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树井
洞xue内一时间陷入安静。 张和本以为苏泰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前五任托鲁克马克托（魅影骑士）都是男性。 苏泰也确实最先有了动作。 他走到张和身边，面色平静，对涅提妮和塞薇妮道：“你们姐妹俩决定吧。” 张和忍不住与苏泰接通精神链接，问道：“你就这么退出了？” 苏泰道：“托鲁克并没有选择我。” 张和一愣，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纳美人的传说中，每次“魅影骑士”的出现都伴随着这么一句话，“托鲁克选择了他”——隐藏的意思其实是“伊娃选择了他”。 如果张和只带来一个人，这个人自然会认为这是张和代表伊娃、代表托鲁克做出的选择，理所当然的成为“魅影骑士”。 偏偏张和一次带来了三个人，还让他们推举出一人，问题就出现了： 托鲁克马克托什么时候是靠推举产生的了？ 这无疑是让三人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信仰的决定。 此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张和也只能静观其变。 想起之前与霸王的对话，张和将疑惑的目光看了过去，从几次交流的情况来看，霸王的智慧绝不低于正常人类或纳美人，怎么会放任甚至纵容这种情况出现？ 涅提妮和塞薇妮沉默着彼此对望，似乎用眼神说出了千言万语。 好半晌后，塞薇妮长出一口气，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涅提妮，道：“托鲁克没有选择我们。” 张和猜测塞薇妮是在提醒涅提妮，在没有明确成为“伊娃的选择”的情况下乘坐托鲁克前往“灵魂之井”可能会被伊娃认为是亵渎。 涅提妮毫不躲闪的看着塞薇妮，道：“我相信卡托。” 之前的三年里张和已将他大部分知识和技巧教给了涅提妮，与此同时，涅提妮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张和思维方式的深远影响，她不会因为传统或信仰而放弃眼前的机会。 塞薇妮看着已不比自己矮多少的meimei，又看了看张和，叹了口气，道：“那你去吧。” 涅提妮对jiejie点点头，走到霸王面前。 霸王看出三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将一条触须伸到涅提妮面前。 涅提妮没有犹豫，一手拉过触须，一手拉过自己后脑的发辫，将两者尖端凑到一起。 精神链接建立，涅提妮与霸王同时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对面的灵魂。 随着两者心意相通，没有激情的高空搏斗，也没有酷炫的声光特效，涅提妮就这样平平无奇的成为了纳美人历史上第六任托鲁克马克托。 涅提妮很快睁开眼睛，对张和道：“试试‘创世七音’吧，卡托。” 张和点头，分别接通自己与涅提妮、自己与霸王的精神链接，对涅提妮道：“在我给你信号之后，我们一起向霸王发送叠加的‘和声’。” 涅提妮道：“明白。” 张和稍作准备，在精神链接中对涅提妮道：“开始。”随后向霸王发出3-7号五道叠加的“和声”。 涅提妮也在收到信号后向霸王发出1号和2号叠加的“和声”。 就在收到“创世七音”的瞬间，霸王浑身一震。 张和惊讶的发现霸王突然从他的精神扫描中消失了，似乎与山洞、悬浮山、甚至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因为霸王猛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双翼大张，发出兴奋的吼声。 霸王很快将双翼收拢，俯下身来，用少见的激动“语气”对张和与涅提妮道：“我已知晓‘灵魂之井’的位置，上来吧，我们这就出发。” 这时蓝儿在与张和的心灵链接中道：“我也想去。” 张和无奈道：“我们已经说过这件事了，‘灵魂之井’很可能位于极高的高空，你飞不到那里的。” 蓝儿不依道：“那我先跟着你们，等到了我去不了的高度再返回。” 张和略微思索，道：“还是不妥。这一去不知道有多远，如果你到时候已经累得无力返回，就得降落在不熟悉的地区休息，太不安全了。” 蓝儿见张和态度坚决，闷闷不乐道：“那好吧。” 张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蓝儿小心的避过独角，用脑袋侧面蹭了蹭张和的脸。 与蓝儿道别后，张和与涅提妮跳到霸王背上，向苏泰和塞薇妮挥手告别。 塞薇妮道：“小心些。” 涅提妮点点头，对霸王道：“走吧。” 霸王后足用力跃出，双翼一振，带着两人飞出洞xue，向着高空而去。 霸王带着两人，飞行速度却比没有带人时的蓝儿还快三分，张和估计已经接近民航客机的半速。 张和向下望去，只能看到铺满绿色的大地以及远方地平线上的蔚蓝海洋，但已无法分辨具体的景致。 还好太阳和巨大的行星投影仍在空中，张和知道他们正向着西北方向飞行，同时高度不断攀升。 张和知道他之前的判断没错，“灵魂之井”果然位于高空。 随着霸王飞到一定高度，如果是三年之前，张和还得给自己和涅提妮准备氧气面罩等装备以应对高空中的各种挑战，但现在张和只需为两人撑起念力护罩，就能防止缺氧、日晒、寒冷等高空问题。 想到这件事，张和问霸王道：“就算没有蓝儿的事，你也会找机会把那块水晶送给我使用，对吧？” 霸王平静道：“是的。没有念动力的帮助，你将很难平安抵达‘灵魂之井’。” 张和笑道：“那你还欠蓝儿一份赔礼。” 霸王道：“那块水晶不是给她吃了吗？” 张和竟无言以对。 再过一阵后，霸王不再继续攀升高度，而是乘着风势向西北方飞行，张和在霸王背上只能看到无边云海，感觉他们已在万米高空之上。 见霸王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灵魂之井”，张和对涅提妮问道：“涅提妮，在想什么呢，这么安静？” 涅提妮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要去神赐之地了，有点紧张。” 张和看出涅提妮言不由衷，也没有多问，笑道：“没想到你也会紧张。” 涅提妮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霸王仿佛不知疲倦，一刻不停的飞了数个小时。 张和甚至眼看着明暗交织的昼夜分割线从前方的遥远天际缓缓接近，霸王毫不停歇的穿了过去，将张和与涅提妮从白昼带入了黑夜。 张和的念力护罩能够支撑这么久主要得益于两个因素，一是五种“和声”叠加训练使得张和对精神力的控制力至少翻了两翻，能用更少的念力达到同样的效果； 二是因为蓝儿的精神力大幅增长后，不仅与张和的心灵感应距离显著提升，还能通过两者间的精神羁绊将她的精神力“借”给张和使用。 霸王突然不再前进，而是以极大的半径盘旋起来。 张和问道：“怎么了？” 霸王道：“需要再次定位。” 张和建立起与涅提妮的精神链接，两人故技重施，分别将“和声”同时传给霸王。 由于就在霸王背上，这一次张和的感受更加明显，在收到“创世七音”的瞬间，霸王似乎融入了天地之间——更准确的说，是与整个星球产生了共鸣。 校准了位置的霸王不需要张和催促，向着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方向飞去，同时再次开始提升高度。 这种情况一共出现了三次。 当夜色极深，张和与蓝儿的精神力也都濒临耗尽时，前方高远处，一个亮点出现在早已身处不知几万米高空的张和与涅提妮眼中，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着他们靠近。 离得稍近些，张和才看清那亮点是一个在空中飞驰的岛屿，速度比之全速飞行的霸王竟还要再快三分，若不是他们等在前方，恐怕永远也别想追上它。 张和这才明白，原来霸王以“创世七音”感受到的并不是“灵魂之井”的具体位置，而是飞行轨迹。 不多时，张和已能将“灵魂之井”的全貌看个真切： 这是一个面积为足球场大小的倒锥形浮空岛，岛屿上方的平原正中长了一棵三层楼高、形如垂柳的灵魂之树； 发出紫光的枝条丝毫不受高速移动的影响，在星空下悠闲摆动； 岛屿地面铺满发出青光的树须，在夜空中发出迷蒙的光晕； 灵魂之树的树根遍布岛屿下方倒立山峰状的土地，夜空中有无数rou眼难见的星星点点从不知何处而来，被根须吸收。 “灵魂之井”其实是一棵树，张和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只不过这颗树与这座浮空小岛的美丽，是普通人——不论是蓝星人还是纳美人——毕生难见的景致。 “呵呵。”向来不在张和进入任务世界后主动开口的阿珠突然在张和心中发出一声轻笑。 张和知道阿珠向来有的放矢，皱眉问道：“怎么了？” 阿珠缓缓道：“谁说树就不能是‘井’？” 张和心下大震，听阿珠的意思，“灵魂之井”是树，也是“井”。 那么“灵魂之井”这个名称就非常微妙了。 井，是“人工挖成的能取出水的深洞”。 如果“灵魂”是“井”中之“水”，那“水”是从哪儿挖出来的？谁是挖井人？又是谁在“喝水”？ 张和想到了潘多拉上的各种生物似乎被刻意留下的、对精神力强者来说近乎不设防的先天缺陷。 看着夜空中无数被灵魂之树的树根吸收的、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星星点点的亮光，张和心中一凛，再看向这颗瑰丽的巨大柳树时，眼中欣赏之色尽褪，反而像是面对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