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逃亡
正当叶无锋还在犹豫，要不要告沈南丘和罗子成苏淳安的猜测时 苏淳安却似早已下定了决心，只见他目光果决的扫视了一下沈南丘和罗子成，毅然决然地说道：“叛军登岸已迫在眉睫，援军已经指望不上了，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所以我们必须让屯尉离开这里！” 苏淳安这番话，不但让沈南丘和罗子成面面相觑，就连叶无锋也颇感意外。 虽然年轻却一向沉稳的罗子成最先反应过来，眯着眼睛问道：“如今叛军就在眼前，我们下来的绳索又已经全被砍断了，苏队率难道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苏淳安眼盯着叶无锋，苦笑道：“让大家都离开这里是不可能，但如果我们大家通力合作，送走一个叶屯尉却还有一线希望！” 沈南丘和罗子成不约而同的也把目光看向叶无锋。 可叶无锋却死死的盯着苏淳安，拼命的在想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叶无锋不开口，沈南丘性格直率，扣了扣鼻孔道：“叶屯尉，仗打到这份儿上，能走一就是个赚一个！难道你非要陪着兄弟们死在这儿不成？” 三名队率之中罗子成虽然最年轻，但却不是最傻的。 而且作为最早察觉绳索被砍断人，他似乎也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低着头小声道：“屯尉，如果苏队率真有办法让你走，你不该犹豫的。从咱们下来到开始，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劲，咱们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可这里的人除了你，谁逃出去都没用的；你应该知道的，按咱们新军的军法，战场遗弃主将而逃者，斩首示众！” 苏淳安见沈南丘和罗子成都站自己一边，不等叶无锋开口便抢先道：“这甘泉宫的宫墙虽然不高，但叛军却没有攻城攻坚的器械，咱们退守宫墙至少还能撑小半个时辰！这期间屯尉可以从后面的悬崖攀上去！下来的时候我注意过，这里的峭壁虽然陡峭，却也不是完全无法攀爬的，而且多有石缝夹角。我们在下边拖住叛军，屯尉只需要上攀到一个能躲避箭矢的石缝夹角里，就能拖延时间！叛王高兴毕竟已死，叛军现在只是强弩之末，今晚这里火光冲天，方圆十里都能看得见！现在他们即使没有马上溃散，打下甘泉宫之后也必须得马上转移阵地！以此推算，屯尉只需找个地方要躲好，至少就有六七分活下去的希望！” 叶无锋听了苏淳安的话，本能地摇了摇头，决定还是把话说开的好，于是便道：“苏队率说的方案确实有可行之处，但该逃出去的人却不能是我。” 苏淳安等人刚想说话，却被叶无锋伸手拦住，苦笑一声道：“你们三位想一想，如果我们真的已经身陷圈套，最后知后觉的人是谁？” 沈南丘闻言不禁挠了挠头，道：“什么圈套？屯尉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是俺老沈哪儿做错了吗？” 叶无锋尴尬的拍了拍沈南丘的肩膀，道：“老沈你除外！不关你的事。”然后才转向苏淳安和罗子成，“你们都是早就察觉这次行动不对劲了吧？” 苏淳安和罗子成对视一眼，却都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叶无锋见状苦笑一声，道：“克我至今仍不相信，丞相和军师会让我们来送死！只是现在的形势却让我不得不考虑你们的怀疑，所以我同意大家掩护一个人离开，但这个人绝不能是我！” 苏淳安和罗子成闻言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叶无锋阻止，只见他摇了摇头接着道：“如果你们的猜测是真的，以我的个性，即使逃过了叛军的魔掌，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况且事情如果真到了你们猜测的到了那个地步，再谈‘军法’还有什么用！而且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就这么不明白的逃走了，兄弟们该怎么办？” 苏淳安和罗子成闻言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也知道如今的特遣队已成必死之局，如果这个时候身为主将的叶无锋逃走，对军心肯定会造成严重影响，搞不好就有溃散的可能。 沈南丘见苏淳安和罗子成都不说话，自己虽听不太懂这这几个人云里雾里的对话，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瓮声瓮气的刷一下存在感：“屯尉说的有理，你们俩说的似乎也不差，这该如何是好？” 叶无锋轻笑一声，道：“人是必须走的！但只能是苏兄和罗兄你们二位；论心思机敏，你们比我和老沈都要好的多，所以我跟老沈留下殿后最好！” 苏淳安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能走！没有弓弩防守，咱们撑不了多久。” 叶无锋闻言向罗子成微笑道：“罗兄弟，看样子只能是你了！要走就赶快，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废话了！” 罗子成抬眼望了一下正在缓慢逼近的叛军木筏，知道叶无锋说的没错，确实没有什么时间废话了，只好咬了咬牙道：“好！屯尉你们保重！只要我罗某人不死，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叶无锋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让我们白死。” 尽管罗子成堂堂七尺男儿，听了叶无锋这话也不禁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叶屯尉…我……” 叶无锋推了他一把，打断他道：“要滚就快滚！别婆婆mama的！” 苏淳安也拍着他的肩膀道：“快走吧！罗兄弟！兄弟们以后的事情，都靠你了！” 罗子成突然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头，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的朝甘泉宫里爬去。 沈南丘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看看叶无锋，再看看苏淳安，道：“屯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俺老沈啊？” 即使情况危急至此，叶无锋和苏淳安还是忍不住被沈南丘的单纯逗得大笑了起来。 沈南丘见状更加疑惑，挠着头问道：“哎！哎！你们笑什么？这是笑话俺老沈吗！” 叶无锋闻言勉强止住笑声，一把拉过沈南丘，诚恳地道：“老沈啊！我不但没笑话你的意思，反而很羡慕你啊！” 沈南丘闻言不由更迷惑了，呲牙咧嘴地打趣道：“哎呀！屯尉！俺老沈个粗人有啥好羡慕的？莫非是你们看到了俺老沈的尺寸？” 叶无锋闻言大笑不止，苏淳安大笑着给他来了一记“海底捞月”道：“对！羡慕你的尺寸！精神都长在下边好，总比长在上边少烦恼……” 沈南丘觉得这话好像不大对劲，却又说不清不对劲在哪儿，只好嘿嘿傻笑。 叶无锋听了苏淳安的话却不由一愣，笑着长叹一声道：“倒也是这个理儿啊！只可怜像我这样的，上边没精神，下边尺寸也不惊人，到死还是个童子之身……” 苏淳安和沈南丘听了叶无锋这番自嘲哈哈大笑，沈南丘更是兴奋的拍了拍叶无锋的肩膀道：“屯尉何不早说？俺老沈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姑娘们看到俺就走不动道儿！你若是早说，俺传你两手！保你天天都有桃花运！” 叶无锋看了看五短身材，此刻趴在地上形同一坨的沈南丘，苦笑着道：“成！要是有下辈子，我指定得好好学学沈兄！”说罢不再跟他扯谈，回过头又赶紧探头看了看飞龙潭那边的情况。 只见此时飞龙潭上的叛军又推进了十几丈，离登岸已然不足十丈了。 苏淳安随手捡起一根箭，可是才探头刚引弓，就招来一阵冰雹般的箭雨，险些让他当场变成刺猬。 叶无锋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照射到这边了。 苏淳安看了叶无锋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敌人的弓箭实在太猛烈，不要轻易探头。 叶无锋心里也明白。 早先叛军水性不熟的叛军举着火把撑木筏，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而叶无锋他用不着火把不说，视野也比叛军好的多，所以他们还能用弓箭压制一下对方。 如今天色已经大亮，在视野平等的情况下，叛军压倒性数量的弓箭手自然会占据上风，叶无锋他们已经被压的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老苏！想办法带你的人组织一下攻势！”叶无锋贴着门板道，“这么密集的弓箭，我们根本没机会撤到甘泉宫里面去！” 苏淳安贴过来，向叛军的方向探了探头，道：“怕是不好办啊！这么大个水潭，叛军下了只怕不止上百个筏子！咱们人太少了……” 叶无锋知道苏淳安说的没错，以几十个人对抗几万大军，本就不比蚍蜉撼大树容易多少。他们能靠着天时地利人和撑近两个时辰，已经足以自傲了！ 难道这就到极限了吗？他们终于要死了吗？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不甘从叶无锋的内心腾起！ 胜利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凭什么他们要死？为什么他们要死？他叶无锋真的不甘心！ 叶无锋火急火燎的扫视一下左右，忽然发现地上还有一些浸着火油裹着布条的木材；又回头看了看了看叛军的木筏，阳光之下看得真切，原来叛军为了让木筏更加好cao控，用绳索把木筏绑在了一起。 叛军第一波攻势的时候，他们曾经试图用火油布条裹着木材烧叛军的木筏，但却因为木筏零散，叛军轻易就能把烧着的木条踢下水而弃用了，如今叛军为了稳扎稳打把木筏结成了一片……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叶无锋的脑海里产生了！ “老沈！你找几个膂力好的兄弟集合过来，再把那些浸好油的木材收集一下。”叶无锋有些兴奋地道，“老苏，叫你的人准备换火箭！” 沈南丘和苏淳安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做好了准备。 叶无锋偷眼一看，此时叛军的木筏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十丈了！ “老沈，这个距离，能投到他们第三排的筏子上吗？”叶无锋问道。 沈南丘虽是粗人，但也知道形势危急，自己先投了一个，发现远远不止之后才道：“能成！这点距离兄弟们都可以的。” “好！”叶无锋咬着牙点了点头道，“老苏！老沈他们投完一轮你们就放火箭！” 随后叶无锋一声令下，十几块点燃的木材精确的落在了叛军木筏阵的中心，一时间筏上的叛军被烧的慌乱不已。可是由于木筏被连在一起，叛军士兵只能到处躲避，一时间木筏上的叛军士兵，胡推乱挤，场面混乱不堪。 苏淳安带着弓弩手趁乱向叛军发射火箭，继续扰乱敌军；一时间飞龙潭上的敌军互相推挤，落水者无数，乱作一团，再也无法有效推进木筏了。 叶无锋看着混乱的叛军，并没有下令趁势反击，而是让刘明暂时顶替罗子成，带着后卫队的人趁乱转移伤兵，往甘泉宫里撤退。 因为叶无锋心里明白，如果特遣队的一百多号人还是满员，那么叛军的这一波攻势就还有击退的可能。 可现在他的手里还能战斗的不过只有寥寥二三十个人，即使当下的形势对他们再有利，也根本不可能消灭对面多达数百的叛军。 如果不赶紧抓紧机会撤退，反而会很可能被对方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快速消耗掉他们为数不多能动的弟兄。 此时叶无锋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是退守甘泉宫！ 苏淳安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信王高兴的被杀，对叛军而言毕竟是一件不可忽略的大事，即使丞相和军师没有按原定计划对叛军发起进攻，叛军也不可能在此地逗留太久！ 叶无锋他们不知道丞相的大军为什么没有出动，叛军们更不可能知道。 实际上叛军现在应该比叶无锋他们更慌！ 因为站在叛军的角度考虑，丞相的大军何尝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想通了这一节，叶无锋决定退守甘泉宫之内，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就算拖不到丞相的大军来援，也要给罗子成更多的时间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