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墨都的使命（二）
暖阳穿过窗户铺洒在君嗣的书桌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那是一张由古木树干雕刻而成的书桌。 平滑整齐的切割面上，一圈圈曲折的年轮仿佛是岁月在沧海上荡漾起的波纹，婉转悠长。 君嗣戴上了一副厚厚的老花镜。他端坐在桌前，眯着眼，一手握着黄金笔，一手捏着小钢刀，在笔杆上认真地刻着什么。 此时，他的左侧摞着三册书籍与一支捆好的卷轴，右侧则搁着一个黑得发亮的皮包。 而他的正对面，古卿年正略显紧张地来回徘徊，怀中还抱着一些衣物。 古卿年健壮的双腿在地板上画着圈，眼睛紧盯着书房的木门，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沉默的等待，在午后的暖意下，在君嗣手中刻刀与金笔摩擦出的沙沙声中，变得愈发浓郁。 突然，书房的木门被推开了，门轴转动发出吱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来人正是万霭墨都！正是古卿年一直等待的万霭墨都！ 墨都走进书房，手中正攥着乔勒的外衣擦拭着些许潮湿的自己。 他那瘦小的身体已然被清洗干净，不沾一丝血渍。 “快！快进来！墨都，换上这身衣服！”古卿年见到墨都到来，赶忙边招呼着边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 而后，向着坐在书桌里面的君嗣喊道：“君嗣！墨都来了！” “稍等一下吧。”君嗣回应道。 他并没有将目光从笔杆上挪移开，仍旧目不转睛一丝不苟地篆刻着。 墨都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那是一套灰白色的长袖衣裤，正好合身。 随后，古卿年又将一件深黑色的皮质带帽长袍披在了墨都身上。。 那袍袖很长，刚好可以将墨都的双手藏在其中，而袍尾直至脚踝处，将整个人都罩在了其中。 有些沉沉的。墨都边打量着自己的新装扮，边心中默念道。 同时的，君嗣也完成了最后一笔。 他将刻刀搁下，把粘在笔杆上的黄金粉末用手擦拭干净，随后深吐一口气，将跌落在桌面上的黄金碎屑全部吹起。 屋中，仿佛下起了金色的雨，循着一道道倾斜的光，洒满了大地。 君嗣缓缓地站起，将花镜摘下放在桌上，紧握着黄金笔绕出桌子，踱步到了墨都的身前。 他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墨都，刹那间，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下让墨都与古卿年都目瞪口呆，一时已是不知所措。 “老古！跪下！”君嗣将黄金笔举过头顶，微微地低下头，厉声说道。 古卿年听言，宛若醍醐灌顶，立刻跪在了君嗣的身边。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墨都慌了，想拉起二人，却如何也拉不动，无奈之下，只能与二人面对面跪下。 “你是我族恩人！理应受此一拜！”君嗣严肃地说道，目光坠在眼底，表现出了极致的谦卑。 “你别吓我啊！君嗣爷爷！我哪里是什么恩人了！你们这样我很难做啊，快起来好不好！” 墨都根本不知道君嗣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不停地托着他们的手臂，想让他们站起来。 可君嗣与古卿年丝毫没有站起的打算，依旧跪着。 “昨晚发生的一切可能你都忘记了，但是经过我的观察与推演，我确信是你，万霭墨都，爆发了难以想象的能力，将所有的海贼都消灭，救下了海森族人。” 君嗣说着，仿佛昨夜的一切曾经发生在他的眼前。 “怎么可能呢！我只记得君商爷爷被恶人杀害了，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墨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醒来之后的遭遇，一切都太突然，一切又都那么痛苦。 自己身世的谜团虽然被解开，但是那种湮灭过去的痛感，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也许就是君商的死，让你觉醒了那股力量。当年海神的托梦虽然没有明示真正的目的，但是如今看来，墨都你的确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啊！” 君嗣越说越激动，身子都不有自主地颤抖起来。 “可就算这样，你们也不用这么跪着啊！”墨都无奈地回答。 “不！我还有一事恳求！”君嗣的言语仿佛一块巨石落入深海中，激起一阵巨响。 “君嗣爷爷，您别这样说！如果我还能帮助到您，我一定义无反顾的。但我只是一个小孩儿，还是个孤儿……”墨都说着，悲伤不停地侵蚀着他的内心，声音也越来越细微了。 “千万不要这样说，你的未来是我等凡人无法触及的领域，恳请你接受我的祈求。” 君嗣抬起了头，凝望着有些低落的墨都，真挚的眼神像溢出海面的浪花，那浪花之间是无限的慰藉与爱怜。 墨都注视着君嗣的眼睛，阵阵暖意仿佛涌上心头。 他定了定神，咬了咬牙，终于坚毅地说：“好！你说，爷爷，我能怎么帮到你们。” 他突然明白自己不应该消沉！即便是自己一个人，也要努力地活下去。 努力地完成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使命。 君嗣见到墨都如此坚定的模样，便立刻说道： “恳请大神代替我族前往华夏帝都，朝拜君王！” 此言一出，仿佛一字千钧！ “啊！这怎么行！”墨都直接吓得差点仰倒过去。 “千万不要推辞！君商在世时，本就要带你去朝拜帝王，而十三年前我与他约定此事，为了就是让你能有施展能力的天地！ 而如今君商已去，我族凋零，难以再选出合适人选接任族长，更无人可长途跋涉九千里前往黄金圣城！ 只有你啊，万霭墨都，可以穿越神州，以达帝都！ 你若不去，帝君定会勃然大怒我族违背朝拜之事，到时候更是难逃一劫啊！ 这是君商的遗愿，也是我的坚持，恳请你接受！” 君嗣说着，竟然向着墨都磕了个头。 墨都哪能受得了如此大礼，赶忙扶起君嗣，嘴里应付着：“我答应你，君嗣爷爷！你快起来吧。” 一听墨都答应了，君嗣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与古卿年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随后，他将手中的黄金笔递给了墨都，说道： “你此行到黄金城，如若难以面见帝王，将这笔交给天舒院屠白大学士的女儿手中，她见到此物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君嗣故意回避了屠舒儿的名字，五十年了，这个名字只能存在他的心里，再难以说出口了。 “可路途这么遥远，我怎么才能到达啊。”墨都看着手中的黄金笔，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君嗣说着拉着墨都走到了书桌前。 “你看，这三本书分别是《万物仙工集》、《东行见闻录》、《千古通史上卷》。 这《万物仙工集》，想必你没少偷来看过吧。里面记载了建筑、地理、天文、医药等知识，千里之行皆有用途。 而这《东行见闻录》记载了我当年朝拜帝王的所见所闻，虽然已是五十年前，但我想里面的内容应该还有些用。 你还要仔细阅读《千古通史》，熟知历史可以让你更全面地观察这个世界。如果你到达都城，可以拿到下卷，替我将两卷拼合，也算完成了我毕生之愿了。” 随后，君嗣将那个卷轴展开，那是一张绘画极为详细的地图，其中有一条线路被标记的十分清晰。 “这是我族世代相传的《华夏地理图》，沿着其中标记好的路线便可以横跨千里，抵达华夏帝都。 这东西本是除了族长不可传的，但如今没有办法，希望你可有朝一日回归故土，交还予我。” 说完，君嗣将三本书与卷轴都归置好，一齐装进了那黑色的皮包中。 “这可双肩背戴的皮包与你身上的长袍都是一个材质的，都取自三目七星鲨的皮。 此鲨之皮坚韧无比，经烈火烤制后，韧性十足，可防水火。 无论是穿在身上，还是当做包裹，都是十分安全的保障。” 墨都接过那黑色的皮包，里面还有很多空间，可以存放很多东西。 这时，沉默许久的古卿年突然说话了。 “我这也有一件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