睡,双手攥紧垂在腿侧,心一阵狂跳。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又是在私密的卧房里,正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若秦落秋对我起了龌龊的心思,那可怎么办好?

    我往日里总是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行事,现下才发现在这些王室贵族的眼中,我的命和一只蝼蚁其实并沒有什么区别。

    秦落秋对我的紧张浑然不觉,只是用手指反复描着我的眉目,虽然我闭着眼,还是感觉他的目光有些怜惜。

    我死死监视着秦落秋的一举一动,他触碰我的每一个动作都令我万分不安,既盼他的指尖快点离开我的脸庞,又怕那手一离开,就会伸到更叫人害怕的地方去。

    这可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就要大事不好了!生平第一次,在心中强烈地怨恨起霍去病。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在高兴时会想他,悲伤时会想他,烦恼时也会想他。如今竟然在害怕的时候也会想他了!

    就在我紧张到几乎无法再继续装睡的时候,秦落秋终于停下摩挲我的脸,从床边站了起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只道他看够了,一千一万个盼他快走。不料沒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我眯着眼睛,看到秦落秋站起來转身,竟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一副宽衣的姿态。

    我一声轻呼脱口而出:“啊!”

    秦落秋看向脸色惨白的我,说道:“呆看什么?连宽衣都不懂吗?”

    宽衣?我一颗心猛地悬起來,现在我孤零零,毫无防备,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

    “大王……要在这里宽衣?”

    “是。”秦落秋一边答着,自己脱了外衣。

    我见他当真要在这里睡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秦落秋是宁达王,偌大的宁达都是他的人,就算叫起來,也是沒有人搭理的。何况,不说别人,就只是他一人,我也应付不了。

    这可怎么办啊!

    “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秦落秋吩咐了一声。

    “……”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身子却不肯挪动,咬着下唇,焦急地打量房间四周,我的匕首在换衣服的时候已经被侍女收走。

    我的目光在床头的小石像上停了一下,当即打定主意,若秦落秋要是强來,我就抓着这个往他的头上砸过去!

    秦落秋身为宁达王,看样子也是会功夫的,身手敏捷,这么一砸未必能有用,说不定自己还会沒了小命,但只要能坏了他的兴致也是好的。

    柔弱女子遇上强壮的男人,即使是能生白骨活人命的医术也全无用处,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法子?想到这里,不由得悄悄向小石像方向挪了两下。

    秦落秋已经坐上床沿,将剩下的半边垂幔放下,他就要挨着我躺下。趁着空当,我一把将小石像抓了藏在袖中。只要他有所动作,我就拼尽全力一砸!

    寂静中,却听见秦落秋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声:“我抱着你,会暖和点。”

    幔内传來轻微动静,秦落秋的手臂放在我所盖着的被子上,我咬着牙齿,忍不住就要伸手拿出小石像朝他头上砸去!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竖直了耳朵,秦落秋竟沒有做声,仿佛睡去了。

    我手中握着小石像,满手冷汗。等了许久,幔内平缓均匀的呼吸声隐隐可闻,像真的睡着了。我仍不放心,小心翼翼眯起眼睛窥探秦落秋。

    秦落秋却安安静静的,与我脸贴着脸,彼此毫无防备,睡得像个孩子。我愣愣瞅了半天,悬起來的心总算放了下來,继而大奇,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缩回了手,看着秦落秋的睡容,思來想去,到底不敢大意,握着小石像,死死盯着他。挨了个把时辰,倦意一重一重袭來,眼皮子也越发沉重起來。

    夜來勉强弹了几曲,虽是为了诱白千青起嫉妒,也着实耗了神。睡着之后,又做了一个回到长安霍府的梦。

    一切都那么平静,安详。

    平日里我惬意地和蕊儿玩闹,无忧无虑。踢毽子,荡秋千,点新娘,捉迷藏,放纸鸢,还可以和霍去病一起出去打猎骑马爬山。等霍去病下朝回府时,伺候他更衣用膳,总是欢声笑语。

    我低头正在绣荷包,突然手上的荷包被人夺走,我抬头一看,见到霍去病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个荷包:“兰儿,你打算绣个小狗吗?”

    我无语,明明是梅花!梅花啊!和狗有什么关系?

    霍去病把荷包还给我,一脸嫌弃:“我不要这个,你重新给我做一个。”

    “呀!谁说是给你做的?”我愤愤不已,这人毫无抽象艺术的天赋!

    霍去病眼珠一转,又把荷包抢了去:“小狗就小狗吧!改日别人问起,霍将军,你怎么堂堂骠骑将军用个绣着狗的荷包?我就说哼哼,沒瞧过吧!本将军岂能和你们似的,只知道用些花啊草啊的俗物!”

    我噗嗤一声,笑着要去打他。

    如果我沒有离开霍去病,那一切是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

    不!回不去了!

    我心中一痛,从美梦中昏昏然醒來,一张陌生的脸庞跳入眼帘,我蓦然向后一缩,定睛再看。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