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四

    自从那天处理了周杰的感情问题后，唐文延便一直闷闷不乐。

    李季知道，他多半是想心上人了。第二场梦之外的记忆李季都有，所以他也听到了唐文延与老者的话。

    不知该如何宽慰唐文延，于是李季便打算不做理会。

    “老李，你最近都一直没有任务的吗？”

    唐文延难得开口，李季有些意外。

    相处的时间久了，两人也渐渐熟络，互相以老李、文延作为称呼。

    李季正想说没有，可却好巧不巧的收到了一个任务。

    “任务：协助协助进行任务的鬼差完成追捕。”

    看着突然演出的任务，已经数日无事可做的李季兴奋了起来。

    “老唐，来活了！”

    看着李季兴冲冲地从家里冲了出去，正在看电视的周沫虽然不解，但也懒得去管。

    跟着任务指引来到一栋大厦下，李季两人陷入了沉思。

    “这楼，快40层了吧……”

    两人刚打算进去，高层便突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抬头看去，玻璃碎片正在高速落下。

    而在两人的视角下，还有一只黑气笼罩的恶鬼飞了出来。

    两人看着那只恶鬼如同流星一样飞出，而后，一个鬼差也飞跃而出。

    “艾米？”

    “你认识？”

    李季微微皱眉，点了点头，便追了上去，唐文延也只好追上。

    两人一个凭着魔法，一个凭借自身的强大实力，很快便赶到了恶鬼的前面。

    李季从系统空间中取出黑色长剑，唐文延则摆出了一个拳架，恶鬼刚想逃至一边，便被李季施展的结界拦住。

    见自己已无路可逃，恶鬼咆哮一声，身形膨胀了三倍，变成了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可怪物还没来得及彰显自己的力量，便被唐文延一个上勾拳打飞，而后李季甩出拘魂锁链，将他五花大绑，向下一拉，狠狠地砸向地面。

    雷光在锁链上不断闪烁，一道雷霆受雷光指引，朝着恶鬼劈下，雷霆之下，它甚至连哀嚎都无法发出。

    李季有些感慨，放在先前，又是异空间结界又是高阶雷法，至少得让他连吃三顿豪华大餐才能补回来，可如今却是消耗的星能。

    这是李季目前对星空权柄的唯一了解，那便是可以使用星能来代替其他能量的消耗。

    而星能用尽的结果，便是星辰陨落，星空暗淡，李季也会陷入沉睡，直至星光再次亮起。不过好在李季一般也用不到对能量需求那么大的魔法，用到那类魔法时又大多已经不需要再管这些了。

    看着眼前一路小跑过来的鬼差，李季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犹豫良久，说道：“艾米……”

    “请叫我艾·希尔斯福·乔米洛，如果您觉得麻烦，可称呼我为希尔斯福。”

    艾米看向李季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和洛夫塔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在他们眼里，李季就只是一个放弃了自己同伴的混蛋。

    李季愣住了，他知道再见定然是不愉快的，但没想到会这么的不愉快。

    “好的，希尔斯福小姐，您的任务我们已经协助您完成了，还有别的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看着李季一脸淡定的改了对自己的称呼，虽然是因为自己先前的话，但还是令艾米心头一紧，她看向李季，回想着曾经的一切，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相识似乎，的确太过突然，李季也似乎总是与他们有着些距离感的样子。

    （可能，在他眼里，我们从来都算不上他的朋友吧……）

    艾米看着李季，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而后便拿出两界符回了彼岸。

    李季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唐文延却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悲伤。

    “你为什么要装呢？你们不是好友吗，直接说明不就好了？”

    李季摇了摇头，他不想让艾米知道太多，知道的多了，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他怕，怕艾米也会因为自己而死，在他看来，断绝来往，说不定能更好一些。

    李季挥挥手，破开结界，走到路边随手打了辆车，打算回到书房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车上，李季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怔怔出神，唐文延见他没什么心情，也回到了龙瞳石内。

    突然，消息界面弹出，早已返回地府的艾米给李季发来了一条消息。

    ［艾米］：抱歉，我还是无法原谅你杀了冯圆这件事。

    您已被［艾米］拉黑。

    关闭系统界面，李季头靠着车窗，依旧维持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等到了家里，和管家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书房，先是将门锁上，又加上五道封印，接着便一头倒在书堆里睡了起来。

    看着李季，唐文延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后，他似是感到了什么，突然拿出武器，戒备起来。

    书籍分析的黑暗中，一个个黑影渗出，逐渐汇拢成一个人形，唐文延挡在对方和李季之间，眼神充满警惕。

    等到怪物彻底成型，散发出的气息令唐文延不由得心颤。

    人形怪物的外观轮廓近乎完美，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血红的竖瞳。

    只论外观，怪物并不强，反而看起来很美，但这类怪物本就多是些实力强大的，再加上那凌人感到不详的眼睛，唐文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那么一刻心生退意。

    怪物突然回归地面，正当唐文延疑惑之时，他又感受到了那种不详的凝视。

    转过身去，发现怪物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张毯子，轻轻盖在李季的身上。

    毯子是黑色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星河在上面流动。

    怪物对唐文延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便又回归了地面。

    等怪物消失，唐文延先是四处戒备一番，又轻轻地翻弄地上的书堆，大体确认怪物真的走了后，依旧不太放心，持着长剑待在李季身旁护卫着。

    虽然他知道，面对这种无声无息的敌人，他的防备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

    灵魂在星海中沉睡，随着凋亡的星星坠向星海底端的血湖。

    彼岸花绽放，花瓣托起少年的身体。

    「忘川」。

    第一场梦的记忆复苏，混在星海间隙的黑暗中流入胸膛。

    「记忆是轮回的代价，忘川，是此岸与彼岸的界线。」

    少年猛地睁眼，四周是陌生的场景，只有弥漫的地府阴气令少年感到熟悉。

    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与周围阴暗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核心，一个词语在少年的脑海中浮现。

    「轮回本源」

    在核心的下方，是一条河，黑色的河水，熟悉的感觉。

    「忘川」

    只是不知是上游还是下游。

    在这段忘川的河面上，漂浮着许多拼图碎片，碎片中散发出奇特的力量。

    一个新的名词在李季的脑海中浮现。

    「遗忘的时间」

    李季走上前，从河面上捞起一块，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一股暖流从碎片中流入他的灵魂，又顺着他的灵魂抵达星河。

    「谁人的记忆」

    碎片里的景象模糊不清，只有偶尔的只言片语可以听个大概。

    “这些都是人们在轮回中遗忘的记忆，他们沉入忘川，最后化为忘川的记忆，变成河底的冥妖。”

    转过头，熟悉的面孔令少年有些错愕。

    “怎么？连你的老师都不认得了？”

    男人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在少年身边蹲下，捞起一片碎片，放在少年的手中。

    “你一开始不叫兰奇，那是你后来的名字，你最早的名字已经没人记得了。而你之所以改名，便是为了此刻。”

    少年呆住了，这是连星空都不曾知晓的秘密。

    “星空并不代表着全知，神权也并非无法推翻，虽然选择的方式可笑，但自你被选中时起，你便是新秩序的开始。”

    少年尚还无法理解男人所说的话语，他本以为自己已然知晓了一切，却突然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无知。

    “卡洛提亚斯的血契之术，究其根本，是灵魂的融合，而龙的名字，便是龙的灵魂的一部分，你继承了兰奇之名，也继承了兰奇之魂，同时，也继承了我的意识。

    为了让你能够颠覆神权，需要有一个人来教会你如何使用轮回核心，而我，便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让我的意识寄托在你身上，在今日重新出现的原因。”

    男人从忘川中捞出了一片独特的碎片，笑着对男孩说道：“这是我们在偶然间发现的，在忘川的尽头，轮回的开始，也就是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神明无法看到，无法听到的地方。”

    “孩子，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但我的时间已经快到尽头了，我很抱歉我不能再教给你更多的东西了，这是神明遗忘的时间碎片，也就是神的记忆。没错，神和我们一样，死后也会归入轮回之中。你把这枚碎片拿去吧，希望看完碎片中的记忆，你可以做出最后的决定。”

    “好了，时间尽头的死神在呼唤着我，我该走了，但「忘川」不会，它是真正的忘川的显化，愿你们能相处愉快。”

    男人的身影消散，化作飞星，少年伸手想要抓住，却只是接住了那枚黑色的拼图。

    拼图里的记忆涌入少年的脑海，那是亘古以前的故事。

    最初的黑夜之中，夜之神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有一只眼，但却无比的美丽，因为那是世间的第一轮月亮。

    夜之神以午夜铸造大地，用黎明和黄昏描绘天空，祂割开自己的身体，星河从至深的黑夜中流出。

    每个神明都会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子民，夜之神也是如此，祂的子民和祂一样，虽然只有一枚银色的眼睛，身体一片漆黑，体内却流淌着星河般的血液。

    可黑夜总会结束，太阳总会升起。

    夜之神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放在神像的手心。

    “我诅咒你们，你们这些贪婪的家伙，根本不配被称作是神！你们终将被你们所伤害的一切所推翻！我将这最初的月亮留在这里，我将归入轮回之中，我将亲眼看着你们那腐朽的神权，被世人推翻！”

    在神像之前，残存的夜之民聚在一起，它们学着神的样子，挖出了自己的眼瞳，星河不再自伤口流出，血色的仇恨与愤怒污染了最初的黑夜。

    「谁人不爱温暖的太阳？」

    「谁人不爱明媚的阳光？」

    「可当白昼驱散了黑夜」

    「阳光撕碎了月辉」

    「夜晚将不再宁静」

    「星河将不再流动」

    「黑夜终将结束」

    「黎明总会到来」

    「我们静待着夕阳西下」

    「静待着诸神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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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被锁链捆住的巨大恶鬼，李季心中一片迷茫。

    记忆碎片里的时间流尽，意识重新回归真实，睁开眼，不在忘川的尽头，也不在家里的书房。

    而是在几小时前的公园。

    长枪从身后洞穿了恶鬼，恶鬼灵魂消散，露出了被挡在后面的唐文延和艾米两鬼。

    “老李，你刚怎么愣住了？”

    唐文延看向李季的眼神充满了不相信，刚才李季正要召唤雷霆，却突然停了下来，愣愣的站着，锁链上已经准备好的电弧也渐渐变弱，喊他半天也不见应话的唐文延只好亲自出手，跳到后面一枪杀死了恶鬼。

    李季无视了唐文延，直接看向艾米。

    两人四目相对，却什么都没有说。

    “文延，我们走吧。”

    ——————

    “你在干嘛呢”

    李季自从回到书房，便先是布下了快20多道结界，接着就在书房空地上点亮一个又一个法阵，虽然唐文延对法阵一类的东西不太懂，但凭着感觉他也能大概猜出李季布的法阵不下一千多种。

    李季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摆弄着各种各样的看不懂的法阵。

    见他不理自己，唐文延也不自讨没趣，正想回到龙瞳石内休息，谁知李季却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看的他心里发毛。

    “文延，和我一起见证奇迹吧！”

    说罢，先前灭掉的法阵再次亮起，强大的能量在无数法阵围成的空间里的一点聚集，结界开始剧烈颤抖，唐文延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这些结界，这一整栋屋子怕是都要朝着那一点坍缩了。

    李季脸上的表情愈加疯狂，他看着渐渐稳定的能量球，将手伸出，星能自手心朝着能量球送出。

    “创生法·造人！”

    得到了星能的补充，本已稳定的能量再次变得狂暴，四周法阵的光芒也愈来愈强，七彩的光融于一体，变成刺目的白光，照的唐文延都不得不闭上双眼。

    感到白光散去，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宛如神迹的造物，唐文延呆住了。

    “怎么样，不错吧，呵呵，龙瞳石我要用，以后，你就别赖在里面了，这就是你以后的，新家……”

    说着，李季便倒头晕了过去。

    “老李，你怎么了，李季！李季……”

    ——————

    “醒了？”

    看着醒来的李季，唐文延神情复杂。

    李季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造人实在是太过麻烦，尤其是还要能够容纳的下唐文延九阶的灵魂，消耗的能量实在是太多，李季的灵魂一时无法承受，哪怕睡了很久，醒来后还是有些头疼。

    这次晕倒，难得的没有做梦。

    看着披着一身红衣的唐文延，李季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道：“还不错。”

    唐文延不由得苦笑起来。

    何止是还不错，这具九阶的身体由于是人造物，跳过了中间的成长过程，完全没有任何的内伤暗疾，而且内部构造完美无缺，就算是真正的人体与之相比可能都要有些逊色，而李季还给上面附加了一大堆的法阵，虽然还不清楚所有的都是什么，但其中几个的用处这些天已经被他摸索出来了。

    反伤、雷附魔、火附魔、超速治疗、元素感知、能量导引以及自动充能，没有一个是没用处的。

    他正想向李季道谢，李季却不等他开口便摆了摆手道：“就当是雇你从船上下来一路保我的佣金了。”

    摆手的同时，李季也解除了四周支离破碎的结界。

    两人一起下楼，却不成想周沫正在和自己的姐妹一起看电视。

    看着李季身边陌生的男人，周沫愣住了。

    “你怎么，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五天，还多了个男人？”

    一旁的周杰和唐嫣等人也是一脸的好奇，只有善解人意的老管家对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去厨房帮李季热牛奶了。

    无视几人怪异的目光，李季坐到一旁的空位介绍道：“唐文延，目前暂时是我的人，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应该就会离开了。”

    李季虽然说了不少，但周沫等人却只听到了第二句的“暂时是我的人了”，纷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弄的李季一头雾水。

    一旁的唐文延倒是有些动容，虽然李季没有明说，但他也大概能猜出李季的用意，他知道，李季恐怕早就看出自己跟过来的原因了，所谓的用这具rou身做佣金只是一个幌子。

    看着唐文延站在李季身旁，周杰连忙搬来一个椅子。

    “师母……唐哥请坐。”

    李、唐：？？？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啊？没有啊，老师你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