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信
“嘿!你是谁,怎么从梅斯的家里出来了?”一路狂奔的费尔南在一处街角被人喊住。 费尔南戛然止步,向四周张望,直到瞧见了在酒馆旁一处树荫下乘凉的丹格拉尔,丹格拉尔是在昨日傍晚回到的鸣逐城,放不下船长之位的他,一夜未眠。 于是,丹格拉尔大清早就买了着一箱小麦酒,坐在树底下的一处长椅上宣泄苦闷。 “过来说说话吧,朋友。”丹格拉尔热情的招呼道。 费尔南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然后慢腾腾的走到丹格拉尔旁边,清爽的绿荫让他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也使悲伤疲惫的精神感觉到了些许的舒适。 “你叫我?”说着,费尔南重重的坐到丹格拉尔身边。 “我叫丹格拉尔,是梅斯的朋友,好像以前从没见过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丹格拉尔看出费尔南的心情不好,随手拿起放在脚边的一瓶冰小麦酒,递给了费尔南。 “你也是那个泰蒙德的朋友吗?”费尔南瞥了丹格拉尔一眼,没有伸手去接酒,而是反问道。 “朋友?”丹格拉尔自嘲一笑,“我们一起在鸣逐城长大,在别人眼里,我们是朋友。” “但天知道我有多恨他。”丹格拉尔心中默默道。 说罢,丹格拉尔仰头将手中的小麦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瓶子放到身后,费尔南扭头见到后面散乱放着的七八个空酒瓶,知道了他恐怕在这里自斟自饮很久了。 虽然没说出口,但费尔南能感觉到丹格拉尔心中的恨意。 仇人的仇人,自然就是朋友。 看明白的费尔南,痛快的接过小麦酒,和丹格拉尔一样,仰头一饮而尽,想用酒精驱逐心中的烦恼。 “敞开了喝,朋友,我这里还有很多。” 丹格拉尔踢了踢脚边的木箱,玻璃制品发出的清脆声响,证明了存货的虚实。 但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想畅饮陌生人的酒水,自然需要付出代价,费尔南知道丹格拉尔想要什么。 故事! 想喝冰镇小麦酒,就用故事来换,这就是丹格拉尔的潜台词。 “我来自塔朗克城,是梅斯的表哥。” “这可真稀奇,我从未听梅斯提起过你。” 丹格拉尔眉头一挑,递过去一瓶酒,这故事的展开足够出人意料,足够换取他的小麦酒。 “是吗?我并不意外。”费尔南阴冷的笑着说,“毕竟她有着深爱的泰蒙德,又怎么会在其他人面前,谈起她那个傻到极致的痴情表哥呢?” “哦!”丹格拉尔神情惊愕,然后恍然大悟般说道,“你也喜欢梅斯?难怪你的神情那么难看,原来是失恋了。” 伤疤再次被戳痛,费尔南面色难看的饮下一口小麦酒,默不作声。 丹格拉尔像是想到了什么,阴险一笑,随后隐去表情,做出怜悯的姿态,说道:“你可真是个可怜人,泰蒙德和梅斯的感情经得住任何考验。 你没有机会的,朋友。” “不用你提醒我!”费尔南涨红了脸,冲丹格拉尔大声吼道,可等吼完之后,费尔南却又像是xiele气一样,低着头哽咽着说,“我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你说,你是塔朗克人?我看可不像!”丹格拉尔刻意提高了声调,抑扬顿挫的说道,“我听闻塔朗克人的祖先们,曾赤手空拳夺回了被盗匪侵占的村子。 永不屈服是塔朗克城立城之初,就铭刻在骨子里的信念,真正的塔朗克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情敌抢走! 你绝不是塔朗克人!” 丹格拉尔锐利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费尔南,他的话像是融化的铁水一样侵入了费尔南的心中。 “我没有放弃!” “可你的神态已经告诉了我,你害怕了!” “我....”费尔南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后,用含糊的声音回道,“我只是不想她伤心...” “哦,朋友,你可真是个善人。”丹格拉尔不屑一笑,“可谁又在乎你伤不伤心呢?” “......”费尔南被驳斥的哑口无言,只得用沉默回应。 “嚯!看谁来了!”丹格拉尔大声呼唤,“泰蒙德!梅斯!快过来,告诉我什么时候举行订婚宴,费尔南的口风很紧,一点都不肯透露,我可是急坏了。” 费尔南被丹格拉尔再三刺激,终于按捺不住情绪,猛地站了起来,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向上前去将他的情敌扑倒在地;而迎面而来的是梅斯笑脸,看着那双闪耀着美丽的眼眸,费尔南再度气馁,重新坐了下去。 梅斯的话依然影响着他。 “我和梅斯现在就去找我父亲,将事情敲定。”二人十指紧扣着走了过来,泰蒙德语气欢快,“就订在后天,就在这里举行,现在就当我正式邀请你们了,丹格拉尔、费尔南。” “吼吼,船长,你可真是着急啊,假期毕竟还很长。”丹格拉尔调笑道。 “还请不要这么称呼我,毕竟还是虚无缥缈的事。”泰蒙德摆了摆手,“也不是着急,但人一定要紧握住眼前的幸福,而且我还要去圣德城一趟,时间排的很紧。” “哦,国都,你还是第一次去吧?” “确实。” “是去旅游?” “并非如此,是为了勒克莱尔最后的遗愿。” “那你可要认真些,可千万不要松懈。” 目送走泰蒙德和梅斯后,丹格拉尔转过身,瞧见费尔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倒在椅子上。 “看起来,你很痛苦,我的朋友。” “我简直痛不欲生!” “看得出,你很爱梅斯。” “我对他一片痴情!” “多久了?”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可是,你爱的人马上就要去和别人订婚,你却只能在这无助的薅头发。原来,你们塔朗克城的人都是这副鬼模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我本想干掉他的,可是梅斯却说,如果泰蒙德遭遇不幸,她就自杀!” “白痴!”丹格拉尔暗自思忖,“只要能让泰蒙德出事,她自不自杀,与我何干?” “我的朋友,有的时候想解决一个人,并不需要让他死。”丹格拉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意味,这是在珍珠海域中流传的鱼人诱导术,并不需要太大的精神力,就能够施展。 丹格拉尔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得到的。 “您有办法?” “仔细的思考,灵感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丹格拉尔双眼望天,“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害的人,可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这件事与您无关。”费尔南紧紧抓住丹格拉尔的胳膊,“但我不会看错,你与泰蒙德绝对有着深仇大恨,我们心意相通,恨着同一个人! “不!不!不!我与泰蒙德绝无私怨!我只是看你实在痛苦,稍微关心一下罢了,仅此而已。”丹格拉尔起身作势要走,“既然你是这样觉得的,那么朋友,再见!” “别离开!”费尔南苦苦哀求,“您恨不恨泰蒙德并不重要,只要我恨就好,不是吗?我现在就可以大声的宣布,我恨死泰蒙德了!所以,有什么办法,尽管告诉我,我去行动,只要让他死就行!” “唉,我也是看你可怜。”丹格拉尔无奈叹息,“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丹格拉尔留下费尔南,进到酒馆当中取了一份笔纸回来。 “听着朋友。”丹格拉尔将纸币放在长椅上,“你还记得泰蒙德曾说过,他有一份勒克莱尔船长的嘱托要完成吗?” “记得!就在刚才!” “那么,我来该诉你一个秘密。”丹格拉尔将声音放低,“勒克莱尔曾经带泰蒙德在依斯彻城拜访了一位叫安德烈的人,安德烈将一封信交予了泰蒙德,你觉得这个人会是什么身份?” 费尔南张大了嘴,思维陷入了呆滞,世界上叫安德烈的人不计其数,但若是将这个名字和依斯彻城绑在一起,那就难免会让人想歪。 “是...是平等教派的安德烈·库尔金,那个蛊惑者?”费尔南僵硬的吐出几句话,随即被喜悦的心情冲破了头脑。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认为。” “是的,是我说的!”费尔南兴奋不已,“这么说,泰蒙德是逆党?” “不!不!不!”丹格拉尔连连摇头,“我们并没有证据,况且泰蒙德在海军的前途无限,何必去沾染浑水?” 丹格拉尔想的不错,泰蒙德接下这封信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报答勒克莱尔的恩情,即便安德烈也对他极度赞赏,又有亚瑟在一旁斡旋,但泰蒙德依然觉得还是帝国海军更适合自己。 政治觉悟这种东西,小地方出身的泰蒙德自然是半点都没有。 无知,有时就是祸根之源。 “不是有那封信吗,我这就去举报!”费尔南此时已经无法思考了。 “那我劝你别这样做!”丹格拉尔急忙阻止这个头脑不清的血气青年,“你想过若是由你亲手送泰蒙德进监狱,梅斯会怎么想吗?” 听到梅斯,费尔南情绪恢复了过来,“你说得对,那样梅斯会对我失望透顶的。” 丹格拉尔撇了撇嘴,心想若是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举报,肯定会将自己这个消息的提供者暴露出来,到时候自己在海军的前途也会不保。 将莫雷尔公爵最喜爱的年轻人送进监狱,那估计第二天丹格拉尔就会被扔进海里喂鱼。 别看莫雷尔公爵平时和和气气的,但在领导帝国第三海军前,他可是杀的人鱼一族胆寒的狠人,传闻现任人鱼女皇的配偶,就是惨死在莫雷公爵的剑下。 “要想解决问题,只需要一封告密信即可。”丹格拉尔将手中的笔递给费尔南,并指了指放在椅子上的纸,“我说,你写。” 费尔南了然,点了点头,随即俯下身子,等候丹格拉尔的指导。 “不要用惯用手,隐藏好自己的写字习惯。” 在丹格拉尔的指引下,一封罪恶的匿名告密信新鲜出炉,掀翻世界的命运由此开始转动。 尊敬的帝国检察官与教会裁判员: 帝国最为忠诚的子民与至高神明最为虔诚的信徒在此报告,在鸣逐城,有一个叫泰蒙德·埃利斯的人,此人系帝国第三海军“犹大号”大副,;在犹大号在依斯彻城停靠时,此人曾与平等教派首领安德烈·蛊惑者有过密切接触,并受其差遣,要将一封密信交予潜藏于圣德城的逆党分子手中。 只需逮捕此人,便可获得罪证,密信必藏于泰蒙德最为放心之地,相信以帝国法庭与至高裁判所的专业程度,定能手到擒来。 “很好。”丹格拉尔点了点头,“这样就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绝不会牵连到你本人,事情也就解决了。现在,只要你吧信纸一折,找个无人的时机,投到城里的法院即可。” “但是。”丹格拉尔话锋一转,从费尔南手里接过信纸,“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善良的泰蒙德遭了殃,我可是会伤心的。” 说罢,丹格拉尔将纸揉成一团,顺手撇到了树后。 “这只是一个玩笑罢了。”丹格拉尔提起剩下的小麦酒,进到酒馆里存了起来,然后就一个人离开了。 独自在长椅上发愣的费尔南脸上阴晴变幻,在经历一番思想争斗后,他猛然起身,将树后的纸团捡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随后横冲直撞的向城中心跑去。 “嘿...嘿...嘿...” 躲在暗处观察的丹格拉尔发出阴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