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求佛
“呼——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进入庙内，狗剩和老父亲的不适感才减轻。 这是一间广阔的大殿，左边散落着渗人的红漆木鱼，右边干涸的净瓶东倒西歪。 神龛之下，暗色竹箱布满尘土。 神龛之上，黑玉枯佛盘腿而坐。 这尊四五米高的雕像，浑身黑亮透光如冷玉，双手干枯腐朽似老枝，大概因此特征，得其名谓。 黑玉枯佛的面容，和普通佛像大抵相似。 但不知为何，它却没有宝相庄严之感，反而让人觉得森冷可惧。 最令人不适的，是黑玉枯佛本该手持法器的左右掌，却以扭曲的角度打结，和父子头顶的佛印标记完全一致。 佛像额头低垂，双目微睁，视线落到铺盖红布的香火台上。 本该供奉香烛瓜果的木台，上面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碗，旁边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铁碗已经锈迹斑驳，边缘糊着深厚的暗红色血迹，一层盖住一层，给人恶心发腻之感。 看来这个铁碗装盛过不少血液。 本以杀生为禁忌的庙宇，此时供奉给佛祖吃食的贡品，竟然是汩汩鲜血。 然而狗剩和他的老父亲，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自觉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叩拜三个响头，向黑玉枯佛表示感谢。 因为膝盖的重压，久未使用的蒲团开裂出一道道缝隙，油光水滑的蟑螂成群逃出来，窜到佛像身后去了。 但这对父子似乎罔顾种种异常情况，只是不停磕头跪拜。 “佛印标记对俩人的精神状态影响太大了。” 沈三千暗自说道。 叩拜完毕，老父亲站起身来，走到竹箱面前。 竹箱上面贴着一张陈旧黄纸，首当其冲是“功德”二字。 左边一列：广种福田。 右边一列：随缘乐助。 显然是黑玉枯佛的功德箱。 “狗剩，跪在蒲团上，向佛祖大人说你所求。” 老父亲咽下一口唾沫，向狗剩说道。 “请……佛祖大人赐我灵根！” 狗剩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趴在蒲团上，大声说道。 “嗡……” 功德箱随声而响，在原地颤抖震动，然后从本该塞钱的入口处，蹦出来一张纸条。 老父亲双手捧起纸条，缓缓打开，上面写着几个扭曲墨字—— 献上■■羊血，有求必应。 中间的两个字被污血染红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传说果然是真的！村后的山林里有一座佛庙，向其献上羊血，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狗剩他爹心脏狂跳，喜悦之色遍布老脸，显然他并不在意被涂黑的字是什么。 狗剩他爹手忙脚乱地解开黑口袋，把其中包裹的活物抓出来。 “咩～～” 原来那是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羊羔。 娇弱的小羊被老父亲抓着脖子，四蹄乱踹，惊恐地叫着，似乎意识到自己生命危在旦夕。 “献祭一只羊羔，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在同为诡异的沈三千看来，狗剩父子二人几乎快被黑气包裹。 黑玉枯佛这么大手笔，可不止想喝一口新鲜羊血那么简单。 “难道……” 关于被污血抹黑的两个字，沈三千心念一转，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唉……也是……毕竟要换取的东西，是能修仙的灵根。” 将欲与之，必先取之。 想要逆天改命，要付出的代价自然…… 沈三千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干涉什么。 而且现在他也不过是只虫子，什么也做不了。 “为了我家孩儿的未来，你就安心去死吧！” 狗剩老爹拽着小羊，把羊脑袋按在铁碗上。 在小羊的眼瞳里，它看见自己平时温和老实的主人，此时如恶魔般表情狰狞，随后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脖子。 “咩……” 小羊无力地叫了声，后腿打了个颤，再也没了动静。 “噗呲！” 第一刀扎下去的温热血液，飙射而出，喷在狗剩他爹的脸上。 溅在额头上的羊血，顺着苍老脸庞的纹路往下滴落，划过狗剩老爹狂热的眼眸。 “父……父亲……” 看着眼前的老爹，狗剩心里越来越觉得害怕与陌生。 一个呼吸，一盏茶，一炷香的时间相继过去。 小羊羔的血已经被放干了。 尸体也逐渐变得冰冷。 但是怪异的是，铁碗底下仿佛有个无底洞一般，不管灌进去多少羊血，最后总会流出去，一滴不剩。 似乎这并不是装盛羊血的器皿。 两人重塑灵根的计划失败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明明遵循着您的要求！但是我的愿望为什么没有实现！” 狗剩他爹一把扔掉羊羔尸体，跪地抱头，痛苦地叫喊道。 被残忍杀掉的羊羔，双眼未闭，深黑的眼眸倒映着父与子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随着一次次诘问，狗剩老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扭曲。 他的身上发散出连狗剩也可以看到的黑色丝线。 “为什么。” “为什么。” 黑色丝线破体而出，紧紧包裹住狗剩老爹抱着头的手臂。 随后，那双饱经风霜的大手，迅速萎缩成和黑玉枯佛一模一样干枯的皮包骨。 “爹……爹？……” 狗剩后退几步，靠在油灯旁，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对祭品不满意，黑玉枯佛亲自出手了。” 沈三千啧了啧自己的口器，说道。 看得见是，缠绕在狗剩老爹身上的诡异能量。 看不见的是，这些诡异能量出自神龛上的佛像。 狗剩老爹缓缓站起身，拿起血迹未干的匕首。 他的身体已违反人体运动规律的方式，抽搐着朝狗剩走去。 “爹……爹……不要……不要……我是狗剩啊……” 胆小怯弱的狗剩哪见过这出，他摆着手，哭丧着说道。 要不是他靠着后背油灯，恐怕已经被吓得跌倒在地了。 “狗剩……快……快杀了我。” 在黑线逐渐吞掉狗剩老爹的脸庞以及理智时，狗剩惊恐的模样唤起了他作为父亲的最后一丝人性。 “快……快……杀了我！！” 似乎察觉到狗剩老爹的意志在重新争夺这具躯体的主导权，诡异黑线吞噬的速度变得更快。 “爹！” 在极度恐惧的窒息压迫下，有人坐以待毙，有人则会本能地抓住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 “啊啊啊啊！！！！！！” 大哭的狗剩扑上去，夺过已经彻底堕落的诡异怪物手里的匕首，双手握柄，刺入脖颈。 “噗呲！” 第一刀扎下去的温热血液，飙射而出，喷在狗剩的脸上。 溅在额头上的，诡异怪物的血，顺着年轻脸庞的纹路往下滴落，划过狗剩惊惧的眼眸。 “父……父亲……” 看着眼前缓缓倒下的诡异怪物，狗剩的心理越来越逼近崩溃边缘。 一个呼吸，一盏茶，一炷香的时间相继过去。 怪物的血已经被放干了。 尸体也逐渐变得冰冷。 然而这次，流出的鲜血却顺着地板，以反重力的方式逆流而上，流过香火台，灌进巨大铁碗。 “若欲成就此功德门，应修十种广大行愿。何等为十，一者礼敬诸佛，二者称赞如来……” 缥缈悦耳的颂佛声再此降临，如同颂扬狗剩壮举一般和善动听。 双眼空洞的狗剩，脚下生出黑色莲花，莲花依次绽开，衍生到香火台前。 巨大铁碗装盛的鲜血开始咕噜咕噜冒着泡，一卷黑色的书册自鲜血中缓缓现身。 “叮！你已触发系统任务。” “夺取黑玉枯佛修行功法：吞血罗汉普渡经。” “任务奖励：技能点 1。” 系统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