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程景云苏醒
桑染心中大为震撼,原来***国……竟是被西灵,东灵,以及南灵国三国覆灭,他们残杀百姓,连刚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 她总是记恨他灭了东灵国,可是***国,和那些死去的无辜亡灵,在史记上甚至没有获得一笔浓墨,似乎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凭空消失。 当年三国合力灭了***国,而如今……东灵国破,焉不知这是否是当年的报应呢? 桑染浑身一冷,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司暮雪。 这些事,他从未对她讲过一句。 竟然利用她对云洛白的恨意,取走了他的心么? 司暮雪看向桑染,面不改色的道:“对不起了,我只能这么做。” 修夜目光一沉,继续道:“镇国候世子早夭,镇国候受尽打击,一夜白头,无意中见到了少主,颇为投缘,便将其认为义子,好生养了多年,而之后便是入宫做了三公主的师父,那年东灵国宫变,我们一行人潜入宫中。落离公主想要杀了太子复兴***国,却被少主秘密留下。” 桑染微微一怔:“皇兄还活着……他在哪?” 修夜道:“为了躲避落离公主的眼线,少主将他送去了一个极为秘密的地方,如今只有少主一人知晓。” 桑染缓缓垂下头,想起云洛白,心里满是复杂。 回西灵国的路上,马车里异常寂静。 桑染没有和司暮雪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听闻修夜讲述那段过往之后,她忽然觉得周身满是迷茫,不知在这尘世间究竟是谁欠谁的了。 若说他亲自带领南灵国灭了东灵国,可是***国又是谁亡的呢?他的父皇母后又是因何而死呢? 这世间的事就像一张层层叠叠的大网,终究不放过任何人。 回西灵国的路上,桑染遇到了归凌和他的部队。 见到桑染,归凌有些吃惊,话都说不利索,“贵……贵妃娘娘?” 桑染朝着他微微点头,“许久未见,宫中一切都好?” 归凌皱眉道:“宫中……有些麻烦,娘娘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吧,娘娘突然消失不见,皇上遍寻西灵国,却久寻不到,应该要气死了……” 桑染望了一眼归凌军队前进的方向,皱眉道:“此路乃是去……月城必经之路,你怎会?” 归凌道:“皇上以为娘娘去了***国,几日前便下令出兵攻打月城。” 桑染目光猛的一顿,“攻打月城?” 归凌点点头,“如今***国刚起不久,正是虚弱之时,若此时出兵,一举攻下自是大好,若是攻不下,也不会损失太多。” 桑染眉头紧锁,“你可有办法撤兵?” 归凌略显疑惑,“撤兵?” 桑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本宫先回去,将这快马借本宫一用。” 桑染翻身上马,马鞭一甩,骏马扬蹄而去。 归凌看着桑染的背影,饶了饶头。 西灵皇宫。 “贵妃娘娘回宫了!” “贵妃娘娘回宫了!” “贵妃娘娘回宫了!” 自桑染自驾马入宫,一路经过各宫各殿,耳边落满了宫人们惊喜的声音。 桑染径直来到御书房,对着守门的灵侍卫道:“本宫要见皇上。” 灵侍卫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属下这就前去通报!” 灵侍卫匆匆走进御书房,急忙对程景俞道:“皇上,贵妃娘娘回来了,此刻正在御书房外要求见您!” 程景俞一挥手将桌上的铜炉摔在地上,“不见!三番四次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朕是什么?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告诉她!我不见!” 桑染听到灵侍卫的禀告,正色道:“本宫今日有要事求见皇上,劳烦灵侍卫通传一下。” 灵侍卫点点头,再次走进御书房,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贵妃娘娘有要事求见皇上。” “她能有何要事?!”程景俞咬了咬牙,沉默片刻,接着道:“去问!” “是……”灵侍卫退出御书房,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不都是彼此能听见……还传什么话……” 灵侍卫无奈叹口气,来到桑染面前,“皇上问,贵妃娘娘是有何要事?” 桑染故意道:“既然皇上不肯见,本宫便回去了,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再行宣召本宫便可。” 桑染说完,还未转身之时,忽然听闻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 程景俞强忍着怒气道:“进来。” 桑染暗了暗笑了笑,走进御书房,微微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程景俞冷哼一声:“去了月城一趟,倒是知道礼数了?” 桑染轻咳两声:“臣妾一直都知道。” 程景俞望着桑染眼底的血丝,面色一青,“司暮雪带你去做了什么?” 桑染淡淡垂下目光,却没有再说话。 程景俞见她沉默,突然止住了口,与她一同沉默了起来。 许久,程景俞突然道:“罢了,有何要事?” 桑染缓缓跪下,道:“臣妾想要皇上撤军。” 程景俞眯了眯眼,盯着桑染半响,“为何?” 桑染咬牙道:“东灵国灭亡已成事实,臣妾不愿战火流离,伤及百姓。” 程景俞冷声道:“此番去月城,究竟做什么去了?” 司暮雪曾经嘱咐过她此事不可对程景俞提及,桑染突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景俞见桑染不说话,忽然有些生气,“你以为,朕只是为了复东灵?” 桑染蓦然抬头,“那是为何?” “朕曾经说过,四国统一,一直是朕的夙愿,何况军队已出,已然劳民伤财,绝无撤军之理。” 桑染犹豫了许久,终是道:“若是臣妾求皇上呢?” “后宫不得干政。”程景俞冷冷道。 桑染目光黯淡,“臣妾知道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臣妾有些疲惫,便先行告退了。” 当桑染起身,将要缓步走出的时候,她便听闻身后传来程景俞的声音:“朕让你走了吗?” 桑染声音低沉:“不知皇上还有何事?” 程景俞冷冷道:“朕再问你一遍,此番去月城,究竟去做什么?” 桑染犹疑片刻。 见此,程景俞摆了摆手,“罢了,走吧。” “是。”桑染转身离去。 桑染离开后,程景俞扔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桑染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司暮雪带她去月城,所谓何事,自己知晓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自己讨厌这种掌控不住的感觉。 她是他的女人,本该站在他身侧,与他举案齐眉。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像天上的风筝一样,飘摇在遥远的天际,自己抓不住一分一毫。 一个不当心,那风筝便会越飘越远,不知远去了何处。 就像这次,她不告而别,千里奔赴月城。 就像去年,云洛白遇险,她留信出走。 程景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有着常年习武而至的薄茧和脉络分明的掌纹,却唯独失了那一条线。 那根线不是明明握在自己手中,怎么会消失了呢?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唯独握不住一个女人的心吗? 程景俞忽然将手掌合起,紧紧握拳。 御书房的门在此时吱呀一声响,司暮雪缓步走进。 他眉眼沉静,长发及膝,左手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匣子,人还未至便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气,自那匣子中泻出。 程景俞飞身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声音凶狠道:“朕不是说过,此事不要与她扯上关系?这东西,朕自会派人去寻。” “你莫要自欺欺人了。”司暮雪目光一沉,“月城一行,破为辛苦,你不该如此对她。” 程景俞冷然道:“难道便由着她胆大包天,三番四次的离朕而去?” 司暮雪低声道:“可,这是你的命……” 程景俞微微一怔,垂下目光看着司暮雪手里的匣子,“你知道,这些东西,朕向来不在乎,而且就算有这颗心,也不过是暂时续命而已……” 司暮雪眉眼一沉,“六年的时间,足够我为你寻找下一种续命之法了。” 程景俞突然笑了一声:“真是怪物呢,跟此事相比,我还是更有兴趣知道如何将一只小风筝彻底留在身边呢?” …… 自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连续一个月,桑染一直郁郁寡欢。 想要令程景俞改变出师月城的决策,多次求见他总是不见人影,桑染没有一丝办法。 便只能听天由命,多次打探月城战报,好知晓如今战况如何。 虽然生了几分程景俞的气,可今日清晨,她却还是前往暮雪宫,想要询问司暮雪何时为程景俞解毒。 蓝风见桑染来了,连忙行礼,“贵妃娘娘来了,神医大人此刻不在宫中,神医大人说若是娘娘到了,便带您去一个地方。” 桑染点点头,跟着蓝风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宫路,绕过一弯又一弯的宫墙,见此地越发偏僻陌生,桑染突生疑心。 蓝风却在这时道:“贵妃娘娘,到了。” 桑染的眼前是一处荒废许久的宫殿,角落的瓷坛已有了几条破碎的纹路。 桑染微微皱眉,“这是哪里?” “神医大人便在里面,贵妃娘娘,请。” 蓝风说完,上前推开殿门,便有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面前是一条长长的密道,不知通向哪里。 桑染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便听到密道的尽头传来司暮雪的声音:“进来吧。” 桑染这才宽了几分心,试探走了进去。 大约有数百米的距离,视线逐渐开阔,空气中仍旧是刺骨的凉气,一座壮观巍峨的宫殿逐渐显现在桑染的眼前。 “神医大人?”到了殿中,桑染并没有见到司暮雪,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余音绕梁之后一点点消散。 前方石阶的尽头,长长的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看不清,便缓步走近。 竟是他! 那个躺在冰棺中,面容绝美的少年! 他现在仍然安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手中仍抱着那一株洁白的梨花。 桑染突然浑身一抖,抬头想要寻找司暮雪,却始终不见那一抹青色的身影。 正当桑染想要转身离开此地,却忽然听闻冰棺之中传来一阵奚奚索索的声音。 绝美少年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眸,如幽夜中星辰一般,璀璨的瞳孔中带着几分惺松和失神,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般,愣愣的发呆。 桑染被眼前的场景惊的不敢动作一丝一毫,生怕惊动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几分苍白虚弱的少年。 许久之后,少年转眸看来,染着皎洁星辰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桑染。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桑染看见那双纯净的眼眸中闪过许多情绪,惊讶,害怕,以及愣神。 他的身体四周封着冰,他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要从破冰而出。 “jiejie……” 桑染看见他唇角微张,虽然听不见声音,可她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jiejie……帮我……” 少年看着桑染,星辰般眼眸似乎染着水汽一般。 “机关在床头边。”桑染听到司暮雪的声音又传来,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抬手去拧动机关。 咯噔一声,冰块破碎。 少年染着几分凉意的身体扑在桑染怀中,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程景云紧紧抱着桑染的脖颈,脸颊埋了下去,“jiejie……景儿好怕……” 桑染的双手无处安放一般,许久,终于抬手抚了抚他的背,温柔道:“别怕……” 程景云哭喊道:“里面好冷……好黑……” 桑染轻轻的拍着程景云的背,“jiejie在,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的身子终于渐渐安稳了下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程景云忽然向床榻看一眼,转瞬之间便收回目光,又看了桑染一眼,面上似乎下了几分决心一般,抬手向着床榻上探去。 “jiejie,今日初见,景儿身无长物,昏睡之时,唯有这株梨花陪伴身侧,香气盈盈,才免得惧怕这漫漫长夜。”程景云将梨花递给桑染,“这可是景儿最宝贝的宝贝了,赠与jiejie,还望jiejie不要嫌弃景儿,愿jiejie日后年岁,如这梨花一般洁白高雅,盛开似雪。” 桑染摸了摸程景云的头,笑道:“那jiejie便收下了,多谢景儿见面之礼。” 程景俞眉眼一弯,笑的开心,“jiejie喜欢便好。”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司暮雪缓缓走来,望着程景云道:“醒了?” 程景云看向司暮雪,“我记得你,许多次在这冰里喘不上气的时候,若不是你,恐怕景儿早已死了,多谢大哥哥救命之恩。” 司暮雪看着程景云,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你的身子还需要好好修养。” 程景云话锋一转:“对了,皇兄呢?景儿想见他!” 司暮雪拉过他的手腕,细细把脉,“不急,不过片刻,你便会见到他了。” 程景云望着桑染,眉眼染笑,“jiejie可有见过皇兄?他生的好看极了,比景儿还好看!” 桑染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皇上?” 程景云点点头,疑惑道:“jiejie,你是哥哥的何人?” 桑染淡淡道:“我,是他的妃嫔。” 程景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哦……” 司暮雪看了看桑染,“他恢复的很好,时间到了,该走了。” 程景云上前一步,拉住桑染的手,“黑,景儿害怕……” 桑染紧紧握住他的手,“景儿别怕,jiejie为你带路。” 司暮雪走在二人身后,心中暗叹,小小年纪便知道占尽便宜,若是被你哥看到,岂不是要将你的手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