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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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时夕阳西斜,照在脚下石砖上,一点点褪去金色。 郁江月提起裙子,跳下马车,跟谢湘姝并肩走进了坤宁宫。 这宫殿不像她过往看过的许多清宫剧一样红墙金瓦,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红墙红瓦,不是大红色,而是暗红。 且宫里小桥流水,江南人家的气息足了。 一位太监在门口等着,见谢湘姝走来便行礼,道:“谢二姑娘可算来了。中午递了信儿来,娘娘就等上了。” 他走在谢湘姝身边,郁江月要侧过头去才能看见他。 这样标准的太监竟然是她来这世界后第一次见。可能之前也见过,只是从来没有注意过罢了。 他面白无须,声音拖得很长,嘶哑得很阴柔。看他岁数也不小,却矮矮胖胖。 那太监一眼扫过来,郁江月赶忙收回视线。那一下她真觉得吓人极了。 进了宫殿,宫女们正在一盏盏点亮蜡烛,皇后应当是在里面,听见外面有动静,问道:“二丫头来了吗?” 那位公公立马回道:“是二姑娘来了。” 然后便停下。 谢湘姝牵着郁江月走了进去,只见皇后半倚在床上,太子正在给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药。 “二表妹好!”太子微笑,点头示意,“坐吧,母后等了好久了。” “还说呢,现在才来开我,正中午就送帖子进来,倒叫我着急了半天。”皇后干脆坐直身子说话。 “要来看您可不得准备好。”谢湘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拉着郁江月一块坐下。 沈济很懂。 他知道自家二弟和郁家大姑娘成了,又值此次危险发生,沈沅恰不在京,心里忧惧这才来这里看看。 于是便道:“郁姑娘也来了!” 皇后一听,视线立马投了过来,“郁家姑娘啊……” 她声音拖得有点长,但郁江月看她那眉眼弯弯,能感觉出来这位娘娘心情是不错的,便抿嘴微笑低头。 标准回应。 显得我贼大家淑女吧。 “陶陶说起过,说姑娘有趣且漂亮远超他人。”皇后继续道,“这算是我和你第一次见呢,之前见面都没跟你说过话。” 郁江月刚想温顺点头嗯嗯,皇后又接着说话了,“哎,之前我有仔细看过你!” 郁江月有点疑惑,挑眉嗯了一声。 皇后笑着说道:“去年端午那回,你晕了,我凑的老近看过你一次。” 阿这。 郁江月记得自己晕了,倒不知道后来还这样丢人过,一下子硬是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微笑着呵呵。 好样的,我依然还是那个不会跟长辈聊天的姑娘。 皇后又岔开话题,也不管她在,和谢湘姝聊起了谢家的琐碎事,主要就是谢大和三佛公主突然闹出来的那一茬。 “那个公主的事你爹准备怎么解决?”皇后狠狠白眼,“之前他身子不好,你娘那样惯着他,大家都不好说什么。现在好了,惹出这种事来。” 谢湘姝也叹了口气,“我知大哥好色成性,倒没发现这样荒唐。父亲打算叫他外放到晋城那边,就让他在北方带着,这样三佛公主倒也不至于碍着这里什么事。” 她俩说着,太子让了座,叫谢湘姝坐得离皇后更近一些,自己坐到了郁江月身边。 “郁姑娘今天来是为了二弟吧。”太子微笑,如和煦春风,是个笑起来能温暖人心的谦谦公子。 郁江月对他了解不多,但感觉还不错,点了点头。 “他到临行前告诉我会写信过来,叫我给你送去。”太子继续压低声音说话,“这几日实则没有信寄过来,估计他还在路上。之后他若有什么信写来,我自会第一时间送去给你。” 郁江月一听倒是十分惊喜。之前总觉得这沈沅公子爷一个浪荡惯了,就算是到外面做官也未必会留个只言片语。 于是立马小声说道:“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交给公主或我二哥便可。” 沈济又道:“他如何想心烦我?不过是觉得信到了乐乐手里不安全——他俩都不靠谱。他是觉得信由我给你最安全。放心,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郁江月居然从中听出了一丝自豪。 这下也大概猜的出来:沈沅估计是怕信到其他人手上就被偷看了。 这样想,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偷偷高兴的感觉。 就算是那人在千里之外也会给自己一种幸福感。 郁江月点点头,表示接受了太子的建议。 之后谢湘姝又说了几句,便带着郁江月起身准备走了。 走的时候又是那位公公送她们。他躬着身子走在谢湘姝身边,絮絮叨叨说着皇后如何思念家人,如何清闲,嘱咐谢湘姝常来看看皇后。 谢湘姝点头,身边丫鬟立刻随手递给了那位公公一张银票,然后登车准备走。 银票! 郁江月坐在车上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她刚随便一扫就看见谢湘姝给那位银票,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存到现在、有点单薄的历史知识: 在原来的那個世界里,宋代才出现交子。 可这里郁江月总觉得是魏晋呢。 可能还是对之前原主的记忆挖得不够深刻。 “刚那位公公……”郁江月纠结了一下要怎么表达。 谢湘姝直接道:“他是上一朝皇帝的最后一任秉笔太监。皇上原是将门,用不惯阉人,便将这太监给姑母了。你是不是觉得吓人啊?” 郁江月点点头。 谢湘姝笑了:“我第一次见他也觉得可吓人了。但他倒是会来事,机灵些,后来见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吓人了。” 郁江月也不问别的了。 尽管她对那张二百两的银票很感兴趣。 但她好歹是看过宫斗文的姑娘,知道这么一个得主子喜欢的老太监收点儿钱也算正常。 谢湘姝见郁江月不再说话,却一点都没避讳,直接说道:“你居然不说话了,那一定是看见我给他塞钱了吧。” 郁江月实在敬佩:这货倒是不在乎。 “姑母一个人在宫里,由他照顾尚算妥当,这算赏赐他的。倒也不是我巴结他。”谢湘姝解释道。 郁江月回道:“哦。我只是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银票……平日里我用的都是些小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