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哉乾元四方卫
玉京城严格按照星宿布局。 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帝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所居处。 大曌皇帝将皇宫定名为“紫微宫”。 紫微宫中最大的是奉天殿，布置在中央，供皇帝祭天所用。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象征天阙三垣。 外城郭开城门十二座，大道宽阔，贯通四方。 ...... 圣至三年，皇帝亲设乾元四方卫，大哉乾元，司职鬼神之事，协助天子监察四方。 四方卫网罗民间天赋非常之人，交给朝廷训练培养，由太子统领，并直接向皇帝负责。 一时间风头无两，大有与天师府并驾齐驱的势头。 萧璟穷得叮当响，这玉京城寸土寸金，店是肯定住不起，只好寻了一处城隍庙落脚，答应替庙祝值夜。 “城里的路弯弯绕绕，走起来当真费心神。” 城隍庙地处偏僻，通一条青石小径。庙外竹影深深，一阵风来，穿过竹林，月影摇晃，让人心旷神怡。 萧璟就躺在庙门外的草皮上，枕着手臂，无端端地心生感慨，便觉得人事纷繁，岁月无住。 默默闭上双眼，心思单纯。 听风动，听云转，听虫鸣鸟叫，听星辰变迁。 心神仿佛浸入了深邃宇宙，遨游千古，天地万物尽在胸中。 世间究竟有什么是永恒的？ 起身长叹，洗洗睡咯。 “咦？” 萧璟十分难受，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按时睡觉没有缘份？ 一连串疾行的脚步声，踩碎夜色，破空而来。 “小子，算你倒霉！” 竹林中飞出一个雷公嘴怪人，黑色的刚毛遍布全身，体壮如牛，擎一条百炼的浑铁长棍，活脱脱一个山魈成精。 怪叫一声，声如雷震，音波冲刷，竹林乱颤。 怪人单手劈向萧璟，手掌巨大，一把提起萧璟，用他挡在身前。 随后，一名玄袍小将乘一泓月色而来，飒沓如流星，一杆银枪电刺而出。 奔雷走电，银光铁衣相映成辉。 “魈将军，放下手中的人质，乖乖跟我走罢！” 这名小将轮圆了银枪，寒星点点，收枪立住身子，露出一张英俊非凡的面孔。 剑眉星目，玄袍之上覆着罩甲，英姿飒爽，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不知是哪家将门之后。 “桀桀！想不到我魈某人面子如此之大，居然惊动了你们四方卫的玄衣高手，不知你是玄门诸将中的哪位？” 四方卫铁血治下，权利地位，都凭实力争取。 鱼跃龙门，只争朝夕。 为了长久保持队伍的战力，四方卫更是设立了青、玄、白、紫、金五道龙门。 其中以黄衣为最，紫衣次之，白衣再次，玄衣随后，青衣为末，各道、州、县、府下属还设千户，百户，统领，队长。 “在下四方卫下，玄龙门李煊。” 玄袍小将不骄不躁，目光紧紧锁定着这位魈将军。 “李煊？无双公子？” 魈将军暗叫一声不好，这次点子着实扎手：“久仰久仰。” “阁下真是胆大包天，这次只身到玉京城来，以身犯险，想来必有大谋” 李煊眼角一阵寒芒闪过：“不会是想要入主玉京，一举教化天下？” 魈将军是光明教出身。 光明教是一股近几年才兴起的邪教势力。 教主自言非佛非道，号称世尊降生。 麾下有无生无死两位使者，悲欢离合四大法王，五仙五虫十类将军。 大至世尊，光明净土。 躲藏在民间，凭一手蛊惑人心的妖法，搅风搅雨。 “贵教人才济济，说是有五仙五虫十类将军。” 李煊面无表情，气质清冷，一如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界战神。 “五仙者天地神人鬼，五虫者蠃鳞毛羽昆，我说的可对？” “不错！”魈将军听完，挺起胸膛，似乎有些得意。 “乾坤列位，万物有序。 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有蠃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 麒麟未现，有毛的便可做这万兽之长？野人将军了？” 李煊话锋一转，语气冰冷，杀气腾腾升起： “我看你们光明教就是个戏班子，你们这些个将军、法王、使者、教主都是些牵猴拿狗，扮花脸，卖唱卖跳的。” 萧璟大喜，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位将军你，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同行。我个人对唱歌跳舞也颇有研究，不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罢，我好入教！” “小子！你找死？” 魈将军看了一眼萧璟，又阴恻恻地盯向李煊，心中不知在酝酿些什么。 “我教的胸襟宏愿岂是你们两个黄口小儿能体会的？” 李煊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萧璟：“想必贵教教主也像和你一样，耍得一手恃强凌弱、贪生怕死的好手段，贵教的胸襟宏愿，在下信了！” 魈将军脸色阴晴不定，像是受不得刺激。 “教主！你怎么来了？” “什么？教主！” 魈将军听闻教主亲至，赶忙四处张望，一不留神，虎口像是被电流刺了一下，猛地撒开了手。 萧璟趁机逃脱，一溜烟闪到了李煊身后，朝魈将军挤眉弄眼，大拇哥指着自己 “别看了，本教主在这！” 魈将军这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浑身黑毛如钢针一般炸起，挥动浑铁长棍，恨不得一棍把天地搅乱，将萧璟敲得灰飞烟灭。 李煊深深地看了一眼萧璟，架起银枪，龙腾虎跃而去。 黄沙百战，杀气穿金透甲，李煊挺枪迎向魈将军，身形矫健，长枪在手中如游龙戏水。 魈将军金铁一般的高大身躯，黑得发亮，充满了野性，高高扬起手中碗口粗细的浑铁棒。 铁棒闪烁着精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李煊在魈将军面前，身形对比之下，有如孩童与巨人。 魈将军高高跃起，双臂有几千斤的巨力，如一尊原始神灵，从群山之间冉冉升起，呼唤生灵回归大地，回归敬畏，回归自由与野性。 一棍一棍砸下来，如烈风肆虐，潮汐狂涌，一遍一遍地冲刷在李煊身上。 皓月当空，碧色如洗，孤影向山河。 李煊不退反进，直面造化自然的野性力量，向天地借力，锻造自己的不坏金身。 银枪一下一下地点在铁棍之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席卷四方，天地震荡。 李煊战意高昂，怒吼起来，沉静的身躯之中流淌着无尽的火焰。 “啊！” “啊！” “啊！” 银枪被烈火烧得通红，显现出一道道扭曲的纹理，宛如赤金流淌。 枪头之上，有一枚漆黑的竖眼正缓缓张开，毁天灭地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枪芒滚滚如鎏金，李煊身上的战意更盛，长枪如龙如蟒，撕裂苍穹。 天上群星震动，就要坠入人间。 “修罗之眼！” 魈将军心中一凛，抽身避开李煊的锋芒，只觉得棍子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如龙象践踏，震得他浑身发麻，双手微微颤动。 想不到一身引以为傲的蛮力，今日居然输给了一个小毛孩？ 魈将军朝掌心啐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今日，我无论如何是不会输给你的！” 李煊目光guntang，很久没有像这样热血沸腾了。 “哦？是这样吗？” 魈将军活动活动身子，审视着李煊：“我能感觉到你的迷茫，而且我认为你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李煊眉头一皱：“哼！妖孽，你又如何知道我保卫大曌江山，守护天下苍生的决心？” “不不不，你问问自己，你战斗到底是为了天下，还是说，你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 魈将军眼中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李煊心中有些动摇，双手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碰撞的真实感受，让他兴奋不已。 他在心中质问自己，是不是过于沉溺在战斗的快感之中？ 打起精神骂到：“正是因为这世上有你们这些妖言惑众的败类，为了你们的权力、欲望，才搞得天下大乱，让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你又怎么知道，现在的日子，便是百姓想要过的日子？” 魈将军神色忽然变得肃穆：“我和你不同，我这一生都将为了圣教而战，只要能贯彻教义，为圣教的光明大道扫除一切障碍，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 魈将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狂热至极，身躯迎风暴涨。 “多说无益，接我三棍！” 第一棍，魈将军双手一搓，棍子呜呜地旋转起来，身后模模糊糊地显现出一尊龙首鹿身的上古兽魂。 万兽之王，咆哮大地。 “原来这就是你的仰仗？” 李煊别过脑袋，鼻子轻轻一嗅，空气中弥漫着土壤的味道。 舒展身躯，骨骼之中一阵雷鸣：“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凭你也敢窃取大地神力？” 长枪一抖，枪头之上，怒目圆睁，绽放出一团团烈焰，虚空中盛开如红莲。 焚山煮海，断绝生机。 锋芒爆射，一人一枪，冲天而去，誓要猎杀神明。 金枪卷着红莲，不断刺出，满天闪耀。 枪势越来越迅猛，李煊仿佛三头六臂的修罗战神，沐浴在地狱的烈火之中，永无休止的战斗。 “修罗神通！” 魈将军一击未成，猛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气流滚动之间如大风起兮。 抓住铁棍，轮圆了挥出。 大地之王仰起高傲的头颅，引颈长鸣，身上的鳞甲纤毫毕现，四足翻飞，践踏而来。 “来的好！” 李煊双目金光四射，大喊一声。 身上的战甲、玄袍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裸露出健硕的身躯，战神之怒越发汹涌澎湃。 长枪作棍，直接轮动起来，璀璨的金芒烈焰如天刀横击。 开山！裂地！ 李煊仿佛化身成一尊不屈的修罗战神！ 与天斗，与地斗。 天灾不可怕 死亡不可怕 只要保持一颗无所畏惧的心，自然可以战胜，命运也可以战胜。 这便是人族自诞生以来，长盛不衰的秘诀，永不磨灭的无敌意志！ 魈将军完全没预料到李煊的战意如此宏伟，怒吼到：“竖子也敢与天地争雄？！” 魈将军低吼一声，拼了！ 全身燃起碧绿的火焰，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机如潮水澎湃。 长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片晶莹剔透的鳞甲，额头微微隆起两只小角。 轻轻挥舞铁棍，棍子上也结满了碧玉一般的晶石。 魈将军一个趔趄，嘿嘿一笑，嘴角溢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李煊凝目观察：“麒麟血脉？” “接招了！” 魈将军轻轻举起手中的碧玉长棍，柔柔向下一压。 四周的空气爆散开来，巨大的压力呼啸而至。 在李煊眼中，这根棍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如大地般厚重，又孕育了亿万生灵，山川河流。 举枪抵住，压迫在他身上，连火焰也被扑灭。 “给我跪下！” 魈将军断喝一声，嘴里的金色血液不住地往外流，目光却越发炽热。 “呀！” “呀！” “呀！” 李煊全身青筋爆起，双目血红，就要被压得单膝跪地。 “给我死！” 魈将军吼声如雷，振动天地！ 这一夜，玉京城中星月无光，山岳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