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救人之手亦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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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幼稚且可笑。    这句话本身是没错的。    但问题就在于,齐宣面对实力未知的绝命毒医,显然称不上什么“绝对力量”。    但他对自己御剑的速度向来很有自信。    得到纯阳剑,修炼《纯阳剑典》,对齐宣来说帮助最大的其实并不是一记出其不意的飞剑杀招。    而是自信。    打不过,也能跑的绝对自信!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能找到绝命毒医的方法?”    齐宣靠在一面破屋的墙壁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前边的方青灵。    此时她正蹲在地上,拿着她的断剑在挖土,好像是想重新把冤魂蛊花种下去。    “对。”    方青灵头也不抬地嗯了声,然后便没了下文。    “话说你真就一个人?”齐宣不解,“你出来闯江湖,老谷主就没派高手保护你?”    “额……”    方青灵没抬头,故而齐宣并没能看到她此时脸上的窘迫之色。    “我、我是半年前偷跑出来的。”她小声嘀咕。    齐宣无言以对。    方青灵此时已经挖好了小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冤魂蛊花上面的饕餮口水,将它重新插回了土里。    “解释解释?”齐宣满脸好奇。    “冤魂花,同类相吸。”    方青灵站起身来看向他,“正常生长的情况下,它花蕾的方向,会对准附近的另一株冤魂花。”    齐宣点点头表示懂了。    而后过了约莫半天的光景。    地上那株冤魂花动了。    它的花瓣颤抖了一下,而后整株花开始潜移默化的移动,最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花蕾对准了西边。    “西边……”    方青灵望向远处那片山林,沉声道:“方圆百里之内的西边只有三个村庄,一个个找过去,肯定能找到正在培育另一株冤魂花的绝命毒医!”    “我们快走!”    她急匆匆地就往西边冲去,身形若惊鸿,宛如一阵清风。    齐宣紧随其后。    见他跟上,方青灵又补充了一句:    “培育冤魂花,可是要死人的!”    ……    ……    “啊啊啊啊!!!”    山脉以西,八十里。    夜幕深沉,一个往日繁荣兴盛的山村,此刻已经沦为地狱,不断传出凄厉的嘶吼哀嚎声。    鲜血染红了青色的草地,一颗颗人头就好似皮球般被随意地搁置在路旁,碎肢断腿也好似寻常的木棍般堆积在一起。    村中央,是近三百个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村民,他们面色紫红,脑门和脖颈青筋暴起,表情痛苦至极,仿佛在忍受某种难以言喻的剧痛。    而事实上,他们正在遭受噬心蛊的折磨。    一旦有一只噬心蛊进入你的身体,那么你在顷刻间就会感觉有牙签正在通过你的手指甲、脚趾甲,刺进你的手指、脚趾之中,刺进去,又出来,反复穿刺,如此往复。    十指连心,更何况还得算上双脚的十个趾头。    那是无法形容的折磨。    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一位容貌俊朗的黑袍人没有戴上兜帽,就这么躺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上,时不时朝旁边瞥一眼。    那里,是一株血红色花茎,还未长出花苞。    “这样还不够让你们怨么……”    黑袍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看来还得毒脓蛊啊。”    他直起腰杆,从腰间的兜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罐子,打开盖子后便有无数瓢虫模样的黑色蛊虫冲出,一个接一个地涌入下面那三百个村民的身体里。    紧接着,他们脸上就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毒脓包,“砰”地一下爆开来,从中流出黄色的腥臭毒脓液。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剧痛!    起初是脸,接着是手,然后是腿,直至全身上下都长满毒脓包,不断爆出黄色毒脓液。    他们看着自己身上的毒脓,看着周围亲友们身上的毒脓,他们哀嚎着,求饶着,哭泣着。    他们……    绝望着!    “很好。”    歪脖子树上面的黑袍人看了眼地上的血色花茎,似有长出花苞的迹象,顿时眉开眼笑。    而那三百个村民则满脸绝望,眼神死寂。    绝望和怨恨,就是冤魂蛊花的最好养分。    足足半天的时间,这些村民们都在噬心蛊和毒脓蛊的折磨中度过。    每当有村民因为毒脓蛊而快要死亡的时候,那个黑袍人便会扔出几个白色的蛊虫,白虫进入村民体内之后,数息时间便会将他们所受伤势全部愈合。    然后皮肤上就会出现新的一个毒脓包。    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医治之后再折磨!折磨之后再医治!    偶有几个村民抬头望向那个黑袍人,瞳孔颤动,充满深深的恐惧。    那个黑袍人……突然降临他们的村子,抬手间便有无数黑虫飞出,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折磨他们,然后就将他们全部绑在了这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抓人出来砍头。    为什么?    这个可怕的家伙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没人知道!    无妄之灾!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无妄之灾!    “啊!!!”    村民们的凄厉哀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歪脖子树上的黑袍人闭着眼,静静聆听着。    听着听着,忽然笑了。    笑得很开心。    “真好听,这些渣滓的哭泣,可比苗疆那些女人的笛声要好听多了。”    黑袍人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开始渐渐消失。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明明刚从苗疆出来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想悬壶济世的少年蛊医啊。    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呢,什么时……    哦。    想起来了。    大概是他去救一个得了瘟疫的村庄那次吧,他记得那次救了好多好多人,约莫得有两百个人呢。    他明明救了那么多人。    却因为一个失误,用错了蛊虫,治死了一个小孩。    结果呢?    遭人唾弃,遭人殴打,遭人辱骂,遭人驱逐……    可是这些唾弃、殴打、辱骂、驱逐他的人,明明都是自己救活的啊?    我明明救了你们那么多人,仅仅是失误治死了一个,就要遭到如此对待?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被踢到在地,被众多村民围在一起殴打的少年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心中不断询问着自己。    那天,他第一次用蛊虫杀人。    杀了全村三百九十二口人,杀了所有自己前些天才救活的人。    斜阳如血,遍地横尸。    站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从苗疆走出的少年蛊医,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久久无言。    直到第二天的日出,阳光照在地上的血泊之中,让鲜血泛起猩红光泽。    那时,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救人之手,亦能杀人。    “绝命毒医!”    忽然,一声女子厉喝将黑袍人从回忆中唤醒。    他循声望去。    村口处,是一位穿着暗金重铠的高大男人,手持一杆雕有金龙纹路的重戟,旁边还跟着一个青衣女子。    黑袍人笑了笑。    “是你们啊,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