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度的机器,没温度的心》(3)
高三上半年,X中的师生忙得不可开交,毕竟临近高考了,人们都在诚惶诚恐的准备着,这个时候,就有大量的住校生为了多做几道题决定在外租个房子,虹也不例外,但他确实没钱,只能找人合租,那么问题来了——他这么个人缘,谁愿意跟他一起住呢?别说,还真有,毕竟以圈子文化主导的X中,真想找人只要能挤进个合适的圈子,合租者不就找着了。虹找到了当年和他一起进X中的有同样需求的初中同学,想与他合租,这件事起初进行的还算顺利,但是,中间还是有人横插了一杠子,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虹的母亲。 这是个离了大谱的人。 我不知道大家听过一句话没有,叫:“母强子弱”,虹的性格就正合了这四个字,他的性格之所以木讷就是因为,他的母亲对他的交际限制堪称大秦铁律,虹交谁,不能交谁,必须由母亲审核,只要她觉得谁不能交,那虹就必须跟那个人断绝一切往来,实打实的说,如果这么对待一个几岁的小孩,倒也能说通,可是虹当时都十八九岁了,那是个成年人,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长久下来,虹跟人交际的经验几乎等于没有,这么个人他能不木讷吗? 这次租房子,他的母亲与他同往,然后在见到虹的室友不久后,母亲表示这人不行,理由是:你跟我儿子同住,就必须跟他共同作息,你早起,他晚起,他早起,你晚起,这不耽误我儿子学习吗?室友瞠目结舌,心寻思合租最起码咱关系得平等吧?啊,你家来俩人,我来一个,你们说干啥我跟干啥,训犬呢兄弟? 不用说,这事没几天就黄了。与此带来的更严重的结果就是,虹的人缘几乎清零了。 我知道这件事时人都麻了,但是我也没法说得太清,于是我便跟虹说,让他多跟学校里人打打交道,家里那……别总把话说的太实,他嗯嗯啊啊的搪塞了过去,一个劲er的要我继续教他吹笛子,我心沉了下来,不再多说,不过……他这笛子倒是真不错,保养的这么好,也不知道攒了多少钱买的。 高三一年说没就没,我毫不意外的上了个带专,他更猛,在X中撵了我一脚,同样上了个带专,我懵了大逼,毕竟这……X中那个本科率……大哥你不至于吧?他支支吾吾解释不了,我干脆也打断他,不tm听了。大学,我去了锦西,他去了盛京,联系也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我回国才有几句话说,他说大学没交什么朋友,只是还喜欢吹笛子,谢谢我教他,再就告诉我他在工厂上班,累活儿,死工资。大学初期他妈远程遥控,告诉他好好学习,别处对象,结果刚一毕业他妈就让他赶紧结婚,我听得满脑袋问号,结婚?没对象跟谁结婚?跟手吗?然后我就听到了一句更猛的,说以前十八九结婚的不有的是,这二十多不结婚还不是赖自己。我听得麻中麻,这都什么年头了,当结婚是喝水啊?说结就结,不对,等等……“远程遥控”那是什么鬼??你都二十多岁了,别告诉我你还是啥都听她的,这么下去你还能有一点er主见吗?? 然后我成功的被他妈除名了,QQ都给我删了,我也找不着他了。 不过荒诞的是,一段时间过后,他用一个小号把我加了回来,让我用这个跟他联系,我哭笑不得,但也实在是不太敢跟他深联系了,毕竟别最后我苦口婆心还落的个十恶不赦的名声。 岁月荏苒,小草堂外新种的花开了又谢,很久过去了,虹忽然说想见我,我愣了片刻,还是决定见他一次,毕竟也算有交情,考虑到他这人基本就是活体二十四孝图,我决定还是别往家领了,依依,遥遥和皓隐不会喜欢的。 几天后,我见了他,他比以前瘦了,白头发比我还多,我俩吃了个饭,并不像和大家那样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就是极其简单的吃了个饭,吃完便跟我一起往火车站旁的郊野走,我点起一支烟,坐在郊野的瓦砾和野草中,问他将来什么打算,他说结婚,挣钱。 结婚?我顿了顿,只说结婚你得有房子啊,虽然我也他妈的不知道结婚和买房子之间到底有啥关系,但是大伙都这么说……那不就得有嘛,你房子准备了吗? “准备了…” “月月还房贷吧?” “不用…” “全款,这么猛。” 我忽然还有点佩服他。他当时背对着我,背着书包,头顶稀疏的白发随着血红色的晚风飘摆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在抖,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稳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发现那是他的笛子,它依旧被保养得很好,看着跟新的一样。他看着我,说送我了,我说我有的,况且这笛子跟了你这么久,我拿走了你用啥?你不是喜欢吹笛子吗?那就别把它送人呐。 “皓麟,房子全款。” 他说完,摘下了那个一直带着的手套,我大惊失色,因为他的那只手只有三根手指!我在惊愕之中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没说话,只是双眼通红,嘴角抽搐不已,一列火车从他的身旁呼啸而过,他顿时咧开了嘴,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不断地用手砸着尘土飞扬的地面,我惊愕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最终也没有跟我解释到底了发生了什么,我最终也没有收下他的礼盒,它太贵重了,我不敢留下。当日夜他便回了家,许久以后将我的联系方式删除。我至今也没再见过他,不过听说……他去了外省,依旧在工厂上班,但愿离开……能让他变得更好吧。 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