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最有钱儿的朝代在线阅读 - 二百八十一章 高宗禅位(二)

二百八十一章 高宗禅位(二)

    赵构同意备战,一时间主战派又占了主导地位。此后谏官攻击汤思退为“秦党”,汤思退请辞。高宗这才升陈康伯为左相,朱倬为右相,叶义问为知枢密院事,由陈康伯挂帅,总算完成了战时政府的改组。与此同时,赵构最终也决定了接班人的人选问题,立赵瑗为皇子赐名玮,并封为建王。另一养子赵璩为判大宗正事,改称皇侄。

    虽然高宗答应了备战,但他还是不相信金人会来,所以对战备之事并不热心。宋朝的战备也没多大进展。直到半年后高宗才真的感到金人要来了,由于没有真正的备战所以那时的朝野又乱成了一团。

    绍兴三十一年(1161)四月,此时正是江南的春天。暖风习习,百花争艳,山青水绿,草长莺飞。整个临安城也沉浸在一片欢快中。今年是高宗五十五岁的寿辰年,朝野上下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一日是金使临朝的日子,整个临安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从使馆到皇宫,沿街两侧站满了禁军,也站满了行人。

    一队禁军过后,是金使的马队,金使骑在马上,高傲地目视前方,根本不屑一顾周围的人。前面的禁军走的稍慢一些,那个带金耳环的使者,便大叫起来,陪同金使的馆伴王纶便高喊一声:“走快点!”随后,他又面带微笑,低三下四地向使者解释着什么。来至皇宫,只见官内外张灯结彩金使下了马后,早有内侍在前引路。到了紫宸殿外,百官分别两侧,陈康伯率众官跪地迎接,金使连看也不看,仍旧昂首前去,只有王纶像个跑龙套的小丑,跟在屁股后面忙得屁颠屁颠的。

    来至大殿,只见高宗高高坐在御床上,背后有一个大大的“寿”字两侧高高悬着的大红宫烛。为大殿增添了几分喜庆。百官尾随其后,鱼贯而人,分立两旁,高宗见金使人殿,仍昂首立在御阶前,便站起身微笑道:“贵使风餐露宿,一路劳顿,为了祝寿予备感不安。

    高宗也学张邦昌时用“予”而不敢用“朕”,这一点他连刘豫也不如,可这一切并没换来金使的欢心。“皇上,这位是大金生日使高景山高大人,这位是副使王全王大人。”高景山对高宗微笑点头毫不理睬,只是目视殿梁,旁边的王全却对着高宗的笑脸突然高声骂道;“呸,像你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帝父兄被俘而不去救,母妻被辱而不敢恨,你算个人吗还是不是男人”此话是一点也不假。

    说罢也不管南宋君臣的表情,捧出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臣构……”

    听到这个话,南宋臣民实在是羞辱无比。此时,高宗呆呆地站在那儿,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几秒钟,而后慢慢退去,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双耳轰鸣,只见金使的嘴在那抖动着却听不见一个字。他虽然是个天才的演员,对金朝败盟也有足够的精神准备,可面对无情斥骂时竟一时目瞪口呆。直到最后,王全停了下来瞪了高宗一眼,见他如此狼狈,便大笑道:“这下你不必担心了,赵桓今已死矣。”

    这一句高宗听到了,不知是感到委屈还是感到丢人,随即便跌跌撞撞地离座而去,同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哭号声。旁边一位带刀侍卫,义愤填膺,手紧握刀柄,刚要扑上去,就被陈康伯用眼睛制止住。殿下文武百官,个个气炸了肺,但见皇上逃去一时也无办法,只好低垂着头,忍气吞声。

    陈康伯向另一带刀侍卫刘炎使了个眼色,刘炎便悄悄向屏风后走去。不一会儿,刘炎回到殿中高声道:“传皇上口谕,请金使去都堂赴宴,令王纶抄圣旨文字,执宰陪宴。”

    刘炎说罢,王纶忙引金使退下,去了都堂。百官也掩面而退,陈康伯则悄悄来到屏风后面,只见那赵构仍蹲在那儿哭泣。“皇上……”陈康伯刚想说什么,高宗向他挥了挥手,陈康伯只好退了下来,硬着头皮去陪金使吃饭。

    这时两个内侍走过来扶起高宗向寝宫走去,刘炎气鼓鼓地说道:“我去杀了那金贼!”高宗马上停止了哭泣,回头瞪了他一眼,尔后又抽泣起来,刘炎只好忍气吞声地跟在后面。来到寝宫宫女早打来了温水,给高宗洗了脸,高宗便坐在御床上休息。

    突然张去为急急忙忙从外面跑来,见高宗正靠在御床上闭目休息,便不敢打扰,来到刘炎身边低声道:“皇上怎么啦”刘炎小声把情况说了一遍,张去为似乎吃了一惊,但也无奈地摇丁摇头。“张公公,让我去杀了那金贼!”

    张去为瞪了他一眼,低声吼道:“你懂什么逞匹夫之勇!”“张公公吗”是高宗在问。“臣在。”“来陪陪朕。”高宗十分委屈。张去为忙来至御前,俯下身子低声道:“皇上息怒,此乃金人激将法,故意激怒皇上,寻找出兵的借口,若此时加罪于金使,必招来金兵。

    高宗点了点头:“朕知道,可朕怎咽下这口气““皇上乃天下之主,要能胸怀天下,岂可计较小事”在张去为慢慢劝导下,高宗的气顺多了,长叹一声道:“唉,卿看眼下局势会如何”

    “宋金之战已不可免,此时金主已率百官进驻汴京,一定会攻占江淮。渡江南下。”张去为慢慢说道。高宗瞪着他道:“依卿之见,朕应如何”张去为沉思了片刻道:“乱则入川,这是古训。前朝玄宗也曾幸蜀而后平定天下,臣以为此时应趁金人没发兵之前,速巡幸蜀地,以避金人锋芒。”高宗想想有道理,便暗暗点了点头。

    形势确实被张去为说对了,金陵王已于今年初率百官赴汴,并派使来宋,故意让使者斥骂高宗,以得出师之名偏偏遇上个没有血性,只会哭鼻子的软骨头皇帝,让完颜亮大失所望一时也没有攻宋的借口。

    但是金陵王完颜亮的灭宋之心,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为此准备了十几年,去年施宜生从宋朝出使回来之后,把吴地的山水图带回来之后,完颜亮就更加强烈地想要占领那吴越之地了。施宜生又献上了南宋人的两本诗词和一轴美人图,完颜亮一看就立刻被美人图吸引了,原来这幅图画的是刘贵妃。虽然只是施宜生的手下从太庙中临摹下来的,但是实在太漂亮了,完颜亮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进攻南宋了。

    随后完颜亮下诏,号令百官南下正式启动攻宋的准备工作,看来南宋又要遭殃了。所以有人认为是刘贵妃的画像刺激了完颜亮,刘贵妃多少也要负点责任,这个说法也实在可笑之极。总的来说还是明理的人多,更多的人认为完颜亮的狼子野心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无论是任何一个美人都会刺激到他,关乎刘贵妃什么事呢所以红颜祸水多是男人为自己无能的掩饰和借口。虽然完颜亮志向宏大,但是这次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南侵之举会让他回不到故土去。

    金使不顾及高宗的颜面,当着百官的面辱骂他,南宋的君臣都无地自容,这种屈辱皇上受得了,爱国的大臣和民众可受不了,他们的民族感情被再次唤醒了。第二天,高宗坐在大庆殿等待百官进奏,这时候都堂内人声鼎沸,众大臣都在讨论战事。第一个来奏的人是陈康伯,他跪地奏道:“皇上,金使廷辱圣上,金贼豹狼之心,昭然若揭,眼下金主率百官住于汴京,百万大军压境,请皇上速作圣断,调派兵马屯守江淮。”

    高宗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陈康伯惊叫道:“皇上,此事十万火急,万万不可拖延,大敌当前,优柔寡断乃兵家之大忌,应速派兵马,前去江淮防守,尽征全国之兵以守国门。”

    但是高宗对战事已经非常厌倦,只想逃离此地,到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心想这个陈康伯怎么这么不懂皇上的心思了。于是,他长长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望了陈康伯一眼,很失望地说道:“卿看今日之天下,何人能抵金人何兵可战江淮”“皇上,臣以为张浚可用,虽张浚年过六旬然雄风犹在,当年帅雄师击溃伪齐,使刘豫父子钦恨河南,今日张浚若能坐镇建康,必可扼江而拒金蹄。”

    高宗淡淡一笑,仍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朕意已决,宜速幸蜀地。陈康伯还想说什么,立于旁边的殿前都指挥使杨沂中上前道:“陈大人,今日天下,中外懈驰,无战弁备,将帅骄奢,兵卒懒惰,军纪不整。将帅之人大多结交内官,以固权位,披坚执锐之士,多去经商赚钱,良弓锈断,战马肥死,何人还能守边!”

    这席话不知是说给皇上听的,还是说给陈康伯听的,也不知是帮皇上说话,还是发泄不满。陈唐伯再次跪地固请:“皇上,昔日我朝初创之时,国无定都,兵不过万,皇上仍不屈于金廷,飘洋南渡,匹马过江,航行海上仅六臣相随最终仍能保存赵氏,使天下有宋。今日本朝有兵三十余万,却不敢战,臣不敢言退。今日之事,臣认为有进无退。”

    高宗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陈唐伯,忍不住叹了口气。陈康伯继续慷慨奏道:“皇上,臣愿以全家老小作为人质,请皇上下诏拒敌。”

    “那好吧,卿且与众臣议议如何战。”高宗口气终于有所松动

    “谢皇上。”陈康伯连磕了几个头,他终于从皇上口里讨得抗战的口谕。陈康伯刚出殿,就见都堂门口已有几个人急得来回踱步,突见陈康伯出了殿,便向这边奔来。

    “陈大人,皇上态度如何”

    “怎么样,皇上同意拒敌了吗”

    陈康伯对着迎上来的工部侍郎黄中、枢密院使叶义问、右相朱倬等人高声叫道:“皇上已下口谕,今日不论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

    众人一片欢呼,回到都堂,开始讨论如何与金人开战。

    都堂里的众臣正在争论何人可统三军,有的说张浚,有的说刘锜,还有的说万俟卨(moqixie)。现在也只有这几位曾带兵抵抗过金兵,且曾位列执政。

    一名内侍急急忙忙跑来,尖声宣道:“皇上有旨,宣众臣上殿见驾!”众人马上一齐向大庆殿奔去,见过高宗后,垂手立于两侧。

    高宗扫视了众臣,见个个表情庄严,便叹了口气,说道:“朕刚才又想了想,眼下应作和战两手准备。朕想派一使臣随金使北去,至汴京议和,众卿以为如何”

    工部侍郎黄中出奏道:“臣以为在金使出发前,我朝应举国为渊圣皇帝举哀,一可向金虏表明我朝忠孝之礼,二可聚天下同仇敌忾之心。朝廷与仇虏通好二十余年,我朝未曾一日言战,而金虏未曾一日忘战。虎狼之心,路人皆知,皇上万万不可轻信金贼之言,应加紧备战,以防不测。

    高宗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朕不是同卿讨论如何战吗现在,朕想派人北使,何人愿前往”一般来说,战时出使军前,多应枢密院执政。战事在急,正使叶义问不能去,自然副使周麟之是必然人选。

    “周大人愿不愿前往”高宗去看周麟之。

    周麟之原本只是地方的刺史,后结交张去为才调进京,位列执宰。他本是贪生怕死之辈,听皇上点了名,忙伏地泣道:“皇上,金主久有南下之心,此次臣前往怕有辱使命,以伤皇上的明察。”

    高宗气愤至极,怒道:“看来朕用卿为枢密院使已是失察了,那卿就回家去罢!”周麟之闻言伏地泣道:“臣谢恩。”周麟之是宁愿不做这个官,也不到江北去送死。“皇上,老臣愿前往。”

    众人一看,原来是户部侍郎刘岑慷慨请行,高宗有些激动,动情地说道:“卿年过六十,仍要为国请行,朕很感激。”

    “皇上,臣已年老,不惜一死,今日北去若有议不合,当以臣血溅完颜之衣。”高宗感动之余,听了这话猛一愕然,看了看刘岑,马上改口道:“刘大人,朕若派六十老人出使,于心何忍。卿还是在朝为朕出谋,由枢密院参事徐嘉前往吧!”

    徐嘉忙伏地领旨。高宗又看了看陈康伯,问道:“陈爱卿,刚才执宰议的如何”

    陈康伯出列道:“臣等皆以为可战,至于诸帅之议,有人以为张浚,有人以为刘锜,臣以为张浚可胜任此职。”

    叶义问出列道:“臣以为张浚不可胜任,昔日富平之战,浚丧失四十万兵马,使陕西六路拱手与金。后来虽取得江淮之战的胜利,灭了伪齐。然他刚愎自用,经酿淮西兵变,只有老将刘锜,文武双全,有一代儒将之风,在顺昌之役,以三万之众,破兀术十万之师,威震中原,声播北廷若起用刘锜,定可使金虏闻风丧胆,淮北可传而定。”

    下面的百官议论纷纷,有的说张浚,有的说刘锜。

    高宗想了想,现在故帅宿将凋零败落,也只有这二人了,可张浚这人虽二度为相,明受之变有勤王之功,后又有破伪齐伟绩,可他也打过败仗缺点也不少,当年若不是赵鼎讲情,怕早远窜海南去了,现在用他并无多大把握。刘锜嘛,倒是一位奇帅,当年能以三万步卒破兀术十万铁骑,重创兀术精锐,使之哭号北去,不敢南望。但刘锜已年老体衰,又有病缠身能否宝刀不老,重返疆场不得而知。

    下面的臣子们还在喋喋不休,吵得高宗头都要炸了,见众臣还在为谁出来御敌争吵,便敲了敲御案,高声道:“此事再议,以后议好了再奏。说罢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