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公主的见闻
卡洛儿·圣·瓦尔克。 作为瓦尔克皇族最后诞生的直系血脉，也是瓦尔克这一代唯一的女性，她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宠爱不只是瓦尔克家族内部的：康纳·圣·瓦尔克，皇主的宠爱、莉萨·尼德霍格·瓦尔克，当今皇后、除九公主以外的所有皇子，包括但不限于莱特·圣·瓦尔克、瓦伦·凡·瓦尔克...... 除此以外，卡洛儿也收到了来自其母族，尼德霍格家族人员的宠爱。 虽说皇后在进入瓦尔克家族之后，明面上与尼德霍格家族没什么关系了，但关系这种东西，不是你说斩断就能斩断的，只要人还活着，彼此之间的联系就断不了。 被世间最强的两大家族所有成员共同宠爱，卡洛儿的人生，从小就是完美的。 每天起来，便会有女仆为她准备好用于更换的衣物 ——皇女的衣物每天都是新的，绝不会有穿过的。 清理好内务后，便是与父母以及可能到来的兄长们共进早餐。 随后接受完整的礼仪教学。 由于迫近十二岁成年礼，课程之中也开始添加入一定量的超凡知识，以确保小公主在晋升序列之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下来。 所学知识，不仅仅只有瓦尔克家族的太阳序列，也有尼德霍格家族的龙序列知识。 毕竟母族是尼德霍格这种，从多年前，龙与太阳结盟之后，两族之间彼此通婚，瓦尔克家族的皇子们，迎亲必然首选尼德霍格家族的姑娘。 而皇主的皇后，必须得是尼德霍格家族的，只有如此，才能将两族之前的情谊不断加深。 真正意义上的，龙与太阳永世共存。 因而，瓦尔克家族的直系血脉，有一定概率觉醒出龙序列。 那样的话，无论皇子，还是皇女，都会改姓为尼德霍格，在下任皇主抉择出来后，从此进入尼德霍格家族。 在卡洛儿之前，就有不少这样的先例。 几位皇子已经明确与皇位无缘，已经开始做好准备进入尼德霍格家族了，现在的他们，也随着序列的不断提升，不得不住进雪山，来确保自己的体表温度能够降下，让他们自己觉得舒适。 不过看卡洛儿公主的现状，她多数是没可能晋升龙序列的。 ——尼德霍格家族拥有龙血的孩子，在觉醒之前，都会有着相应的预兆，比如说力量的与众不同。 各类知识的灌溉，加之身边人都不由自主的对她表现出友好，让她感觉这个世界本是这样的。 人人都能吃饱饭，人人都能每天穿上不同的干净好看衣服，人人都有书读，以及，多数人都能觉醒序列，成为一名超凡者。 在少女的眼中，瓦尔克皇族，必然是遵循太阳旨意，将光辉普照大地的家族，正是因为他们的正确指导，才让如今的王庭一幅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场景。 人人都爱戴他们的，在他们的指挥下，过的舒适，如同她在皇宫内的生活一样。 但马车之上，卡洛儿所见之景，让她明白，自己过去所见的，还是过于片面了。 虽说车队有意走那种繁荣昌盛的街道，但暴风雪的天气之下，在没有温饱的情况下，百姓们不得不出门，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 而出门...... 这样的暴雪，即便是序列九的超凡者，呆的时间稍微久了点，就会暴毙当场，身体化为一座冰砖。 因而，马车行进间，卡洛儿透过透明的窗子，看到了不少因寒冷被冻死在路边的百姓们。 “华，他们为什么要跑出来，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老实呆在家里，烤着壁炉？难道他们都是傻子，不知道外面天气冷吗？” 华面带深意的看着她。 反问道：“是啊，他们都是傻子吗？” 卡洛儿茫然的摇了摇头。 “傻子不可能聚堆的，没有智慧者，连神明都无法救赎他们。” 她将自己所学的知识重复了一遍。 随即皱起了眉头，“所以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傻子，那他们为什么要出来呢？” “咕——” 小公主的肚子叫了起来。 为了跑出来，她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这简直是破天荒了。 在皇宫内每天都有人定时叫她用餐，而为了偷跑，她假意去吃饭，实则偷跑，以至于到现在还空着肚子。 “公主殿下，你饿了？” 华问道。 卡洛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了鼓嘴。 “唔......从昨天晚饭过后，到现在还没吃，只喝了点安妮做的助眠奶。” 安妮是卡洛儿的贴身女仆，专门负责卡洛儿的起居 ——叫起床、整理公主的床铺、为公主送上新衣物、叫公主吃饭、替公主整理房间卫生、为公主送上助眠奶，这些便是她的工作。 本来还有日常跟着公主这个任务，但卡洛儿认为，如果有人时刻跟着自己，那自己的偷跑计划，岂不是还未实施就直接败露了？ 所以，在她的央求之下，安妮的这项任务被取消了，她只需要做完上述任务，便可以休息了。 这也使得卡洛儿已经跑到列车上，被华上报给康纳皇主之后，她那几位哥哥才刚刚发现他们的meimei跑出去了，当然，首先排除掉某个帮忙隐藏行踪的皇子。 华点了点头，“公主殿下，你饿了。” 她重复了一遍。 卡洛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强行让它发出另一种声音。 “好了，现在我不饿了！” 她如是说道，随后继续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马车里很温暖，即便外面飘着雪花，窗户上结出了冰霜，里面也没有丝毫影响。 卡洛儿擦了擦窗户 ——刚刚她擦出来的一小块已经重新被雾气封上了。 “嗯...在家里吃上一口温暖的饭多好，怎么就这么跑出来啊！” 华有些听不下去了。 喝了酒的她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小公主的不谙世事，让她实在有些蚌埠住。 “小公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可以吃饭的时间，都能吃上饭的。” “啊？为什么？难道不是到时间了，就会有仆......” 卡洛儿也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仆人们是吃不了饭的，他们只能在我们吃完之后吃。” 华以手抚额。 头疼。 那两位皇子什么时候能来？ 她也靠在了窗边，用手擦出更大一片清澈。 “小公主，现在你所看到的，就是现实，也即那不重要的真相。” “即便是仆人，也不是什么时间都能吃上饭的。除了皇宫内的仆人以外，我甚至不敢跟你确切的说，所有仆人都能吃上饭...” “可能连饭都称不上的，仅能果腹的东西，都可能吃不到。” “你明白吗？” 华深深的看着卡洛儿。 后者一脸茫然，“为什么？我们的粮食每年的产出不是足够的吗？” “皇城专管了大片良田，便已足够多数城市的用量。再加上凛冬的提前熟麦穗，我记得今年上报的时候，克斯坦因叔叔就说了，食物的产出已经足够了啊。” “足够谁？”华直接问道。 见卡洛儿思考，她继续说道：“小公主，你所学的序列知识中，在后面就会告诉你：奴隶不具有人权。他们是工具，发泄用具，甚至必要时刻可以是食物。” “连牲畜都不如的奴隶，又凭什么分贵族们用钱堆出来的粮食？” 卡洛儿皱着眉。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这方面的知识我确实学过。” “‘众神之长，太阳神，于太阳神殿中明确表示：奴隶不具有任何意义上的人权，即便他们为自己的主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这是序列的第一章识。” 说完这些后，她也沉默了，意识到自己刚刚所说的‘为什么不去吃饭，难道不是到店就有饭吃’具有明显的漏洞。 首先奴隶就不一定能吃上。 “可安妮他们......” “殿下。”华粗暴的打断了她。 “人与人是不同的，生灵与生灵之间，并非全然相同，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的。” “吃饱饭、有觉睡，不必为生计发愁，直到如今，仍旧是多数人的追求。” 她也是一样。 华在心中补充道。 “可这些不是很容易就能够达成的吗？” 卡洛儿不解。 她又看到了大片的冰殍。 “呆在家中，有着起码的温暖，等待着王庭为他们分配食物不就好了？” 华听着心中一阵疲累。 她有心再掏出自己的酒壶灌上一口，但一想到不需要多久，那两位皇子就会达到，届时如果被他们嗅到自己身上的酒味，那可就糟糕了。 “小殿下，如果你可以吃饱、穿暖、不用为明天发愁，那就表明，您已经不是那大多数了。” “事实上，作为小公主，您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是那大多数。” “外面的那些，您看看就好，那与您的生活太远了，就好像天上高高悬挂的太阳与大地。” “太阳只管发出自己的光茫，它丝毫不必在意，大地上到底有没有生灵承接自己的阳光，也不必在意生灵是死还是活。” 说完这些后，华重新坐了回去，闭上自己的眼睛，施展了自己的独门绝技 ——神圣枕头。 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卡洛儿知道，即便她心中满是疑惑，现在的华也不会为她解答了。 无论华是装睡，还是真的睡了（后者的可能性极大，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擅自打扰他人睡眠，是不合礼仪，不礼貌的行为。 “有个好梦，华。” 少女祝福道。 随即她继续看向窗外。 “吃饱、睡好，不用为明天发愁嘛？” 小公主念叨着。 她是个很聪慧的孩子。 教导她的那些老师们都如此称赞她，既是为了迎合皇族，也是发自内心。 一讲就通，甚至举一反三。 聪明的学生，每个老师都会喜欢。 当然，在此之前，卡洛儿的所有知识皆是书面知识，没有进行过任何实践。 但真理 ——实践才是唯一标准！ 没有经过实践的验证，任何知识终究逃不过纸上谈兵。 华虽有敷衍的成分，但卡洛儿确实从这位王庭第一强者，神圣守护者口中，知道了普通人一生的追求。 “为了吃饱，所以出门？”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很快自己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天灾之事，皇族都会出面，这次就是七哥来调遣的，队伍随行我们而来，现在已经前往种植地了。” “所有的食物，都应该由当地的贵族来提供。所以，不可能会出现吃不饱饭的可能。” 卡洛儿不断小声自语。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她唤来一名序列八的太阳序列超凡者-骑士。 “可以把你的盔甲借给我穿一下吗？我想去确认点东西。” “这......”士兵有些迟疑。 他看了看后方坐着的华。 大人...... 又在摸鱼？ “公主殿下，在下的盔甲太过斑驳，恐不能借于你。” 卡洛儿的脸上露出了rou也可见的失落表情。 士兵连连道：“不过随军应带备用装甲，虽然我们这次只是游行，但是按照随军的标准准备的，后面应该有全新备用的，我去帮您问问。” 卡洛儿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那就多谢你了。” 士兵行太阳礼。 “荣归太阳！” 卡洛儿也回道：“荣归太阳！” 士兵的动作很快。 后方确实有备用的盔甲，在那些人听说是要给小公主用，还专门拆分了一下大小，在不减弱保暖效果的情况下，适当降低防御力，同时减轻重量，以便公主可以随意行走。 至于防御...... 笑话，华大人在这，谁会不要命的去袭击公主？ 不怕薄暮当场出鞘，让此间出现二轮太阳？ 盔甲被送了过来。 卡洛儿穿上刚刚好，她本身因穿着裙子而暴露出来的肌肤，全部被盔甲保护起来了。 盔甲里面暖洋洋的，一度让卡洛儿感觉自己回到了皇宫。 “这穿着可真舒服。” 士兵赔笑，“您喜欢便好。” 卡洛儿点了点头，“再次谢谢你，太阳的骑士。” 士兵再一次的行太阳礼，铿锵有力道：“荣归太阳！” 卡洛儿立刻做出小声的“嘘。” 随即看了看自己身后。 ——华依旧安睡着，没有被任何外界打扰。 “荣归太阳。” 看到华没被打扰，卡洛儿小声回应道。 告辞了士兵，有了盔甲保暖的卡洛儿，终于有了途径能够亲自去看看那些百姓们的具体情况了。 她用出自己偷跑的独门绝技，偷偷下了车，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看到之后，赶忙跑开。 车上，在卡洛儿下车之后，华立刻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无神的看着马车的天花板。 “荣归太阳？” 笑着摇了摇头。 她将头探出马车。 “公主出去了，派几个人，悄悄跟着她，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同时别被她发现了。” “小公主殿下还是挺喜欢这种游戏的。” 士兵听令，立刻分出几个高序列，隐藏身形，暗中保护公主殿下。 当公主出现在他们的队伍中时，这场游行就变得不重要了，取而代之的是，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 华做完这一切后，又重新坐回了车厢里。 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薄暮。 “跑得掉吗你？” 天下第一强者自语着，薄暮也配合的散发出丝丝寒意。 “不惹事，你活。” “出任何情况，哪怕奴隶死了，你都得给他陪葬！” ...... 摸出去的卡洛儿，找到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冻死的百姓尸体。 她双手合十，粗糙的学着曾经学习过的守墓人礼仪。 “愿你离去没有任何遗憾，卡洛儿·圣·瓦尔克在此为你祈愿。” 做完这些后，她才将尸体翻了个面 ——这人是脸朝下，埋进雪里的。 看着这人脸上的表情，卡洛儿就知道自己刚刚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 “满脸都是不甘，你在死去之前，到底是受到了什么痛苦啊......” 她呢喃着。 因为已经靠近了公爵府，周围因为建筑的稀少，使得人也少了不少 ——公爵府周围，不允许有平民的建筑存在。 卡洛儿研究了一下，没有进行什么额外的接触，事实上她把人翻过来已经很费力气了，而她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既然人研究不出什么，那就去看看周围的房子里面，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会让这群人放着温暖的家不呆，非要跑出去。 随便找了个房门紧闭，险些被风雪掩埋的房屋，卡洛儿敲了敲门。 她被盔甲覆盖的双手，敲击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卡洛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她降低了力道，同时发出适量的，不会被敲门声掩盖掉的声音问道：“你好，有人在吗？” 房门朝内被打开了一条缝，不好寒气直接涌入其中。 “你是谁？” 门内传出一个偏向于粗重的声音，对方并没有开大门，只是这么隔着一条缝与卡洛儿对话。 “你好，我是卡洛儿，是皇城派来探查这里情况的，能请我进去看看情况吗？” 聪明的卡洛儿没有彻底暴露自己的身份，仅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门内的人透过缝隙，看到卡洛儿盔甲上的太阳标识，确定这人确实是从皇城来的 ——除了皇城，不会有地方有太阳序列的超凡者。 这才开大了点门。 “快点进来，门开久了，里面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