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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至九月中旬这段时间是农忙的时间,也是我们所有孩子开学的时间。 爸爸和mama在这一年决定出去闯荡了,家里的田地和山地收成满足不了三个人的生活开销,在加上打工潮在九零年代越来越热,mama和爸爸也准备去外拼搏一番。 粮食全部给了爷爷奶奶,走时爸爸把一家子聚在一起特意说了,家里的茶地,板栗,水稻田以后都归于爷爷打理,收成一他一分不要,只求他不在家的时候两位老人能照看下我。 自此,我就成了留守儿童,也成了村里人最爱说的有娘养无娘教的的孩子。 在爸妈去打工的那一个月,我一个人琢磨出不少的道理。 例如,我爸妈在家的时候隔壁家的大娘对我总是笑眯眯的,我爸妈走了后她看我翻白眼的次数就很频繁了。 再例如,我爸妈在家我大姑三姑是不会说我使唤我的,在我爸妈离开后,他们使唤我使唤的最勤。 我头一次听到‘有娘养无娘教’这五个字是三姑指着我的鼻子说,主要原因就是我洗完脚忘了倒洗脚水。 在学校,同学也会开始欺负人了,学校的人也会看人下菜碟了,村子的长舌妇说话也阴阳怪气了,就连村子里的光棍汉也开始对我开各种玩笑了。 留手儿童的可悲在父母走后短短的一个月就爆开了,人情冷暖,真情还是假意,你很快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敏感脆弱的性格也多半是因为父母的外出而导致。 无法去叙述那种感觉,真要说出些什么,那就是谁想欺负你,都能欺负你下,甚至路边的狗都能对你犬吠。 奶奶是个绵软的性子,爷爷根本就在乎我好不好,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在说他孙子,没有人及时的阻止,也没有人做我背后的山,从二年级到小学毕业,这一整段岁月我脑海清晰可见。 我知道村里的每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村里每个人是怎么对我的,我知道每个亲戚的双面孔,我甚至知道每个人的龌蹉的心思。看过无数质朴的文学作品,我其实更想说没有亲自体会一遭,你永远不知道质朴下每个人都是怎么样的。 看人下菜碟,十分的贴切合理。 我顺利的进入了二年级。 二年级有一个老师是谈之色变的,我们在一年的时候都知道她的大名,她教训学生最擅长的手段就是,掐,打,罚,留,抓头发,是个极狠的老师,也是个极其爱打扮的老师。 私下里,同学门给她起了个-张疯子的外号。 在整个二年级,我被她打过,也是我该打,没学好被她打是应该的。她虽然狠,但她做事讲究绝对的原则性,说了什么不准动就是不准动,说了什么不能做就是不能做,简而言之她立下的规则你要遵守,那是她的底线。 如果触碰了她设定的底线,根据事情的严重性,也根据你的学习好坏,你所遭受的手段是不一样的,我遭受最多的就是打暴栗。暴栗就是虚握着拳头,中指特意的弓成尖锐状,然后狠狠的敲在头上。 老家方言把这种打人说法叫做-啄栗子。 这一敲头上就是一个大包,突然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不爱哭的我也忍不住直掉眼泪,太疼了,实在太疼了,那种疼在我那个年龄对我来说就不是可以强忍的。 内心里我一点都不讨厌这个老师,她做的是对的,错了就要挨打这是应该的,这是要长记性的,不掺杂个人的喜好厌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孩子好,为了孩子能学好。如今回家她见到我还会拉着我的手一起走一段路,聊一聊我的工作,聊聊我近些年的生活。 她已经六十多了,她还记得我这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