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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 rich and young》

    我在大学时期非常不情愿的带了个乐队,之所以不情愿是因为我当时根本没那心思,是被一个上届老哥连哄带骗安上来的,他这人不懂啥音乐,招人那时候百无禁忌,想排摇滚,但是找来了好几个吹笛子弹古筝的小姑娘,这些人找都找来了,你也不能让她闲着,所以,排歌的时候我一个街溜子直接变成大发明家,别管那歌原来啥样,古筝,二胡,唢呐就往里加吧,经过这么一折腾,排出那歌不能说是之音吧,最起码在白活er这块也能占有一定市场,每每排练之时那动静卧槽,真跟《拳打镇关西》里差不多,就tm“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我瞠目结舌,深知这连电吉他架子鼓带葫芦丝唢呐的乱炖小曲er上不了晚会,急得差点没把嘴里那烟头嚼了,听起来很离谱对不对?但是就连这情况当时都是好的,最起码把人找齐了,平时最多的情况其实是一说排练这群狠人个顶个忙得跟快上冬的熊瞎子似的,这个送外卖那个陪对象干啥的都有,最猛的是有一回,我打电话给一个队员,结果却是护士接的??她告诉我,那小伙骑摩托杵沟子里了,床上躺着呢,就这样,出于对队员的关心,我买了点水果去看了他一眼,歌没排成,买水果花200多。当年上届老哥告诉我给我找来的人都是磨人的小妖精,这一看可去他妈,磨人?磨人的准是小妖精啊?“魔人”还可能是布欧!这是小妖精吗?这他妈是一群布欧!草!!!

    就这样,久而久之,我实在干不下去了,乐队也在我的摆烂下越混越捞,上届老哥表示皓麟你这不行,让我想条妙计把这乐队脉动回来,我说大哥,不对,叔,叔行了吧?这队别说我了,你就上花果山把领头er那个猴er抓回来他也得一天抽三包红塔山。你快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该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的,呜呜呜呜呜……

    尽管我的辞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上届老哥就是不放我走,最后在一顿谈判过后,老哥终于松口了,但是他提了一个条件:

    你要是能找到把这乐队救活的人,你就可以辞职。

    呵呵,我笑了,行,你等着。接着,我马不停蹄的去找了一个人,他是我师兄,吉他大师,学校吉他社的台柱子,别人去吉他社是为了当学员,他去是为了当老师,怎么形容他这个水平呢,就差不多你在屋里弹下琴弦,他在外屋能听出你这吉他什么牌子。但是这不重要,总之,为了能去门口上网吧……不对,为了音乐艺术和作为队长的责任,我连蒙带骗的把他从混得如鱼得水的吉他社刨了出来,然后把这个比明朝末年还烂的摊子一把推他手里,跑了。

    虽然我的行为极其缺德,属于茅坑里撑杆跳——过Fen了,但是说实话,我也不是一点良心没有,我师兄除了技术高超以外,对音乐的热情那也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我相信,他绝对能把这乐队盘活。这种相信取决于我对他的长久以来的了解,真的,我俩认识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大概是2009年前后吧,我被家里人押往乐器班学吉他,之所以说是“押往”是因为我当时真是对这个事没什么兴趣,但是没办法,押都押来了,我也不能不学,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同龄人,他就是我的师兄,我看得出来,他喜欢吉他,因为在后来上课的时候,他问过我一句话:

    “皓麟,咱们组个乐队吧。”

    当时我也就八九岁,但是我永远记住了他说这句话时候的那个眼神,毫不夸张的说,他的目光中有花在盛开。当年的我自然是理解不了的,我承认一个弹着吉他的少年很帅,但是??干起来帅的事那不海了去了,为啥非要弹吉他,我又没什么兴趣在这。不过这没用,我一个被押来的人无权拒绝,家人高兴的答应了。之后的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师兄开开心心,我咬牙切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们的第一次演出。

    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当时排的是什么歌了,反正我当时紧张的不得了,毕竟演不好我可是要吃大比兜的,万幸的是,演出还算成功,我们收获了鲜花和掌声,师兄兴高采烈,还称赞我做得如何的好……我长舒一口气,想想也算不错,就当是帮朋友圆一个梦想吧。

    年幼的时光白驹过隙,上了初中我不再学吉他,自然而然的跟他分开了,说实话,初中三年,我对他的印象可以说聊胜于无,毕竟不学吉他对我而言快乐得跟越了狱似的,谁还能愿意回想狱中生活啊。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高中,我以两车大白菜价的高分成功考入襄平知名学府三中,第一年我发奋图强,白天图夜里也图,终于保住了我的白菜分er,可是第二年就完了,我干不动了,期中考试时我的白菜分er在我的摆烂下成功从几车变成了几棵,于是,我毫无意外的从重点班卷铺盖滚蛋了,这一滚,就到了个牛逼地方——12班。

    之所以说这班er牛逼是因为情况特殊,就这么说吧,三中在当年因武德爆棚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战场”,学生打架这事不比喝水稀奇多少,而能打硬仗整大活er的狠人在12班基本群英荟萃了是,别的班主任说全楼道就咱班最吵那是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我班班主任说全楼道就咱班最吵那是简单的陈述事实,不用说,纪律如此严明使得班主任的奖金月月都稳坐倒数第一,成为了建校以来一大奇事。

    可能是12班的班风太过摇滚,我在这居然遇到了一个熟人……缘,妙不可言。

    卧槽这不我师兄吗?你嘎蛤(干啥)去啊?啊,没事,我溜达,来来,上厕所,整根华子,抽这个,不咳嗦。

    没错,我俩又凑一起去了,高中一共就三年,余下的一年半转瞬即逝,师兄单招走了,我扛着书包回家上网吧了,教室里还零零散散的余下了十几个人,这些都是准大专的好苗子,谁心里都有数,但是高考就是这么个神奇的东西,能逼着一群明知道哪也考不上的人在教室里硬坐几天。

    回家过得打联盟比喝水还勤的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毕竟跟师兄这种奇妙的缘分现如今怕是到了头er了,不过我还是打起了精神,擦了擦根本没有的眼泪硬选了一手亚索,E小兵去了。

    初秋,天还不算冷,打了好几个月联盟的我被迷迷糊糊的送到了大学,然后我就在学校里遇到了个熟人,他流畅地走过来,递了我一根华子,这黑皮夹克……团脸……我……卧槽,这不我师兄吗?合着我俩来的是一个学校,你说我这当时不白悲痛了,缘,真他妈妙不可言。

    之后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我把他刨到了我的乐队,让他在我这表演“家有妙招”把乐队奶活,其实说实话我感觉我不算缺德,他自己十几年前不也说要组个乐队吗,我这把乐队直接推到他手里帮他圆梦,我多伟大啊(心虚.jpg),反正,无论如何,他上任了,我原以为他一看是个烂摊子应该也就象征性的管几天,然后开始摆烂,最后乐队一黄,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完事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直接一手清早晨的小伙子——支愣起来了!他真的上心了,上任没几天他就裁了一批冗员,招了几个真能办事的硬人,那些天乐队里的事他都做得面面俱到,整顿过后便开始排歌,学校里的晚会他一场没落,全部报名,摇滚就以团队形式上,其他的再以个人形式上,除此之外,路上的街演,酒吧的演出,商业的舞台,无不例外的被他安排上了乐队的节目,让这个小乐队在半个市都刷满了存在感,我看得瞠目结舌,没成想他居然这么猛,但他知道,乐队只有这几个人是不行的,所以第二年百团纳新,他排了几首极其牛逼的歌作为噱头,在舞台上大放异彩,把其他社团比得相当失色,招来了整整90多号人,最后还间接的把他的老东家吉他社拱黄了。我听到这件事时正跟他坐在酒吧里,笑得我喷了一桌子的酒,心想理想这东西就是这么牛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果然还得什么料干什么行,师兄可真是走对路子了,当天我俩喝得迷迷糊糊的,大醉之后顺着酒吧门口的小路一顿瞎溜达,那天,他告诉我说,他永远不会放弃弹吉他,我说自然的,你不说我也知道……

    日子就这么快乐的过着,师兄带的乐队一天比一天好,除了当领导,他还亲自下场教学,被众多学子看做大佬登场,挣着抢着过去听课,也就在这时候,他爱上了一个姑娘,那是个又活泼又漂亮的女孩,只可惜好像不会喝酒。

    当年冬天,学校接了个大活er,需要有人能代表全校出门演出,这样的机会作为全校第一大社团团长的师兄自然不能放过,带着大家没日没夜的开始了排练,那些天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为了保证零失误,每个人的cao作他都亲自监督,曲谱的更改,人员的变动,他都亲力为之,然而,他太忙了,忙得疏忽了他爱的姑娘,每次她来,她都像个布娃娃似的坐在一旁,长久下来,她也终于忍受不了,当日二人因此大吵一架,最后她生气地问他:“你爱吉他还是爱我?”师兄愕然,乐队是他的事业,他爱他的事业和理想,但是??他爱她也他妈不是假的啊,他平静下来,郑重地说道:

    “我都爱。”

    酒桌之上,我气得把酒杯都摔了,跟他说谁不知道你两个都爱,她无非只是想听你说你更在乎她而已,就哄哄她,骗她一回又能怎么样呢?

    师兄低着头,萎靡地坐在我对面说:

    “我不想骗她。”

    当时我身边没有依依,不能理解这句简单的话。他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不知道是因为乐队还是因为他爱的女孩,我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后来,那场演出开始了,他的歌大获成功,台下的观众反应激烈,齐刷刷地喊着再来一首,他站在闪烁地灯光下,远远地看了一眼,回头跟乐队的大家说道,来首《真的爱你》吧,这次我唱。

    ……

    时间是不会驻足的,它就像电影的胶卷,悠悠地旋转,把人们的每一幕都记录下来。

    一转眼,大学的生活就快要结束了,我们之间有了一个辩论,这辩论关于酒吧窗户上一条不完整的标语——

    “Toorichyoung”

    我说中间的介词应该填or,他说应该填and,这个辩论最后在我们毕业的时候也没能迎来结果,不过有意思的事,我俩基本谁先喝醉谁说填and,谁清醒,谁说填or。

    毕业了,我离开中国去了日本,因为太忙,我俩的交集也就越来越少,回国后,因为长时间的郁郁寡欢,我也没再跟很多人有过过多的联系,不过但凡爱酒之人无一不是恋旧的,每每醺然我都会想起这些事,但我清楚,这是条完全不平稳的路,他不可能在这条路上走远,大学时候他学的是电路,这时候恐怕已经在某工厂上班已久了吧,想到这,当下的生活忽然变得如同一场瓢泼大雨,把我浇了个透心凉,我知道那个乐队恐怕现如今早已被画了个潦草的句号,但我偏偏就是那么犟,狠狠咬着那么一点希望死活不肯松口,我想是到了我该赎罪的时候,所以还是给当年乐队的徒弟打了个电话,问他如今乐队怎么样了,他倒也坦诚,告诉我尽心职守的人早已越来越少,现在那乐队已经趋近分崩离析,我闻之叹然,不过还是叮嘱了几句话,教了他们一些技巧和心术,也不知道这个快散架的乐队还能支撑多久。

    几个月后,我还是对乐队的事念念不忘,每次想到“分崩离析”这四个字都会觉得怅然若失,果然啊果然,昧着良心办事说到底是会遭报应的,我木讷地盯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中的师兄,很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还弹不弹琴,但是我还是憋回去了,一个电工,你问他弹不弹琴,多多少少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不过为了祭奠这段光阴,我还是收拾了些东西,坐上了去锦西的火车,想最后去那家我们常坐的小酒馆打个卡,结果到了才发现,那个地方已经不再是酒馆,它早就停业了。

    次年五月,我到了南方,因为新工作极其不顺利,而我又不是个服管的人,没多久我就辞职了,离开南方前的几天,我想找家酒吧坐坐,那家酒吧还蛮大的,跟一家宾馆连通,喝多了就睡觉,没问题的……当天我的运气还不错,坐了一会就赶上有乐队来演出,唱得是《都选C》我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醺之下,回头看过去,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我们,你看那吉他手,圆脸,黑衣服,抱着一把依班娜7V,多像师兄……

    ……等等??

    我稳了稳心神,回头问调酒师舞台上的吉他手叫什么?调酒师一愣,没直接回答,只说那是店老板,问我有什么事吗?我顿时有些错愕,于是又回头要了一杯酒,坐下接着喝,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怎么,我那天喝酒比喝水还快,两口一杯,两口一杯,把调酒师看得瞠目结舌。

    终于,表演结束了,无数人在场下欢呼着,那位吉他手拎着吉他潇洒地挥着手从台上走下来,然后站到吧台旁跟调酒师说话,我犹豫着转过身小声说道:

    “师兄……”

    他愣了一下,酒吧里明明喧哗不已,但在当时我却觉得静得出奇。

    “卧槽!”

    他出口即国粹。

    “皓麟?你咋跑这来了?”

    缘!就他妈妙不可言!(超大声)

    当天我虽已大醉,但还是拉着他喝了不少酒,他告诉我,说毕业后他确实做了一段时间工程师,但是后来还是到了这,最开始店不是他的,是后来兑下来的,一开始店还小,如今这些都是他慢慢拱起来的,他说这地方还算可以,让我有空多来坐坐。

    他没说谎,他真的永远都没放弃弹吉他。

    “皓麟,有些事总是要靠时间才能给出答案,还记得我们曾经谈过的问题吗?”

    我点点头。

    “那你说,我填了什么?”

    我露出微笑,拿起酒杯敬他……

    回家的飞机上,我傻乐了一个多小时,就觉得有意思,分崩离析?神他妈的分崩离析,分崩离析又能怎么样?爱这一切的人依旧爱这一切,原来什么都没变,真他妈的好。

    下飞机后我哼着歌在大连溜达了好久,遇到一个卖唱的民谣歌手还给他投了两个币,天空晴得万里无云,一个人浪荡不羁地走着,明明满头白发,神情却并不苍老,相反的,那笑容倒是一副十八九岁的模样。

    2022-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