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断臂

    当时朴松直正和时梅雨在酒吧喝酒解闷，朴松直依然苦口婆心劝说他要振作起来，继续进行他们的事业。

    时梅雨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在沉睡。突然，他一顿酒杯站起来大喊：“我不能没有她！”他的喊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朴松直赶快按住他的肩头小声说：“你要冷静呀，为什么这样折磨自己哟。”

    时梅雨推开朴松直的手，刚要转身，被两只伸过来的大手牢牢地抓住。

    “谁？干什么？”他用力挣脱开，转身一看两名东方神宇的保镖正站在他身后。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一个保镖声音很平和。

    “谁让你们来的？”他愤怒地质问。

    “没有董事长的命令我们是不会来的。”另一个保镖插过来。

    “我不去！”时梅雨拔腿要走。

    “那是不行的。”又有两个保镖走过来。

    朴松直放眼望去，大概有十几个人虎视耽耽地正对着时梅雨。

    朴松直插话道：“有什么事说什么事，带人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没你什么事儿！”一个小个子保镖顶了朴松直一句。

    时梅雨看了朴松直一眼，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们走了。

    朴松直回来跟我们报信的当儿，时梅雨已经被带到了东方集团公司大楼。

    他先被羁押在关过小丹的房间里，没有没收他的手机。一个小时以后，东方神宇命令保镖将他带进办公室。

    “你坐。”东方神宇在办公桌后指了指时梅雨身边的沙发。

    时梅雨坐下，瞪着眼睛盯住东方神宇。

    “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时梅雨的脸色，又说“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时梅雨依然瞪着他。

    “简直说吧，你能不能放弃文小丹。别忘了，我可是你舅舅，你爸妈把对你的生杀大权全都交给了我的。”

    “那又怎么样？”时梅雨怒气冲冲地反问。

    “简单得很，你放弃了她，今后不再和她来住，不仅东方集团公司是你的，就连时代饭店还有几家娱乐场所都归你所有。你愿意呆在BJ可以，愿意回美国也可以。对了，你爸爸手中的那几个金矿也归你经营，怎么样？”

    “办不到！”时梅雨几乎喊起来。

    “我真搞不懂，这么多企业给你，你是世界上少有的巨富啊，为什么为了一个女孩子，而且是个模特，那不过是男人手里的玩物，你却抛弃这一切！”

    “我不允许你这样污蔑模特。她们不是什么男人手中的玩物，那是你的看法，你的做法。我是唯美主义者，我首先看到的是她们的美，那是神圣的，那是不可亵渎的。那是一个个天工造物雕刻出来的精灵。试想，世界上没有了美，让种种丑恶充斥各个角落，张开眼便是污浊和罪恶，那人类真的就要灭亡了！”

    “住口！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讲演。你可以要你的所谓美，你可以让美女伴陪终生，可你想过没有，今后你吃什么，穿什么，还会有汽车开吗？我明确告诉你，现在郑海山要的就是文小丹。他现在攥住我三分之一的控股，东方集团公司面临着被吃掉的危险，难道你见死不救，宁可为一个女孩子而丧失家族的亲情？你给他算了，有的是可爱的好女孩子，要多少有多少！”

    “你无耻，我怎么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么污浊的混帐话。莫非当初我舅妈就是这样被你送给人家的吗？”时梅雨说第一句话时就跳了起来。

    “混蛋！放肆，你太放肆了！不管怎样，那是你舅妈，不是我抛弃了她，而是她抛弃了我。她有她的祖国，有她的民族，那是一个怎样的民族精神啊，我无法征服她。”东方神宇陷于极度痛苦之中。他抱住头，两肘支在办公桌上，呻吟着。

    时梅雨站在那里怒视着东方神宇。

    “好了，你给我滚！”东方神宇有些歇斯底理冲他连连摆手。

    时梅雨又被带到那间休息室。他颓然倒在床上，想给小丹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处境。不，她不会接的。好时光歌厅的事件的当晚，小丹已向他明确表示，今后不再来往。

    那是短暂的一面。当小丹哭着跑下楼以后，时梅雨追了下去，拉住小丹的手激动地说：“小丹，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小丹低着头，两手理着被郑海山保镖撕破的衣服，半天没说话。

    时梅雨用力将她的头抬起，她的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她突然扑向时梅雨的怀抱，号啕大哭起来，她从未如此伤心。

    时梅雨轻轻地抚着她的耸动柔软而浑圆的背。他知道小丹此刻有多痛苦！她深深爱着梅雨，几乎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他，然而现在却必须分开。特别是她听了白秋颖说的一些情况后，害怕得想马上告诉他，目前有多危险！为了他，现在必须离开他，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想到这里，她毅然推开梅雨的拥抱，故意用绝情的语调说：“我不爱你，以后你不要找我了！”

    时梅雨明知道是她违心的话，但还是控制不住，使劲地摇动着她的两肩：“不对，你说过的，你爱我，永远爱我，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快被摇散了的小丹，出奇不意地当胸给了时梅雨一拳：“你走开！我永远不会爱你！”说完转身就走。

    时梅雨被打蒙了，他一向认为小丹是温柔文静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猛省以后大喊着追过去：“这是怎么了？”

    刚刚向白秋颖学了几招跆拳腿的小丹，本来是为了对付郑海山这个无赖的，而今却用在了自己最爱的人身上。她痛苦得一双秀目变得血红，拉开了架势等在前面，似乎只要时梅雨碰她一下，她便会把他击个粉碎。

    时梅雨疯狂地扑向小丹。不料小丹在刹那间一个飞旋腿，将没有防备的梅雨踢倒。他痛苦地喊叫着，声音变得嘶哑而悲惨。

    小丹哭叫着跑过来，抱着躺在地上的梅雨紧紧不放。

    白秋颖咬着牙将梅雨一拳打昏，这才把小丹从他的怀抱中抢出。

    那时，我和秋金刚从楼上跑下，小丹已被白秋颖推上车，秋金也跟了去。梅雨被周围的保镖扶起，哭着追小丹坐的别克车，被我和几个保镖拼命地追回来。他和经理简单说了几句，才和我上了车。

    此时，在这小小的休息室里，这一幕幕又激发了时梅雨的情感的波澜。他实在忍不住，给小丹打了电话。幸好，小丹的手机是开着的。

    “你好吗？”梅雨的声音低沉而又浓重。

    “你好吗？”小丹的声音柔细而无力。

    “我——”梅雨刚要说什么，小丹的手机关了。梅雨流出了辛酸的泪水。

    门开了，保镖进来，冷冷地看着他，半天才说：“请吧！”

    时梅雨厌恶地瞪了他们一眼，就像临刑前的义士，大踏步地向东方神宇的办公室走去。

    东方神宇知道时梅雨进来，并不抬头。梅雨傲慢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别处。东方神宇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两口又掐灭了，放在烟缸里，把纸烟碾得粉碎，喝了口水才冷冷地问：“怎么样？我向你提的问题想好了吗？”

    时梅雨漫不经心地在屋里踱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故意不说话。

    “好吧，我再放一码，只要你不明着和文小丹来往，即便郑海山弄过去，他是三天新鲜劲儿，过后还不是你的。那样你就挽救了东方集团公司。”

    “你说这话，不觉得卑鄙？你把一切都商业化，一切都是为了交易和赚钱，我不会那么下贱！用出卖自己的感情来换取企业的复生，我做不来。”

    “再让你一码，你让文小丹改名换姓，你们双双飞走算了。就说文小丹已死，也算救我的一命啊！”

    “办不到！”时梅雨说得斩钉截铁。

    “那好，就别怪我太无情，不认你这个外甥了！来人！把他身上所有的支票、金卡全部没收。”几乎疯了一样的东方神宇站起来两手撑住写字台，杀气腾腾地大喊。

    几个保镖冲进来，不容分说，把时梅雨从沙发上拉起来，动手掏他的衣袋和裤袋。时梅雨反抗着，打了保镖几个响亮的耳光，但毕竟寡不敌众，几个人将时梅雨摁在地上，把身上所有的钱财一搜而空，交给了东方神宇。

    “汽车钥匙！”东方神宇吼叫着。

    几个保镖又像警犬一样扑向时梅雨，翻出了车钥匙。

    “手机！”东方神宇又吼了一声。

    一个保镖早已搜出，交给了东方神宇。

    “从现在起，我要断绝对你的一切经济支援，除非你爸妈解除禁令，顺便告诉你，这个决定是你爸妈提出来的。好啦，你可以走了，找你的爱，你的美去吧。”

    时梅雨慢慢从地上爬起，像一只受了伤的猛虎，疯狂地扑向东方神宇。他被几个保镖拦住，并打了他几拳。他嘴角流了血，狠狠地吐了一口，大喊一声：“你们是一群无耻的小人，等着吧，有你们的好看！”

    时梅雨跌跌撞撞跑出那间办公室，跑向楼梯，跑出大楼。

    前来迎接的蓝山、朴松直和我，见他跑出来，而且是那样颓丧、愤怒。料定凶多吉少，很可能是受到东方神宇的制裁。蓝山急摁喇叭，他没听见。我们只好驱车追赶。可巧有个红灯挡住了我们的车，等我们通过交叉路口时，时梅雨已淹没在人群中，不见踪影了。

    我们开着车沿着BJ的大街小巷找了几个小时，直到深夜，一无所获。幸好卖夜宵的小摊还亮着灯，我们草草吃了几口馄饨，互相对视着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他会到哪里去？”

    “回到东方文化学院，找他mama。”我试探着猜。

    蓝山和朴松直拼命摇头：“不可能，他不会吃回头草。再说，如果是东方神宇提出这个决定，肯定有他爸爸mama的意见。他怎么会去撞墙呢？”

    “找小丹？”我又自语。

    “小丹不会见他的。”

    “他会去自杀？”

    “莫明其妙的想法，梅雨可不是那种懦夫。”我们三个人有问有答反驳有猜想。

    我们轮流给他打手机，一直响着没人接。我们猜想是：手机可能不在他手里，一般情况下，不出任何意外，他是有电必回的。

    我把时梅雨失踪的事告诉了秋金。她惊慌失措，说话直结巴，一定要立刻见我。我说现在正忙着找时梅雨，以后再见面。几分钟后不期而遇地接到小丹的电话，她的话很短，听得出她的心情十分焦急。

    “什么时候失踪的？”她问。

    “几个小时以前。”

    “怎么失踪的？”

    “他从东方大楼出来，我们的车被红灯截住了，后来就找不着他了。”

    “好吧，我明白了。”说完关了机，我本想问问她可能会上哪儿去，也只好压在肚子里问自己吧。

    我们反复琢磨小丹的最后一句话：“我明白了。”竟不知她明白什么了。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默契或约定，不得而知，但从语意上判断，小丹是应该知道时梅雨的下落的。

    小丹这个电话来得这么快，显然是秋金向她报了信儿，说不定她又去找她商量对策。我又为小丹捏把汗，找不到梅雨，又暴露了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我脱口而出：“马上找小丹！”

    蓝山和松直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按我说的，飞快上了车，向怡乐园开去。

    车没走十分钟，又接到秋金的电话：“快，你们快找时梅雨，郑海山知道东方神宇已经把他抛出了，他们也正到处找他，无非是想扣住他，抓小丹。”

    我的神经立即又绷得紧紧的，一时乱了方寸。

    蓝山和公安局取得了联系，请求那几个朋友给予支援。对方的回答是，他们可以监视郑海山，因为他有作案的嫌疑，至于时梅雨，只好先由我们自己去找。

    “要找时梅雨，必须先稳住小丹。郑海山的目标既然在小丹身上，只要她不出现，咱们就有时间和郑海山周旋，就能找到时梅雨。”蓝山把车停在路边，发表了新的看法。

    我和松直对他的话没作出明确的反映。过了一会儿朴松直突然对我说：“给秋金打电话，让她无论如何控制小丹，不要让她乱动。”

    我不加思索地拨动了手机号码，通了，对方先是没接，过了几秒钟，传来秋金焦急的声音：

    “糟了，小丹跑了，快，快，你们想办法要找到她呀，怪我，我不应该告诉她……”接下去是哭声。

    “白秋颖呢？”

    “也不见了！”

    “你在哪里？”

    “春光。”

    越在紧张时刻，我的脑子越木，好半天才反映过来：“快，蓝山，咱们还是先到怡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