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生离死别
林家良一早就从旅馆赶去妻子病房，连早饭都没有心思吃了。因为再过几个小时妻子就要进行手术。 全zigong切除的手术，并不复杂，在所有手术中，可能是较容易的一种。基本上可以放心。 但这毕竟是癌症，癌症的一大特性，就是隐蔽性很强。在没有全面发作之前，它很难被发现。它还非常善于转移，从一个器官逃跑到另外一个器官，让你防不胜防。 何况妻子身体那么柔弱，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所以这一次的手术，仍具有很大的未知风险。这一点，林家良是非常清楚的。 讲句实话，林家良的感情生性趋向冷漠，至少不是那种特别多情、感情外露的人。 他对妻子没有到“情深似海”的地步，也就是说，没有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正因此，一旦跟妻子吵架，他就能做到两个月不和妻子说话。 不过这两天跟妻子共处亲密，他真的很害怕失去妻子。一想到妻子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他就不寒而栗。 林家良走进病房的时候，李月娥还没有醒，这说明她的精神状态非常良好。精神忧虑，是不可能睡这么香的。 这得益于她的头脑简单，不怎么想问题。除了她，谁还能在马上要进手术室的时候，如此踏实平静？ 连丈夫都比她自己担心得多。 林家良也没有叫醒她，只是静静的坐到床边，陷入忐忑不安又毫无头绪的思考当中。 倒是李月娥似乎闻到丈夫的气味，立即醒了过来。“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啊。”她欣喜说。 “你知道今天要做手术吗？” “哦，对啊，今天是要做手术。”李月娥仿佛突然记起来。 “身体有什么不良感觉，现在就要说出来。” “没有啊，挺好的，没有不好的感觉。” “现在是七点半，还有两个小时，就进手术室了。好好休息一下。” “哦，我们早上吃点什么？”她还在想着，充满情调的跟丈夫共进早餐。 “告诉过你了，不准吃东西。” “哦，那倒杯水给我吧，有点口渴。” “水也不能喝，这么快就忘了？” “哦，那我该做点什么？” “最好去上个厕所。” “好吧，那你陪我去吧。”李月娥似乎是故意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她想抓住这特殊的机会，争分夺秒创造跟丈夫的“美好时刻”。毕竟她要是不生病，丈夫是不会这么温柔的。 “你去女厕所，我怎么陪你？自己去。”林家良白她一眼。 “你陪我到门口啊，又不要你进去。厕所好远呢，还在过道那一头。” “好吧好吧。”林家良只好顺从。没办法，现在她生病，她就是老大。 上完厕所回来，再坐到床上，离进手术室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护士进来照例给她量了一下体温。 李月娥这时才开始担忧起来：“家良，手术到底要割我什么地方？我真的好怕痛。” 林家良担心的是，她可能有性命之虞；她自己却不是怕死，只是怕痛。 “会打麻药，不会痛的。”林家良说。 “我知道会打麻药，可我听说麻药只有一阵子，过后就特别的痛。” “你几岁了，还怕痛怕痛。” “怕痛跟年纪有什么关系，你不也怕打针么？” 林家良确实很怕打针，他自嘲一笑说：“想那么多干什么？怕痛手术还是要做的。” “做手术的时候，你陪着我好吗？你在身边我就不痛了。” “胡说八道什么？陪上瘾了，什么都要我陪着你。” “陪我去吧，求你了。你反正也没地方去啊。”李月娥简直象小孩子的语气，丈夫一旦对她温柔一点，她就会这样。 “不是我不愿意，是不允许进去手术室的。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跟医生说一下啊，让他们把你带进去，只是多一个人，他们会同意的。”她语气还很认真，不是随便撒个娇而已。 “说什么说？医院有规定的，怎么可以乱来。”林家良不得不板起脸来。看看妻子胡搅蛮缠，他只好用了训骂的语气，只有这一招才有效果。 李月娥果然不敢多说了，一时显得委屈的低了头，却又不时抬眼看一看丈夫，看丈夫是不是真的生气。 这时候，两名护士推着推车进来，表示手术正式开始，要带李月娥进手术室了。 护士让李月娥躺到推车上去。 到了此时，李月娥才真正有了一种踏入鬼门关、生离死别的恐惧感。她一边顺从的躺到推车上去，一边又用哀求的声音，再一次恳求丈夫：“陪我去好吗？我真的好害怕。” “别说话了，好好躺着，会没事的。”林家良拉一下盖在妻子身上的白布，恢复温和的表情。但他仍然回避妻子的请求。 李月娥被推出病房，沿着长长的过道往手术室走。李月娥一直扭头望着身边跟着走的丈夫，期待着丈夫答应，陪她进入手术室。 手术室里，四五名主刀医生和助手，总共七八个人，已经穿上严密的手术外套，只露出两只眼睛，站在手术台前，严阵以待。头上的无影灯亮堂堂的照耀着整个房间。 到达手术室门口，一名护士挡住林家良去路，表示他到此止步。同时拿出手术同意书，让林家良签字。 手术室大门敞开，李月娥一眼望见手术台前一群被白色衣服严密包裹的医生，顿时面如土色。 在她的眼里，此刻那些白衣天使，全成了手拿利刃的刽子手，准备要拿她开肠剖肚。那不是天使，是一个个地狱的恶魔。 她恐惧之极，突然失去理智，一伸手就死死抓住了门框，不愿意进去了。她大喊着：“家良，你进来，你陪我进来，不要丢下我。” 她泪流满面，居然哭泣起来，搞得推着车的护士不知所措。 护士上前劝阻她，并拉开她抓住门框的手。她却发了疯，从推车上坐起来，一副准备逃离的样子。“不让我丈夫陪我，我不做了。” 林家良知道必须自己出面，才能解除“危机”。妻子的表现其实让他很生气，简直就是胡闹。依他的脾气，他会把妻子臭骂一顿。 但是，有那么多陌生人在场，他只好收起自己的臭脾气。 他草草两下签完字，走上前，扶妻子重新躺下去，语气尽量温和说：“听话，我就在门口这里守着，保证不离开一步。我从玻璃这里看着你，一有事，就会立即跑进去。” 李月娥也害怕丈夫生气，只好乖乖躺下去。“你不要离开啊，保证啊。” “我保证。”林家良朝妻子挥挥手。 李月娥被推了进去，手术室大门“轰”的一声，关闭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