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全科满分考进来的学霸,想不认识都难
临港市一中是重点高中,能考入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万一挑一的尖子生,从早自习开始,学生们就以120%的精神投入到学习当中。在这里,除了学习,其他一切都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时间紧张的像上了发条,就连上厕所都要小跑着过去。 杨昔年打着哈欠朝校门口走去。这几天和昔尧睡在一张床上,几乎没怎么睡着。昔尧这个人别看他长的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一只黏人的小猫,睡觉总喜欢挨着别人,偏偏他又是个抗拒肢体接触的人。 校门口的学生很多,人群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在身上,像是被监视一般让他很不自在。他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看着他。这人起码比自己高半个头,看模样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什么混子,高三的吧,叫……什么来着? 耳畔传来一串遥远的声音:“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今天很荣幸可以在新学期伊始做开场致辞,我是高三一班的……” 啊,想起来了,是开学典礼上上台讲话的那个人,叫……顾筱。 他和这个顾筱从来没打过交道,虽说在一个学校,可他们一个高一,一个高三,差了2届,不仅上课的教室不在一栋楼,就连平时的课外活动也是分开的,没理由会招惹到。他正色看过去想一探究竟,没想到那人眼神一垂给避开了。 嗯?难道是错觉?怎么觉得那个人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 到了教室,同桌周晨光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左胳膊伸的直直的,脑袋垫在胳膊上,一张脸因为挤压导致嘴巴微张,口水就那么顺着嘴角流下,眼看就要从下巴滴到桌上了,他一屁股坐下,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捣在周晨光的腰侧,周晨光下意识“呲溜”一声将口水吸了回去,而后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嗯?几点了?” 他看着周晨光用手背擦完口水以后极其自然地又蹭到校服上,不禁暗自往旁边挪了挪椅子,“7点20。” “哦,那我再睡十分钟,一会老师来了叫我!”周晨光说着又重新趴下。 他从书包里拿出上午上课要用的课本,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的左上角,然后又掏出笔袋,拿出铅笔平行放在书前,将笔袋重新放回书包,将书包悬挂在桌子的右侧挂勾上,这才倚靠在后面同学的桌子上长舒一口气,两眼放空看向窗外。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早上出门加家里的收音机播放天气预报的声音:听众朋友们,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晴间多云,西风一到二级,最高温度36度,最低温度27度,空气质量优,紫外线指数强。预计这种晴好的天气还会持续数周,请广大市民朋友在享受好天气的同时做好防暑降温工作……” “好天气……吗?”他自顾自的低语。 伴随着铃声,一天紧张而忙碌的学习生活开始了,教室里也像是转场一般经历数次从安静到沸腾,从沸腾到安静,在最后一节课老师的一句“好,今天就上到这里,下课!”拉下帷幕。 周晨光伸直胳膊打了个哈欠,“终于放学了!刚开学作业就这么做,苦逼的高中生活啊!” “画的什么?雨伞?”周晨光注意到他在桌子右下角画了个东西,好奇的凑过来。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木色的桌面上一把撑开的黑色雨伞,伞面上的一朵绿色四叶草格外醒目。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别说,还挺好看!哪儿买的?我也去买一把!” “时光书店!” “这书店我知道啊,市区的那家吧,成,周末了去看看。欸,放学了,先走了啊~” 周晨光走后,他又用笔仔仔细细地描了一遍,直到平滑的桌面上产生凹凸分明的触感,这才心满意足的用手机拍了张照,设置为开机画面。 出了校门一路往西,还未走到公交站台就见早上见到的高三年级的顾筱低头站在马路边,身着白色校服在昏黄的灯光下甚是扎眼。原本因为画伞就晚走了好一会,这个时间点,路上学生根本没几个,这么说,是冲自己来的? 杨昔年狐疑地走过去,在经过顾筱身旁时余光瞄到顾筱正盯着自己看,于是故意把脸扭到另外一边假装没看到。 “杨昔年!” 没想到对方突然开口,他只好停住,“你……认识我?” 顾筱从马路牙子上走下来,双手插兜,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倒是直勾勾的,开口道,“全科满分考进来的天才,想不认识都难!你是高一新生的学生代表,我是高三的学生代表,开学典礼上我们碰过面。” 杨昔年试图回想所谓的碰过面,几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闪现脑海,“啊……你说在后台有女生跟你告白不小心被我打断那次?但我记得我跟你道过歉了!” “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杨昔年随即问,“那你要说什么?”问完看着顾筱等着他继续,没想到顾筱嘴唇微闭着,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顾筱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刚要追问,“你还记得?”没想到杨昔年紧接着说,“临港一中高三年级的年级第一,公认的学霸校草,顾氏家族的小少爷!” 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陡然间落下来,顾筱沉默了几秒钟,而后语气冷漠,“道歉!” “啊?” “只要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杨昔年看着眼前这个高自己半个头的学长,正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间恍惚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正在被教导主任训斥,“我为什么要道歉?” “别装了,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了!” “哦,在哪?” “我家!” 杨昔年觉得好笑,于是戏虐道,“你该不会是梦里见到我的?这可怎么办,我解题可以解梦不行啊!你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就先走了,家里人等的着急!” 话音刚落,顾筱就上前一步拦住去路,语气相当不友好,“杨昔年,你从我家拿走的东西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必须跟我道歉!这是你欠我的。” 不远处公交车缓缓驶来,错过这班就得再等15分钟,杨昔年不愿多纠缠,于是指了指左前方的街对面,“看到了吗?那边就是派出所,你如果这么确定是我拿了你的东西,我建议你直接报警!” 顾筱听后顿了顿,眉宇间有些犹豫,反问道,“你确定?” 杨昔年故意刺激,“怎么?要我跟你一起去?” 眼看公交车已经停在公交站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杨昔年无心纠缠,准备直接上公交车,却不想被顾筱一把抓住。他不耐烦地想甩开,却被抓的更紧,情急之中脱口而出,“神经病吧你!要报警就赶紧的!” 顾筱却来了句,“刚才不是还说一起去?” 杨昔年愈发觉得窝火,“我刚才还说你是神经病你是吗?” 眼看着公交车要关门了,杨昔年陡然向前一步用力推了一把顾筱的胸口,挣脱开顾筱的手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公交车,而后看着车门关闭,冲公交站台的顾筱露出不屑一顾的坏笑。 坐到公交车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杨昔年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个人会直接到公交站台堵他,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周末去长隆大街钟表铺找王爷爷的事…… “王爷爷,你打算把铺子盘出去对吗?” 钟表铺里,王爷爷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坐在修理间里修旧手表,听到他这么问后,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是啊,我年纪大了,修不动了,加上你刘奶奶动手术需要一笔钱,我就想着把铺子卖了,能卖多少是多少。” “有人来看铺子吗?” 王爷爷无奈的说,“很少,这地方人气本来就一般,加上一直传言这里要拆,想看铺子的都在观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只是你刘奶奶的手术等不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把铺子关了。” 他把一块崭新的手表放到王爷爷跟前,“王爷爷,你觉得这块表怎么样?” 王爷爷停下手里的活,拿着手表仔细瞧了瞧,在注意到表背面有一枚特有的图案时大惊失色,“这表……这表你哪儿来的?” “你别管我哪来的,王爷爷,你干了这么些年的钟表师傅,这个表是什么来历你比我清楚。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把铺子卖出去,你愿不愿意试试?” 他和王爷爷讲了自己的计划,王爷爷虽然一开始极力反对,但在他的说服下还是拨通了电话号码,嘟嘟嘟三声后,电话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喂?” 王爷爷问,“请问……是顾家吗?” “是,您哪位?” “你是顾少爷吧,哦,我是长隆大街钟表铺的老板,我姓王。是这样,呃,今天早上啊有个人来我这卖了块表,我干了三十多年的钟表师傅,一看表背面上刻着顾家的特有图案,就知道这表的来历有问题,所以我就先收下了,想着跟你们打声招呼,你看这表……我怎么处理比较好呢?”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随即说,“我过去一趟!地址在哪里?” “哎哎,好嘞,地址是城北长隆大街172号,那顾少爷,我在店里等你!” “嗯!” 挂断电话,王爷爷搓了搓手心,“年年,这么做会不会太不妥当?顾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我们惹不起。” “没事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在隔壁,结束了我再过来。” 不多时,一个少年出现在钟表铺门口,看着铺子门口已经开裂的地面和挂着蜘蛛网的门头,不禁皱起眉头。推门而入,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是……” “我是顾筱,上午是我接的电话。” 王爷爷“哦”了一声从修理间杂乱的桌子上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随后交到顾筱手上,“就是这个,你瞧瞧。” 顾筱打开盒子拿出手表仔细看了看,正是2年前爸爸送他的16岁成人礼,怎么会……“是我的表,谢谢老板帮我留下。你花了多少钱买的,我双倍赔给你!” 王爷爷呵呵一笑,“是就好,来卖表的是个毛头小子,不识货,没花几个钱。” “毛头小子…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王爷爷不假思索的说,“是个男生,年纪嘛跟你差不多,瘦瘦的,比你矮半个头,长得很出挑,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记住的长相,尤其是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 顾筱听后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愈发皱的紧了,又问,“穿的什么衣服还记得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胸口这里是不是有图标?” 王爷爷被问到这里倒是慎重的想了想,“嗯……应该是白色,胸口这里的确是有个图标,好像是圆的,看着像是校服,至于是哪所学校的我就不知道了,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老板,你这有纸和笔吗?” 王爷爷“哦”了一声,“有!你等着,我给你去拿!”说完转身走回维修间,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张已经微微泛黄还带着些许灰尘的白纸以及一支仅有手指长度的铅笔,“我这只有这个,你看能用吗?” “可以!”顾筱接过就近找了个柜面,不顾王爷爷不明所以的神情快速在纸上画着什么,不一会,他放下手中的笔,将纸递给王爷爷,问,“是这个人吗?” 王爷爷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对,就是他!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顾少爷真厉害,画的这么好!你们……认识?” “算……认识吧!”顾筱说着将纸张收起来,而后四处打量这间不大的店面,左右各摆放着一排玻璃台面的柜子,柜子里摆放着一些款式各异的手表,有新有旧,有大有小,于是问,“这些表都是要卖的吗?” “是啊,这些大多都是别人不要的二手手表,不过零件我全都换了新的,表盘也清洗过。”王爷爷说完指着一块金色的老式手表介绍,“你看这个,是一个顾客从家里翻出来的老物件,有些年头了,非常具有收藏意义。” “那这个呢?” “这个也不错,虽然款式中规中矩,但是耐用。” 顾筱听后再次环视四周,注意到除了柜子里的手表,墙上还挂着老式的挂钟,“老板,你这店开了多少年了?” 王爷爷笑着说,“三十几年了,从我开始当钟表师傅就一直在这家店里,一晃人老了,眼也花了。修不了喽~” 顾筱想起来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门上贴着转让的信息,于是问,“这家店你要盘出去?” “是有这么个想法,不过一直无人问津。这块属于城北的待拆迁区,一直传言要拆,但始终没动静,搞得人心惶惶的。有能力的店铺早就搬到更繁华的地段去了,留下来的,要么是没钱,要么是混吃等死过一天是一天。” 顾筱想了想,“不如这样,这家店我要了,如果老板你不打算继续干这个行业,那就连同店里的柜子还有手表我都要了!” 王爷爷不敢相信地问,“你要?” “是啊,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就当是谢礼!” “那多不好意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也确实没花多少钱。” 顾筱权当没听到直接说,“老板,你如果同意的话,下午我让人过来跟你签合同,价格你定!” 王爷爷犹豫了几秒钟,随即说,“那好!那我就多谢顾少爷了!” 顾筱走后,杨昔年回到钟表铺,本以为王爷爷卖了铺子会高兴,没想到王爷爷愁容满面,丝毫没有心底里丢掉一块大石头般的轻松。 “怎么了?王爷爷?铺子不是卖了吗?” 王爷爷叹了口气,“唉,我做了一辈子的钟表师傅,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从来没坑蒙拐骗过,客人拿来修理的手表,我也都尽量修到最好,维修费用十几年了也没怎么变过。我这铺子不大,地段也不算好,加上城北这个地方要拆不拆的,说实话,就算卖不掉我也没话说,可为了给你刘奶奶看病把铺子的价格提高了这么多,我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王爷爷是他见过的最正直最本分的人,每天准时开门营业,不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每天坐在修理间认认真真的修理每一块手表。其实随着电子表的兴起,来修表的人越来越少,可王爷爷却坚持把店开下去,为的就是能把自己这门手艺用在需要的人身上。 他笑着安慰,“王爷爷,你放心吧,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一没犯法二没强人所难,不用有顾虑。有了这笔钱,刘奶奶就能如期动手术了。你和刘奶奶这些年帮了我很多,每次我被杨成峰揍的鼻青脸肿的时候都是你们偷偷收留我,给我吃的喝的,帮我处理伤口,我心里特别感激。至于顾家,你放心吧,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王爷爷长叹一口气,“好吧,年年,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帮了我大忙了!对了,你生日快到了吧?今年是你的16岁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王爷爷我送你!” 他故意很认真的想了想,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嗯……不如爷爷你帮我跟老天求一场雨?” “求雨?” “嗯!” 王爷爷忍俊不禁,“你啊,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求雨我不会,但我这里有块手表,我想送给你!” 王爷爷说着从一堆杂物盒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吹了吹盒盖上的灰尘,“年年,这块表,你觉着怎么样?” 随着盒盖打开,一块酒红色表带的手表映入眼帘,表盘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蓝光,甚是耀眼。不知为何,在看到表的那一瞬间,他就被深深的吸引,仿佛那块表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让他难以拒绝。 “这表……真好看!” 王爷爷呵呵笑,“喜欢的话,送你了!这表啊是我和你刘奶奶的定情信物,很多年了,不值钱,就是个念想,我希望你将来也可以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彼此倚靠,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