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项婷婷沉默了一下，缓缓点点头。 “他是第一，我只考了第二。” 周雪：“……” “嗯，你看吧，回头看完让你爸去还。” 项婷婷：“……” “对对对，我去还，我闺女真是棒，没事，咱们就差一名，随时都能超了他去，回去爸爸和你一起背单词。” 项婷婷：丝蛋的佛吗？ 项婷婷放暑假，岳阳轻松了许多，以至于他有更多的时间和黄老板以及黄老板的兄弟们约。 又一个晚上，岳阳吃饭后就匆匆离开了家。 项婷婷刷碗出来正要回房间做作业，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周雪道：“婷婷今天晚上陪mama出去走走吧。” “好啊，妈，我去个卫生间，马上来。” 周雪最近外出运动大多集中在上午，和岳阳或是和岳阳项婷婷一起散步买菜。 下午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做一些运动，有时候也会看看书。 母女俩收拾好，项婷婷身上垮了水杯和一个小包，包里有纸巾，花露水还有一个干净的塑料袋。 要是周雪走不动了，把塑料袋垫在花坛边她就能坐着歇一会。 “妈，我们走哪条路？” “走出去吧。” “你爸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想去买一些毛线回来，给你们都织件毛衣，今年冬天正好穿。” “我爸……” 项婷婷当然知道岳阳在忙什么，她每天晚上都会做作业等到爸爸回来，借着上卫生间的功夫和爸爸说上一两句话。 她不想爸爸很晚回来时，给他一种家里没人的空荡感觉。 她的努力被爸爸看见，爸爸的努力也应该被看见。 “我原本想着哪天你爸爸休息我们一家子去挑，给你们织毛衣，还是要看你们喜欢什么颜色才好。” “我爸去做兼职了。” …… 项婷婷搀扶着周雪坐在一家茶吧的二楼阳台上。 这个茶吧人不少，品着茶，吹着凉爽的晚风，和三两个好友聊聊天说说话，气氛惬意又轻松。 坐在阳台这里能看见前面主路上的车水马龙，也能看见后面巷子里的宁静惬意，以及今夜打破这份宁静的那些人。 母女俩人就点了一杯最便宜的茶，坐在最看里的位置，都不用站起来，只是一侧头就能看见那边从大货车上扛着麻袋往下搬的人。 有一个人，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他肩头扛的麻袋最多，他在人群里奔跑的速度最快，步伐最稳健。 是那样的耀眼，耀眼得让人眼中含了泪光。 周雪扶着桌子颤抖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妈……” 岳阳似有所觉朝这边看了一眼。不算明亮的光线，只有两道模糊的人影，岳阳却是一下认出了两人来。 谁让他眼神好呢？ 岳阳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 吕东走过来时，默默加快了脚步，“你做什么？” “没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岳阳又超过了吕东，跑到了前头。 吕东：“……” 周雪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双脚发麻，站立不住，她这才坐下去。 项婷婷惊得立马扶住人，“妈？” 周雪缓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手。 她心头的触动比起项婷婷第一次看见岳阳扛包时，只多不少。 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活儿？ 不是周雪对这样的活有偏见，她只是觉得项阳干不下来。 毕竟他曾经做的那些工作，哪样不比这个轻松，但他无一例外，都干不长。 “你爸，来这干很久了吗？” 项婷婷想到爸爸的辛苦，想到父母之间的矛盾，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有两个多月了吧。” “那是挺久的了。” 周雪说完这句话，就沉默地不再说话了。 丈夫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就是，懒惰，没有上进，不能吃苦，没有责任感也没有责任心。 像个只想永远被父母疼宠着的，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任性。 但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他也没有父母永远担在他面前。 他所有不想不能担负的重任，只能她来咬牙承担住。 哪怕很多时候，她被压得往后退步，她也只能稳住身形后更努力的往前冲。 家是可以让人停泊的港湾，可那个港湾里，只有她和孩子。 她得给孩子依靠的港湾。 胃癌突然砸下来时，周雪是崩溃绝望的。 她不能把她的女儿留给那样一个父亲，但这已经不由她来选择了。 可是现在…… 没有她，女儿和丈夫似乎也能照顾好自己了。周雪和项婷婷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岳阳结了工钱朝她们跑来。 “走吧，我们下去，你爸爸来了。” 周雪的语调还和之前一样，似乎没有什么起伏，但项婷婷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一样。 mama对爸爸，多了一丝亲昵的感觉。 岳阳是跑过来的，远远看见母女两人，就扬起大大的笑脸，跑到母女俩跟前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汗水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身上的短袖全都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周雪就在这层布料下看见了他肚子上隐隐出现的腹肌。 “爸爸，mama给你买了水。” 项婷婷心疼的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岳阳接过，拧开就喝了一口。 “谢谢闺女，我还真渴了，这水真甜。” 周雪：“……” 岳阳又仰头，吨吨吨将一瓶水都喝完，目光落在了周雪身上。 “谢谢老婆，我不渴了。” 项婷婷眼睛闪亮地看看爸爸又看看mama，心情好得能回去一口气刷两套卷子。 这个暑假，是项婷婷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假期。 爸爸每天为他们的小家奔波，mama教她下厨做好吃的。 晚上爸爸回来前，她就和mama一起做了宵夜，等到爸爸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mama靠着沙发看着她和爸爸吃夜宵。 爸爸会把每天发生的趣事讲给她和mama听。 她长高了，爸爸长壮了，mama的脸色也似乎一天比一天好。 他们的日子突然就变得甜了起来。 她的学习也越来越努力，为了爸爸mama为了更好的自己。 但…… 她还是没有考到第一。 沈星洲那个讨厌的家伙，她明明每次都拿了他的答题卡回去研究，她自认自己不比他差。 可每次考试下来，他总是压她一头。 她一直很努力的却没有爬到最高低，这种挫败让她更加有动力学习。 高考，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到了。 现在的周雪很瘦，很瘦，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特意去买了一条大红旗袍回来，穿在身上，却空空荡荡，一点都不好看。 “哎呀，真难看，我还是不穿了吧。” “哪有，明明很好看。” 岳阳拉了周雪坐下，给她戴上了假发，一点点把她的头发盘了起来。 “来，我们化个妆，今天你就是最美的mama，不对，你永远是最美的mama。” 周雪就抿着嘴笑起来，“你啊。” 岳阳特意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再背个书包，就跟他平日去跑客户一样了。 他站在一个阴凉的角落，手里拿了一把伞和一只保温杯。 周雪坐在岳阳特意带过来的小马扎上，岳阳就站在她前头，垫着脚给她挡住太阳的同时，瞪着眼睛看向考场门口。 考场大门外已经挤满了人，周雪现在的情况自然是不能去和那些人挤的。 她有些着急，着急的穿旗袍的尴尬都被她丢到了脑后。 “项阳，我们在这里，婷婷出来看不到我们的，要不我们还是到前面去吧。” “不用，婷婷那么聪明，她肯定会找到的，那边那么多人，她出来也看得眼花。” “叮铃铃，叮铃铃。” 钟声响起来，挤在门口的人潮随着铃声躁动起来。 周雪自己扶着墙站起来。 “项阳，你还是到前头去看看，这么多人，万一婷婷找不到呢，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不走开，我等着你们回来。” 有学生从考场里走了出来，零星几个之后，是无数学生涌出来，但校门还没开，学生们被挡在门里，学生家长们站在门外。 两两相望着。 周雪更着急了，拍着岳阳肩膀催促。 “你去吧，快去，一会挤不进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我哪儿也不去。” 岳阳到底没抵过周雪的催促和恳求，主要是，她一着急脸色就发白，看得他心惊胆战的。 “我去我去，小雪，伞给你，保温杯里的水是刚刚能喝的……” “快去，我知道。” “别跑啊，我很快回来。” “你找到孩子再回来。” 岳阳挤进人群中，很快被人潮淹没。 周雪坐在小马扎上，用手轻轻按住了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