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舅
在溪园雅筑的家里美美的睡了一觉,早上醒来又吃过沈玥准备的精美早饭,这才依依不舍的跟女友告别,开上富康车赶回了化肥厂。 原本耿文辉是想去坐长途车,但沈玥坚持道:“我离着单位近,走着去上班就行。车放着也是放着,你开就是,干嘛这么客气?” “而且……”姑娘又道:“有了车,你想来的话不是更方便吗?” 女友说的不无道理,耿文辉也是受够了长途车来回的折腾,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就算我沾你的光了。” “呸!”沈玥嗔道:“结了婚人都是你的了,一辆车算什么?以后别说沾不沾光这种话,听着让人生疏。” 耿文辉暗自感慨道:“能有小玥如此体贴疼人的女朋友,我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以后我可得好好干,绝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受累。” 拿到驾照后的第一次独立开车难免有些紧张,耿文辉战战兢兢打起精神,一路上小心翼翼终于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开到了化肥厂。 停好车后,他方才发现手心和后背不觉间已经全是汗水。 一下车正巧碰上衷保国,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富康车,好奇道:“行啊,文辉,这么快买上车了?” 耿文辉赶紧解释道:“衷总,车是我女朋友的,借给我开两天。” “女朋友的?”衷保国更是好奇了:“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连小车都有,得很有钱吧?” 一厂之长也问起了八卦,耿文辉无奈解释道:“她在省图书馆工作,车是家里给买的。” “省图书馆的?”衷保国佩服道:“你小子行啊,能找上省级单位的媳妇,你爸妈非得高兴死不可。” 又被衷保国问东问西盘问了一番,耿文辉好不容易方才得以脱身,偷偷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道:“没想到衷叔也是个喜欢打听事的人,是不是人到了一定年龄都喜欢问个家长里短?” 1998年时,私家车还是个稀罕事,谁家要是有上一辆,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再加上县化肥厂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私家车,所以尚未到中午,耿文辉开上小轿车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厂子和家属院。 耿继成得到消息后赶紧把儿子喊到办公室问个究竟。 耿文辉见父亲对此事如此重视,很是不解道:“爸,不就是一辆车吗?还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懂什么?”耿继成道:“话传话就会变了味。我要是不问个清楚,等别人来问你哪来的钱买车,我怎么回答?” 耿文辉心道:“车是小玥的,怎么问都没关系。但这手表是我的绝对没错,要是大伙知道我戴了只两三万块钱的手表,还不得全厂地震才怪呢。” 摩凡陀手表他是不敢再戴了,真要是万一被人认出来,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十之八九会被怀疑到贪腐的头上。 在化肥厂这种穷地方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奢侈品,大伙要是不怀疑你走了歪门邪道,那可就奇了怪了。 手表的事情必须马上解决,当天吃过晚饭,耿文辉骑上自行车直奔马守君家而去。 马守君的两个女儿早已嫁人结了婚,家里只有他和妻子王玉娟。耿文辉赶到时他正坐在沙发上难得地悠闲看电视。 “小辉,你怎么有空来了?”马守君没有儿子,所以对meimei家的这个外甥很是疼爱,从小便另眼相看。 耿文辉路上买了俩西瓜,顺手放在地上道:“大舅,好久没来看您,这不是想您了吗?” 马守君哈哈大笑道:“还是小辉想着我,大舅没白疼你。” 耿文辉急着问明白手表的来历,扯东扯西聊了会家常后道:“大舅,我上大学那年您不是送了我块手表吗?” 马守君一愣:“手表?哦……对对对!是给了你块手表,怎么?手表坏了?” “手表很好用,我一直戴着。”耿文辉试探道:“您……知道它是什么牌子的吗?” “什么牌子?”马守君皱着眉头道:“我没怎么上过学,上面的外国字也不认识,你问我这个不是难为你大舅吗?” 耿文辉见他真不知道,只得挑明道:“大舅,这块表的牌子叫做摩凡陀,听说卖的很贵的。” “摩什么托?”马守君不以为然道:“老外的东西我哪儿懂?你刚才说卖的很贵,能有多贵?” 耿文辉竖起两个手指投道:“至少值这个数。” “两千!”马守君惊讶道:“这么贵啊!” 耿文辉苦笑道:“不是两千,是两万!” 两万!听到这个数字,马守君和王玉娟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道:“小辉,你不是在诓我吧?就这么一块表值两万块钱?” “大舅!”耿文辉为人坦荡,绝不会偷着贪墨亲戚的便宜,当下解释道:“这个表叫做摩凡陀,还是限量版,全世界一共才一百八十块。所以很值钱,据说现在至少值个两三万。” “两……两三万!”马守君夫妻大眼瞪小眼,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一块不起眼的手表能值个两三万。 “我知道劳力士很值钱,贵的能值个十好几万。”马守君拿过表来端详道:“我常见有些老板戴着劳力士,不过据说大多数是假的,只是用来充门面。啧……就这么个黑漆漆的小玩意儿真能值上两三万块钱?” “值!”耿文辉道:“这块表是谁给您的?” 马守君回忆道:“这块表吗……应该是南方来的张老板,当年他在省城遇上了点麻烦,托人找到我帮忙。我碍于情分,出面帮他谈了谈,后来他送给我一个大哥大和这块表。” “哦,原来如此。”耿文辉心道:“张老板的一片苦心,没想到碰上了我大舅这种不识货的人,结果全都白费了。” “大舅,这块表太贵重,我还是还给您吧。”耿文辉主动表态道。 马守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外甥竟然愿意还给自己,而且是在已经知道它昂贵价值的情况下。 王玉娟听到这块表值上好几万,立时眼热不已,赶紧朝丈夫使了个眼色。马守君沉吟了片刻道:“小辉,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送给了你,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王玉娟见状急声提醒道:“老马……!” 马守君一摆手道:“我马守君在江湖上行的正做得端,这种自食其言的事情做不得!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耿文辉早已料到以大舅的为人,绝不会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嘻嘻一笑道:“那我就谢谢大舅了!” 马守君心有不舍道:“以后来我这儿别戴这块表,免得让我看到了心里膈应的慌。” 耿文辉噗嗤一笑道:“行!回去我就把它放起来,再也不戴了。” 王玉娟虽然不大愿意,但家里的事情都由马守君做主。既然丈夫做出了决定,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耿文辉收好手表,马守君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小辉,有个叫付明明的小姑娘是不是去了你那儿?” “付明明?大舅怎么知道我们那儿有个付明明”耿文辉满腹狐疑地点了点头道:“有啊,今年刚来的。” 马守君笑道:“正好,你拿了我的表总得还点情吧?” 耿文辉愕然道:“还情?” “对啊!”马守君道:“我就托你把付明明照顾好,别让她在厂里受欺负。” 耿文辉有点摸不着头脑:“大舅,这个付明明是你的……?” “她爸爸是我的一个徒弟,叫付秉权。听她爸说,她的堂兄和你还是高中同学呢。”马守君一句话让耿文辉大吃一惊:“她的堂兄?不会是付建新吧?” 马守君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反正听秉权说好像在建设局上班。” 在建设局工作肯定是付建新没错,耿文辉道:“付建新怎么没找我呢?连个电话也没打。” “据说他们两家关系不好。”马守君叹道:“为了老人的房子,两家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还闹上了法院。” 清官难断家务事。为了老人的遗产,兄弟姐妹闹上法院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耿文辉心道:“看来父辈的矛盾延续到了付建新和付明明身上,要不然堂兄弟姊妹之间,能帮的话且能不帮上一把?” 马守君又道:“明明这孩子身世很可怜。在她十岁的时候,秉权的老婆跟着一个米国华人跑到外国去了。” “什……什么!?”耿文辉瞠目结舌道:“不可能吧?出国得有护照和签证,哪能那么容易跑到外国去?” “具体怎么着我不太清楚。”马守君拍了拍脑袋道:“反正他媳妇丢下他们父女俩跟着人家跑了。” 付明明竟然有如此可怜的身世,耿文辉暗忖道:“难道付明明孤芳自赏、落落寡合的性子跟她的身世有莫大的关系?” “明明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又懂事,还很爱学习。”马守君不吝赞叹道:“可怜的孩子十岁就没了妈,全靠着秉权一个人拉扯大。她爸爸前几年下了岗,我就让他来我公司里担了份差事,总算供着孩子读完了大学。” 耿文辉忽然心头一动:“大舅,付明明去我们厂不会是你找人帮的忙吧?” 马守君得意道:“那是自然!秉权又不认识化肥厂的人,是我找你爸帮的忙。” “找我爸?”耿文辉暗自吃了一惊:“我爸嘴够严实的,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付明明的事。” 马守君依旧嘱托道:“小辉啊,明明在你手下干活,你可得照应着点。” “放心吧,大舅!”耿文辉拍着胸脯道:“您下的指示,我哪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