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
“大伯！”周雯毓端着一杯水走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窝凹瘪的，面相慈祥的老男人旁：“您不要急，您现在在警察局，这里很安全！” 老人扣着藏满泥灰的指甲缝：“哦……你们真是警察吗？” “是的！”周雯毓把水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握住老人的手靠近水杯：“你先喝点水！” 老人急忙地握住水杯，缓缓地拿起来，寻找干裂出血的嘴巴。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 “大伯……”周雯毓拿起本子和笔温柔的看着老人和蔼的问：“您的家人呢？” 老人用乌漆麻黑的破了洞的衣袖擦了擦吊在胡须上的水：“我儿子说他去商场给我买鞋，但是等了好久，都没回来，我着急，就自己出门找他去……” “哎呀！”周雯毓焦急地说：“您儿子说去给您买鞋子，您就在家里等着吗，一个人出来多危险那！” “我……我等的着急……”老人为难的扣着长长的指甲。 “您现在不要急！”周雯毓安慰着老人：“那您的儿子叫什么，或者电话号码多少？” 老人平静下来，僵硬，干老的双手在打量着：“我儿子叫王勇，电话是……” 老人结结巴巴的着急的拍打着太阳xue：“我……我……不记得他的号码是多少了！” “没关系，只要知道您儿子的名字就行了！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同事来找您儿子！”周雯毓紧握着老人的双手。 “诶！毓姐，这位大伯是怎么了？”一名警员站在门口问。 周雯毓急忙跑到门外，看着那名警员：“这位老人是刚刚我在三家宝车站看见的，这大热天的一个人在那里，怪可怜的，我就把他带回了警局！” “毓姐！”警员好奇地问：“这为老人，是怎么愿意跟你回警局的？” “刚刚不是和葛梓懿出现场吗，刚好路过那里，我们就把老人带到警车上！”周雯毓双臂交叉靠在墙上：“对了，宋幂，你帮我查个人！” “毓姐，你要查谁？”宋幂看着皱着眉的周雯毓问。 “哦！”周雯毓挺着腰杆：“老人的儿子叫王勇，找到这个人。” “王勇！”宋幂挠了挠头惊讶着：“毓姐，你不知道啊！王勇这个家伙，是我们局里的常客，经常做一些偷鸡……” 宋幂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雯毓拦住了。周雯毓扭头看了看坐在屋里的老人，严肃地看着宋幂说：“小点声！” 宋幂也把头伸进屋里，看着满面焦虑的老人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之前我们审问他时，他说家里有一个失明的老父亲，一开始我们都是不信，觉得他在说谎，现在我觉得我们冤枉他了！” “为什么觉得他是说谎呢？”周雯毓把宋幂拉到远一点的地方问。 “诶，这不能怪我们！”宋幂苦恼地看着窗户：“我们每一次抓到他，第一次抓到他，他说家里有一个六十岁失明的老父亲，第二次呢，他说家里有一个七十岁失明的老父亲。反正每一次，他父亲的岁数都不一样。” “现在不要管这些，赶快帮老人把他儿子叫过来，老人急的都哭了！”周雯毓说。 “不用找了，他现在就在局里，刚刚他在华·盛·荣商场盗窃烟酒店里一整条华子，但未得逞，被执勤队员给擒住了！现在就在审讯室里！”宋幂苦笑着。 “诶！”周雯毓长叹一口气：“老大不小，为什么要去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审讯完，应该就能出来了！”宋幂无奈地鼓着嘴。 周雯毓回到屋里，做回到老人身旁，握住老人的手：“您不要着急，您儿子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他马上就来！” “诶！”老人长叹着气无奈的说：“麻烦你们了！” “大伯，我来给您修一下指甲！”周雯毓说着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指甲剪，小心翼翼地为老人修剪着厚长发黄的指甲。 “爸！”一个身着朴素，体型瘦弱，满脸伤疤的中年男子跑进办公室大喊道。 “儿子……”老人急忙用被岁月啃噬过的双手在艰难地摸索着。 男子伤心的跑到老人身旁，跪在地上安抚着老人。但是老人却没有一丝丝的激动，而是满肚子怨气。重重地拍打着男子的后背。 “你这逆子，是不是又给警察同志找麻烦……啊……”老人伤心欲绝地喊道。 男子听了老人的话，沉默了，原本坚定的眼神变得犹豫，变得无助。 “哦……”周雯毓顺势地搭话：“大伯，您儿子没有给我们找麻烦！他刚刚在商场，帮我们制服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 “是这样吗？”老人半信半疑的问。 周雯毓向王勇使了一个眼色。 “哦……是的，爸您放心吧……”王勇刚刚犹豫不定的情绪瞬时间变得豁达开朗了。 老人艰难的摸索着儿子的手说：“我没白养你啊……” 周雯毓缓缓地站起来，拽着王有的衣袖来到门外看着面前那个憔悴的惯偷小声地说：“你看看，你父亲，都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万一你进去了，谁来照顾他？” “警察同志！我……”王勇害怕地说。 “还有你父亲是因为什么而失明的？”周雯毓问：“你没有带他去医院看看吗？” “警察同志，您不知道！我爸的眼睛是是在1952年在上甘岭上受的伤。听我已故的姑姑说，他是二十多岁时参加的志愿军。”王勇无奈的，心疼地看着坐在屋里的老父亲说：“他当时也只是一名刚刚参加训练没多久的狙击手，在前线伏击时，敌人用机枪乱扫射，子弹把地上的沙土石子给溅起来，坚硬的石子撞击在眼珠上，把一只眼球给搞瞎了，后来，在医疗队的治疗下伤口愈合了，他又拿起枪到前线，厄运很不讲道理，敌人的集束手榴弹爆炸时飞溅起来的弹片把他最后唯一一只眼睛给划破了！” 周雯毓拍了拍王勇那低矮的肩膀说：“你父亲是英雄……” “我父亲他自从战场上回来就一直窝在家里。军委来调查曾经参加过志愿军的老战士，给老战士补助。但是他不肯出面，觉得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贡献，配不上国家给的补助，一直是隐姓埋名。”王勇看着伛偻的老父亲不禁流下泪水。 “大公无私，为了国家的兴旺，委屈自己！”周雯毓感慨道：“好了，你赶快带着老人家回家吧，我看他也累了，带他回去，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谢谢您！”王勇抹掉眼角滚热的泪水笑着说。 “谢我干嘛！我又没有做什么？”周雯毓疑惑地看着笑的无比灿烂的王勇。 “刚刚，要不是您为我解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王勇感谢地看着周雯毓。 “诶！我是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你也是的，以后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不要再去做哪些违法乱纪的事了！” “谨记警察同志的话！”王勇说着就走进屋里搀扶起驼背羊髯的老父亲。 在老人走出门时，周雯毓向老人深深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骨子里的召唤。艰难转过身立正，颤颤巍巍的抬起沉重的右手。声嘶力竭喊道：“敬……礼！” 王勇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老父亲来到了警局门口。解锁了一辆停放在路边的共享汽车，扶着老父亲上了车。随后他就开着车走向远处。 “诶！不知道，头儿他们那里怎么样了！”宋幂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这个，王勇，平时很疏忽老人家，就连自己父亲的年龄都搞不清楚！” “诶，能记住父母年龄、生日的孩子能有多少呢？”周雯毓看了看手机屏幕下的自己自讽着。 “一大队交警，在直播！”宋幂看着快手里的官号的直播间说。 宋幂看着钟队站在鸿鹄大桥上直播。突然就听见一声猛烈的撞击声。镜头也紧跟着向响声处拍摄去。只是看见一辆红色中型满载85水泥砖的集装箱货车斜停在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上，桥上的不锈钢围挡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镜头跟进，在大桥下方二十米处的鸿宁高速公路上中间第二股车道上躺着一辆已经面目全非的共享汽车，在离车辆残骸右后方有一个失去下半生的人，鲜血也已经流出一米远了。而那个货车司机在被警察制服后，殴打执勤民警，把民警摆脱开，从那个豁口处纵身一跃，刹时间，那名肇事司机，摔的稀碎，只能看见一地的鲜血和一些较为坚硬的组织。 几名交警在焦急的呼叫着高速大队和增员交警。钟队长慌慌忙忙地从高速公路旁的土坡上滚了下去。都把衣服摔出了几个洞，流出的鲜血也补齐了破洞。跑到那辆满布疮痍的车旁，只看见副驾位置上被挤压变形的一个满脸鲜血，奄奄一息的老人。 “救护车，来了没？”钟队长看着身旁的战友喊道。 “救护车堵在后面了！”张警官焦急万分的喊道。 张警官话音刚落，几名铁骑，领着消防和救护车从消防专用卡口调头过来。 消防战士拿着破拆工具，井然有序的破拆着卡住老人的车体框架。老人紧紧地拽着坐在自己身旁已经死亡的儿子。 很开在消防战士的努力下，老人从狭小的空间里出来了。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 钟队长和张警官看着用已经骨折手臂护住老人的王勇，感觉到了无助和悲愤。 “那名死者的信息找到了吗？”张警官压抑着心里的悲痛走到车子右后方的死者身旁。 “张警官！”一名铁骑在死者的上衣内侧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挤压变形的公民身份证和一张被血染红的崭新的离婚证：“死者，叫金涛，二十七岁，净湖区人。” 其中的一名警员在从土坡上下来时看见了一截人体的下肢挂在高高的香樟树桠上，悬挂在外的小肠在不停的向下滴着鲜红血。 “肇事车辆只有一部手机，没有找到其他的物品！”一名警员拿着对讲机喊道。 “拍照取证，叫拖车，疏通道路！”钟队长那刚强有力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回荡。 “钟队，死者的下肢已经从树上取下来了，手机呢，爆炸了，可能是受到撞击，造成锂电池的爆炸，就还剩一个比较坚固金属框架了！”张警官拿着物证袋里破损严重，焦黑的手机框架。 “小赵，你去联系金涛的前妻，联系上他的家属！”钟队长看着面前在忙前忙后的队员说。 “钟队，这是肇事车辆里找到的手机，在通话录里有一两百个同样的号码，通话时间都不超过两分钟！”一名警员拿着物证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通知技术队，查找这些通话内容，和拨号定为！说不定这些通话跟这起事故有关联……”钟队长皱着眉摆了摆手。 “老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还要在ICU里观察一段时间！”张警官坐到椅子上，脱掉外勤服，喝了一大口水喘着粗气说。 “没事就好！”钟队长揉捏着睛明xue靠在冰凉的墙上叹着气问：“遇难的两名死者，信息查全了没？” “金涛的家属和前妻已经来队里认领遗体了。那个在共享汽车里的男子就是老人的儿子，叫王勇，事发之前因为盗窃还被刑警队给抓了过去！我们已经跟刑警队核实过了！但是那个跳桥身亡的肇事司机，还没有查到！” “头儿！”一名技术队员，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进办公室：“通话记录已经查到了！” 那名技术员，打开电脑播放了通话记录：（我告诉你，那个家伙明天肯定会出现在桥上，你只要……） （我只要干嘛？） （你急什么，怎么……那么想拿到那九万块！） （黄勇德，你就不要耍我了，快点告诉我，下面要怎么做？） （我之前说过的在电话里不要叫我的名字。明天，早上你到皇家庙村里的一个建材厂……去开一辆红色的江铃货车，从章桓桥开始走到东湖街进辅道，直走拐进四里折路在路的尽头等着电话，只要电话一响，你就向桥上开去，只要看见车牌为鸿A·U88FP9的共享汽车，往上使劲的装……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钱一分也不少你的！） （好……好……） “这都好像是小路！”张警官说。 “是为了避开监控探头，而且这几条路，也都是专项作业车，躲避交警查车的必经之路！” “还有就是，着通电话的拨号定为是在皇家庙村里的一家水泥砖厂！”那名技术员打开定为：“但是这个定为不一定准确，必定这只是我们经过基站信号的历史频率演算出来的！” “好，你现在就带着一队人去皇家庙村里的砖厂和建材厂……查一下，黄勇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