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江大河有神灵
萧璟全身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黑风扭曲，背负天地巨力，撕裂万物。 若非是宇宙之心的神妙，加上有星辰之力护体，按照萧璟从前那羸弱的身躯，只怕早就在狂风之中化作微尘。 萧璟被狂风卷入大河，缓缓下沉，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聚沙成塔，压铁成泥。 光线扭曲，大河之中，幽暗深邃，萧璟如坠深渊，无处可逃。 暗流汹涌，大河仿佛活物一般，肆意拉扯着萧璟的身躯。 萧璟孤苦伶仃，如泛一叶孤舟于怒海狂涛之上，众生如蝼蚁，不可抗拒。 周遭没有一丝声响，静谧黑暗，死气沉沉，恍如一场悼亡者的仪式。 未知的黑暗之中，造化的奇谲诡异，唤醒人身体里最原始的恐惧。 萧璟屏住呼吸，渐渐适应水中的压力，双目开阖间如两点金灯照耀，刺穿无边黑暗，勘虚破妄，遍观六路。 “终于来了！” 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四周逡巡，汹涌的水流之中，露出些闪亮的鳞甲。 钢铁一般的身躯，充满了压迫力，寒气逼人，河水正渐渐冻结。 黑影不紧不慢，始终与萧璟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想不停地用恐惧来刺激猎物，直至猎物挣扎得筋疲力尽。 可萧璟那是一般人？ 天不怕，地不怕。 混世小魔王，人间真太岁。 “小道是灾星转世，五否七衰，也敢来招惹我？” 萧璟嘿嘿一笑，通体泛起金黄，悍然发力，猛踩一脚，直直地踏进河底。 一脚踏在河床之上，巨灵神力在深邃的河流之中乱滚，似潜龙升天，如巨象践踏，在萧璟四周撑开一团球形气浪。 水击千里，奔走如雷。 恐怖的冲击力，让河流彻底成为一片雷霆的世界。 巨力蔓延至大河之上，河水上冲，如瀑布倒悬。 萧璟睁开金瞳，耀眼的金光，随着水流中挥发摇曳，如两团烈火。 环顾四周，河底全是些亮晶晶的铁块，坚不可摧，像是从某种奇异生物身上褪下来的鳞片。 有些铁块之上，还沾染着碧绿色的粘液，十分新鲜。 “小道也懒得和你捉秘藏。” 萧璟心中默念一声。 背后升起一尊肌rou虬扎的高大神灵，金盔金甲，勇猛无双，手捏无畏势，以无边神力，抚慰众生恐惧。 “出来！” 萧璟催动神力，挥出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 掌心之中，有山川水文，龙虎真形。 扫荡四方，大河澎湃，磅礴的神力直将河水握成铁球，万物都被禁锢其中。 “哗啦啦！” 河水之上，传来巨大物体出水的响动，萧璟咧嘴一笑，也纵身跃出水面。 眼前是一只十余丈长墨玉蛟龙。 萧璟也不惊慌，身姿挺拔，凭风而立，足尖轻轻踏在河面，脚下有一圈圈涟漪泛起。 模样极为潇洒，不消片刻，自顾自地端详起墨蛟来。 墨蛟浑身布满了墨玉色的鳞甲，厚重冷冽，无比坚固。 阳光下，焕发出灿烂金光。 头顶有一只银灿灿的独角，全身灰白的鬃毛在空中飘散，神骏无比。 又有四爪翻飞，渺渺乎如腾云气，飘飘然似乘白雾。 盘旋一圈，鳞甲与空气摩擦，传来一连串叮铃铃的清脆声响，竟暗合乐理，声音曼妙。 悠悠落在萧璟面前，扬起巨大的头颅，蛇性未尽去，磨盘大小的复眼，冒着银光，直视萧璟。 萧璟逼近几步，调笑起墨蛟。 “你好，小蛇！” 墨蛟似乎再次被萧璟激怒了，吐一口碧火，河上腥风呼啸，烟霞纵横。 摇头摆尾，分开河水，张口咬向萧璟。 “来的好！” 萧璟吐气开声，向前踏出一步，浑身金焰腾腾。 神明附体，朝墨蛟砸出一拳，力断山河！ 一拳锤在墨蛟头顶，砸得它血rou横飞，千百斤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萧璟又推出一手，指向大河，河水瞬间冻结，百丈之内，滴水成冰。 墨蛟重重地砸在玄冰之上，全身龙鳞，被巨灵神力震得倒竖。 哀嚎一声，又惊又怒，摇晃着硕大的龙头，久久不能翻身。 “大家都说大江大河之中有神灵居住，要想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就要祭祀江河之神。” 萧璟脚踏冰河之上，随风而行，降龙伏虎，如天神下凡。 “我也见过穷山恶水之中，拿活人投江的蠢事。” 闭目沉思，脑海里浮现些“顾全大局”，然后妻离子散的画面。 萧璟面露不忍，平生最见不得生离死别。 “你被囚禁于此，不知所犯何事？” 墨蛟双目血红，口鼻之中喷吐着白气，咆哮一声，奋力一腾。 四门利爪，捏碎玄冰，飞入天空之中。 龙吟九霄，头顶银角，凝风聚气。 顿时狂风怒号，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墨蛟穿梭于黑云之中，雷光映得它鳞甲如玉，透着幽幽的冷光。 “卑微的凡人，蝼蚁一般的存在，像你这样的虫子，我已经吃了成百上千，你又能如何？” 天雷滚滚，墨蛟借助天威，势不可挡，此刻它就是灾难之神，毁灭之神。 “你们是天道的蛀虫，我吃你们，是替天行道！” “啐！居然还会说人话！” 寻常妖兽化形之后才能开口说话，想来此蛟定是什么洪荒异种，来历不凡。 萧璟昂首阔步，就要登上天穹。 “我不知道什么天道地道，拳头够硬，就是道理。老子看你不顺眼，今天就要把你打死！” 萧璟显然动了真火，仰天长啸，音波滚滚，居然盖过了雷声。 身躯拔起，顶天立地，跃跃欲试，要把苍天捅出个透明窟窿。 这一霎那，萧璟就是此间的无双霸主。 要知道虽然墨蛟只是初初凝结妖元，但妖兽天生rou体强横，体型巨大，还能借助天地神威力。 相较于同境界的人类修者，强过不只百倍。 但此时，天威煌煌，居然镇压不住一个凡人。 墨蛟的滔天气焰瞬间被扑灭，庞大的龙躯居然在颤抖。 恐惧之后便是愤怒，巨大的龙躯仿佛被怒火点燃，龙鳞之上，电光缠绕，如走龙蛇。 天雷浩荡，疯狂汇聚在墨蛟的独角之上。 龙角发光，乌金二气高速旋转，震耳欲聋的磁爆声，撕裂苍穹。 “阴阳神雷？” 此雷一出，天地间，阴阳二气紊乱。 萧璟盯住天空中那团奇光，神情凝重。 天地万物，皆属阴阳五行之类，雷霆亦然。 有主杀业的庚金之雷，主生发的甲木之雷，江海壬水之雷，太阳丙火之雷，中央戊土之雷，及阴阳二气所化之雷。 阴阳神雷，即生死之雷。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体由无数微粒组成，新陈代谢，有生有死，如此循环不断，才能成全性命。 若身中阴雷，则死气不去，积聚体内。 阳雷再动，又点燃生机。 阴阳颠倒，天雷地火。 那时，人体就如同一个炸药桶，呼气之间，魂飞魄散。 墨蛟浑身都是飞溅的雷火，星星点点，如落叶飞花。 “昂！” 一声龙吟，一团拳头大小阴阳神雷，从云中激射而出。 生死混元，乌金二气对撞，飞驰若流光，转瞬即至，避无可避。 萧璟冷笑一声，似乎根本没打算躲，震地而起，直直地迎了上去。 墨蛟银晃晃的复眼里全是疲惫，已然精疲力竭。 又打个响鼻，咬牙切齿，人模人样。 “愚蠢的凡人！只可惜了那异果！” 拳头大小的阴阳神雷，结结实实地落在萧璟的胸膛之上，瞬间淹没了萧璟。 阴阳二气沸腾，虚空震动，仿佛撕开了无数道漆黑的裂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沸腾的阴阳二气之中，响起一连串擂鼓般的心跳声。 震天动地，声闻百里，如同敲响了上古夔兽皮革制成的天鼓。 萧璟自半空中跨出一步，张口一吸，阴阳二气尽数滚进肚子里。 双目之中有日落月生，潮起潮落，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随着宇宙之心一张一缩，体内的阴阳二气，始终维持着绝对的平衡。 强有力的心跳声，上天入地，高山大海，都在随着它一同悸动。 “昂！” 墨蛟抖一抖身躯，调头就想钻进云里。 “嘿嘿！想走？晚了！” 萧璟哂笑一声。 擒龙！ 一只金光大手，排山倒海而来，重重地拍在了墨蛟身上。 一声凄厉的长吟，墨蛟被金光大手牢牢攥住，如同捏住条小蛇。 墨蛟拼命挣扎，身上墨玉一般的鳞甲刮落了一片又一片，碧绿的龙血流淌出来，浓稠得如融化了的玉石。 “给我下来！” 身后的巨灵战神冉冉升起，拿日月，缩千山，以无边巨力，一把将墨蛟拍在地上。 如流星划过，陨石坠地，山移地转，满目狼藉。 “咳咳…看来还是太勉强了。” 萧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虽然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是经不住巨灵符的反噬之力。 挥手拍了拍烟尘，萧璟走向奄奄一息的墨蛟。 墨蛟浑身鳞甲破碎，巨大的龙躯一缩一缩。艰难地转动复眼，望向萧璟，复眼中全是恶毒之色。 “你说我该不该把你扒皮抽筋，拆骨炖rou？” 萧璟故作凶状，墨蛟索性闭上它那磨盘大小的龙睛。 “算了，给你个痛快！” 萧璟散去全身金光，清清爽爽，少年无忧。 捏手做一锤，如龙虎天师，养浩然之气，结降魔法印。 “散！” 一锤捶在墨蛟银如烂雪的独角之上，清辉旋转，飞出一道神符。 铁画银钩，龙飞凤舞。 “哒哒哒。” 化作一条条精金锁链，上下飞舞，扣住墨蛟，越缠越紧，妖元渐渐散去。 由十丈变五丈，五丈变一丈，就要缩成一条四脚小蛇。 “咦？炼妖符的效力居然不够了？好肥的妖怪！” 萧璟叹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这条墨蛟不知是什么洪荒异种，可以cao纵阴阳神力，已经化出龙角，有成为真龙潜质。 萧璟突然心血来潮，天空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全身动弹不得，如被宿命笼罩，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萧璟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阳光刺眼，温暖得不像样子。 墨玉蛟龙早已消失不见。 威严境中，一间宽阔暗室之内，堆满了经卷，星图地书，散作一团。 暗室中央有一方莲池，莲池之中，五朵金莲盛开，还有一条小蛇一般的墨玉蛟龙。 “让你顽皮，钻出结界，碰到狠人了吧。” 暗室之中，有一书生，从浩如烟海的卷帙中走出，轻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起来。 “为何，回光返照也探查不到这个小娃娃进入宇宙葫芦之中的情况？ “定是有人替他蒙蔽了天机。” “有趣，有趣。” 暗室之中，响起一阵空洞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