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 出窍
暖香阁里觥筹交错，曼妙女子陪着不同的男人喝酒看戏，酒过三巡便互相扶持着上楼了。 “李大哥，咱们也走吧。” 秀姐搀扶着李贯上楼，似乎大有跳过浮夸环节，直接进入正题的架势。 李贯哪享受过这般帝王待遇。往日都是他冷脸贴热屁股，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好……” 李贯有些乐不思蜀，一脚踏上木制楼梯，随即后背传来森冷之感。 他打了个哆嗦，看见此生难以忘怀的场景—— 豪华气派的暖香阁凋敝荒废，华美的装潢只剩下溃烂的木架。 桌上的新鲜瓜果，迅速腐烂，发出扑鼻恶臭，吸引数团苍蝇一拥而上。 琼浆玉液，化为作呕的血水。 彼此调笑的男男女女，也变成白骨骷髅。 戏台上坐着一个衣服凌乱的少女，浑身是伤，脖子还在不断外喷血液。 她的目光如千尺寒潭，直勾勾地盯着李贯。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一夜的罪恶再次浮上心头，李贯颤抖着问道。 他这踏上阁楼的一脚，竟然从温柔乡走进了黄泉路。 而且还重逢了这辈子最不愿面对的人。 “怎么了？谁死了？” 秀姐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贯浑身一颤，眼中场景再次变幻，他又回到了活色生香的暖玉阁。 觥筹交错，曼妙女子陪着不同的男人喝酒看戏。 一切如常。 刚刚的诡异经历，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戏台上的诡异少女，也并无踪迹，仿佛她没出现过一般。 “没……没事……” 可能没休息好吧。 李贯摇了摇头，把糟糕的心绪抛在脑后。 “李大哥，我给你按摩一下脑袋，一会儿就舒服了。” 秀姐轻言细语，安抚下李贯的情绪。 二人来到阁楼包厢，在秀姐刻意的引导下，略显尴尬的谈天，又重回暧昧的正轨。 李贯看上去也恢复正常，偶尔爆出两句荤段子，惹得秀姐咯咯娇笑。 但脑海中，少女那双清冷的眼睛，在李贯脑海中如幽灵般挥之不去。 或许我确实太累了。 李贯含着一颗秀姐喂到嘴巴的葡萄，心想。 “大哥，闭上眼睛。” 秀姐细腻的手指抚上李贯脸皮，轻声说道。 “好……啊！！！” 李贯的精神终于有所放松。但是他不经意一瞥，却看见窗户外面，那个被割喉的少女，冷冷地注视着他。 “窗外！窗外！” 李贯被吓得坐起来，指着窗户，哆嗦着说道。 “窗外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秀姐起身，推开窗户，外面是依然喧嚣的花街，于是她转头朝李贯问道。 “没……没什么，我……我要回去了。” 李贯认为自己自从进入暖香阁，就一直发生诡异的情况。 他要逃离暖香阁。 经历一系列引导与刺激，此时的李贯彻底忘了，自己在做梦，而非处于现实。 在梦里，又能逃往何处呢。 “不要走，不要走啊。” 李贯抽身，想要推门下楼，却被秀姐一把抓住。 秀姐的手指此时显得格外苍白，扣在李贯手臂上，抓得生疼。 “放开我，贱人！” 被吓到精虫下脑，李贯此时再也没有和秀姐调情的兴致，怒而转身，大有拔X无情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让你放开我，你有放开了吗。” 秀姐的喉咙凸起一个大包，从那里冒出来陌生的女人声音。 然而这声音李贯却无比熟悉。 “是……是你！！！！冯玉！！！” 李贯两腿发抖，尖叫着说道，嘴里刚被秀姐喂下的翠绿葡萄掉落在地。 定睛一看，哪是什么葡萄，赫然是一颗四处乱转的眼珠。 见李贯终于叫出自己的名字，“秀姐”咧嘴一笑，捡起桌上的小刀划开自己脖子。 一只纤细小手，伴随着血rou搅动的声音，从皮囊的伤口处伸出来。 “救命……救命！！！” 李贯连滚带爬，撞开阁楼小门。 他趴在二楼栏杆向楼下呼救，却被一张燃烧了半截的黄纸糊到脸上。 再一低头，卡在喉咙里那半句救命被李贯生生吞了下去。 白布横挂，黄纸纷飞，老汉和老妇身批黑袍，跪在地上，对着停放在空地的棺材嚎啕大哭。 棺材里沉睡着恬静的女子，其面容与冯玉一模一样。 就连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一模一样。 “这是二十年前，你将我jian杀后的第七天。” “你把我脖子砍断了一半，然后扔到荒郊野岭，让我活活失血而死。” “青蛙在我肚子里产卵，毒蛇钻进了我的喉咙。” “我的怨恨传遍了整座大山，但却传不回父母所在的牛家村。” 冯玉从秀姐皮囊挣扎着钻出来，任凭鲜血洒满胴体，一步步向李贯走去。 “你以谎言欺骗我的父母，让他们把我交付给在天青郡的你。” “就连最后，你也以谎言欺骗他们，把你自己从我的死亡中轻松摘出去。” 冯玉的眼睛古井不波，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直看着李贯。 没有爱，甚至也没有恨。 宛如死物，也宛如在打量一具死物。 “我错了！原谅我！原谅我！” 面对冯玉的逼迫，李贯逐步后退，同时流出两行老泪，痛哭流涕。 与此同时，在噩梦之外，沈三千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周围萦绕着可以吸食的精纯黑气。 这是中魇者李贯在本次噩梦中被激发的负面情绪。 通过系统显示，就在刚才，李贯的理性值降低到了90%。 “叮！恭喜宿主，你已完成任务：成功制造一次噩梦。” “你已获得任务奖励：修行速率 25％。” “宿主可以随时离开梦境，一旦离开，此梦境也宣告终结。”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然而沈三千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淡漠地屹立于梦境上空，此时的沈三千，宛如一方世界的主宰。 若李贯只是普通的凡人或是修士，那么只要达成10%的理智削减，李贯自然会识趣离开，并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一顿饱和顿顿饱，沈三千还是分得清的。 但在浏览李贯记忆中，沈三千发现，这个无恶不作的恶魔，曾经于二十年前jian杀了同乡的女孩子。 “那这点报应对于你来说，还远远不够。” 沈三千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宣布。” “噩梦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