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疫扫空在线阅读 - 6.雨雪归途

6.雨雪归途

    那个雨天,情根深种,这个雨天,誓言消弥,又个雪天,心绪菲菲……

    一个归家的星期五,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碧空如洗,一顿午饭的功夫,竟狂风骤起,阴云漫天卷地的奔涌而来,一场暴风雨做好了随时倾泻的万全准备。杨老师看到这情形当机立断:“趁雨还没下下来,你们双鱼村的孩子赶快收拾书包,提前走吧!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那时候电话还不普及,也没有微信,不然老师肯定会补充一句,到家后电话告诉我或者微信群里ou一声)

    话音刚落,大家就三五成群的跑回宿舍,男孩子则匆忙的把一周要换洗的衣物慌乱的塞满书包,女孩因提前已收拾好物品,所以提了包裹就直奔车房。

    老天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顽皮的和你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从而为平淡无奇的生活平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着同学们慌乱却又不失秩序的一个个推车离开车房,我有些举足无措。我的车胎瘪了,凭着已有的经验——这不是漏气,定是胎扎了。心头的阴云较窗外的更为浓郁厚重。

    亲爱的读者,此刻你的想法是否如我当时期许的一样:他携一缕清风拂面而来,拨云见日,似一缕霞光荡平所有阴霾。而事实上,我们都错了。

    他留下的,只有一个对视的眼神,透过那平静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羁绊。在朋友的催促声中,他一声不响的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荡荡的房间变得更加阴郁,小涵寸步不离的拿着手电为我照亮,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一颗颗滴落在车胎试气的水盆里,哒哒的清响随着一个个凹陷的涟漪荡涤开去,那声音最后淹没在车胎归位的捶打声里,但泛起的涟漪却搅动了心底禅境的洌幽泉。

    那场雨,没有一滴浪费,也没有一滴多余。从我们出校门的那刻起,就簌簌的一路相随,犹如一位知音,随着心情的起伏时疏时密,直到更深夜半蜷缩进被窝里时,它还在屋顶积聚成河,扎进我的心里……

    又一个归家的星期五,此时的北方已是天寒地冻,寒风刺骨,若是迎风而行,则会感觉到一把把刀子在脸上锐利的划过!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昨夜下到了清晨,又从清晨下到了中午,大家都翘首企盼它能戛然而止,然而它却愈下愈烈,直到放学,它依然在呼啸的北风中上下翻飞。远处的房子似乎戴了一顶顶雪白的鸭绒帽,cao场的杨树上绽开出千万朵雪梅,30里的归途了无痕迹,此时的世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宁静又肃穆。

    因为我和小妹共用一辆自行车,这样的天气对于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冬天太阳落山较早,又何谈天黑较早,今天根本就没有太阳。

    当放学铃声敲响的时候,整个天空已经混沌下来,眼前除了雪,还是雪!当同学们艰难的推着自行车涌向校门口的时候,地上留下一条条五六厘米深的车辙和深浅不一的脚印!此时,冬仔从后边赶来,气喘吁吁的说:“今天咱们一起走吧,到时候我还能帮你换着驮。”(驮:用自行车载人)一阵暖流在胸口激荡。本以为咱们也包括了你,因为曾经的你们形影不离!

    但世事无常,人心难测。那时我还未感受到你们情感的嫌隙。或许,这一切源于小涵那天突然对我说的话:她很喜欢你!当时的我只是哦了一声,再没有任何回答。不知这其中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使得后来的你们——曾经的挚友变成了彼此的陌路人。而我和小涵,也少了许多促膝长谈的回忆。

    在大路的转角处,我看到了踟蹰不前的你,欲言又止的剪影至今记忆犹新。我满怀欣喜的朝你走去,却怎料在相聚不到五米的距离时,你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我倔强压低了帽檐,往上拉了拉围脖,不让别人发现落寞的眼泪盈满我的眼。模糊的视线随着越下越大的雪逐渐清晰,那颗豆大的身影也消失在铺天而来的白色帷幕里。

    由于积雪太厚,雪又大,看不清路的我们根本无法骑行,我们三人推着车在雪地里艰难的缓慢蠕动。此刻,鹅毛般的大雪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往日里广阔无垠的天地都被隔绝在这流动的白色帷幕外,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声,以及偶尔在周围两三米外传来的亲切声音:“夏沫,你怎么样?”“没事,你呢?”“紫陌,你跟上。”“姐,我走不动了,歇一会吧。”“再挺一挺,快到大坝了。”“这是什么啊?”“我差点掉进壕沟?你俩注意啊,往左边点,右边就是壕沟了。”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年轻气盛,对待那样恶劣的天气,心中竟没有一丝惶恐。

    “咱们应该到坝上了?”冬仔肯定的说。“你怎么知道?”气喘吁吁的紫陌质疑道。“你没感觉现在的风比刚才大很多吗?这是因为大坝两边没有遮挡物的缘故。”在呼啸的风中,这声音听起来那样孱弱。“这迎着风推着车根本走不动啊!”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色的雪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变成荧光灰。一片沉寂后,只听:“紫陌,你过来,咱俩一起下去,把我的自行车先放到坝下,。夏沫,你先在这等着,一会来接你。”话音刚落,“哎呀,什么东西?”惊恐的我大喊。“是我,姐,我看不着路,抓到你了。”“在往前,我应该在夏沫的前边。”过了大约五分钟,“慢点,你坐着往下走,这个坡挺陡的。”我也小心的向前推动着自行车,突然,“啊呀,夏沫,你车圈压到我胳膊了,幸好我是爬上来的,不然你就得给我撞飞下去。”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他已摸索到车把。“你跟在车后边,慢慢的下。”未曾料到,那一刻其实我已经在坝坡边上,一脚踩空,我便折了下去,像扎莫科(农村的一种植物,风一吹就满山跑)一样飞速旋转。“啊……”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滚到了坝下。“你咋了?”急切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我慢慢的从地上,不确切的说是冰山爬坐起来,我没事。”拍扫掉前胸后背的雪。这时,冬仔也下来了。“你真没事?”“没事,踩空了,不然还不能比你快呢!”“这也就是冬天雪厚,不然这护坡石都得给你撞的头破血流。”顷刻间,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风雪累了,咆哮的风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威猛,垂落的雪也放慢了脚步。我看到了大约两米外闸门下边的紫陌。“姐,我在这。”她兴奋的朝我挥手。我们的额头上都冒着热气,围脖也都湿透了,脸上满是疲惫。“姐,我现在感觉有点冷。”肚子也用它特有的声响回应着什么是饥寒交迫。“咱们不能在这歇下去了,我估计现在应该都得七点了,快点起来走吧。”“再走六里六咱就到家了。”冬仔附和道。

    此时,能望见七八米远的电线杆,只是夜越来越沉了,周围也渐渐暗了下去。终于,我们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村庄,在路口话别,我们快速的朝着一窗通明奔去,脚步从未如此轻快,所有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

    当推开门的那一刻,母亲紧皱的眉头和愁容满面的脸似乎被熨斗熨贴开,忙不停的帮小妹脱着衣服。对着衣柜的镜子,我才注意到帽檐上那两个差不多一乍长的冰溜子,以及白色的睫毛,我摘下湿淋淋得围脖,母亲用力的拧出里边的水。我感觉整个脸和手都是火辣辣的灼烧感,此刻小妹已经在餐桌上挥洒自如的扫荡起来,mama一边给我盛饭,一边心疼的说:“这都十点了,肯定饿坏了,我出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到人影,看这脸仓的,明天涂点冻疮膏吧……”

    许是因为太累了,吃过晚饭就睡着了,那个豆大的身影在梦里一直朦胧着没有清晰亦没有消失……

    生命里,再没有遇见一个那么雪大的冬天,也再没有遇到一场那样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