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8章
“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我忐忑不安地打量霍去病。 霍去病不露声色道:“问吧。” “那天,你为何沒有出现?”这是一直困恼我的问題,我想知道答案,可是又害怕知道答案,但是如果我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会不会好受些呢? “那日你和光弟出去骑马,光弟一人跑回來找我,说你和李梓微被抓走,分别关在两个城南城北。我当时就要去救你,可是舅舅正好与我在一起,舅舅说李梓微是李广老将军的女儿,万不可让她出事。我沒办法违逆舅舅,只好先去救了她。等我赶到你那时,只见到一片火海…” 我凄然一笑:“果然你不是沒有來,而是去救了别人。” 霍去病内疚道:“对不起!” 他还要再说什么,突然间,索道忽然猛地摇晃起來,发出危险的嘎吱声。 “怎么了?”霍去病觉出不妥,一扯缰绳,人与马立在索道上。 索道的另外一头站着一个人,我眯眼一看,这红衣女子不正是莫小桃吗?此时莫小桃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冷冷说道:“慕兰,想不到你竟然是汉军的jian细,你凭什么能得到楚瑾墨的心?” 我道:“莫小桃,你想做什么?” 莫小桃忽而咬牙切齿道:“你死在这里,楚瑾墨会以为你是在混战中被汉军杀死,你就安心地去吧!” 电光石火间,我明白过來,莫小桃因为知道楚瑾墨对我的心意,起了杀心,所以弄松了索道等待我的到來。 嘎吱……嘎吱…… 快要崩断的索道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声音。 我几乎魂飞魄散,对霍去病尖叫道:“快退!索道被割断……”还未说完,索道轰然从中断开,我身体一轻,已经失去任何支撑,直直向下坠去。 “啊!” 在空中,手腕猛然被人拉住,原來是一同下坠的霍去病一把扯住了我。狂风掠过耳爆急速下坠中,霍去病勉强揽到我的腰,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我闭上眼睛,直直坠向下方黑漆漆的人迹罕至连地图都沒有标明其中情况的恐怖深谷。 风往耳中猛灌,我紧闭双目,只感觉霍去病温暖的大掌用力搂着自己的腰,整个人被猛地一掀。原來霍去病在半空中,搂着我用尽全力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脊背对准下方。 几声咔嚓的脆响后,我们穿过茂密的林子,随着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断枝继续下坠。这百年老林树木高大茂盛,横枝层叠。 咔嚓声中,撞穿层层厚实的枝叶,下坠之势弱了几分,我知道快要着地了,深知必无幸免,搂紧了霍去病,再不肯松手。 这也该算生死相随了。 扑腾!扑腾!安静的老林里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身体触地,沒有听见预想中身裂骨碎的声音,只是两声古怪的声音,地似乎是软的,身体竟笔直插入那软绵绵的土地中,将两人下坠的强大冲力完全化解。 我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依然还有命在。霍去病和我同时向四周看去,都“啊”的一声叫起來,又惊又喜。这片野林不知长了些什么野果树,连绵数里。 由于幽深偏僻,从无人迹,因此花自开自落,熟透的野果无人采摘,也落在树下,年复一年,落下的野果和花叶积成厚厚一层,现在恰好又墅熟落地的时节,腐烂的果实和花叶淤积成足有大半个人高的救命垫子。 因缘造化,前有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阻挡,后有天然的厚垫子缓冲,竟救了我们一命。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霍去病朝着我展开笑容,我唇角微勾,笑意未展开时,却忽然凝住,露出一丝古怪神色。 见我这般模样,霍去病笑容也凝住了,漆黑的眼眸瞅着我。 我想起落地前他坦诚当日碍于李广老将军而去救了李梓微,弃我于不顾的事情。脸色越來越沉,到后來竟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转身从这片深到胸口的果叶中走出,在略高的地方选了一处沒有累积太多果叶的平地,坐下休息。 霍去病怅惘地看我走开,愣了一会儿。脱下身上脏兮兮的战袍,右臂上鲜血直流,指间不停滴落殷虹,我蓦然一颤,又狠心别过脸去。 霍去病见我不理他,自己从战袍里掏出一包常带在身边的上好的金创药,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牙齿袍爆撕出布条來包裹伤口。 “兰儿…”霍去病小心翼翼叫我的名字,“我当日碍于李广将军而先去救了李梓微,我也派了人去救你。可当我救下李梓微,再赶去找你时,我才知道自己竟然错得这般厉害。” 我冷笑道:“我只是个下人,当然不值得少主费心。” 霍去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去的时候,只看到大火滔天,我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冲进火海,可是只在牢房中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我当时以为那是你,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我不答话,心中却想起了当日在火海中等待他的绝望心情。 “后來我检查骸骨,发现身形和你不一样,我才知道那不是你。那些日子我把整个长安城都翻过來了,可是都找不到你,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前去匈奴打探的赵破奴回來跟我报告说在匈奴见到你,我才确定你沒死。” “我说过要好好对你,却让你一个人被抓走,而且还沒有先去救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想弥补你,可你究竟上哪儿去了?直到那天我在院子里捡到你的丝帕…”霍去病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方丝帕,打开,里面他送我的梅花耳环。 “当我看到这丝帕的字迹和耳环时,我才知道我伤你伤得有多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你的心愿,可我竟然让你失望离去。” 我别过脸去,不说话,眼泪却如同珠子,一串串掉下。只有在他的身边时,才能任意绽放我的快乐和痛苦。这就是我深爱的人呵,可我害怕,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过去经历的事情实在太痛苦。 那晚通宵立在屋顶,看了他的屋子一夜,清晨时将他送我的梅花耳环和写着的丝帕扔进了院子,终究他还是捡到了。 ------------ 第八十六章近情情怯 我猛地站起身,从他手中抢过丝帕,远远丢了开去。 霍去病颤声道:“你…不肯原谅我么?” 我语气冰冷:“慕兰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实在承受不起霍将军错爱,你弃了我,去救李将军的女儿自然是无可厚非!” “对月起誓,永不相负。”我反复念了两次,忽然仰头放声大笑,“哈哈……慕兰呀慕兰,你这个傻子!”笑声凄厉入骨。 霍去病听得心都寒了,在战场上面对匈奴的千军万马时也未曾有过这如置身冰窟般的冷,脸上血色尽退,颤着唇道:“我……我……” 他为了卫家的权益,顺从卫青,不肯得罪李广,而弃我于不顾。我心中的这份委屈和悲痛又如何能轻易化解? 听到霍去病“我”了半晌,我心里发堵,眼泪潸潸落下來,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月高悬空中,林中寂冷无比。霍去病摇摇欲坠,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好半天才缓缓坐下,启唇低声道:“你不要着凉,我生火好吗?” 我靠着另一棵树曲腿而坐,目光一直对着别处,面无表情说道:“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的事和我无关!” 霍去病一怔,点着头连说了两个“好”字,只是抿着薄唇冷冷一笑,站了起來,转身就走。 “去哪?”我听见他的动静,冷冰冰问了两字,目光还是沒移过來。 霍去病气恼道:“自然是去做风流快活的事情!”也不管我如何反应,便踯躅林中。 霍去病这一世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卑躬屈膝和人说话。他天生富贵,深得汉武帝喜爱。从小便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今日再三跟我好言好语,我都给他脸色看,难怪他也有些生气了,可我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他的道歉。 当下我重重哼了一声,待他走开了,又忍不住转头看。 黑暗中,听到霍去病的脚步并未远去,见他只是在附近的矮丛中弯腰拾掇,并沒有走远,暗自放下心來。这种野林里猛兽毒物颇多,普通人多半沒命走出去。这样一想,心里虽然恼恨自己心软,目光却更离不开霍去病。 不一会儿,霍去病走回來,战袍下摆兜了许多东西,哗啦啦全倒在我面前,有刚刚成熟的色泽不错的果子,有不知名的草根。我把脸侧过去,和他走开时一个姿势。 霍去病坐下,拿起一个果子,悻悻道:“这林中的野果虽然能吃饱肚子,不过我猜你肯定认为我不安好心,你还是不吃为妙。” 我不做声,霍去病又抓起刚刚挖來的草根:“这些草药自然也是有毒的,你还是不要用的好,刚刚坠落时身上被刮到的伤口流血说不定血腥味就会招來蛇蚁毒虫。” 霍去病赌气说了两句,见我还是不理不睬,更心灰意冷,便不再说话,自己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嚼,嚼了几口又扔掉,背靠着树干上发愣。 林风到了午夜更为猖狂,寒入人心。 两人都不做声,目光也不相碰,我低头看脚下,霍去病脸转向旁边。相距不过数尺却觉得隔了千里,怎么也靠不到一起,说不出的冰冷。 想起不久前他在断崖上的誓言,就如一场奇怪的梦。就算是梦,也醒得太快了。 我乏累无比,觉得快虚脱了,可眼睛怎么也闭不上,偷偷瞅一眼石头似的一点动静也沒有的霍去病,眨眨眼睛,泪珠又忍不住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开始还用手背抹抹,后來索性不抹了,就让泪不停淌着,心里反而痛快了几分。 霍去病侧耳听着我的哽咽,忍着不去看我,终究走了过來,把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我哀怨的目光移向霍去病,咬咬唇,不说话。 霍去病弯腰拿起那些扔在地上的草根,走到我身侧。忐忑不安地伸手,触触我手臂上因为摔下來而受的擦伤。 “你这个人啊,不像我,皮糙rou厚的,又经常受伤。你这几处擦伤还好只是皮外伤,不然现下沒法治疗,可就坏了。” 我身子一僵,脸色依旧阴沉,但却沒有做声,也沒有动作。霍去病似暗松了一口气,抿着唇,用石头把草根磨出汁,均匀涂在我的伤口上。 右臂一阵冰凉,说不出的舒服。霍去病的手轻轻地抚在我受伤的手臂上。 折腾半晌,才把伤口包扎起來。霍去病略为疲累地审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站起來要转回刚才坐的那棵树下。 我立刻伸手握住他的手,霍去病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我。我什么也沒说,把脸别开,手却握着他不放。 霍去病轻轻叹口气,坐在我身边,略微用力,将我拉进怀中,让不盈一握的腰落入他左臂中,受伤的右臂艰难抬起,轻抚我的脸。 我瞅着月光下霍去病的脸,乖巧地顺从他的意思,将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怦、怦……霍去病的心跳声传入耳中。 也许,是我的心跳。 “我错怪你了吗?”我叹道,“去病,告诉我。” “我该自豪吗?”霍去病轻声道,“你竟然这么在乎我?” 我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力的感觉:“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你会信我吗?” 我沉默,我想要去相信。可是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他身上还是楚瑾墨身上,相信得到的却是背叛,一股无奈涌上心头。 佛经有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则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我喃喃说道:“有心皆苦,无心即乐。” 月光前所未有的美丽,连同方才可恶的林风,也出奇地温柔起來。寒冷的感觉一去不回,暖流从四肢渗透百脉。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改变。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静到心能听见心的声音。两人互相偎依着,看月儿隐去,橙红太阳从东边跳出,鸟儿欢快喧闹起來。 我仿佛从美得不像话的幻境中惊醒过來,轻轻挪动一下,伸了个懒腰。转头去看霍去病,他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抖动,想伸手去触碰,终究手落在半空沒有落下。 我轻轻挪动,刚想站起身,霍去病的手臂却如铁箍一般无法挣脱,忽而他睁开眼睛,朝着我一笑:“真像是一场梦!” 我微微一怔,脱口而出:“万一…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呢?” 霍去病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笑道:“你摸摸看,在梦中可摸得到我的心跳?” 我脸一红,手方接触到他的心跳,立刻触电般缩了回來。我站起身,拍拍衣裙,说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霍去病也站了起來,左右看看:“这里还是在祁连山脉,我们应该可以走出去。”说罢他伸手來牵我,我犹豫了一秒钟,将手背在背后。 霍去病轻叹口气:“你还在恼我?可你终归是要跟我回长安的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流落到河西來,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你是怎么过的,但是既然找到你了,就不要再恼我了,这么久不见也不给我点好脸色看,哎!” 我赌气道:“谁要跟你回长安!” 霍去病一愣:“你不跟我回长安,你要去哪里?” 我道:“我先回白水城接了朵丽丝,然后带她一起浪迹天涯,逍遥四方!” 霍去病不怒反笑,说道:“你要去接人,也要先从这里出去不是?走吧!”说罢转身欲朝前走,转身看了看犹犹豫豫的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嘴上虽然不乐意,脚步却还是跟上了他,霍去病这认路的本事真是天生的,就算是在这样的不知名,了无人烟的山谷之中,他也能轻易地辨明方向。 林中只有鸟儿的叫声,太阳透过树枝照射进來光影斑驳的明亮,霍去病拿着宝剑在前面开路,将挡路的枝枝蔓蔓尽数砍掉。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失而复得比得不到更加患得患失,因为从未得到就不知道它的珍贵。而得到却失去,再失而复得的时候,就会倍加珍惜。也许除了我,霍去病也是这样想。 忽然霍去病的身子定住,手朝着后对我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他低声说道:“兰儿小心,不要过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上看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树枝上盘踞着一条蛇,朝霍去病的方向吐着信子。我全身僵硬,原地不敢动弹,心中又为霍去病担心,一时间竟然沒了主意。 那条蛇死死盯着霍去病,猛地朝霍去病飞射过去,我一声惊呼:“啊!”,条件反射般就冲过去抱住霍去病,要咬就咬我好了,只要他沒事就好!这是我当时心中唯一的念头。 只听到霍去病的心跳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兰香,我紧紧闭上眼睛,半响,却沒有如预期般被蛇咬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霍去病笑道:“美人在怀,我是很乐意的。可你要一直这么抱着我,我们可就天黑也走不出了!” ------------ 第八十七章我心未改 霍去病的话提醒了我,我一把推开他,见到那条蛇在我扑过去抱住他的电光火石间,已经被他手起刀落,一剑劈成了两半。 我立刻满脸通红,自己太不自量力了,还想凭一己之力去保护他。他可是威名赫赫的骠骑将军,又怎么会对付不了小小的一条毒蛇! 霍去病笑道:“这条蛇出现的真是时候,早知道你这么关心我,我真希望再出來几条蛇!” 我重重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霍去病道:“走吧!” 我哼了一声,跟上他。 霍去病转过身,我跟得近了,一下撞上他的背,我揉着被撞疼了的鼻子,瞪着他。 霍去病笑道:“兰儿,你最近是不是嘴巴有问題,怎么就会哼哼,像不像某种家畜?” “哼!”我又哼了一声。 霍去病笑了笑,伸手过來牵我的手,我刚想挣扎,手才稍稍动了下。霍去病立刻叫道:“蛇!” 我下意识反手紧紧握住他,连沒有被他握住的另一只手,也伸过來挽住他的胳膊。脸贴在他的身上,左顾右盼轻声问道:“在哪里?” 半天沒有找到蛇的影子,我抬头对上霍去病带着笑意的眸子,才发现我上当了。恼怒地就要甩开他的手,霍去病一把握住我,拉着我往前走:“快走吧,我们天黑前要走出这个山谷,出去了再让你打我出气!” “哼!谁愿意打你!”我嘴上倔强,却怯生生地握了握他的手心,任由他牵着我在树林中穿梭。 有多久记不起他手心的温度了?爱恨嗔痴的幻影,温柔了穿越千年的时光。就算是此刻万箭穿心,我也不愿意放开他的手。 一晃一天过去,霍去病抬头看天:“看样子今天我们是走不出去了,晚上林子怕是会有野兽,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 我指着前方的一个小光点说:“那是什么?” 霍去病眯眼看去,喜道:“有灯光的地方就有人家,太好了,我们过去看看。” 待走近了,发现是一户民居,外墙上挂着兽皮。霍去病上前敲门,住的是一对靠打猎为生的老夫妻,霍去病礼貌道:“老人家,我和拙荆行至此处,还望行个方便,让我们投宿一晚。” 我老脸又是一红,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拙荆了?好在天黑看不真切,当下仗着自己脸皮厚,抱着侥幸也许别人都看不见。老夫妻爽快地答应下來,让出一间干净的小房间给我们过夜。 我在屋内更衣,从山顶掉下來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树枝刮得破败不堪,一路上都是穿着霍去病的外袍,老妇人见此,热情地取了一件自己的粗布衣服给我换上。 我听见霍去病在屋外请教那老妇人:“大娘,这附近山里可有苏木草?” “满山遍野都是呢,这草粗生,到了冬天也不会冻死,到前面山脚下,拨开雪就能看见,一摘就是一大把。”大娘奇怪地问,“你要苏木草干什么?那不是疗伤的药吗?” “沒什么,”霍去病笑道,“山上的路不好走,我见我娘子的手上好像受了伤,我去采些苏木草给她疗伤。” “那倒是。这草治伤是最灵了,我觉得比人参还好呢。”偏僻地方寂寞惯了,难得有个人聊上两句,大娘呵呵笑着,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 “那我去摘点回來。” “路上石头多,小心点。” 霍去病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转回來:“请大娘转告我娘子一声,我摘药去了,很快就回。大娘,你可要帮我照顾一下她啊。” “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推开门,霍去病正要出门,见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笑笑道:“你这样也挺好看,我出去下,你先休息。” 我忙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不要出去了。” 霍去病道:“沒事,我马上就回來。” 我回屋等着霍去病,走了一天又累又乏,不小心就睡了一觉,悠悠醒來,叫了一声:“去病?”屋内空空。 “去病?”下了床,又轻轻唤了两声,还是沒有人应。我透过木窗往外头看看,天色已经半黑。 有人掀帘子进來,我高兴地回头,却发现是那好心的大娘。 “姑娘,你夫君采药去了,说你手上被树枝割伤了。”大娘慈祥地笑着,“饭已经做好了,一起吃吧,就是沒什么菜。” “谢谢大娘。”我柔声应了,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随大娘到了简陋的小厅。那位哑巴大叔已经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干净的碗筷,一碟萝卜丝,一碟白菜,半锅杂米熬的稀粥,热气腾腾。 哑巴大叔打着手势:“啊啊……啊!” 只有大娘明白他的意思,对我道:“姑娘,坐下來吃点吧。别担心,你夫君说了只到山脚,很快就回來的。” “谢谢大叔、大娘。”我看一眼窗外半黑的天。 虽是粗茶淡饭,但这两位老人家殷勤相待,令小屋充满了温暖的感觉。我放下碗筷,再看看窗外,天已经黑沉。仍不见霍去病身影,不由得担忧起來。 “啧,怎么你夫君还不回來啊?”大娘也焦急地和我一同向外看,“过去就是山脚,沒有多长的路,这个时候也该回來了。” 我心里隐隐不安,在门前小院中來回踱了几圈。想着霍去病虽然勇武绝伦,但夜晚的山区可不是好玩的,野兽过冬饿狠了,要是刚好撞上还了得? 从前我不见的时候,霍去病总是说如何担心我,我还道他多心。如今才知道担心别人的滋味比担心自己更不好受。 自从在战场上遇到霍去病之后,我们这两日几乎是形影不离,此刻分外焦急起來,忍不住道:“大娘,我还是出去找一下吧。” 哑巴大叔呀呀叫了几声,用力挥着手。 大娘道:“再等等吧,不然你夫君回來不见了你,又要着急了。” “不不,我就在前面山脚转一转,马上就回來。”我借了一根火把,问清楚了霍去病出去的方向,嘱咐道,“大娘,他要是回來,你可千万要他不要再出门。我在山脚不见他,立即就回來的。” 大娘叹道:“果然是两夫妻呢,他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我照顾你,你又叮嘱我照看他。好姑娘,就只在山边看一看就好,天黑了,不要上山。” “知道了。” 虽是夜晚,风并不大,我一路急走着,火苗在半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似乎是追着我的身影直去的。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一路上白茫茫一片的月色,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了,月光再也侵不进这片林子里去,树枝的黑影一重重向人迎面压來。我举着火把四下寻觅,哪有霍去病的人影? “去病!去病!”看了一会儿,我放开嗓门叫了两声,回音一浪一浪从看不见底的树林深处涌回來。 我在林边仔细看着,几棵大树下有雪层被挖开的痕迹。我连忙凑上去看,确实有人曾在这里挖过草药,断根还留在土里。 我沿着痕迹一个一个找过去,很快发现几个脚印浅浅地印在雪上,要不是拿着火把,又认真地找,恐怕真会疏忽过去。 我缓缓地沿着脚印一步一步地走,林影完全遮盖了头上的天,我抬起头來,霍去病进这林子里去了?不知为何,心蓦然一缩,一激灵便痛起來。 “去病!去病!你在哪里?”我大声地用劲地喊起來。 一种苍凉的悲哀冲进我的心里,似乎从來不曾这么无助。我面对的不是人,是沉静的大山。这沒有敌人、沒有陷阱的地方却比沙场还叫人胆怯,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山峦和林影沉默地敌视着,我从不曾感觉如此孤独。 “你在哪里?”我骤然转身,火把照亮我苍白的脸。凭我满腹的智慧,竟手足无措起來。为何才刚刚见到他,难道又要这般错过?我平白无故胆怯起來。 站在茫茫白雪中,左边是盈满大地的月色,右边是黑沉沉的森林。冬虫的低语无从听晓,我忽然明白过來,我只身一人。 “你在哪里?”我低声问,不复方才的高亢。火把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声音。这轻微的声音,却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节奏。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双锐利深邃的炯炯黑眸。 坚定强壮的臂膀,我原以为一辈子都会被那双臂膀紧紧搂着,怎知如今变成独自在黑夜中徘徊? 他有无双的剑,惊天的勇,却沒有一颗能让我安定的心。 无人的深夜,情不自禁地低泣起來。连我都不明白,怎么藏在心底的苦,就忽然翻腾起來,让眼泪在这望不到尽头的黑林入口滴淌下來,渗入脚下的雪,留不住一点痕迹。 我低着头,死死咬牙,在火光下将下坠的泪珠一滴一滴看得清楚。猛然间抬头,叫道:“去病!去病!你在哪里?”带着哭腔,凄怆得渗人。 “兰儿!我在这!”沉默的林子里忽然跳出一个清脆的回音。 我反而被吓住似的僵了,举着火把怔怔看着。 ------------ 第九十八章东都洛阳 其实是我觉得被他这样牵着走路, “我陪你!”他简单地回绝了,换言之,他就是打算赖到底了。 我懊恼道:“去病!” “什么事,小猪!”霍去病笑望向我,那双湛湛的黑眸看起來邪恶极了。 “不要叫我小猪!”我恼得脸都红了。 “你本來就是我的小猪!”他理所当然的当街轻捏我的鼻尖。 我整张脸蓦地涨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他羞不羞呀,唉!早该知道他皮厚得彷若铜墙铁壁,看來这世上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我只好气嘟嘟的任他牵着我的手一起逛街。 街市上人來人往,只是已近黄昏,黄昏的太阳霞光闪闪,映得街市的屋舍楼宇一片金碧辉煌,看在眼里,交织成奇特的景观。 一整天下來,我的双腿走得累极了,只想休息,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进一条昏暗无人的巷弄里,正想找路出去,霍去病却倏地抱住我,轻悄无声地飞上屋檐,捂住我到口的惊叫声。 “怎么了?”霞光印在我的眸子,轻声点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霍去病以眼神示意我不要出声,厚实的大掌仍捂住我的口,无声无息的将我紧抱进怀里。 望着远方的夕阳,我在心中暗忖,莫非他是想带我上來看夕阳,跟我來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嘿嘿!沒想到他还挺浪漫的。 渐渐的有打斗声由远而近的传來,我这才明白霍去病为何捂住我的口,飞上人家的屋檐,这跟我想象中的场景差太远了,轻叹口气,难怪别人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笨,我感觉自己昔日的聪明智慧已经离我远去,消失殆尽。 其实,霍去病早已发现巷弄间有人在打斗,但我们若再由巷弄里寻路退回去,只怕会与來人碰上。 我立刻明白,霍去病一听那声音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格斗,他要保护我全身而退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不想介入别人的恩怨,趁來人尚未发现有旁人在场,他还是先上屋檐等这伙人表演完毕再走吧! 昏暗的巷弄隔着大街有好几条距离,即使大声尖叫也不会有人听见,的确是下手的好地方。 我依稀可以看见是两个男子夹攻一个女子,我见了不禁皱眉,怎么这么不公平,我第一次看到会武功的女子,不知不觉竟然十分担心,那个女子已有点撑不住了。 我着急摇晃霍去病捂住我的大手,希望他能想想办法,我笃定霍去病的武功修为绝对比底下那两个欺负弱女子的男人要好上千百倍。 霍去病盯着我的眸子,只在一瞬间就投降了,他轻轻叹息,抱着我翩飞落地,顺手送上两掌,将两名男子打飞出去,不知翻落到哪里去了,眨眼之间,事情就结束了,我甚至还未看清楚这一切的经过呢? 只见那名女子,一脸迷惘的站在那里,她不懂自己方才明明生命垂危,怎么现在竟然平安无事了,一阵清风拂过,清醒了呼吸紊乱的她,看來是有高人出手相救。 女子向前踏出一步,抬眼正要感谢,却愣在当场呆若木鸡,一双美目不可思议地睁大,投射入眼的是那人夺人魂魄、绝世无匹的俊颜,如花般的艳容剎那间羞红了双颊,简直可以与夕阳比拟。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俊挺伟岸的男子,他好高大,她甚至不及他宽阔的肩膀,无言的呆望着他,一颗心不可自制的怦怦跳个不停,完全无暇去注意他手中还牵着一个女子。 我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不会是哪儿受伤了吧!她的样子十分狼狈,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身后,香汗淋漓,但仍掩不了她惊人的美貌。 刚刚远望,我还看不清这名女子的容颜,如今近看,才发现她具有足以倾国的姝艳绝丽,不会吧!这样一个天仙也似的谪仙尤物,怎么会有人舍得夹击她。 “姑娘,你还好吗?”唉!这个大美人看起來好象随时要倒下去了。 我的问话惊醒了那名女子,她这才羞愧的发现自己踰矩了,竟盯着一个大男人看了那么久,瞬间,她满脸羞红的低下头,脸上一片热烫烫的,她的模样看起來很失态。 “多谢阁下出手搭救,请问两位尊性大名!”女子低着头,朱唇轻启问道。 “姑娘不必言谢,我们只是过路人,就此别过!”霍去病不想与外人再有牵扯,场面话一说完,他已牵起我转身而去。 女子看着霍去病毫不留恋的离去,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是从來沒有男人在见到她的容颜后竟然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这样就走好吗?我边走边回头,却意外的看到那女子竟然软绵绵的昏厥过去。 “不好了,那姑娘昏倒了!”我直觉地想跑过去看,却被霍去病的大手包握得更紧。 “那不关我们的事!”霍去病坚决地拉着我往巷外走。 不知道为何,我看到这个女子竟然想起了远在塞外的朵丽丝,我抵抗着不肯走:“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反正已经救了她了,好人做到底啊!” 霍去病湛然的双眼一沉,将我整个抱起,压抵在巷弄里的墙上,猛地吻住我尖叫不休的嘴,我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他,他放开我颤抖的红唇,开始一路亲吻到我的耳朵和颈项之间。 “不……不要……”我困难的在他的啃咬吮吻中吐出巍颤颤的话语,两颊早已一片绯红。 霍去病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我:“以后不许为了别的不相干的人跟我争执!” 我双颊早就绯红,已经屈服在他的“体罚”下,生怕一拒绝他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自从我对他表明心迹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明显的和以前不同了,占有欲一天天的强烈起來。 霍去病同意救起那位姑娘,但是却怎么都不肯将人带回别院,他说那是我们在洛阳的宅院,不是救济院,我们只好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安置这名昏厥的女子。 那女子才醒來,便想掀被坐起,然而她捂着心口传來的抽痛,像是感到一阵昏眩,只好先暂时躺在榻上,静待那阵昏眩过去。 “你醒了!”我坐在榻前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睁眼看到我了,轻声开口问道:“是你把我带來此地的!” “这里是客栈,你是谁,为什么你会被人攻击!”这是我最想了解的事情。 女子道:“我叫明儿,我和jiejie出來游玩,一时兴起贪玩,竟跟护卫玩起捉迷藏,在人群间闪闪躲躲,最后竟在人潮中和jiejie失散,于是我跟护卫兵分两路,分头寻人,谁知寻人不着,竟被跟踪!” 原來两名蒙面黑衣人趁她转入巷弄中包抄她,她虽能应战,但因经验不足,竟吸入对方乘机洒向她的粉末,渐感不支,就在她要倒下之际,被我们所救。 “那位侠士是你的兄长吗?” 我愣了一下,兄长,立刻反应过來她问的是霍去病。 “是啊!他是我兄长!”我眼睛一转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明儿闻言,喜出望外,原本清艳绝丽的她因而更显娇美,如同一朵喜悦盛开的牡丹花:“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我噗嗤一笑,看明儿娇羞的模样八成是看上霍去病了,我慢悠悠地说:“可以呀,我兄长他叫…”她的目的明明就是想知道霍去病的名字,那我直接跳过自己也是无妨的。 谁知,此时背后竟突然传來一个充满磁性的浑厚嗓音:“叫什么?”随着话语的落下,霍去病人已踏进房门,威胁性十足地立在我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瞪视着我,他那双怒气腾腾的精锐双眼,暗示着他已听到所有的谈话。 我瑟缩了一下,沒敢回头,直觉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几乎要烧透我的身子。 明儿一听到霍去病的声音,娇羞不已,一副被他迷得怦然心动、不能自己的样子。 她害羞地低下头,所以沒看见我们之间奇妙的关系,但沉寂了一会儿,仍不见任何人开口,她慌张得抬起头,看见静静看着她的我,这才放心的低下头。 “兄长,不如你自己告诉明儿姑娘你的名字吧!”我笑着打哈哈。虽然霍去病的表情平静淡然,但他眼内的寒芒令人发毛,惨了,看來他气得不轻呢?想到他“体罚”我的方式,令我不自觉又瑟缩了一下。 “在下霍杨,这是舍妹霍柳!”霍去病不动声色地看向含羞带怯的明儿,一手按上我的肩头,我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微微一颤。 咦,他为什么要改变他们的名字,我不解,猛地想到,杨柳…是了,他叫杨,我便叫柳,來自肩头沉重的压力让我不敢轻捻虎须,只有乖乖闭嘴,一切配合他。 “明儿姑娘,看來你极需休息,那我们兄妹俩就不多打扰了!”霍去病扔下了一句话。 ------------ 第九十九章江都密旨 话语方歇,霍去病随即当着明儿的面,一把抱起沒有心理准备的我,在我惊呼之中,大步跨出厢房,扬长而去,留下错愕的明儿独自怅然的面对满室的空寂。 月色中霍去病抱着我翩然跃上屋顶,轻巧迅疾的几个起落,已在城池之外,回到别院后,霍去病将我抱进书房,一同坐在书桌前的坐席上。 “说吧,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我是你兄长。”他的声音轻柔,好听得不得了,但从他收紧的双臂中,却泄漏了他隐藏的火气,他正等着我的解释。 我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可以想象得出來,他一向深邃精湛的双眸此刻必已凝聚了山雨欲來前的阴霾风暴。 眼睛盯着面前的案几,我不断地试图汇集足够的勇气,使得自己可以面对他,但被困在桌案和他高大雄伟的身体之间,虽然背对着他,然而却是坐在他的腿上,困在他的两臂之间。 后面贴着的是他强壮宽阔的身躯,前面贴着的是实心的原木书案,我的声音自然就减弱好了几分,根本壮大不起來。 “嗯。”他的嗓音依旧轻柔,双臂却加重了力道。 “去病,我…我不过是逗逗她。”我冷汗直冒,清清喉咙,鼓起勇气:“我看她好像很喜欢你…” “哦!”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柔,彷佛在等待我的下文。 “看到别的姑娘喜欢你,觉得有趣,所以就顺着她的话说你是我兄长了…” “你真是个笨蛋,难道看不出那姑娘武功身法有高人传授,她的衣着谈吐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官家女子么!” “啊。”我吃惊道。 “兰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现在我的婚事却是关系着家族的利益,拿捏在陛下的手上,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再多生事端了,知道吗。”他向前侧身,脸颊贴住我的耳旁,吸住我的耳朵,伸舌舔弄,轻轻吐字。 随着话语淡淡的落下,他的一双大掌探向前,隔着我的上衣,双掌随即罩上一对大白兔,慢慢收拢直到完全掌控,开始轻揉慢捻。 他揉捻轻抚的劲道逐渐加强,我感到被他明显的男子气概抵住,开始隔着衣裤向上在我的身上來回地摩擦。 “去病……别这样……” 整个气氛放任得令人脸红,我轻喘着,简直快说不下去了。 “兰儿,你还沒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他的气息变得灼烫,热呼呼的气吹在我的脸颊上,他的语气依旧轻柔,然而他的动作却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力量。 “我…我答应你就是了。”我红着脸,想稍微和他拉开距离,无奈前面有桌案阻止,后面有他坚实的身体紧紧贴着,根本无处可逃。 “我想朵丽丝。”我幽幽地说着。 霍去病身体一僵,随即道:“你是觉得那个叫明儿的姑娘和朵丽丝长得像!” 我轻轻点头。 “那你写封信,我派人带着去把她接來长安!” 就着面前书案上的墨宝,我摊开丝帛开始给朵丽丝写信,可霍去病却不放开我,依旧贴在我的背上,紧紧贴着我,直到两人间再也找不出一丝空隙來。 “你都是这么看别人写信的。”一边被他严重干扰,一边抖着手写信。 霍去病贴着我的耳畔,轻轻说:“兰儿,我想要你!” 手中笔一抖,一滴墨珠就滴在了丝帛上,虽然早就和他心心相印,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我就是紧张得不得了。 “兰儿,你肯不肯。”霍去病轻咬着我的耳垂,喃喃问道。 此时我的脑袋“轰”地一声,就像是一堆浆糊,被搅得乱七八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他却丝毫沒有给我考虑的机会,一直贴在我的身上制造混乱,就在我快被他折磨得疯掉的时候,门外传來了叩门声。 霍去病叹口气:“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候就有人打扰。”随即大声道:“什么事!” 门外有人道:“小的奉命送來陛下密旨!” 我暗暗吃惊,不知道汉武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霍去病,急忙从他身上跃下,霍去病拉住我,低头在我唇上轻啄了一口,“你先去睡,我一会儿过來!” 我红着脸点了头,开门见到來人正垂首在门口等待,示意他进去后,顺手把门关上。 进屋之后发现只有一间软榻,别院不像是在霍府的居室有内室和外室分开的两间榻,不过马上自我安慰,可以想招,不用担心,踌躇了一会儿,决定去隔壁的客房睡。 进了客房在软榻上躺下,闭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发现有人掀开被子钻了进來,心中一惊,随即被人搂住,刚想叫喊出声,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兰香,立刻明白过來是谁。 “兰儿,你怎么睡在客房。”霍去病搂着我轻声问道。 我被他的手臂圈进了怀抱,我在脑子变成浆糊之前,果断地选择了装睡,随即闭上眼睛死活不肯开口。 霍去病在我耳边叹息,轻声说道:“累了,那快睡吧!” 我继续装睡,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狂跳不已,片刻后,听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沉重,轻吁了口气,却发现他圈着我的手臂不见松动,不忍心掰开他的手臂,自己也终于困了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梦中听到霍去病在唤我,我朦胧中睁开眼睛,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我问道:“怎么了!” 霍去病在我耳边说道:“兰儿,陛下密旨传我前往江都有要事,事发突然,不能带你去,你在洛阳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我点点头,他又用力抱了我下,转身离去,见他就要开门走出屋子,我赶紧撑起上身,唤道:“去病!” 他回头看我。 “要小心,我等你回來。”我轻声说道。 “一定会。”他的眸子像是有星光在闪耀,轻易就让人沦陷其中,他在我的眼前印下一个明朗的笑容后,开门走了。 霍去病去了江都之后,我便一个人留在别院等他,虽然别院不似长安霍府那么大,倒是胜在清幽,无人打扰。 我白天在书房看书,或者在院子里品茶,累了就靠在躺椅上小睡一会儿,看着别院里的一个伺候我的模样清秀的小丫头,想起了远在塞外的朵丽丝。 当日离开白水城时,未想到会重逢霍去病,就这么把朵丽丝一个人丢在了塞外,我还答应她哥哥要好生照顾她呢。 好在已经写信给她,霍去病派人带着信去接她來长安,想到信,不由想起那晚坐在霍去病怀里,在他严重的干扰下完成的那封信,瞬间脸上变得绯红guntang起來。 越想越觉得又羞又恼,以后可不许他再这么胡闹了,可再想想,心中竟又隐隐盼着他快点回來,一时间矛盾不已。 扳着手指算算,霍去病已经走了整整十二天了,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汉武帝用密旨把他召去了江都。 我无助地趴在窗台上,看着满院子的寂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深闺怨妇,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伸出双手,啪啪在自己脸上拍打了两下。 拉开屋门,出去走走是个不错的主意,应该可以减轻对霍去病的思念,已是初冬季节,我仰头闭上双眼,享受新鲜空气中被阳光亲吻的感觉,并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别院后面有一片树林,一大片绽满枝头的梅花,随着微风吹拂,偶尔飘落地面,像满天细雪一样,惹得我沾了一身清香的花气。 “姑娘,该回去了,天色渐晚,寒气渐重,再不回去,姑娘着凉了可就不好。”跟我一起出來的侍女在一旁适时地提醒我。 我点点头,不舍地离去,雪花慢慢落下,今年的初雪落下了,可惜沒有炸鸡和啤酒,才踏进回廊,就被一双铁臂拦腰抱起,旋身将我放在栏杆上。 “你上哪儿去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是霍去病。 我抬眼望进一双深湛的黑晶眸,惊喜道:“什么时候回來的!” “刚才。”他将我圈抱在怀中,突然感觉我天生就是为了契合这个怀抱的。 “怎么去了那么久。”挣不过他的强悍力道,只好乖顺地待在他怀中。 “江都王刘建意图谋反,陛下派我宣读圣旨,审讯江都王,把公事处理告一段落后,心中很想念你,就马上赶回來了!” “哦,谋反。”我艰难挡开他欲上下其手的大手,问道。 “刘建是江都王刘非之子,为第二代江都王,极度荒yin,淮南王反叛事败露,朝廷惩治同党、涉嫌者,牵连到江都王刘建,陛下派我前去审讯,刘建恐慌,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畏罪自杀,于是封国废除,封地并入朝廷,成为广陵郡。”霍去病将此次前往江都的來龙去脉讲给我听。 我心中微微抽搐,不希望这些政治斗争与他有关,他是天生属于战场上的人,我多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被牵扯进那些黑色的漩涡, ------------ 第一百章卫长公主 霍去病盯着我道:“刚回來便回房想看看你,却发现你不知上哪去了,侍卫只知道你和一名侍女出门,却不知去哪里!” “我去后面的树林逛逛!”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他微愠地将我抱在怀中。 我仍推托着:“又不是小孩子,留什么话!” “那就留个字条,或告诉下人一声。”霍去病咬牙切齿地大声交代,随即叹气道:“我真担心你会像上次一样突然不见了,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哎,兰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只是散个步而已。”看见他瞠大的双眼,我委屈地住了嘴,我又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随意晃晃而已,他这一走就是十來天,我一个人在别院里多无聊啊。 “下次说一声,嗯。”霍去病温柔地在我耳边低语,顺便咬住了我的耳珠。 我羞得只想找个地洞躲起來,他真不知羞,这边有这么多人在看,他竟伸舌舔弄我的耳珠,我吞下呜咽,只想将自己藏起來。 所有经过回廊的人,包括仆从、侍卫、侍女,每个人都不禁红了脸,只敢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沒人敢多作停留,但大家都看到了,霍去病正搂着我温存。 我恨恨地跳离他的身边,“你走了那么多天,也不陪我,还说带我來洛阳游玩!” 霍去病一愣,随即笑道:“原來你在气我这个,好,今日就带你出去逛个够可好!” 大街上人声鼎沸,熙來攘往的好不热闹。 “去病,我想吃那个。”我摇摇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糖葫芦。 “别吃那些了好不好,你净吃些零食,正餐沒见你吃多少,我们上馆子去吃,嗯!” “好。”我爽快地点头,仍一脸甜甜的笑意,不过继续说道:“但我想先吃糖葫芦!” 霍去病闻言不禁一哂,仍顺遂了我的心愿,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我。 突然,一声惊喜的娇呼从背后传來,“霍少侠、霍姑娘,你们也出來逛街!” 我转头去看是之前所救的少女明儿,霍去病异常高大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出,犹如鹤立鸡群,十分好认,她远远看见了,便连忙赶了过來。 在她身后追着另一名身着黄衫的少女,边追边喊着:“明儿,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 抬头一看,后面那黄衫少女正好看见回头望向她们的霍去病,瞬间,她惊讶得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來,只能瞠大一双美眸,愣愣地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淡淡地看向明儿,当看到立在她身后呆望着他的那黄衫少女时,我明显感到霍去病的眸子收缩了一下,但他平静无波的脸上叫人看不出來他心底的情绪。 他冷淡的与人保持距离的样子使得娇羞的明儿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她正踌躇不前时,我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明儿姑娘,真是巧。”我笑道。 黄衫少女走上前來,转头向明儿问道:“这位就是你说的救你的霍少侠,霍杨!” 明儿点点头,娇羞地偷偷瞄向霍去病。 黄衫少女噗嗤一笑,看着霍去病说道:“表哥什么时候改名了!” 这黄衫少女竟然叫霍去病表哥,这不由得使我疑惑地向他看去,霍去病淡淡说道:“出门在外,图个方便而已,公主出宫还是多多注意安全为好。”说罢眼光无意似的瞥向人群中的暗卫。 公主,这是什么个情况,我一头雾水。 黄衫少女又看向我,皱了下眉,疑惑道:“不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meimei!” 一旁的明儿似乎和我一样摸不着情况,不解道:“霍柳姑娘难道不是他的meimei!” 黄衫少女看看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前面的落花居坐下慢慢谈可好!” 待一行人到落花居的雅室坐下,我才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明儿是西域乌孙国送來大汉学习礼仪的乌孙公主齐明儿,而这黄衫少女竟然是偷偷溜出宫游玩的卫长公主刘玉。 想到卫少儿打算把卫长公主许配给霍去病,我全身就不自在起來,此时打量着刘玉,见她身着一身黄衫衬得皮肤细腻柔滑,一头乌丝只用点点的珍珠作装饰,她继承了卫子夫的美貌,却又因为年轻而显出另一番活泼韵味。 刘玉看向我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收敛心思,恭顺道:“民女慕兰!” 刘玉看了眼霍去病,笑道:“表哥待你倒还不错!” 霍去病只看着眼前的茶盏,并不答话。 齐明儿忽而道:“慕兰,你可曾见过角力赛!” “角力赛。”那是什么。 “那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我看过几次,不过都是宫中举办的比赛,不知民间办的是怎样的情形呢!” 角力赛,也就是rou搏战,规则为画一个圈圈为范围,男子皆光着上身,抹上油,看谁先把对方清出圈外,谁就是赢家,这种角力赛不能比武,只能较力。 照说,这种比赛一般未婚女子是不宜观赏的,但卫长公主一向胆大妄为,常偷溜去看,看到精采处还会跟着人一起叫好。 我此时尚不知道角力赛什么,不知死活地一口答应:“好啊。”我的想法是古代的一切对我來说都是稀奇的,能涨涨见识为什么不看。 齐明儿兴奋道:“那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又转向刘玉:“长公主,你也要一起去!” 刘玉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我们又多交了个新朋友。”说着她看向霍去病:“表哥,你可愿意放慕兰跟我们一同去玩!” 一直在旁边沒有说话的霍去病显然不愿意融入这闺蜜的圈子,弯身拉起我,平淡扫了一眼刘玉和齐明儿,说道:“两位公主,兰儿身子骨薄弱,不适合在外久待,我们就此别过了。”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之下,他转身拉着我大步离去。 我隔着他宽阔厚实的肩头望过去,依稀仍可看见两位公主震惊而失望的神情。 回到别院,我挣脱霍去病的手,径直往前走去,霍去病在后面唤道:“兰儿!” 我闻言不但不理他,反而加快了脚下的脚步。 霍去病一个大步就挡在我面前,直直盯着我的眸子问道:“我不让你去看角力赛你生气了!” 我扭头回答:“沒有。”但是语气中的僵硬连我自己都知道我在说谎。 霍去病愣了下,随即辩解道:“那角力赛的男子都是光着上身,你一个即将出嫁,为人妇的女子怎么可以去看!” 我脸上微红,原來角力赛就是摔跤,虽然在我的时代摔跤是项常见的运动,但是在两千年前这样男子赤身的场面的确不适合女子观看。 我别过脸,说道:“我什么时候要出嫁了!” 霍去病伸手想來拉我,“你要嫁给我啊!” 闻言我脑中突然想起那美丽的卫长公主,心中一抽,她和霍去病无论是身份、外貌、家族利益,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见到霍去病的手伸了过來,我不自觉地竟然往后缩了缩。 我低下头,快速道:“我累了,我先回房了。”说完不等他反应,转身就想往屋子跑去。 还沒有跑出两步,霍去病大手一捞就把我搂住,“你因为卫长公主生气了!” 我用力挣脱开他,“沒有的事!” 霍去病轻叹,柔声道:“兰儿,我从小在宫中做天子侍中,和卫长公主自幼相识,但是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绝对沒有男女之意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卫长公主我又想起卫少儿给他安排的这桩婚事,一时心中如千根刺哽咽,我冷冷说道:“我和你沒有关系,这事不用说给我知道!” 一丝受伤的神情划过他的脸,随即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沒有关系!” 我恶向胆边生,冲着他吼道:“对,就是沒有关系!” 霍去病一把把我扛起,放在肩上就往卧房掠去,我吃了一惊,趴在他的肩上拳打脚踢,“你要干什么,快放下我。”无奈我的花拳绣腿打在他的身上犹如蚊子叮咬,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 别院内的仆从们听到我的叫喊声,纷纷跑出來查看,一看到霍去病发怒的神色,却只敢垂首立在一旁,无人敢上前劝阻。 我心中惊惧,他这是要做什么,我惊惧且愤怒地狂喊,全然不顾后果,“你放开我,我叫你放开,听到沒有。”我全力挣动着。 霍去病额上的青筋隐隐浮动,看來是动了真怒,天又开始降雪了,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却化仿佛做一道蒸腾生烟的水气,宛若他心中正愈升愈高的热火,足以燎原,他全然不顾我的挣扎抗拒,大步迈向别院的卧房。 “出去。”他一脚踹开屋门,对屋内的侍女说道。 “不要,小芳,小菲你们留下來陪我。”一进房中,仍挂在霍去病臂弯的我不禁害怕了,我叫着侍女的名字让她们留下。 两人看到盛怒中的霍去病,根本不敢多作停留,立刻低头快步退了出去, ------------ 第一百零一章感情危机 霍去病踏进内室,空出一手,另一手仍稳稳地搂抱住兀自挣扎不休的我,落栓下锁,将两人关在偌大的卧房当中。 “我要出去!我不要和你呆在一起!”我抗议道。 “不准!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冷冷说道。 “你凭什么不准?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凭我将是你的丈夫!” “你才不是!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是吗?” 他将我拋到榻上,在我来不及挣扎起来的同时,人已跟着扑压上我的身子。双唇随即如鹰一般,猛然攫住我的唇,吞掉我所有的呜咽。 “不!不要!”我好怕,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