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凌云万丈观星辰
宇宙葫芦倒悬长空，清光攒动，演化地水风火之无上造物。 方远山捋一捋长须，掐指一算，对那人道。 “顾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开启葫芦了。” 顾先生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抬抬手。 “有劳方老哥了。” 方远山抖一抖手腕，变出一只三尺来长的玉如意。 如意之上，飞云覆月，宝霞盖日，青翠欲滴，有藏锋敛气的妙用。 但凡有人看上一眼，可醍醐灌顶，通体觉得清凉，所有烦恼，顷刻间，都烟消云散。 方远山轻轻一送，玉如意飞上半空，悠悠然，作顽石点头，摇了三摇。 宇宙葫芦当即敛去清光，吐一轮疾风。校场上，便多了七名身形狼狈的年轻人。 七人之中，当属萧璟的造型最为奇特。 叶观麟张牙舞爪，骑在他头上，揪头发、揉脸蛋，咋咋呼呼：“大哥、三弟，你们看这人，怎么这么结实？” 叶乘龙也一反常态，抓着萧璟的手又揉又按，给他看手相、摸骨。 就连叶栖凤也双目紧闭，十分享受：“他身上有股奇特的气息，一靠近他，就觉得心中安详，十分温暖。” 顾先生被他们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叶栖凤的脸蛋：“你们就是叶家的三个小鬼头？” “那这位小兄弟，你是…” 顾先生看到萧璟的脸时，心中大骇，如坐夜观天，忽而雷起。 威严境上，风大如斗。 他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上涌起血色，双目之中，有天地经纬，日月斡旋。 顾先生心思电转，久久不能言语，旋即又仰天长笑，热泪盈眶。 “我明白了！” 顾先生仔细端详起萧璟，口中喃喃自语。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众人一头雾水，李煊忍不住，率先发问：“萧兄，你认识顾先生？” 萧璟被顾先生看得发毛，赶忙将叶观麟扯下来，又甩开叶乘龙的小手。 “李兄，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家这位顾先生罢。” “哈哈哈！失态了！失态了！” 顾先生回过神来，双目略显混浊，佝偻着身子，离开之际，拍了拍方远山的肩膀。 “方老哥，这次的青龙使，恐怕要招七位了。” 方远山愣了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顾先生便已走脱，不远处，还传来他不羁的笑声。 “从今往后，我们这四方卫就热闹了，这天下也热闹了！” 方远山吩咐李煊去检验几人的玉牌。 李煊检视一番，若有所思，看一眼萧璟：“白师父，这次恐怕真的要如顾先生所言了！” 白远山差点将胡须撵断：“什么！我来看看！” ……… 威严境山高几近天宸，入夜时分，夜空清澈，星月同辉，周遭常有岚烟升起，钟声悠扬，空旷寂寥。 威严境中以功绩定等级，分了内院、外院，外院又分东南西北四大门房，各门房下，有甲乙丙丁四重小栈。 新人居丁栈，青衣居甲栈。 青衣之上，便于内院有单独的院落。 四方卫治军森严，出cao、用膳、洗漱，乃至上茅厕，均有详细规定。 萧璟原本竞逐的是四方卫青龙使，现在却被分配在西房的一所丁栈之中，理由是青龙使房间不够。 更为让萧璟呕血的是，不知那些人没完成训练任务，丢了洗漱的时晌，搞得房里乌烟瘴气，尽是些汗水、脚丫的恶臭。 萧璟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过惯了孑然一身，自由自在的日子，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加入四方卫？ 洗劫了陈靖几人之后，他身上财帛充足，现在不是大可一走了之？ 萧璟蹑手蹑脚，刚收拾好细软，便突然听见窗口有人在喊他。 “大个子，你在干嘛！” “我去！” 萧璟一个激灵，他自然不是怕房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糙汉，只是怕闹出动静，还没等他走出这威严境，便被抓走了。 他定睛一看，窗户被掀起一个角，露出张圆乎乎的小脸，不是别人，正是那叶观麟。 萧璟一溜烟跑至门外，捂住叶观麟的嘴。 “小祖宗，有什么事，等我出去再说？” “出去？你要去哪？” “自然是下山去啊！” “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 “你走了，我找谁打架？” “你找陈靖去啊，他禁打。” “萧兄，你是在找我？” “咦！你…你们…怎么都来了？” 萧璟这才发现，门外聚集了陈靖、严开、方幼麟和叶家兄弟等一众人。 “萧兄，我们听说你被分在了西门的丁字小栈，心中十分不解。” “嗯？你们在甲字楼都有房间？” 众人异口同声：“确实如此！” “我…” 萧璟话还没到嘴边，就听见李煊的声音。 “还不是因为你让白师父吃了个哑巴亏。” 李煊银甲覆玄衣，乘星月飘然而至，气息通神，修为似乎又有精进，深不可测。 “原本白师父并不打算让诸位都晋升为青龙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萧璟白一眼李煊，听到了自己被特俗照顾，心中显然有怨气，没好气地道。 李煊一一问候过众人：“只不过因为顾先生的一句话。” “就是那个又哭又笑的怪叔叔？” 叶观麟揉揉脑袋，一双大眼睛，灿若星辰。 “小朋友，顾先生可不是什么怪叔叔。顾先生的名字叫顾楼，是我们四方卫的大谋士，如今天下各地，大大小小的四方卫机构及分支，全靠他总领大事、运筹帷幄。” 李煊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萧兄，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据我所知，顾先生给你安排了一桩好差事，要知道我们四方卫都是论功行赏，只要你能完成任务……” 萧璟听到奖赏二字，眼珠子转的飞快，直接打断李煊：“难搞不难搞？” 李煊微微一笑：“以萧兄的能力，自然是轻而易举。” 萧璟清了清嗓门，正色道：“其实有没有奖赏，我都不在乎，我只怕任务太简单，没什么挑战性，我并不想将时间花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李煊轻轻点头，并不拆穿萧璟，随即又转身对众人道：“诸位也在此次任务之中。” “他们也去？” 萧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众人当中虽然只有陈靖是神通劫高手，但各人的实力在凡尘俗世中，已经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叶家三个小怪物自不用提，严开、方幼麟也均是rou身九重的罕见人物。 究竟是什么任务，需要这几个青龙使一同出力。 萧璟眯起眼睛：“小李，你不会告诉我，这次行动的指挥是你吧？” “不错，正是在下。”李煊十分谦逊：“这次任务，还请诸位守望相助！” 萧璟抬起头，恰恰瞧见着这明月星辰，被轻云遮蔽，山间风声嘶鸣，苍木摇曳，岚烟涌动，如大旗翻卷。 “顾先生，云州地处偏远，多是深山密林，是天然的藏身之所，这也是光明教打算将云州作为下个一渗透目标的重要原因。” 别离峰是天座山上的一处最高峰，此峰高耸入云，可摘星辰。 别离峰上，一座古迹石亭，毗邻天际，山风一吹，乘云接雾，似要脱离人间。 威严境更是以此亭为界，随一架银河，蜿蜒而上，天界凡间，一步之遥。 石亭之中，石桌石椅俱全，方远山与顾楼二人围席而坐。 方远山雪发虬髯，雄姿虎态，正经端正坐着；顾楼披头散发，放浪形骸，摇晃着杯中的茶水，盛满星光，一饮而尽。 “顾先生，这次的任务，阿煊我是放心的，可是这其他几个小朋友，尤其是萧璟，虽然他们神通手段都是不凡，可经验尚是不足，我怕……” 顾楼依旧披着那件云锦鹤裘，自顾自地举杯邀月，一派狂士遗风，明明喝的是茶，却一副酗酒的匪气。 “无妨，云州不是还有一个赵云丞？他也是你的学生，有他在你应该放心。这几位小青龙使，就当作是让他们历练历练。” 方远山微微点头，也喝下桌上的茶水。 “既然如此，那就按顾先生的办罢。” 顾楼却突然站起身，伸个懒腰，双目迷离。 “只是，现在的云州不知还是不是大曌的云州？” “莫非！” 白远山虎躯一震，站立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关节。 顾楼打个哈欠，示意他稍安勿躁，慵懒地道。 “当今天下，也并非铁板一块。大曌四万万人口，人一多，心思自然也就杂了。图钱财的，谋位子的，更还有裹挟在大潮中，为求自保的……” 顾楼裹了裹鹤裘，看起来有些乏了。 “大曌平静太久了，就算没光明教，也未必不会把根子烂掉，既然有这么些人愿意折腾，那便把水搅一搅，看看谁是真金，谁是泥沙。” 大曌版图之大，纵横近万万里。 云州地处西南，与玉京相隔万里，因当地积云为五彩之色，故而得名云州，亦称彩云之州。 萧璟洗漱干净，换一身彩绣青衣，云纹着锦，面容清秀，终于显现出几分少年英姿。 嘴里叼着草根，双手抱头：“这一路上山山水水，古道旧城，不知又有多少麻烦事？” 李煊抬头看了看初升的旭日，和和气气，毫无架子，对众人说道：“诸位，是时候出发了。” 此去云州，关山万里，八人轻舟快马，肆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