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五章 靖康之耻（七）

    北宋政权就此完了，由此带来的后果无比的严重。赵佶，赵桓承担被俘直至身亡的后果，那是罪有应得。但是其他的人也因此受到残酷的对待，实让人心生同情。生于帝王之家，贵为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公主们享受万人供养无上尊荣的同时，身上还肩负着国家使命，她们的命运往往与国家命运紧紧联结在一起。即使贵为当朝公主，也不免沦为与异国和亲客死异乡的悲惨命运，身不由己，遑论亡国公主。

    宋徽宗最美貌的茂德帝姬赵福金，她在北宋灭亡以后被迫北上入金，受尽屈辱，于1128年在完颜希尹的营寨中去世，时年二十六岁。赵福金生于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是宋徽宗的第五个女儿，明达皇后嫡出公主，初封延庆公主，六岁改封康福公主，十一岁改封康福帝姬，最后于重和元年（公元1118年），又改封为茂德帝姬。

    茂德帝姬国色天香，知书达理，聪明伶俐，被世人称为北宋第一美女，深受父亲徽宗喜爱。驸马蔡鞗为北宋权臣蔡京第五子，风度翩翩，两人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婚后琴瑟和谐，绵延子嗣，长子名蔡愉。这是公主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好景不长，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军兵临城下，金朝完颜宗望向宋朝提出要求，如果宋徽宗不亲自出城投降，就必须交出自己的亲属。皇帝为拖延投降时间等待援军，先将蔡京等罪臣亲属交予金人。如果茂德帝姬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或许能逃过一劫，可偏偏生得花容月貌，宫女为活命大肆赞扬赵福金美貌，完颜宗望点名要求茂德帝姬和亲。

    亡国公主的命运如浮萍一般，亲族的背叛也许是压垮帝姬的最后一根稻草。大臣们纷纷劝说钦宗同意和亲，并以“帝姬是罪人蔡京的儿媳，应一起遣送给金人，切勿延误和谈”的理由迫使皇帝同意。开封府欺骗帝姬，故意将帝姬混在送给完颜宗望的歌姬之中，等帝姬见到宗望时，吓得一直发抖。

    完颜宗望令李氏（帝姬陪嫁宫女）安慰她，并将她灌醉。赵福金是第一个被送入金人营寨的帝姬，时年二十五岁。赵福金被迫成为完颜宗望的舞姬，为防止她自杀，完颜宗望派人严加看守，连死的自由都没有。被身边亲近之人算计陷害和亡国之痛相比，究竟哪个更令人绝望呢？

    《永乐大典》里有这么一句话：“靖康之变，耻莫大焉”，最耻辱莫过于牵羊礼。

    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金兵攻破首都汴梁，掳走徽钦二帝及整个赵家皇室。

    赵福金跟随完颜宗望押送的人员北上前往上京，于公元1128年抵达。在抵达上京之后，金人为羞辱宋人，令徽钦二宗以及皇室亲族和官员在内，都必须袒露上身，身披羊裘，脖子上系绳，像羊一样被人牵着，到金朝的阿骨打庙去行牵羊礼表示投降归顺。

    这对于北宋子民，尤其是妇女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古代女子对贞洁如此看重，钦宗仁怀皇后朱琏就在牵羊礼后跳水自杀。牵羊礼过后，北上的所有宋室女性，无论身份高低，都被分配给了金朝的皇帝、皇子、臣民等。当时二皇子完颜宗望已死，赵福金又被分给了当时金朝的宰相完颜希尹，又一次跌入无底深渊。完颜希尹变着花样地疯狂折磨这个大宋最美丽的公主，最后帝姬竟被蹂躏至谷道破裂，惨死在完颜希尹的寨中，时年二十六岁。

    也有推测说，赵福金是因牵羊礼之辱又被分配给别人沦为玩物，不堪折磨受辱自杀而亡。茂德帝姬公主的一生，可谓悲惨，她是北宋最美的帝姬，也是死得最惨的公主。帝王之家多无奈，从众星捧月到被人践踏至泥泞，含恨而终，死亡对她来说亦是一种解脱吧。

    《呻吟语》引《燕人麈》说这些妇女:“天会时掠致宋国男、妇不下二十万，……妇女分入大家，不顾名节，犹有生理;分给谋克以下，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邻居铁工，以八金买倡妇，实为亲王女孙、相国侄妇、进士夫人。”

    《燕人麈》作者记录其一位铁匠邻居，“以八金买倡妇，实为亲王女孙、相国侄妇、进士夫人“。被扣留在金国的北宋使臣宇文虚中曾遇见沦为歌妓的北宋宗姬，作《念奴娇》词称其为“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钦慈族”。

    另一使臣吴激作《人月圆》词也说:

    南朝多少伤心事，犹唱后庭花。

    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

    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

    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宋徽宗、钦宗被金人虏后，徽宗写下《在北题壁》: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无南雁飞。

    正是农历四月，北方还很寒冷，徽宗、钦宗二帝和郑氏、朱氏二皇后衣服都很单薄，晚上经常冻得睡不着觉，只得找些柴火、茅草燃烧取暖。

    宋钦宗的朱皇后当时26岁，艳丽多姿，还经常受到金兵的调戏。宋钦宗出发时，被迫头戴毡笠，身穿青布衣，骑着黑马，由金人随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但受尽旅途风霜之苦，还备受金军的侮辱。宋钦宗时时仰天号泣，辄被呵止。

    日暮宿营时，金兵絷(zhì)帝及祁王(赵模)、太子、内人手足并卧，以防逃跑。四月十日，自巩县渡黄河，驾车的人对随行的同知枢密院事张叔夜说，将过界河，张叔夜悲愤难抑，仰天大呼，扼吭而死。五月下旬，过太和岭时，钦宗等人都被缚在马背上。七月二十日，徽宗、钦宗在燕京相见，父子抱头痛哭，悲愤不已。但是这二人的所作所为，实不值得同情。

    被掳人员到达金朝京师会宁府(今哈尔滨市阿城区市区南2公里白城)时，金人举行了献俘仪式，命令二帝及其后妃、宗室、诸王、驸马、公主都穿上金人百姓穿的服装，头缠帕头，身披羊裘，袒露上体，到金朝阿骨打庙去行“牵羊礼“。朱皇后忍受不了如此奇耻大辱，当夜自尽了。金人还为两位皇帝起了侮辱性封号，称徽宗为“昏德公”，称钦宗为“重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