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名门掠婚:抢来的新娘在线阅读 - 第3438章

第3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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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生死选择

    我睁开眼睛,天空是澄蒙的蓝色,晨曦微露,夜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站起身,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内凹的山洞里,剩下一面被木制栅栏封住,我走过去摇了摇,却发现手上竟然没有半点力气,那木栏纹丝不动。

    我的手被绳子缠着,腕上被勒出道道血痕。我心中又惊又惧,大声喊道:“楚安国,你干嘛关着我,快点放我出去!”

    被关在狭窄地方的感觉实在令人感觉不好,山洞里隐隐有老鼠的叫声,我心中害怕,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给我住口!”几个越西侍卫走过来,其中一个朝我呵斥道。

    一个锦衣少年款款走来,一袭白衣,身后跟着另外几个侍卫,恭手跟随在他身后。

    “楚安国,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索性隔着木栏,坐在草地上,冷冷地问。

    “我不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楚安国脸上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看着我。

    “你把我抓来,任凭处置,只要你放了光弟!”我艰难道,我心中最怕的就是他会伤害霍光。他这样大费周章,一定是有所图谋,不单单只是想关着我这么简单。

    楚安国闻言,面色微微一凛,随即冷笑道:“慕兰,你竟然不顾自己的生死,还惦记着那个孩子。”

    我心中一阵厌恶,卑鄙小人,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我已经说过了,想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

    楚安国仰唇一笑,道:“我昨天掳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放了那个孩子,让他将这个消息带去给霍去病。你被关在城北,李梓微被关在城南。你说,他会去救谁呢?”

    我重重一怔,心中有什么沉了下去,同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子时之前霍去病没有来,你所在的石牢就会起火。”楚安国似乎很喜欢看我现在的表情,笑道:“你中了我的密药,无法使力。恐怕到时候,你就要香消玉殒了。”

    “你怎知道他不会来?”我嘴硬道。

    “因为李梓微所在的水牢,子时之后就会被水淹没。你自己说,他会去救谁呢?”楚安国的声音懒洋洋的,此时在我听来却格外刺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李梓微,起码李梓微对他来说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因为我讨厌你为了躲我而逃跑。”楚安国不假思索地回答,“更讨厌你跟着霍去病。所以我要你看清楚,并且是带着不甘和痛苦看清楚,你在霍去病心中究竟算什么。”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狠毒的表情,平静的表情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跟霍去病有关的两个女子都在我手里,他今晚一定会做出选择。”楚安国眼睛一眨,轻笑嘲讽道:“你说他会去救谁呢?呵呵,慕兰,想让你当一次倾城美人,怕是也难吧。”

    说着,楚安国款款站起身,瞥一眼怔在原地的我,飘然而去。

    这一天,仿佛是我一生之中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天。等死的感觉是否就是这样?可是我却满怀着希冀,霍去病,一定来救我的。

    脑中徒劳地回想着我与霍去病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在大雪中他舞剑;

    在金戈铁马的沙场上,我生死相随;

    在木棉树下,漫天飞絮,一地红花,他吻了我。

    他曾轻轻地拥着我,我鼻息间缭绕的他如兰的味道仿佛还清晰如昨。

    这些对我,已是足以铭记一生的记忆。

    我对他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为什么有的时候,会隐隐觉得我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我无法逾越的墙?

    时光一点一点地过去,我抱膝坐在角落里,脑中回放着我来到西汉以来的所有回忆。

    也想起了楚瑾墨那双如古井般深沉隐忍的眸子,我们从仇敌变成朋友。他为了不让我嫁给楚安国,将我放走。为了保护我,在大漠独自留下来为我抵抗狼群。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心中的那道墙,除了我明确地知道霍去病一生未娶之外,还有楚瑾墨的存在。

    午夜梦回时,常常会想起楚瑾墨悲戚的脸庞。

    只是我心中只有霍去病,我甘情愿地为他画地为牢。我不相信他会置我不顾,放弃我而去救李梓微。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啊!

    我心中肯定,他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日落西山,天黑得很快,仿佛不一会,深蓝的天幕上就布满了晶亮的星星。半弯月色清辉摄人,照亮了整片天空。

    时间仿佛凝滞了,直到石牢角落里泛起一星火光。橙色火焰连绵如潮水,烧成一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我退到木栅栏边,心中翻滚着刻骨的绝望。

    滚滚黑烟腾空而起,火越烧越大。

    我要就这样死去了吗?霍去病他没有来救我,而是选择了李梓微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绝不。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对他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李梓微一再跟我暗示,她的身份才配得上霍去病,她故意接近我,而霍去病却不闻不问。昨晚霍去病在灯下,究竟要对我说什么?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自欺欺人啊。

    我攥紧了衣角,忍耐了一天的软弱,终于痛哭出声。就在这时,石牢之外忽然传来隐隐的厮杀声。木栏外透进来火把的光亮,仿佛来了很多人。

    火势蔓延,我已被浓烟呛得意识不清,隐约听见开锁的声音,木门嘶哑一声被人推开。

    我心中重重一震,霎时有如春暖花开,那种惊喜无法言说,仿佛悬了一辈子的心终于放下了,泪光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却凝滞在半空。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他看见我怔忡的目光,急忙说:“是骠骑将军派我来的。”

    原来,不是他。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失望而痛楚,一抹绝望的酸涩无声地蔓延。

    “啊!”随着他一声凄厉惨叫,我的肩膀也是一疼,一柄长剑自后刺穿了他的胸腔,也一并刺破了我的肩膀。

    那人应声倒地,浑身无力的我也滚落到地上,肩膀上的伤口汩汩地流着血,我却不觉得疼。

    外面杀声震天,越西侍卫的剑如风般朝我挥来。我闭上眼睛,没有躲闪,因为我知道我躲不掉。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上空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抬头,对上一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睛,楚瑾墨回头望着我说:“慕兰,你想死么?”

    “楚瑾墨!”我浑身无力,气若游丝,语气却带着惊喜,他原来没死!

    楚瑾墨微微一怔,无奈地看我一眼。手中宝剑一挥,轻巧格开越西侍卫砍向我的第二剑,眉毛一挑,对越西侍卫说道:“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瑾墨王子息怒,就算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在瑾墨王子面前造次。”越西侍卫慌忙跪在地上,“只是安国王子吩咐下来,这贱人若是逃跑,格杀勿论。”

    “退下。我自会跟他说的。”楚瑾墨不耐烦地说,一把横抱起我。

    漆黑的眼眸望向我,神色有些难以捉摸。他低低说道:“你受苦了。”

    楚瑾墨怀里有种华丽寡淡的香气,我软软靠在他怀里,只觉疲惫不堪,再无力气说话。闭上眼睛,含在眼中的泪水缓缓留下,在脸颊上冰凉一片,渐渐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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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将军笑传第二十八话

    “请你谈谈霍去病究竟有没有诈死叛国?”

    赵破奴不耐烦地摆手,“诈你妹啊,以为在斗地主呢!”

    “那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

    赵破奴道:“老子封的是从骠侯,神马意思?就是骠骑将军的马仔,他的事情我还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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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是去是留

    “慕兰,你醒醒!慕兰,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耳边传来切切的呼唤,我缓缓张开眼睛。眼前一切都有些模糊,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记忆汹涌而至。我愕然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

    “楚瑾墨?”

    四目相对,他的黑眸深深的,灼灼而热烈,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我心中也有些动容,分别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我跟他还会有重逢的一日。

    我依旧愕然地看着他,依稀记得第一次与他的树林相遇,被他掳走的事情。越西国的一切现在想来,仿佛都是前生的事。

    是不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越西,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轻声地问,仍是气若游丝,声音中却带着几分迷茫。心中蓦地掠过霍去病风华绝代的脸庞,这样清晰的酸涩和痛楚,这一切,又怎么可能是梦呢?

    “你昏睡了三天了,一直喃喃说着梦话”楚瑾墨端过一碗汤药,说:“你醒了就好了,可别再睡下去了。来,快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你身子虚弱着呢。”

    我心中本就苦涩,这中药浓烈的苦味更是让我难受,不禁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楚瑾墨低头俯视着我,眼神中包含无数复杂的情感。板着脸孔,瞳仁中却透出nongnong的灼热和关切,还有一簇失而复得的急促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

    他忽地长嘘口气,轻抿一口碗中的汤药,忽然俯身吻上我干涸的唇。

    我猝不及防,他舌尖温柔,一点一点将苦药注入我口中。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倏地睁大了眼睛。他无比接近地看着我,却不肯再放开我的唇,一手拥住我的腰,深深地吻着,温柔却又充满了侵略性。

    我没有回应,他缓缓松开我,眼中满是留恋,晃了晃手中的汤药,说:“怎么,想让我一直这样喂你喝药么?”

    我无奈,只好捏着鼻子,接过汤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这样才乖。”楚瑾墨在我床边坐下,修长的手轻拂我的发丝,唇边的热气缭绕在我耳边,声音磁性而深情,“你还记得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眼中有悠然的叹息,怔怔地看着他,尽管前尘如梦境,我也依然记得。

    那日在狼群前,他说“如果我再遇到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留在身边。

    楚瑾墨轻衔住我的耳垂,呼出浓魅的热气,幽幽地说:“一生一世,你都别想再离开。”

    我不知道楚安国给我吃的密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的确是效力非常。

    这段日子里,楚瑾墨派了好几个大夫轮流来给我看诊。鹿茸,雪莲,人参等珍贵药材也像流水一般地送过来,我调养了半月有余,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那时肩膀被刺了一剑,伤口日渐愈合,皮肤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可是每每想起被楚安国关在牢里的那天,想起我在熊熊烈火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霍去病的心情,就仿佛是一场噩梦,令我心寒不已。

    身心受创。要想真正恢复,恐怕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日。

    最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楚瑾墨派来伺候我的丫环凝香为我梳洗打扮,看了看天色,说:“这个时辰,主公应该就快过来了呢。”

    她脸上带着钦慕,对我说:“姑娘,你可有福气,主公对你这般好。”

    我倚在床上,心下不知为何微微一动,楚瑾墨对我,也真算是很好了。

    想起刚刚醒来那日,自己也真是没用,他喂我喝药,轻衔住我的耳垂。我见到他本就有些百感交集,那时更是气血翻腾,竟兀自又昏了过去。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再也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大概是怕我再昏过去吧。

    这半个月以来,他每日都跑到我房间来,完全把这儿当成了半个书房。窗下还搁着他的大书案,上面摆着各色毛笔和竹简。

    大部分时光里,他就坐在那里看他的竹简,我则倚在床头休息或者发呆。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默地陪伴着彼此,气氛倒也算融洽和谐。

    其实楚瑾墨对我的心意,我也不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很多个夜晚,那些与霍去病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流光碎影般地在眼前划过。

    心里很乱,这一切的一切,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于是对凝香说:“帮我更衣吧,想出去走走。”

    此时正是夏末,蝉鸣阵阵,带着一种盛夏荼靡的味道。前方是个朴实的院落,只有几处青砖瓦房,四周也并无园林花景点缀。

    我穿过几扇月牙门,穿花拂柳地沿着青石小路走,“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主公的别院。”凝香回答。

    想不到楚瑾墨竟然在长安安置了别院,是为了寻找千年前越西国大法师霍庸还是打探大汉军情?

    我摇摇头,想甩掉心中那些无关的挂碍,楚瑾墨的事情我不想去想,也许我该想想自己现在应该何去何从才是。

    回霍府?

    我身体里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霍去病那晚没有出现,我在熊熊燃烧的牢房里,最后一点希望被燃烧殆尽。

    不,也许是楚安国骗我的,他根本就没有告诉霍去病我被抓走了,要是霍去病知道怎么可能不来救我?

    心中的希望猛地死灰复燃,也许,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我被关在那里呢?

    我停住了脚步,我应该相信霍去病,我要回霍府!

    凝香见我止步不前,疑惑地问道:“姑娘?”

    我转头对凝香说:“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楚君回来了,他知道我去哪里了。”

    说罢不再理会她,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出了楚瑾墨的别院,没有走出多远,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就在长安城繁华的地段。大隐隐于市,楚瑾墨倒真是个人才。

    远远地,我看见了霍府的大门,脚下快步上前,去病…我回来了。

    突然见到有人从大门中走了出来,我见到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怎么会是她?我扶住路旁一棵树,站在树下静静看着。

    我见到李梓微和霍去病一同走出了霍府,她身着轻纱黄衫,头上松松挽了个发髻,一只金钗斜斜插在上面,上面的步摇随着她走路的时候轻轻摇弋。她此时倩笑颜兮,举止大家闺秀,哪里有半分痴心疯的模样?

    霍去病和她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李梓微轻轻发笑,身体有意无意往霍去病身上靠去。

    我呆呆看着她和霍去病一同上了停在霍府前面的马车,愣愣地看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原来楚安国说的都是真的,霍去病那天做出了选择,他去救了李梓微。

    我真是个傻子,竟然会对霍去病痴心妄想。

    那些说过话,那些温柔,那个吻。

    原来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我大彻大悟。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其实那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我不过一个路人,模模糊糊被牵扯进来,是命中的劫数。

    一场劫数,梦醒之后,梦中如何,便忘干净。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不知道走了多久,泥泞沾满了我的鞋袜和裙角,我却懵然不知。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片湖泊边上,水面上撒着阳光,几只飞鸟在湖面上飞曳。我透过湛蓝的湖水,竟然在湖中央见到了霍去病的脸庞。我下意识地抬起脚步,往前走了一步。

    立刻一个人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我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着。楚瑾墨对我说:“你不是要投湖自尽吧?”

    我挣脱开他的手臂,冷冷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手护在我的身边,像是怕我会跳下去,“从你出门开始就跟着你了。”

    他竟然一路都跟着我,那我看到的事情他也都看到了,我本以为他会开口问些什么。

    却只是听到他说:“你身体还没有好,这里风大,回去吧!”说完不由分说,便拉起我的手往回走去。

    回到楚瑾墨的别院之后,我直接回了房间,倒头就睡,把一脸担心的凝香关在了门外。

    到了夜里,辗转反侧,一直想着心事。

    霍去病既然已经选择了李梓微,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可是想着这两年来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怕他因为我的失踪而担心,心下不忍,终于站起身来,走到案边磨墨。

    我拿起毛笔,咬了咬嘴唇,就着手中的丝帕,写下了。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蝶御沟上,河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聚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又轻叹了口气,将耳垂上所戴的梅花耳环摘下,用丝帕仔细包好放入怀中,就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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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将军笑传第二十九话

    给大家八一八为毛匈奴单于叫一只猹,因为他的名字是伊稚斜。

    肿么了,是不是想起闰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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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深夜诀别

    我在霍府门外徘徊良久却始终不敢进去。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有勇气的人,现在才明白对真正看重的人和事,只有患得患失,勇气似乎离得很远。

    想进不敢进,欲走又舍不得。

    百般无奈下,我心中一动,偷偷跳上别家的屋顶,立在最高处,遥遥望着霍去病寝居的方向。

    沉沉夜色中,灯光隐约可见,你在灯下做什么?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三两颗微弱的星星忽明忽灭。

    漆黑的夜色中,万物都沉沉睡去,可他却还没有睡。他对我而言,就像是这个晚上没有月亮的乌黑天空中的星星。

    我独自站在高处,夜风吹得衣袍翻飞。屋里那盏微灯却仿佛在告诉我,霍去病就在那里。

    那灯一直亮着,我就一直望着,不知道站了多久,隐隐传来几声鸡鸣方才惊觉天要亮了,我的心蓦然酸起来。

    一盏孤灯,一个漫漫长夜,独自一人,你又是为何长夜不能眠?

    我拿出怀中包着梅花耳环的丝帕,打了一个结,扬手用力抛进了霍府。

    街上就要有早起的行人,我不敢再逗留,匆匆跃下屋顶。未行几步,脚步一顿,瞬时呆在当地,楚瑾墨正站在街道当中。

    暗淡的晨曦下,他微仰头,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我站了一夜的屋顶,清冷的晨风吹过,他的袍袖衣角也似仍带着几分夜的寒意。他在此处站了多久?

    他低头看向我,古井般深黑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可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依旧躲不开那样专注的视线。

    我的心一窒,不敢与他对视,仓促地移开视线。两人遥遥立着,他不语,我不动,沉默。

    路上偶有经过的行人看看他又望望我,满面好奇,却因为楚瑾墨的气宇不凡,又都不敢多看,只得快步走过。

    阳光由弱变强,明亮地洒满一地。

    他忽地笑起来,似乎笑得很是畅快,“我以为你会这样一直看下去。”

    我嘴微动一下,却嗓子发涩,难以回答。

    楚瑾墨走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到我的身上,“回家吧!”

    回家?家?我哪里有家。来到这里后霍府就是我的家,可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不论是那个家,还是那个人。

    “楚瑾墨,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谢谢你,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对你说什么。

    我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够过平静的田园生活,再没有战争,再没有伤心。

    如今心事已了,我独自去寻找我的田园了,祝你幸福!

    慕兰”

    留下给楚瑾墨的书信,我独自上了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雇了一辆车,让车夫一直往北走。

    从此之后,塞外牧马放羊才是我的归宿吧?心中微微疼痛,霍去病,曾经发誓要守护在你身边的我,终究还是走了。也许…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守护。

    车夫是个年纪颇大的老者,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刀刻般的痕迹,车夫扬起马鞭轻轻抽打在马儿身上,“小姑子,咱们再往北走可就进了匈奴的地界了,我是想送你去的,可是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已经走了这么远。”

    “阿翁,可否把你的马儿卖给我?”我问道。

    “这?”

    我拿出银钱,“这些钱够了吗?”

    “够了,够了!”车夫接过钱,忍不住说道:“你到底要去哪里,怎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一愣,我从楚瑾墨别院出来之后,只知道一直往北走,可是到底要去哪里自己却完全没个主意。

    告别了车夫之后,我自己骑马在大漠中前行。

    八月的漠北正如三月的江南,莺飞草长,正是风光最艳,景色最浓的时候,只可惜这时候又偏偏已将近尾声。

    夕阳最美时,也总是将近黄昏。

    世上有许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尤其是一些特别辉煌美好的事。

    所以不必伤感,也不用惋惜,纵然到江南去赶上了春,也不必留住它。

    因为这是人生,有些事你留也留不住。

    一定要先学会忍受它的无情,才会懂得享受它的温柔。

    我一人一骑在茫茫大漠中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沿途所见的人服装打扮渐渐从宽大的汉服变成了窄袖齐膝的匈奴服。也路过许多的帐篷,常常会遇到好心的牧民收留我。

    这天路过一片绿洲,便将马儿停驻饮水休息。我将鞋袜脱下,把脚沁入冰凉的湖中缓解疲劳。

    芦苇密生的湖边,一阵风吹过,芦苇垂下头飞舞摇摆,牛马驼群随处可见。阳光洒在湖面上,反射出一道道光晕,就像是跟随霍去病参加河西之战时路过的那片塞外居延海。

    我把头往身边转去,霍去病就坐在我的身边,笑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急忙甩甩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的影子消失在空气中,原来竟然是个幻觉。

    “你这姑娘真有趣,莫不是被虫子咬了,怎么把头甩成这样?”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短袍的男子正在湖边饮马。他国字脸,眼睛圆而大,鼻子挺拔,面相憨厚,给人生出一种亲近之意。此时他看着我,露出憨憨的笑容,“我叫赫连睿,要去头曼城。你去哪里?”

    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一直走到北极再掉个头去南极。”

    赫连睿张大嘴巴,露出不解的神色,“你说的地方在哪里,怎么从未听过?”

    我淡淡一笑,却不解释这未来的地名。

    赫连睿的马儿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发出一声嘶叫,竟然挣脱缰绳跑出。赫连睿惊呼追出,“我的马!”

    他一边追一边回头对我喊道:“你要没地方去,就到头曼城来!”

    我笑着看赫连睿大呼小叫地去追他的马儿,心中惊讶,我有多久没如此开心地笑过了。

    当下随即感悟,黄粱一梦,何苦自寻烦恼?

    有朝一日梦醒时分,不过是一场情劫,劫数而已。

    倒不如去看看头曼城是何光景。

    很多人认为匈奴是游牧民族,没有定居的城市。其实不然,匈奴也有农居的人,也有城市,不过其规模远远小于中原。其中最大的城市便是伊沃尔加古城,位于东西伯利亚。而头曼城在未来的中国叫包头市。

    心中打定主意,休息之后,便动身前往头曼城。

    又走了几天的光景,终于接近了匈奴的头曼城。此时我也扮作了塞外女子的模样,扎着长辫,身着短袍,丝毫没有南国女儿的娇态。

    虽然匈奴大军吃了败仗,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却要继续,牛羊依旧奔跑在蓝天下,集市也依旧热闹着。汉人、匈奴人和西域各国的人会聚在此,也依旧为生计而奔波。

    一个匈奴盲者,坐在街角,拉着马头琴唱歌,歌声苍凉悲郁。围听的众人有面露凄伤的,也有听完微微带笑的,还有的轻叹一声,给盲者面前扔下一两枚钱就匆匆离去。我驻马停步,静静听盲者唱着: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这是唱霍去病的民歌。汉武帝在霍去病打下祁连山之后设四郡,分别是:酒泉郡,张掖郡,武威郡和敦煌郡。此四地从此归中国版图,一直到两千年后都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去病改变了世界版图的格局。

    想到那一生没有败绩,独孤求败的战神霍去病,我的心抽了一下,他如何会败呢?他永远都是胜利者,不论是打战还是人的心,都赢得彻彻底底。

    心中的惆怅,让我不愿意再听这悲凉的马头琴,我转身离去,走进一家客店歇宿。我换衣抹身,没等等吃晚饭,便已倒在炕上睡着了。

    次晨醒转,只觉头痛欲裂,双眼沉重,半天睁不开来,四肢更酸软无比,难以动弹,便如在梦魇中一般。

    我想张口呼叫,却叫不出声,一张眼,却见地下躺著三人。我大吃一惊,呆了半晌,定了定神,慢慢挣扎著坐起。只见炕前坐着一人,正笑吟吟地瞧着我。

    我“啊”的一声,那人笑道:“这会儿才醒吗?”正是楚瑾墨。

    我这才宽心,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瑾墨微笑道:“你瞧瞧这三个是谁?”

    我爬下炕来,腿间只一软,便已跪倒。当即后仰坐地,伸手支撑这才站起,见地下三人早已死了,正是店主夫妇和店小二。说道:“你又救了我的性命?”

    楚瑾墨古井般的眼睛泛起一丝涟漪,说道:“怎么老是你啊你的。可别总这么乱叫。”

    我轻声道:“瑾墨!”

    楚瑾墨很满意,微笑道:“慕兰你一个女子行路,以后饮食可得小心些,若是跟我在一起,决不能上了这当。”

    我心中生疑:“我昨晚给人下了蒙汗药?”

    楚瑾墨道:“差不多罢。”

    我想了想,说道:“多半茶里有古怪,喝上去有点酸味,又有些甜甜的。这是黑店?”

    楚瑾墨摇摇头,道:“这客店本来是白的,你进来之后,就变黑了。”

    我仍然头痛欲裂,伸手按住额头道:“这个我可不懂了。”

    楚瑾墨道:“你住店不久,店主夫妇跟店小二见财起意,将这间白店改了黑店。在茶壶里撒上一把药粉,送进来给你。我见你正在换衣衫就回避了,等我过了一会再来看你,你早已倒了茶喝过了。幸亏这只是蒙汗药,不是毒药。”

    “你一直都跟着我?”

    楚瑾墨点点头,“从你出长安城起,我便一路跟着你。见你雇了马车,又一直出了大汉地界,不知道你究竟要去哪里。我就一直跟着你,到了这里。”

    我心中一暖,想起自重逢以来,每一次遇险他都在我的身边。这段日子,我独自来到头曼城,茫茫大漠以为天地间都只剩下我一个人,却没有想到他一直在暗处守着我,见我有难才现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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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将军笑传第三十话

    普及西汉时期的汉军名号

    1.大将军:地位崇高,武帝后大将军同为大司马。卫青便是大将军。

    2.骠骑将军:与大将军同列大司马。作为霍去病的脑残粉一定知道骠骑将军是谁。

    3.车骑将军:卫青第一次领兵出征,出上谷,直捣龙城,斩敌七百,封的就是车骑将军。

    下一章给大家八一八龙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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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杀猿救人

    跟楚瑾墨在头曼城呆了几日,常常都听到悲戚的马头琴唱着那首匈奴民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歌声搅得我心中有无数个霍去病的影子在晃动,最后叠成了他惊心动魄的人影。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楚瑾墨无所谓地道:“那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轻轻摇头,轻声问道:“天涯海角你都能相随吗?”

    楚瑾墨漆黑的眸子闪动着,肯定回答:“都相随!”

    他轻叹口气,“你如能超然物外,霍去病便不存在,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若认为他是真的,那么九世轮回中他是否都能与你形影不离,就像你胸膛下面的那颗心,永远都是你的一样?”

    我身躯剧震,呆呆看着他。

    楚瑾墨扬起手中的马鞭,抽打到我的坐骑上,马儿扬蹄奔跑,楚瑾墨在后面追着我道:“我们去打猎!”

    一路的策马奔驰,茫茫草原,让我的心情开阔了许多。抬起头见草间的几只草雀叽叽喳喳飞向天空,我的目光追着它们出了神。

    这样苍茫的大地,空阔的天空,那碧蓝和青翠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头,令人心旷神怡。

    楚瑾墨一骑白马,如同白电一样地横穿草地。他拿出弓箭,对准天上盘旋的一只苍鹰,弯弓便射,一箭命中。

    我下马朝落地的苍鹰跑去,捡起来一看,那箭命中喉部。

    我捡起猎物,朝楚瑾墨跑去,“你看!”

    还没跑近,突然从不远处窜出一只雪白的巨大物体,那怪物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雪白一片,长毛附体,后面还有许多人在追逐着它。

    怪物像是凶性大发,朝着我快速移动而来,我一声惊呼,楚瑾墨已经把我揽在怀里在草地上滚了数圈,险险避开了白猿的攻击。

    我眯眼一看,领头的那个人头上编着十几根辫子,辫子上缠满了金色的铃铛,额头上还带了一根抹额,抹额上镶嵌着鸽蛋大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样子此人身份非同凡响。

    此时他刚举起弓箭,便有人出声制止道:“大都尉,不可以杀它!白猿是左贤王最喜欢的神兽,伤了白猿,所犯的是死罪呀!”

    那人举起弓箭的手明显一僵,只得把弓箭放下,喝令左右道:“快去拿捕兽网!”

    那些人纪律严明,军容齐整,看上去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几人策马拿着一张粗大绳索结成的大网迅速散开,另外几骑负责将白猿包围,使它活动的范围缩小。待到进入捕兽网的可及范围后,大网朝着白猿撒下。

    白猿被捕兽网困住,众人提着刀围上来,没想到白猿力大无穷,居然将那巨大的捕兽网撕了个粉碎。旁边一人正好走得近了,白猿一个翻身起来,将那人高高举起,用力一扯,竟然活生生将这人大腿扯下来。

    鲜血沿着残躯喷洒到了白猿的身上,将它全身白毛染了个血红。鲜血的腥味使得本来就凶性大发的白猿更加狂躁。

    他嚎叫着,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恐怖声音。拔出地上的一众灌木丛,当成武器朝着人群挥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十几个追逐的人纷纷落下马,惊慌不已。

    白猿双眼泛红,全身都是鲜血,又将一个人按倒在地,挥起手掌就要朝那人头上拍去。

    楚瑾墨举起弓箭,对准白猿,一箭掠过白猿手掌,却并未伤它分毫。白猿一惊,转过头朝楚瑾墨看来。

    楚瑾墨第二箭已经箭在铉上,再次射出,那箭矢从白猿的胸口上掠过,射下一撮白毛。

    我知道他这两箭是警告的意思了,可白猿却看成是挑衅,大怒着一掌甩在那人的头部,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楚瑾墨从背后的弓箭筒中抽出一箭搭在铉上,左手将大弓平放,右手将弓拉满,第三箭!

    白猿暴跳如雷,狂吼着朝楚瑾墨奔来,他踏过的大地似乎都在震动,泥土飞扬。一箭从白猿的咽喉处透体而过!

    众人发出阵阵欢呼:“好箭法!”

    白猿中箭后依旧兀自狂奔,跑到楚瑾墨的面前,面对着面。

    它右手捂住咽喉,左手朝楚瑾墨的脸抓来,那巨大的rou掌距离楚瑾墨的脸最多不过十寸。

    我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楚瑾墨却面不改色,站在白猿的巨掌面前,我无法想象那一掌落下后,他将会是什么模样。可他此刻仿佛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危险,一双古井般的眼睛冷冷淡淡,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份气势,这份定力,远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白猿全身剧烈抖动着,仿佛根本不相信发生的一切,它朝后仰天倒去。当它倒在地上,它护住咽喉的右手落下,鲜血像喷泉一般射出。

    楚瑾墨道:“快叫医工来,看看那人还有没有的救。”

    众人被楚瑾墨的气度所震慑,都呆呆站在原地不动。那被称作大都尉的人走过来说:“白猿死了。”

    楚瑾墨看着他,淡淡说道:“那叫你的手下把它的皮剥下来,拿回去做个纪念!”

    大都尉摇晃着脑袋,“你杀了我家主公的白猿,必须回去跟我家主公做个交代!”

    我心中一惊,这人已经是大都尉,他的主公必定是当今匈奴的权贵。

    楚瑾墨波澜不惊,转向我,对我说道:“放心吧,天大的事都有我来承担。”

    我们被带到一座金帐前,一路穿过重重的人群走了进去,发现那金帐里也是挤满了人。从衣饰上看,左边都是匈奴的贵族们,而右边都是草原上的军士将领们。

    帘子一动,所有人都向我们投来瞩目的眼光。楚瑾墨站在了一边,随即向帐子的中间走去。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铺着皮毛的高大王座上,上面的皮毛光华灿烂,珍稀无比,来这位就是那大都尉的主公了。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上面镶嵌着金银玉石和祖母绿的宝石,毡帽之下露出数根结成小辫的黑发,发辫上还特别缀着许多深红色或者碧绿色的玉珠,身上穿着锦袍。

    与别人都不同的是,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把黄金为鞘,象牙为柄的弯刀,长相也是十分的肃穆、气派,那一双格外凌厉的眼睛和眉心深深的褶皱,无不透露出他年轻之时的骁勇和彪悍,他只是静静地在那边坐着,身上便有一种不可忽略的王者之气。

    大都尉喝道:“见到左贤王还不下跪!”

    我心中一跳,匈奴统治系统以单于为尊,左右贤王乃是单于的左膀右臂,其中又以左贤王为首。

    左贤王不怒自威,开口道:“免了。是你杀了雪山白猿?”

    楚瑾墨淡淡道:“是的。”

    左贤王一声暴呵:“太放肆了!竟然杀了雪山白猿!”

    楚瑾墨道:“在下一时情急,为了虎口救人才出此下策,射杀白猿。”

    左贤王问道:“你所救何人?”

    楚瑾墨摇头:“在下并不清楚。”

    左贤王冷哼道:“你连救的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贸然射杀本王的神兽?简直可恶至极,推出去斩了!”

    两名护卫立刻往前迈步。

    我上前一步,抢声道:“请大王息怒,虽然不知道所救的姓谁名谁,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人。”

    左贤王喝道:“大胆!雪山白猿乃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而人在世上有成千上万,你竟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侍卫就将它杀死,你太不知轻重了!”

    我不卑不亢道:“大王,我有个问题实在想不明白,不知道大王可否解答?”

    左贤王上下打量我,我并不畏惧他的眼光,半响他冷冷道:“说吧!”

    我吸了一口气,就赌上一把!反正霍去病已经有了他人,我也了无牵挂,万一赌输了,说不定脑袋一掉,这场梦也就醒过来了!

    我心一横,说道:“大王,不知道江山社稷和白猿相比,何者为重呢?”

    左贤王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当然是江山社稷为重了!”

    我缓缓道:“大王,古语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小侍卫乃是大王的子民,乃是国家之本,其重要当然远胜在白猿之上。”

    左贤王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我继续道:“白猿虽然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但是它只不过是一头野兽。小侍卫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人,但是他始终也是个人。杀猿救人,我觉得此事根本没错。”

    左贤王一拍桌子:“花钱巧语,休得狡辩!”

    我低头道:“不敢!”

    气氛一时变得异常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这一把究竟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因为左贤王还没有揭开筛盅,开大开小,天知道!

    半响,左贤王哈哈大笑起来:“顾念你们是初犯,饶你们一次,如果日后重犯,必定加倍重罚!”

    我松了一口气,朝楚瑾墨看去,他漆黑的眸子热烈地回应我。

    左贤王又说道:“你这女子有胆有识,这小子英武不凡,你们两人一文一武,若是日后助我大业,必定造福于民,确保我匈奴江山千年有继。”

    我还没有开口,楚瑾墨已经拜倒,“愿为大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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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将军笑传第三十一话

    八一八王昌龄流传千古的诗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当年语文老师解释说龙城飞将是李广,可惜王昌龄死得早,没给大家解释清楚。

    语文老师说法是错误滴!龙城飞将必须是卫青!

    公元前129年,匈奴来犯,武帝派李广,公孙敖,公孙贺,卫青各领万余骑兵四面出兵对抗匈奴。

    李广一生征战百余场,可惜没有一场拿得出手,不是被俘就是迷路。而在这次战争中,李广被俘,后来抢了匈奴的马自己逃了回来。如何称得上“不教胡马度阴山”?

    有个成语叫“李广难封”,你说武帝时代打了多少仗?能怪武帝不封你么!

    谁能横刀立马,唯我卫大将军!

    秦汉时中国对匈奴战争,从来就是输。这次战争四军出塞,其他三路皆是大败。只有第一次出征,出上谷,直捣龙城,杀了匈奴七百人的卫青取得了第一次胜利。

    后来霍去病在漠南之战中杀敌七万,可想而知卫青杀了七百都叫汉武帝刮目相看了,我们家去病一战杀了七万是什么概念?酷毙了,有木有!

    我们家去病是官二代中的战斗机,名将中的航母舰,当之无愧的西汉男神,有木有!

    汉武帝简直觉得自己祖坟上冒青烟了,做梦都笑醒了,这卫霍两个外戚既听话又能打仗,还长得帅。

    所以霍去病有那么多脑残粉了,额…作者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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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塞外孤女

    出了左贤王的金帐之后,我在前面急急走着,楚瑾墨快步追上我,“慕兰,你怎么了?”

    我赌气不说话,楚瑾墨叹了口气道:“你在怪我为匈奴做事?”

    “不敢,王子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楚瑾墨绕到我的面前,拦住我的去路:“越西地处边陲,外有匈奴强敌,内有权力之争。如果我有左贤王做后盾,必定可以将王权夺回。”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以为你并不愿意臣服匈奴。”

    楚瑾墨道:“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做大事必须能屈能伸。”他眼里闪过一丝异彩,“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刚想拒绝,但是看着他那对充满希望的眸子,心中不忍,轻叹道:“瑾墨,我的确欠了你很多,但是我是个汉人,如何能帮匈奴呢?”

    楚瑾墨淡淡说道:“只要说起民族大义,就会一呼百应,有千千万的人愿意为你而死。可你只是个女子,没有人会说你胆小懦弱。或许…你是为了霍去病?”

    我心中一痛,在楚瑾墨面前,似乎永远都藏不住心事,他那双古井般的眸子可以轻易看透人心。

    楚瑾墨直直看着我,见我不语,终于叹口气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别的都不重要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左贤王很看重楚瑾墨,时时招他入账议事。我已经走到了匈奴的头曼城,再往北走就是西伯利亚了,已经无路可走,也不想再走了,索性就跟着楚瑾墨在头曼城住了下来。

    楚瑾墨见我住不惯帐篷,便买下一座小院子,还找来一个小丫头伺候我。跟在长安别院时一般,在我的房间里放着他的书案,每天一定过来看书陪我。

    小丫头叫朵丽丝,她和哥哥一起来头曼城投靠亲戚,却不想在路上失散了。朵丽丝一个人流落到了头曼城,却怎么都找不到哥哥。身无长物,眼看就要成为乞丐,幸好遇到了楚瑾墨将她收留。

    我为了打发时间,想在院子里种些花草,于是这天带了朵丽丝出门,打算去买些种子回来。

    我在店里挑选着种子,朵丽丝跟我说:“主人,我想去黄米糕铺看看。”

    我知道她和哥哥就约在头曼城的黄米糕铺见面,楚瑾墨遇到她时,她便饿倒在铺门外。我点头答应,继续挑选花草种子,朵丽丝自己一人走了。

    等我买好种子,前往黄米糕铺却没有见到朵丽丝。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她,于是就问店铺店主是否见到朵丽丝。

    店主说:“那姑娘偷了荷包被人带走了。”

    “什么?”我皱起眉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朵丽丝的为人,她绝不会偷别人的钱。

    店主说:“为什么偏偏要偷大都尉家里的东西,他们要把她送到官府去,在她的脸上刺字,幸好大都尉的女儿出面才把人送到他们家去了。”店主边说边摇头。

    我再问店主,“请问她被带到哪里去了?”

    店主给我指了路,我便朝着他说的方向去找朵丽丝。

    等我匆忙赶到大都尉的帐篷时,看到朵丽丝倒在地上,我上去查看,只见她浑身是伤,脸上带着血,明显是刚刚挨了打,被用了刑。

    我担心道:“朵丽丝,没事吧,你怎么样?”

    朵丽丝见到我,眼眶立刻红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气愤,朝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女人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就算做错事,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一旁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吵?”

    我抬眼看去,见到一个少女从帐篷里走出来。她穿着一身殷红色的匈奴女装,头上戴着一根金色的发带,发带上镶着一颗红宝石,正好挂在她的眉间。

    我对少女说道:“失礼了,我是楚瑾墨府上的人。听说我的侍女偷了贵人的荷包,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楚瑾墨是左贤王的新贵,最近颇受左贤王重用,这少女是大都尉家里的,自然知道楚瑾墨是什么人。

    少女眼珠一转,对手中拿着棍子的下人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们查一查真相吗?谁让你们无缘无故打人了?”

    下人一脸疑惑,“刚才不是姑娘说让我们狠狠地打,只要别打死就行吗?”

    少女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我心中冷笑。

    中年女人见此立刻上前一步说道:“对不起,主人,你已经叫我放人了,但是我因为生气,所以…”

    少女道:“不该向我道歉吧!”

    中年女人对我行礼,“对不起!因为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是哪家的奴婢。”

    少女走到我面前道:“是这些无知的下人不知道分寸,请你见谅。教导这些卑贱的下人其实也很不容易。不过这偷东西的小毛病不容易改,我看在她犯下更大的错误之前,还是把她卖了吧!”说完她朝地上的朵丽丝看去。

    我淡淡道:“不管怎么样,你的钱我会找人给你送来。”

    少女摆手道:“不用了,我也伤了你府上的财产,就算是扯平了吧!”

    我摇摇头:“这个孩子不是可以买卖的东西,而是我的朋友。”

    少女疑惑:“什么?奴婢从来都是卑贱的人,谁有钱就可以买卖。”

    我道:“我觉得人没有贵贱之分,但是人格却有贵贱。虽然不知道今天府上丢了多少钱,但能比她心里的伤害还要多吗?”

    少女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你说什么?”

    我淡淡道:“那么就当你饶了她,我带走了。”

    说完我扶起朵丽丝,往外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少女和她的下人们。

    “主人,我真的没有偷她的钱。”朵丽丝哭着道。

    “我知道。”

    朵丽丝睁大眼睛:“你真的相信?”

    我点头:“我相信你。”

    朵丽丝咬着嘴唇,泪珠从眼眶滑落,带着颤抖的声音说:“我刚才去黄米糕铺等哥哥,去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大都尉府上的女人,她就说我偷了她的钱,把我抓过去毒打,可我真的没有!”

    这弱rou强食的强权社会,只是撞了她一下,便借口偷了她的钱毒打别人,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用丝帕给朵丽丝擦掉眼泪,安慰道:“别哭了。”

    回到院子后,我将买回来的种子埋在土里,又浇上了水。朵丽丝已经清洗了伤口,上过了药,幸好都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朵丽丝蹲在地上,好奇地问:“主人,你种的是什么?”

    我用铲子松着泥土,“是梅花。”

    朵丽丝又问道:“开花吗?”

    我点头:“开花,冬天的时候,而且很香很美。”

    为什么要种梅花?我也不知道。本来出门时是想买些葡萄种子,打算叫人在花圃搭个架子。选种子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买了梅花的种子。

    正想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种花?”

    我回头,楚瑾墨微笑着看着我。

    “今天回来得还早,可吃过了?”

    楚瑾墨点头,走过来蹲在我的身边,看我摆弄那些种子:“慕兰…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不回越西?”

    我继续翻着泥土:“你要跟我说,自然会说,我又何必问你?”

    楚瑾墨低声道:“母亲已经将王位传给了安国,安国不懂理国,竟然干了阻断鹰路的蠢事!”

    我沉默不语,楚瑾墨继续道:“鹰就是海东青,用来捕猎用的一种俊鸟。匈奴贵族非常喜欢海东青,对海东青的需求量非常大。”

    “而这海东青只在越西附近的部族出产,捕捉到海东青送到头曼城的这条路就称为鹰路。”

    “匈奴单于派出专门下来捕鹰的使者,称为银牌天使。银牌天使下来收鹰,收到之后沿鹰路送去头曼城匈奴贵族的手里。”

    “由于这些银牌天使经常在越西下属的部族里面胡作非为,引起了越西人的反抗。经常有越西人阻断鹰路,在这条路上捣乱,截杀匈奴使者。”

    我奇道:“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

    楚瑾墨点头:“这次安国不知轻重,竟然纵容越西下属一个部族阻断鹰路,抓了匈奴的捕鹰使者。今日我在左贤王处听说,大单于得知鹰路被阻断,盛怒之下就要出兵攻打越西。”

    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身在匈奴,心在越西,这可如何是好?”

    楚瑾墨神色有些黯淡:“你还在怪我为匈奴左贤王做事?”

    我放下铲子,站起身,转头吩咐朵丽丝给楚瑾墨备茶。等只剩下我二人时,我对他说:“王子今日留在匈奴得到左贤王重用,当然能够富贵平安一时。”

    我话锋一转:“但是我深知以你的才干绝不止做左贤王手下区区一个谋士。”

    楚瑾墨看着我,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那你说我能做什么?”

    我正色道:“做越西之主!”

    楚瑾墨身躯一震:“什么!”

    我一字一句继续说道:“现在是你夺回政权的绝好机会,你立刻去对左贤王说,你愿意带兵去越西解决此事。”

    楚瑾墨沉吟道:“左贤王未必肯给我兵权。”

    我浅浅一笑:“这有何难,你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左贤王。左贤王必定愿意以夷制夷,不用自己动手,让越西人打越西人,他肯定会给你兵权。”

    楚瑾墨直射我的眼眸:“你愿意帮我夺取越西国主之位?”

    我郑重地点头,楚瑾墨看着我不说话,忽而笑了,那微笑如沐春风,那些冰霜在他的微笑中散去:“慕兰,有你帮我,何愁大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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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将军笑传第三十二话

    八一八什么叫刀笔小吏。

    古人用毛笔在竹简上写字,写错字了又没有涂改液,怎么办呢?他们就用刀刮下错字,再重新写,所以代办文书的官员就叫做刀笔小吏。

    根据的记载,李广因为在漠南之战迷路,卫青派了个文官去问他怎么回事,李广说“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说完就抹脖子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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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越西之争

    正如我所料,楚瑾墨跟左贤王讲出自己是越西国大王子的身份,并愿意带兵攻打越西,夺回鹰路。左贤王大喜,立刻下令封楚瑾墨为主帅,大都尉呼延烈为副将,领兵三千攻打越西白水城。

    楚安国掌权以来,越西一改往日的韬光养晦。楚安国纵容下属部族,竟然敢和匈奴作对。匈奴雄踞大漠数十年,对付越西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都不用自己用手,挑唆越西人打越西人,楚安国就受不了。

    匈奴大军未到白水城,前方已经传来消息,楚安国向匈奴臣服,表示愿意释放匈奴捕鹰使者,重开鹰路。

    呼延烈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退兵吧!”

    楚瑾墨沉默不语。

    我摇摇头:“大都尉莫急,说不定这是楚安国的鬼计。现在匈奴大军压境,他就献上鹰路,倘若我们走后他又阻断鹰路,大都尉回去如何向单于和左贤王交代?”

    呼延烈点头:“此话有理,那就下令大军在此扎营,观察几日。”

    大军在距离白水城百里的地方扎营休息,我找到楚瑾墨,对他说:“匈奴大军还没到,楚安国就投降了,要是这仗打不起来,我们的计划可就不好实施了。”

    楚瑾墨道;“安国已经投降,没有借口再攻打越西。呼延烈此人有谋有识,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强攻。”

    我淡淡说道:“想瞌睡还怕没人送枕头吗?我让大军在此停留,目的就是要找借口继续发兵。”

    楚瑾墨奇道:“你有什么计策?”

    我浅浅一笑,“你在越西的亲信可派上用场了。”

    三日后兵士来报,鹰路又被阻断了,这次楚安国更加胆大,居然杀了捕鹰使者。左贤王大怒,下令立刻出兵白水城,大军又继续往白水城进发。

    楚瑾墨在我身边轻声问道:“是你做的?”

    我骑在马上,走在他身边,说道:“楚安国胆小,匈奴大军还没有到,就投降臣服,重开鹰路,我不过让你的亲信冒名楚安国的部下又阻断了鹰路。”

    楚瑾墨摇摇头,“你叫他们把捕鹰使者都杀了,胆子也太大了。”

    我收敛笑容,“一不做二不休,箭在铉上已经不得不发。”我看向他,心中一柔,“瑾墨,我知道你顾及和楚安国的兄弟之情,可是现在如果你不下手,就永远失去越西国主之位了!”

    楚瑾墨身躯一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