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8章
墨身体似乎动了动,我一惊之下,几步窜出帐篷。 远处巡逻的士兵列队而來,我匆匆隐入,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人?” 我身躯一震,回去去看,见到赫连睿正一个人独自坐在帐篷外的地上。 赫连睿见到我也是一惊:“主人,你怎么出來了?身体好些了吗?” 我轻声道:“赫连睿,我已经沒事了,我想出去走走。” 赫连睿站起來走到我身边:“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刚想拒绝,见到巡逻的士兵朝这边走來了,快速拉着赫连睿遁入黑暗,轻声说:“我想去看看这居延海。” 赫连睿虽然不解,还是同意:“走吧,我陪你。” 我摇头:“你去牵马來。” 赫连睿怔了怔:“要走很远吗?楚大王知道吗?” 我低声道:“我就想去看看,围着居延海走一圈,天不亮我们就回來了。” 赫连睿道:“那好吧,我去牵马,你等着。” 赫连睿很快牵來了马匹,我们上马在浩瀚星空下的大漠,绕着居延海前进。 半弯残月斜斜挂在天上,静谧的星空下,凉飕飕的风刮着脸。我骑在马上,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霍去病第二次河西之战时驻扎的地方而去。 是这里吧?当肥美的水草地与芦苇荡扑面而來,我停下脚步。湖滨密生芦苇,草坪如毯,四下芦花飞舞,宛若柳絮。 是这里了,霍去病当日就驻扎在此处。 那个英气勃发的男子,那个喜欢着黑衣的少年,那个一心想要把匈奴赶出大漠的将军,是与我生命纠葛,纠缠不休的霍去病。 我站在湖边,吸着夜间冰冷的空气,心中对霍去病的思念愈來愈强烈,可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想他呢?我已经答应了楚瑾墨的求婚,这样对楚瑾墨太不公平。 就在今天,就在这里,告别吧! 匆匆两年和霍去病在一起的一切都做一个告别,告别之后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 第五十一章陷入沼泽 两年來一幕幕闪过脑中,他在雪中舞剑,他在草地踢蹴鞠,他在漫天飞絮,一地红花的木棉树下吻我, 这一切都忘掉吧! 我握着随身携带的匕首,从头上拔出一缕发丝,轻轻一割,半截黑发就被我握在手中。 赫连睿一惊,想阻止我:“主人,你这是干什么?” 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想把过去都留在这里。” 赫连睿沉默不语,低头退下。 我伸出握着半截黑发的手,手微微松开,黑发顺着风在空中飞舞。我大声喊道:“再见了!霍去病!再见了!我爱的你!” 黑暗中几只飞鸟被我的呼声惊起,我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赫连睿见我一会儿眉头不展,一会儿开怀大笑,担心道:“你…沒事吧?” 我回头给他一个和煦的微笑:“沒事,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我从來沒想像现在这般好!” 告别已经做了,过去该放下了。 我在湖边站了很久,在深夜的浩瀚星空下,呆呆看着这片湖水。 赫连睿忍不住出声道:“主人,你身体稍微好点,可是还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别乱跑了,回去吧。” 我恳求道:“我不会乱跑,明天就要出发回白水城了,再也不能來这里了,我是为了放下心中的牵挂才來这里的。” 赫连睿捂住头道:“我们是瞒着楚大王出來的,如果被发现了,我脑袋要搬家了。” 我喃喃说道:“我以前和自己心爱的人曾经來过这里,就在这居延海边,那天有芦苇飞絮,还有成群的牛羊,微风拂面,多美的画面。” 我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湖水,轻叹道:“赫连睿,你知道吗?居延海形状狭长弯曲,犹如新月,不仅滋润了这片大漠,还是穿越云南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只可惜后來逐年干涸,在现代这里叫天鹅湖。” 半响沒有听到他的声音,我好奇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目瞪口呆:“难怪越西人人都在传说你是圣女,能知过去未來,得到你就等于等到天下!” 这回换做我吃惊了:“什么?!” 我不是什么圣女,也沒有什么神力,只是比这里的人多了两千年的阅历,可是我从來沒想过,周围的人究竟会怎么样看待我。 正说着话,突然见到芦苇丛中有动静。我吃了一惊:“莫非是被楚瑾墨发现了?” 赫连睿面色一变:“不像是楚大王,带着武器,是沙漠的盗贼吗?”他拉住我:“以为这附近很安全,我还是大意了!如果被发现就糟糕了,快走!” 我心中震惊,赶紧把面纱戴上。 “什么人!”一声暴喝。 我和赫连睿慌忙想去牵马,但是已经來不及了。 “包围起來!” 赫连睿护住我,要是他一个人,肯定能够突围出去,可是我知道他绝不肯自己逃走,此时我们已经被包围住。 “不准动!”领头一个男子走过來。沒有想到他只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正充满探究地盯着我,脸上带着一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笑。我避开他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低头看向地面。 这些人是沙漠里的盗贼吗?我还是后悔自己的鲁莽,偷偷瞒着楚瑾墨离开营地,跑到居延海深处,无法求救。 “竟然在这里会有女人,好像还是个少女,姑娘让我看看你的脸!”男子命令道。 赫连睿立刻挡在我身前:“住手,不要碰我meimei!”他从身上掏出一袋钱,对着男子扔过去:“如果要钱,你尽管拿去!” “滚开!她不像你meimei,如果不让开我就杀了你!”男子拔出身上的佩刀。 我喝道:“住手!不要血污染了这片美丽的居延海!”这里有我和霍去病的回忆,我不希望这里被血液玷污,忍不住出声制止:“我们沒有别的东西了,你拿着钱,快走吧!” 男子先是一呆,接着仰天大笑:“把我当成盗贼了?” 我却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子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远比普通的盗贼恐怖。 他伸手过來想扯掉我脸上的面纱:“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 赫连睿大叫一声想扑过來,被几个人拦住,拼命挣扎。 我被他一把抓住,瞬间就扯掉了我脸上的面纱:“好倔强的姑娘!”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來历,我想到被盗贼抓住后的恐怖结果,身躯发抖,手中在地上摸索,抓到一把沙尘,抬手就往他的脸上一扬。 沙尘飞扬到他的脸上,落到眼睛里:“啊!”他放开抓住我的手,我立刻扑向一旁。 男子举起手中的佩刀,指向我:“好大胆的女人,居然敢这么对我!” 我闭上眼睛,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沒想到半响沒有声音,我睁开眼睛去看,他脸色从凶狠变成不屑:“我还以为是个美人,原來长相不过如此!” 赫连睿过來护住我:“沒事吧?” 我摇摇头。 男子冷冷道:“看來不过是一对沒什么用的男女在这里幽会,你们走吧!” 我立刻如蒙大赦,低头拖着赫连睿的手臂疾步快走。我们牵了马,翻身上马,打马扬鞭而去。 刚刚走出沒多远,有一骑和我们迎面而來。我见到那人身着一身赤月部的服装,我心中暗叫不好!那人和我对视一眼,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迅速与我擦肩而过,奔向那群人。 我回头去看,赤月兵在领头的男子附耳说了什么,用手指着我的方向,男子的脸上从思考的表情换做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已经跑出去的我。喝令手下:“给我追!” 我扭头对赫连睿道:“不好,我们被赤月人认出來了,快跑!”说完狠狠一马鞭抽在马儿后面,狂奔逃命。 后面追兵紧追不舍,天黑不能视物,再加上因为恐惧慌不择路,我根本沒有发现我们已经偏离了來时的路。 突然感到脚下马儿失蹄,脚下一软,身体就往下坠去。赫连睿和我一样,他一个翻身,飞扑到我的马上,和我并乘一骑。 我并沒有像想象中摔倒在地上,而是慢慢往下陷入。赫连睿吃了一惊:“不好,是沼泽!” 后面的追兵在沼泽外止步:“他们陷入沼泽了!” 那领头男子恨恨道:“真可惜!听说这女人聪慧无比,竟然能够水淹赤月,本來想着抓回去为我所用,竟然会陷入沼泽,看來她今天命绝于此了!” 我和赫连睿一起朝沼泽陷下去,脚底越是用力,沉得越快,陷得越深,我惊慌失措,我身子不及赫连睿高,脚下踩不到底。赫连睿用力抬着我的身子,拉扯着我。 男子在沼泽边看到我们已经进入沼泽中心,距离岸边太远,他无法施救。终于,他下定决心,命令道:“撤退!”说完调转马头,其他手下跟着他一同离去。 我和赫连睿在沼泽里扑腾,全身都是泥水,连追兵都不敢进入的沼泽地,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们在沼泽地里一点点陷入,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赫连睿道:“主人,他们都走远了,你不要怕,我会救你。” 我抬头看他,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走出沼泽。突然感到身体被人抱住,赫连睿一手托着我的背,一手托着我的腿,一用力便抱我高高举起。 我被他托到半空,见他咬着牙,憋红了脸,大喝一声,一步步朝着岸边走去。 我们刚才拼命狂奔逃命,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沼泽深处,此时离岸边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十米,五米!就快要到了! 突然赫连睿手下一松,我险些掉下去,忙低头去看他。赫连睿的神色突然一松,低声道:“主人,求你好好照顾我meimei。” 我还沒有來得及说话,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像空中飞去。“啊!”我惊呼出声,接着就感觉自己落到了厚实的土地上。 我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后,立刻朝着还在沼泽地的赫连睿大喊:“快上來!” 赫连睿对着我摇摇头,我看见他的身体一点点被吞入沼泽,我惊呼着扑爬滚打朝他爬过去:“不要!” 赫连睿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第一次遇见你的绿洲像极了这片居延海,其实我…”他的话被沼泽吞沒,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头顶陷入了泥潭中。 “赫连睿!救命啊!來人啊!”我伸出手想去抓他,无奈这几米的距离,使我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赫连睿!坚持住!” 我拼命大喊大叫,他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从初次在绿洲相遇,到后來被我派到呼延烈身边做眼线,从他在白水城做我的侍卫,到后來跟着我前往赤月营救瑾墨。 从头到尾,赫连睿对我都是百依百顺,我杀人他就递刀子,我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个冲出來保护我。 ------------ 第五十二章顶替舞姬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为了救我深陷沼泽,死在这个地方? 我好后悔自己的冒失,是我半夜莫名其妙地感伤,跑到这里來做什么最后的告别,才会发生这一切。 是我害死了赫连睿,都怪我,我如何向朵丽丝交代? 我怎么开口对她说,她哥哥因为救我而死在沼泽里,而我连他的尸体都沒有办法带回去。 我的心好痛,不断地后悔,不断地道歉。 我哇哇大叫着,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胡乱喊些什么,我只知道我此刻就像是疯了,脑袋里一片混乱,只知道大声喊叫,力竭声嘶來发泄心中的苦痛。 霍去病快來救救他,楚瑾墨快來救救他! 谁來救救他,不管是谁,求你救救赫连睿! 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我还是朝着漆黑不见底的沼泽大声喊着,泥水,泪水覆盖住了我的脸。高烧刚退,经此大难,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梦?怎么沒完沒了,我明明是个现代人,为什么会在梦中到了大汉? 霍去病、卫青、汉武帝,我竟然见到了这些活生生的古代人。是梦?不是梦? 或许我身处在平行宇宙? 所谓平行宇宙经常被用以说明:一个事件不同的过程或一个不同的决定的后续发展是存在于不同的平行宇宙中的。 这个理论也常被用于解释其他的一些诡论,像关于时间旅行的一些诡论,像“一颗球落入时光隧道,回到过去撞上了自己因而使得自己无法进入时光隧道”,解决此诡论除了假设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以外。 另外也可以以平行宇宙做解释,根据平行宇宙理论的解释:这颗球撞上自己和沒有撞上自己是两个不同的平行宇宙。 如果这不是梦,那么就是说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霍去病身边有我这个人的历史;一种是霍去病身边沒有我这个人的历史。 两种历史会朝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在我所知的历史里,霍去病战无不胜,官拜大司马,封为冠军侯。可惜年纪轻轻二十四岁就与世长辞。关于他的死,历史上只有寥寥数句。一说是病死,一说是染了瘟疫而死。以前读來总觉得他的死因讳忌莫深。 如果我介入了历史,是不是在这个平行宇宙中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 比如说赫连睿,比如说被我水淹赤月,那些因为我而死掉的人们,是不是我已经改变了他们原本的命运?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凡事莫要强求为之,不可逆天而行,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一切顺其自然,你就可以回去了!” 望月的话又在脑中闪现,可我已经改变了太多的人的命运,我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 千头万绪让我的头感觉到疼痛无比,我开口喃喃说道:“水!” 一丝凉意流入我的嘴边,我伸手抓住递來的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喝完后,我睁开眼睛,见到面前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还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是谁,我又昏了过去。 等我醒來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我动了下,挣扎着站起來,一站起來立刻感到头晕目眩,赶紧用手扶住一旁的桌子。 环顾四周是个简陋的房间,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门轻掩着露出一条缝隙。我顺着屋里的烛光,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 “这姑娘是谁?小燕儿呢?”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來。 “大姑姑,小燕儿跑了!” “什么!跑了!”那叫大姑姑的女人先是一身怒喝,接着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去乌春部表演,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唯恐出错,你们竟然让人跑了?主人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不要命了!” 两人慌忙求饶道:“大姑姑,饶了我们吧!小燕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实在沒有办法。您看看能不能先躲过这次,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千万别让主人知道!” 大姑姑冷哼一声,道:“不中用的东西,先下去!”两个男子连声答应,低眉顺眼地下去。 我见大姑姑要推门进屋,连忙躲到门后,大姑姑进屋见床上沒人,也不慌张,径自走到桌前席地坐下。 “出來吧!” 我心一横从门后走了出來,也大大咧咧地走到大姑姑面前坐下。面前这位大姑姑三十來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起來也颇有风韵。 大姑姑直直地看着我,半响说了一句“倒也是个好苗子!”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大姑姑道:“你在沼泽地旁边晕过去了,幸好你命大,有造化,被我们的人发现就把你带回來了!” “这里是哪里?” “乌春!” “什么!”我身躯剧震,脑中快速回忆,越西地界上四大金刚之一的乌春被王叔楚宣迪挑唆起來想要攻打白水城,上回乌春就借着盔甲的事情派出使者企图挑衅。沒想到我现在竟然被带到了乌春,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我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去了,待我回去后一定有重谢送到府上。” 大姑姑摇头道:“你不能走。” 我奇道:“你留下我干什么,莫非要卖了我?我可不吃这套!” 大姑姑一怔,突然笑了起來,说道:“有种!不过我们的手段你却是不知道的。”她顿了顿眼睛斜撇着我,想看我的反应。 我心想这时候可不能怂,不答话,也回敬似地盯着她。 大姑姑见我不像一般十几岁的女孩子吓得哇哇直哭,觉得有点尴尬,接着说道:“我们歌舞团这次到乌春部表演,为乌春部的王子祝寿,沒想到出了这个岔子跑了一个人。正好你也來了,就帮我们顶上。” “你乖乖听话,大家便好言好语,事情结束就送你回去。你要是不听话,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到最后还是一样要顶上。” 我心中叹了口气,这里我认识的人能救我的也就只有楚瑾墨了,可惜我太冒失,半夜溜出军营,现在他大概着急得抓狂了吧! 只可惜他应该还在居延海附近到处找我,根本救不了我,连我被人抓走了也不知道,我只能靠自己了。 大姑姑见我不答话,上下打量我一番,啧啧称赞道:“好姑娘,倒是不惊不怕,不哭不闹,你的意思呢?” 我面色一改,点头说道:“哭闹也沒用,只能吃你的苦头,皮鞭或者不给我饭吃之类的,我愿意听你的吩咐。” 大姑姑点点头,道:“倒是个识趣的人。你叫什么?” 我本想说真名,心念一转,我既然是慕兰,就当慕兰当到底吧!我说:“我叫慕兰”。 大姑姑走过來,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道:“我是歌舞团的管事,别人都管我叫大姑姑。像我这般的管事,歌舞团有三个。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我去叫人给你准备饭食热水。” “这里是哪里?”我揉着被绳子勒红的手腕问道。 大姑姑转身出门前说道:“这里是王子府的一处别馆,我们七日后便要进王子府表演,所以你明日起便跟着姐妹们练习,时间不多了,务必好好学习。”顿了顿她又说道:“这个歌舞团的大小姐叫白千青,你记住了。” 待大姑姑走后,我打量起所在的屋子,我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去,这里环境完全陌生,黑暗中只见到几处小楼。我不认识回白水城的路,现在天已经黑了,逃走是绝无可能了。既來之则安之吧! 第二日大姑姑便领着我加入舞蹈队去练习,姐们老胳膊老腿的,跟这些小姑娘可不一样,扭來扭去都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好在我想着赶紧把这事了了才能回白水城,所以练习地格外认真。一天下來,虽然说和别的姑娘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也不至于像一开始那么笨拙突兀了。 傍晚回到小屋休息,一身就跟散了架子似的酸疼,倒头便想睡,睡了一会儿肚子饿得难受,只得爬起來跟了众人去吃饭。 这里的伙食跟我平日里用的天差地远,好在我饿得紧了,也不嫌弃,三下两下拔完。 “这是你的银耳红枣羹”。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一身黄衫的女子从伺候伙食的婆子手中接过一个小碗。 她伸手去拿那小碗时,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镶着金丝的玉镯,做工精巧,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是歌舞团的二小姐,芳心。”坐在我旁边的小玉见我在看芳心,好心给我解释。 “哦,她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吗?” 小玉轻笑了一下,仿佛在笑我的不懂事,说道:“她们顶头的几个小姐都是上流的人物,怎么会跟我们一起用餐呢!今天是她的丫头病了,她才自己來取,平时这些吃食都不许别人碰的。” “原來如此”。我心想这芳心还是个有洁癖的人。 婆子点头哈腰说道:“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芳心取了小碗,点了点头,也不看婆子和我们吃饭的一众丫头,径直走了。 ------------ 第五十三章盗曲风波 接下來的几天都是如此,别人在休息的时候,我依旧一个人不停地练习。 一开始大姑姑看着我笨拙的舞步,眼神颇为焦急,渐渐地变成了肯定,再变成了赞扬,最后竟然带着几分欣赏。 这天我正练着,突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扭头一看,是这歌舞团的另外一个管事,屏姐儿。 “你去给我沏杯茶來。”她气焰嚣张地吩咐道。 我不由得恼怒,在霍府时,虽然我是侍女,可霍去病并沒有要我做过这些事情。而我在白水城的时候,楚瑾墨更是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如今真是倒霉,不仅天天跳个沒完,还要给人端茶倒水,我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看什么看,还不去!”见我不动,屏姐儿呵道。 “怎么回事啊?屏姐儿?”大姑姑走到我身侧來,这是给我解围了,我心下释然。 “这新來的女子是你手下的?”屏姐儿手里随意拿起一张丝帕,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笨得很,还要练舞呢,主人的舞蹈要是练得不好,可要挨板子的!”大姑姑拿大小姐摆出來说,自然屏姐儿沒什么好说的了。 果然屏姐儿捏着丝帕的手僵了一下,红唇轻启,对着我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谢谢了!”我对大姑姑道。 大姑姑笑了下,道:“继续练吧!” 这晚我睡到一半想起來解手,便出了小屋,按照记忆朝着屋外走去。 月亮在云后露出半边脸蛋,金黄的色光洒在园林里。我走过长廊,到了后门处,见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张望。我立刻不动声色,弯着身子躲到一旁偷看。 月色下我看到是一个人披着斗篷,看身形像是个女子,她好像是在等人。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沒意思,正想溜走,突然听到屋外传來一声“布谷布谷”的声音。 那女子便回了一声“布谷布谷”,这时从墙边坠下來一根绳子,女子顺着绳子爬去,墙外的人便使了力气把她拽出墙外。 看來这个歌舞团的主人不怎么样嘛,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怎么一个个的都要逃跑。我倒是还沒有见过这歌舞团的大小姐,不过见到此番情景心里对她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女子已经翻过墙头,我看着也沒什么好看的了,便转身想走。突然一双手抓住我,接着听到一声暴喝:“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顺着抓住我的鬼抓手往上看去,这双手的主人正是白天要我沏茶的屏姐儿。 我说:“我來解手!” 屏姐儿一把扔开我的手,冷言冷语地说道:“半夜不要到处跑,解完手就快回去!” “是!”我低眉顺眼地应了,便朝屋里走去。屏姐儿的手上戴着芳心那镶金玉镯,她带得深,很隐秘,若不是刚才与我抓扯,又正好在黑暗中,我看到金色一闪。若是换了平日,肯定看不到。为什么这东西会戴在她的手上呢? 这几日我暗暗打探了这里的地形,这个别馆是庭院式布局,前堂后寝,左右对称,由大门起,依次排列是小广场、门厅、正厅、后厅。两侧是花厅、书室等休闲之地。 接着是个大花园,然后是三进式内宅,由八个四合院落组成,尊卑有序。院落前后间以庭院,植花木作点缀。 主人的主楼设在八个四合院止中处。四周叠假山,凿泉池栽花植树,布列盆景,环境优美。 别馆看似不大,但是守卫森严,逃跑是不太可能的。 回到小屋,我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离开的念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日半梦半醒间就被大姑姑叫醒,她黑着脸,只叫我赶快收拾好跟着出去。我不知出了什么事,见她神色肃容,也不便问什么,顺从地穿戴好之后跟着她走出去。 跟着她來到大厅才发现气氛不对,歌舞团不像往日一般练习,所有人都直直地站着,头压得低低地,而在大厅中间跪了一个女人。我仔细一看,正是昨晚上见到的屏姐儿。 “屏姐儿,你说昨晚见到的人可是她?”一把声音轻飘飘地传到我的耳中,我觉得这声音宛如夜晚的皎洁的月光一般懒洋洋洒下,又如同一曲温柔的音符动人心魄。 我抬头看去,大厅上方端坐着一位女子。她的唇红齿白,面色红润,一把乌黑的头发轻轻挽了个发髻,一根金色的簪子斜斜插在发间,上面的步摇伴随着她说话轻轻摇曳。 女子仿佛随意地坐在那里,但是气质高贵,说不出的好看动人,我生为女人居然也有几分动心。 屏姐儿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低头诺诺说道:“是!”,跟她昨晚对我说话时的盛气凌人完全判若两人。 坐在上端的女子说道:“你是谁?我以前沒见过你。” 我还沒有答话,我身边的大姑姑抢着向前一步,道:“主人,是我带來的!” “哦?你倒说说看。” 大姑姑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道,:“小燕儿跑了,王贵张柳去抓到她的时候遇到了慕兰,当时她晕倒在居延海附近,他们就把她带回來了!” 那女子皱了皱眉说:“王贵张柳两人居然敢做这种事?我最近不怎么管事,倒是人人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來了。让这两个不知好歹的蠢货领一百个板子,罚一个月的月钱!” 原來她就是这个歌舞团的大小姐白千青。 白千青继续说道:“屏姐儿你是老人了,也该知道规矩。芳心带着我的乐谱跑了。我知道她一直想离开我,自立门户。芳心是一直跟着你的,你说这事怎么办?” 一直跪在地上的屏姐儿抬头道:“主人,芳心虽然一直在我这边管着,但是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一直就有二心。只是沒想到这次竟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到这里,她拿眼角斜斜撇着我。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昨晚我看到跑的那个就是歌舞团的二主人芳心,看來这是要找替罪羔羊了。 大姑姑说道:“主人明鉴,慕兰虽然來了沒有几日,但是我一直紧盯着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沒有出过错。这次芳心逃跑,跟她沒有关系!” 我不由得看了大姑姑一眼,她待我倒是不错。 屏姐儿冷哼一声道:“大姑姑,你丢了小燕儿,刚在大街上捡來一个外人带进歌舞团,就遇上芳心逃跑的事情,这可是巧合?” 大姑姑怒目而视,道:“你这明明是血口喷人,你自己手下的人偷了乐谱,怎么还赖在我的头上!” 屏姐儿道:“主人,平日里大姑姑就仗着自己管着歌舞团银钱处处压制着我。我昨晚可是瞧得真真的,”她伸出手直直指着我,“就是她,在后门帮着芳心逃跑的!” “除了你还有谁看见,还不是你嫁祸于人!” 屏姐儿冷笑一声,仿佛留了一手,说道:“除了我,还有小玉看见了!” 人群中一个丫头走了出來,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听到屏姐儿叫她的名字,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趴在地上断断续续说道:“小的看…的确昨晚看到慕兰在后门。” 我不动声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事情,仿佛一切都跟我沒关系。 大姑姑见到小玉出來作证,怔了一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似乎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帮我说话。 屏姐儿见大姑姑不再说话,面露得意之色,从地上站起來,说道:“大姑姑这回可是你手下的人帮着芳心逃跑,看來偷乐谱的事情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你!”大姑姑一时气结,半响说不说一个字。 白千青真摆摆手,伸出玉指揉了下眉间,说道:“大姑姑既然这是你的人,你说怎么办吧!” 大姑姑咬了下嘴唇说,叹了口气说道:“主人饶了她的性命,废了她一双腿就赶出去吧!” 白千青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我呵呵笑出來声來,屏姐儿见我发笑,用嘲讽的语气对我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不看她,只看向白千青说道:“这里的确有帮芳心逃跑的人,但是那个人却不是我。” 白千青淡淡看我一眼,道:“那你说是谁?” “屏姐儿!” 屏姐儿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说道:“死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和小玉都看到你昨晚在后门,还说不是你!” 我淡淡一笑,却不慌乱,道:“昨晚出现在后门的就是罪犯了?那如此说來你和小玉都是共犯了!” 屏姐儿脸色一变,道:“你!” 我不待她说完,径直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这屏姐儿年纪不过双十,却不想我这十四五岁的模样力气却十分大,她挣扎了一下竟然挣脱不开。 我把她的袖子撩开,手腕深处露出上面戴着的镶金玉镯。这镯子样式别致,自然让人过目不忘。众人都轻呼了一声,“啊!” 屏姐儿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道:“你干什么!” ------------ 第五十四章无心插柳 我不理会,抓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屏姐儿,你帮芳心逃跑,就这是她给你的好处?” “我沒有!主人!”屏姐儿转头看向白千青。 白千青脸上阴晴不定,道:“这典素斋的镯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镯子是当日龟兹的王侯赠与芳心的,是芳心平日里最喜欢的首饰,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我放开屏姐儿的手,淡淡说道:“因为女人总是爱美的,哪怕别人都瞧不见,也要自己过过瘾。明知道该等风头过了再戴,可惜这镯子实在太美,屏姐儿才忍不住刚从芳心那里到手,就迫不及待戴上。” 白千青怒道:“想不到我们一个小小的歌舞团竟然也生出这许多是非來,这罪不在旁人,而在管事的人。一向以來,我都忍着不出声,岂知你们竟然变本加厉了,我再不能不说话了!” 白千青看向我说道:“慕兰,你就放心留下來,以后有任何人为难你,直接跟我说。” 我楞在当场,心中顿感失望,她要是把我赶走,我就可以回白水城了。若是我现在开口要离开,岂不是被人说成畏罪潜逃?当下只好给白千青行礼施谢。 白千青向屏姐儿看去,凤目生寒,神情不悦。 屏姐儿立感不妙,赶紧求饶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我只是收了芳心的镯子放她出去,可万万沒想到这小贱人竟然敢偷主人的乐谱!” 果然白千青缓缓说道:“拖下去,废了双腿。我这里再不用你伺候了,你立刻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屏姐儿身躯剧颤,哭倒在地上。 白千青又转向大姑姑道:“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跑了小燕儿的事情我就降你为副管事,以后银钱的事情交给玉娘,你就不要再管了。有异议的立刻给我走人!” 大姑姑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 白千青看起來文文弱弱,做事情倒是精明果断,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外之外。只是这下我回白水城就更加难了。 白千青望向众人说道:“三天后就要给乌春王子表演了,别的事先搁到一边,现在沒有乐谱,只能重新改曲子。” 大姑姑说:“主人可还有预备的曲子?” 白千青摇了摇头,说道:“沒有,芳心把我准备的三支曲子都偷走了,现在只能我马上重新编曲,希望还得及。” 她说话的样子十分苦恼,想來马上编出曲子应该并非易事。果然众人都不吭声,神色间皆流露出不可能的神色。 白千青淡淡看了众人一眼,说:“当务之急我马上开始编曲,只是时间紧迫,恐怕來不及了。” 她摆摆手,神情倦怠,站起身來道:“都散了吧!”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在歌舞团倒算是站住了脚。因为有了白千青的关照,别人都不敢來惹我,又或者在言语上对我不敬,支使我端茶倒水的事情再沒有发生过。 大姑姑和屏姐儿两个人同为歌舞团的管事,一直明争暗斗,这次把屏姐儿赶走了,大姑姑在歌舞团称得上是明降暗升。 虽然银钱上的事情白千青不再交给她管了,可毕竟现在她是歌舞团最老资格的管事了,算是一方独大,这权利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转回到她的手中,所以她心里也不着急。 这天和众人一起吃完晚饭,我回房休息。刚进屋就听到敲门声,我去开了门,大姑姑进來了。 “怎么,还沒休息?” “要休息了。”我暗想她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大姑姑不客气地坐下说道,“你这几天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是个不错的姑娘,这歌舞团里现在我的地位和以前可大大地不同了。”我心道,果然來了。 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个人才。沒想到今天在大小姐面前也表现地进退自如,我越來越看好你,以后就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是!”我低眉顺眼地应着。 大姑姑靠近我压低声音说道,“我一直在观察你,看你人老实,嘴巴也牢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歌舞团很快便要解散。知情者无不在为自己找寻后路归宿。” “什么?”白千青这个歌舞团名扬天下,多少王公贵族打她的主意,想收入府中。只是她有美貌,有才情,不甘心沦为贵族的姬妾。现在歌舞团要解散的话,莫非她是找到了自己的后路? 大姑姑轻轻冷哼了一声道,“这次去乌春表演是她最后一次演出,之后她就要去投靠她的心上人…” 大姑姑突然住了口,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我当做沒听到,说道,“原來如此,众人明里不说,暗地里应该都知道此事,所以才有人时不时地逃跑,为自己将來做打算。” 大姑姑深深地看着我,动容说道,“我大半辈子的心血都在这个歌舞团里了,大小姐之前找我去说话,说将來给我一笔遣散费养老。可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能到哪里去养老呢!” “大姑姑的意思是?”我不动声色的问道,脸上不流露出任何表情。 “大小姐答应给我遣散费,是念在我跟了她多年,这些年也帮她赚了不少钱了。可是待其他的人就沒有这般好了,其他人不是就地解散就是去做贵族的姬妾,更悲惨的流落街头,沦为娼妓。” 大姑姑接着说,“我想过了,等大小姐走了,我就把这个歌舞团接下來。将來,你跟着我,保你荣华富贵!” 原來是我要做她的心腹,我哑然失笑,真看得起我。我点点头说,“都听大姑姑的!” 大姑姑大喜,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可心的人儿!” 距离表演的日子只有三天了。白千青昨日闭门不出一直为编曲而苦恼,这日有了思绪便召集众人,把她的所编曲目演示了一遍。 这出因为原來的乐谱被盗,白千青按照记忆重新编排,已经和原來的有了很大的改动。歌舞演的是盛世繁华,凤凰來朝,仙人莅临人间。 我第一次见到古代的歌舞,场上姹紫嫣红,裙舞飞扬,万千变化。而我自己居然还身在其中扮演一个跑龙套的,心中也有几分欢喜。 看了白千青的歌舞,我才知道,乐谱,歌曲,舞蹈三者是浑然一体的。往日我看舞蹈,只看出尽风头的主角,如今身在其中才能身临其境地全面欣赏。 三管事之一的玉娘带领了二十名女子,使用编钟,铃鼓,铜鼓等我叫不上來名字一些乐器负责音乐。 这些古代乐器在众女子的芊芊玉手下发出和谐,温柔敦厚的声音,绝不会使人生出嘈杂之感。 玉娘敲击编钟的姿势更加充满令人炫目的曼妙舞姿,难怪白千青对她颇为看重。即使她年纪不大,资历不够,也将管银钱的事情交给她。 包括我在内的三十九名舞姬随乐起舞,大姑姑陪着站在白千青身边观看着这出,时不时跟白千青交头接耳,交换意见。不知道的人看在眼里,可绝对想不到大姑姑背后是想接手这个歌舞团。 只是怎么排演白千青都觉得不如之前的舞曲,众人在她的指挥下练了一上午,一个个累得腰酸腿疼,面红流汗,却不敢言语。 大家正在努力排演,一直在上方观看的白千青突然把手中的一把香扇扔到地上,恼怒地说道“别跳了!别跳了!” 众人纷纷站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这也难怪,这舞蹈少了乐谱,就如同少了灵魂。白千青怎么排都找不到感觉,难怪她要发脾气了。 我心里想着你这么演当然不好了,沒故事沒情节沒张力,要是我演个,爱情才是人见人爱,永恒的主題嘛!这么想着不觉察神游身外,心不在焉。 大姑姑走上前弯腰把扇子捡起來,递给白千青,说道,“大小姐觉得哪里不好?” 白千青沒有接过扇子,凤目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当扫到我面前时,抬起玉指,面带愠色说道,“慕兰,你在想什么!你对这舞蹈可有什么意见?” 突然听到叫我的名字,我呆了一下,这么问我话,是有点责备我的意思了。我也不能告诉她我正在想的剧情。 只好答道,“我在想……”心念一转说道“大小姐何不将每节舞蹈都编上曲词,表达不同的情节。最后才以主曲带起高潮,合成一个完整小故事呢?” 白千青不能控制地地娇躯剧颤,一对美目异采沥沥,不能相信的杏目圆瞪地看我。 我感到有异,看到她的表情,大感尴尬道“我只是随口乱说,大小姐万勿放在心上。” 白千青仍未能作声。 今趟轮到我心中一震。恍然而悟。 对二十一世纪的人來说,以歌舞表达某一情节或故事,是所有歌剧的常用手法,沒啥半点稀奇。 ------------ 第五十五章古代歌舞 在这汉朝的时代里,从韶乐脱胎出來的乐舞,仍保留在原始祭舞的形式,并不着重剧情,那要到宋元时才成熟。 所以我刚才的这番话对白千青,自然可说是石破天惊之语了。 白千青本是音乐奇才,只是表演前乐谱被盗,临时编曲,心中着急,听我这话反而茅塞顿开。 大姑姑道:“这想法不但特别,还非常新鲜,大小姐可用作考虑。” 白千青那对能勾人魂魄的美目闪着动人的光彩,目光在我脸上留连片刻后,心中有了计较。指点众人重新编排,她思如泉涌,很快便编好了舞蹈。 结束排演后白千青身边的丫头走到我身边道,“大小姐叫你过去说话。” 我跟着丫头朝白千青的房间走去,经过大姑姑身边时,她飞快地给我甩了一个眼色。我想起她昨晚跟我说的要把我当成心腹的话,也给她回了一个微笑。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对谁都低眉顺眼,虚与委蛇,是因为我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回白水城,在居延海偷偷离开楚瑾墨,不知道他已经抓狂到什么样子了! 走到白千青房前,跟着丫头进去。这屋子和我这样的临时找來的顶包舞姬所住的果然大不一样。 虽然仅是别院,家具摆设倒是齐全,桌山一个紫金香炉淡淡逸出一丝青烟,一副盛世牡丹的大屏风立在屋内。白千青在屏风后换了衣裳出來,朝我招招手。 白千青换上一件淡黄色的衣衫,与她细白的皮肤辉映生辉,整个人懒洋洋的样子看上去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大姑姑昨晚和我说的要是真的,白千青是为自己找到了后路,对这个歌舞团的人是要完全不顾死活的,所以我对她也有一分警惕之心。 白千青拉着我坐下,笑盈盈地说道,“以前沒看出來,你对舞蹈倒也有些心得。” 我回道,“谈不上,浅薄得很。”任我脸皮再厚,这时候还是有点谦虚,毕竟我还是不敢和眼前这位音乐奇才相较高下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曲子?” 被白千青这一问,我思索了下,我喜欢的曲子跟现在流行的歌舞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这怎么回答呢? 白千青说道,“我新作了一首曲子,你听听看。”说完,她取过一只古琴,调了一个音,开始吟唱起來。 说实话,白千青的歌声十分好听,一字字唱出來如同一颗颗圆滚滚的珍珠落到玉盘上,有如同一双细细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心房。 她歌曲的意境大概是讲一个女子遇到了心爱的男子,互相爱慕的意思。具体的咬文嚼字我也听不懂。 一曲唱完,白千青问我,“如何?” 我点点头,衷心地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白千青的手指不经意地琴弦上划过一个颤抖的音符,我无意之间说了句由衷的赞扬,沒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她低头默默地念着我刚才信手拈來的唐诗,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可惜芳心盗走了我的乐谱,这次的表演…”说道这里,白千青美丽的双眼闪过黯然的神色。 “大小姐何不另作一曲呢?” 白千青问道“你会作曲子吗?” 我摇摇头。 白千青轻叹一声,“这本不是易事,时间紧迫,除非是在一天之内想出來,否则连练习的时间都沒有,哎!内贼难防!不过我也要对这事负上一些责任的。” 白千青虽然手段专横,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能够推己及人,心胸也十分难得。 白千青双目中露出绝望的神色,“如今我也沒有法子了,只好装病避演一次,只是在乌春王子那里恐怕是无法交代了!” 我心中一动说道,“要是我尝试作一曲,大小姐听听看能不能谱成乐谱呢?” 白千青淡淡一笑,显然不把我做的曲子放在心上,语气露出轻蔑之意,“那你唱唱看吧!” 曲子我倒不会唱,几首流行歌还是拿得出手的,我想了想,便唱起了邓丽君的歌。 在我唱的时候,白千青先是淡淡地笑着,接着笑容不见了,渐渐变得凝重,之后变成惊讶。随着我一曲唱完,白千青已经是目瞪口呆。 其实我哪里会做曲,只是我唱的曲子和古代的调子截然不同,饶是白千青这样的音乐天才也会大为吃惊。 “这曲子这样的新颖,简直闻所未闻!”白千青不可置信地娇喘着,抚着自己的酥胸急问道,“你还会唱什么?”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旁边伺候的丫头厉声喝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丫头慌忙离开。 我想了想,又唱了首,第二曲唱完,白千青已经是兴奋状态,竟然抓起我的手,让我再唱。 我平时不怎么爱去卡拉ok,來來去去也就会唱那么几首。本來想说不会了,但是见她兴奋莫名,拉着我的手连连请求,我只好搜肠刮肚把记忆中所记得的歌都唱了个遍。 我本想将以前电视上看到过一些新颖的舞步像什么搓手舞,骑马舞一股脑交给她,但是想想自己多半会舞得不伦不类,反而招了笑话,于是作罢。 白千青高兴极了,像得了大珍宝一样的打量我,直到看得我头皮发麻。 “你以后就住到我的隔壁來吧,咱们可以多多交流。” 我心想,“我这水平,哪里敢和你交流啊,连跳舞都不利索,怎么及得上你风靡天下的歌舞团大小姐。”但是脸上我依旧沒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好了,你下去吧。我要把刚才所得的曲子整理消化下,你以后不用跟着大姑姑了,直接跟我。” “是!”我应了,其实我跟谁都无所谓,反正这事了了,我就得赶紧走人。 从白千青房里出來,刚走到我的小屋门口,大姑姑已经在墙角等我。见我回來,连忙上來拉着我问,“如何?” 我说,“沒什么,大小姐见刚才我的提议不错,就赞了我几句,叫我搬去她隔壁住。” “什么?”大姑姑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來,“大小姐为何要你搬过去?” “我不知道” “这样也好,你亲近大小姐对我们也有好处。”大姑姑的称呼竟然变成了“我们”,明显是想拉拢我。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屋里。 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喝了一口,开始想目前的形势,这几天待下來,对这个歌舞团的情况已经基本摸清。 白千青声色名扬天下,请她表演的不是皇宫贵族就是达官贵人,等闲的人连见她一面都不可能。 她这些年应该是赚了不少银子的了,这样的一个风靡天下的才情女子自然是不肯做人姬妾的。 大姑姑跟我透露的歌舞团解散的秘密,看來这个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小小的一个歌舞团暗地里也暗波汹涌,各自为营。 白千青的心上人是谁呢?莫非是这乌春部的权贵? 看來我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能安全渡过这次的表演。 接下來的几天排演十分顺利,白千青在我这里得了灵感,编排起來得心应手,很快全新的便编排成功。 白千青十分满意,觉得较之前的好上几倍,不禁喜形于色,心情大好。歌舞团里也不像前几日丢了乐谱般时的人人如履薄冰了。 终于到了表演的日子,歌舞团下午就进了王子府,王子府的管家带众人到了后院,吩咐交代不可乱走,不可喧哗。 王家派头果然不一样,这王子府比别院大了许多,古典别致,造型典雅。黄昏时,有人來传上场,我跟着众人到了一片竹林。 今日是乌春王子的寿宴,我朝主席上看去,看到一个紫衣少年端坐其中。我听楚瑾墨说过乌春主政的是他们的王子,夏夜星。沒想到竟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他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來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静默时则冷峻如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我心中暗暗为这个少年的美貌喝彩。 夏夜星身边的宫人对下方的歌舞团示意可以开始,玉娘敲击编钟,起了一个音,众舞姬翩翩起舞。 一曲荡人心魄的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众舞姬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 第五十六章乌春王子 此时音乐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她好像是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來。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水袖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如妙笔如丝弦,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众舞姬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一曲毕,众人鼓掌声响彻云霄,“沒想到天下闻名的白千青果然名不虚传!” “就算是中原的大汉朝,也难以找出这样的歌舞!” 大家纷纷赞道,白千青浅浅行礼:“祝乌春王子如日之升,寿比松龄!” 半响都沒有听到夏夜星的声音,白千青半蹲着行礼已经有一会儿了,她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变得僵硬。 宴席上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來,只听见一个声音:“王子,你怎么了!” 我抬头一看,见到夏夜星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他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宴席上所有人都惊慌失色。 “不好了!王子的病情恶化了!” “快叫医工來!” 夏夜星张大着嘴巴,急速呼吸,他用手抓扯着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像是呼吸困难,看上去好像是哮喘,可是又感觉跟哮喘发作的症状不太一样。我不是医生,不敢对他的病症随便下判断。 由于夏夜星突然犯病,众人乱作一团,反而沒有人來管歌舞团了。白千青显然不想趟这趟浑水,吩咐众人:“我们自行退下!”众舞姬跟着她撤出宴席。 退场之后,跟着众人一路往來时安置我们的去住走去。我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最后。大家今天在乌春王子面前表演成功,原本赏赐是少不了的,但是沒想到乌春王子竟然突然发病,所以人人都在讨论,沒有人注意到我。 等到走到一处假山时,我迅速地闪进假山藏好,等众人都走远了,方才悄悄走出來。 今日夏夜星寿宴,他又突然发病,人人的注意力都围绕在席间,我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歌舞团,再找机会回白水城。打定主意后,便将之前穿戴的舞姬衣裳脱去藏在假山里,用石块掩饰。 脱去外衣,里面是我早有准备穿戴整齐的普通衣服,我看上去就像是个王子府的侍女,沒有人会注意到我。 可惜我天生路痴,转來转去都找不到出路在哪里,路过与我擦身而过的人个个行色匆匆,显然大家都因为王子的病情而手忙脚乱。 我兜兜转转竟然又转回到了宴席的那片竹林,刚想退出去重新找路,沒想到肩上被人一拍,一个穿着侍女衣服的少女把一个玉盘递给我:“你不要到处乱走,王子犯病了,快把这个给医工送过去!” 我低头一看,玉盘里乘着热水。少女见我发愣,催促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送过去!” 我心中无奈,只得答应道:“诺!” 转身走回宴席,此时几个医工正围着夏夜星治疗,我走进了,一个医工取过我手中的玉盘,将一方小布巾放入热水中,拧干了拿出來放在夏夜星额头。“王子,你好点了吗?” 另外一个医工道:“沒办法了,我们派人去请白水城的巫师吧!” “不许去!”夏夜星痛苦地艰难道:“我们现在跟白水城有战事,绝不能去请白水城的巫师!” 我身躯一震,抬头去看他,乌春受王叔楚宣迪挑拨,一心想要挑衅白水城,夏夜星的病这么严重,依旧强撑着不肯去白水城请巫师。 只见他此时脸上汗珠大滴大滴渗出,张大着嘴巴急速地喘气,依旧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一口气上不來就要断气一般。 “可王子你的病怎么办才好啊!” “不许…你们…去!”夏夜星断断续续道。 我看着他的症状,突然脑中闪过一念,这个症状,我以前曾经见到过很类似的症状!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冷静,必须冷静! 我脑中迅速回忆,快点想起來!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症状。对了!在现代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晕倒被送进医务室,那时的症状和乌春王子现在很相似!当时好奇还专门查过,这种痉挛的病症在年轻人或者青春期的少年常患这种病。 某种刺激引起病症发作,突然呼吸困难,手脚麻痹,意识模糊,严重时还会引起痉挛,我记得医生说,这个病叫做过度换气症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