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先苏醒的人
黎明终于来临。 苍穹在歌雅城的上空褪去了夜色，露出了淡蓝色的脸庞。 但东方升起的太阳却无法将晨光送给西方。 只因那连绵不绝的山脉阻隔，只因那天涯海角的千里凝望。 血海无边，在潮水携来的海风中逐渐凝结，散发出淡淡地腥臭。 此刻，一个娇小的身躯开始苏醒，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是君皓里！他率先醒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药效极强的麻醉散，自己却是那第一个苏醒过来的人。 他拍了拍自己晕沉沉的脑袋，模糊的视线终于开始变得清晰。 然而，清醒过后，起身望见的景象，让他那双刚刚恢复的眼睛瞬间迸裂出guntang的泪水！ 散落各处侥幸存活下来的族人还在沉睡。 但沉睡之下，到处都是血！ 到处都是身首异处的尸体！ 海神雕像不见了！祠堂被摧毁！ 神女雕像也只剩下一个废墟中的底座！ 他面对着大道两侧瓦砾的碎片，面对着被夷为平地的歌雅城，稚嫩的五官变得挣扎，变得丑陋不堪！ 突然！视野中出现一丝再熟悉不过的颜色！ 那是一件靛蓝色长袍散发出的色彩！ 他顿时感到大脑被一阵强有力的电流击穿！ 再也不能克制的悲伤让他痛哭着奔向那蓝色的方向！ 这段距离变得如此漫长！ 他不停地被尸体绊倒！ 然后爬起！ 然后再被绊倒！ 再次爬起！ 终于与那蓝色的身体近在咫尺！ 他缓缓地移动着沉重的双脚，空白的大脑中再也没法催生任何情绪！ 当他发现那蓝色的身体上如何也找不出往日慈祥的表情时！ 皓里怔住了。 他竟然再也哭不出声音。 只能用鼻涕与泪水掩盖他无法形容的表情！ 留下跪倒在血迹中的双膝，难以挪移！ 而他也终于找到了那张象征着海森族最高权威的脸。 那张正靠在高台的石阶旁，离开了本属于自己的身体的脸。 可这份失去亲人的悲伤竟然并未持续太久，只因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万霭墨都！ 此时，墨都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小孩的模样，一丝不挂地趴在莱夫子尸体之前。 皓里站了起来，用略微潮湿的衣服擦干了脸上的混杂的液体。 他要搞明白，高台上的那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冥冥中，他隐约感觉到，昨夜发生的灾难一定与这两人有关！ 他离开倒在身边的尸体，走上前。 发现了脚下竟然有一排被拦腰斩断的海盗！ 那散落一地，已经僵硬的五脏六腑瞬间让年轻的皓里呕吐了出来！ 足足吐了好一会，灼烧食道的黏液才不再从胃中翻涌而出。 皓里站定了身体，抹干净嘴角，继续朝着墨都走去。 走到跟前，蹲下身子，他竟然发现赤裸的墨都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但浑身竟沾满了血渍！ 尤其是那双手，已然被染成深红！ 甚至连指甲缝中都被血液碎块填满！ 他轻轻地推了推墨都，小声呼唤，发现根本无法将其叫醒。 突然，他眼中闪过微光，心中暗忖： 这小子身上完好无损，只能说明这血都是来自别人身上！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随后，他站在高台上仔细观摩了眼下的一切。 首先，高台旁有一个被捏碎脖子的尸体，分辨过后，确定是步舍船长。 其次，高台空地，以及天赐大道上多有一些巨大物体降落形成的浅坑，很像某种巨兽留下的。 而后，虽然此地已是尸横遍野，但是死法却不尽相同！ 海森族人死去的都是精壮男性，并且都是被利刃砍头所杀，尸体也被集中堆积。 再结合散落在各处沾满血迹的砍刀，可以肯定是海盗所为。 而那些海盗的死状却没那么统一。 除了眼前十几个被懒腰斩断的海盗，与被捏碎脖子的步舍以外。 还有一些，在倒塌房屋的废墟之中，已经被砸碎成尸块！ 断裂的四肢与残缺躯干在染着血的砖瓦遗迹中，随处可见！ 也许他们为了躲避巨兽，所以才藏匿在房子里！但结局依旧是难逃一死。 随后，皓里又低头观察起莱夫子的尸体。 此刻，莱夫子披散的头发已经将那张扭曲的脸完全遮挡，无法让人看清他死亡前最后的神情。 但是他被捆绑的双手以及跪地的双膝可以表明，应该是被海盗背叛后造成的结果。 而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是那根插在咽喉处的黄金笔！ 那根贯穿而出的黄金笔，已然是一半本色，一半血红！ 插入这根笔的人是谁？ 难道就是趴在莱夫子尸首面前的，万霭墨都！ 一阵紧张不由地就涌上皓里的心头！ “万霭墨都！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皓里低着头，望向地上的墨都，呢喃着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问。 随后，他又望向脚下那颗头颅。 君商的头颅。 想起了昨日偷听到的话。 “改变世界，地窖……”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再也顾不上身边的一切，他飞奔向自己家中！ 而沿着大道跑出一段距离，他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以他家的庭院为界，其余的房屋竟然完好无损！ 而那两尊不知所踪的雕像，竟然赫然倒在自家门前！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匹两栖辟雷驹不知为何，居然低首跪在两尊雕像之间！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皓里不禁地自言自语！ 管不了更多，他绕过雕像拔腿跑回家中。 刚进院子，他就被吓了一跳，门后竟然有一具没有脑袋的海盗尸体！ 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事已经不算稀罕了，便定下心神继续向里跑去。 绕过前厅，来到后院，在一片冠菜地中，他开始不停地来回跺脚。 终于，在某处，他听到了木板震动的声音！ 他赶忙将泥土用手挖开，一块木板赫然出现眼前。 撬开木板，是一个地洞，洞口有一处扶梯，顺着扶梯，皓里就进入了地洞中。 地洞中光线昏暗，但落地之时，映着阳光可以看到一个不大的柜子。 那柜子正上着锁！ 想必这就是爷爷口中那个地窖中的柜子！ 其实，皓里家的地窖并不是在这里，但是从小到大他从未在地窖中发现什么上锁的柜子。 自从昨日听过爷爷与族长的谈话之后，他就一直在想： 爷爷口中这个陌生的地窖到底在哪里？ 终于，他在不停地回忆中，想到爷爷的菜地里，所有的冠菜之间的距离都非常大！ 这并不符合常理！ 所以在这片菜地中，一定有所隐瞒！ 而现在，他终于证实到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 但面对着这把锁，皓里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想到了门口的海盗！ 心中生出一石二鸟之计！ 他重新回到门口，用尽吃奶的劲儿将海盗拖到菜地旁。 沿途将拖拽的痕迹与掉落的血块全部收拾干净。 然后，站在菜地旁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先是将所有的冠菜都挖掘出来，胡乱地扔在地上，弄出一片狼藉景象。 随后，将泥土抹在了海盗的鞋子上，作出海盗找到地窖口的假象。 最后，他从海盗腰间拔下了那把砍刀，重新回到了地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