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怀旧（一）

    崔固站在龙椅旁，对下面的众臣道：“我崔固，誓死为大明效劳，为崇祯皇帝效劳，现听我命令：剩余所有明军，分成三队，一对防守李自成，一对防守张献忠，另一对留守京城，防御。若一支队伍打不过来，另一只队伍就要去援助！现在立马去办。”

    崇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什么话也不发，因为崔固提出过一个要求——对他自己的所有命令，崇祯不可加以阻拦，除非是卖国。

    王承恩站在崇祯旁边，也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站着。他知道，在这种场合，轮不到他小太监说上一句话，半句也不行。

    崔固笑了笑，走下去了。

    “……和那胡惟庸产生了一些关系，其实啦，也不是什么，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因为那个胡惟庸案，我们蠲家被牵连，蠲骥和家人们都被砍了，家也被抄了。其中只有一位幸存者，就是蠲励。他当时在外边游玩，却得知他父亲——蠲骥和一家人全被杀了，家还被抄了，愤怒之余又满心悲痛，当场醉酒后，写下了我们蠲家现在的家族警示《弑臣书》。酒醒后，蠲励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往南迁移。但那是全国都围绕着胡惟庸案展开调查，往南下自然也无异。于是他们就到一座隐蔽的山上最隐蔽的地方住了下来。

    “之间的事情是什么我们说都不知道了，他的孩子们也没有多讲述这些事情。蠲家的历史也从这里断开了。直至永乐七年九月，蠲唄跟随郑和下西洋。

    “这是郑和第三次下西洋，蠲唄也和郑和走完了全程，到达地方：占城，宾童龙，真腊，暹罗，假里马丁，交阑山，爪哇，重迦罗，吉里闷地，古里，满剌加，彭亨，东西竺，龙牙迦邈，淡洋，苏门答剌，花面，龙涎屿，翠兰屿，阿鲁，锡兰，小葛兰，柯枝，榜葛剌，卜剌哇，竹步，木骨都束，苏禄等国，这期间一直在海上漂泊，直至永乐九年回国。

    “蠲唄留下的记录也不多，仅仅这一条，但他的儿子蠲桦记录却多了。一共跟随郑和下西洋三次，到达了很多地方。郑和第四次下西洋是永乐十一年十一月。到达了满剌加，爪哇，占城，苏门答剌，柯枝，古里，南渤里，彭亨，吉兰丹，加异勒，勿鲁谟斯，比剌，溜山，孙剌等国，永乐十三年七月回国。

    “郑和第五次下西洋是永乐十五年五月，到达了古里、爪哇、满剌加、占城、锡兰山、木骨都束、溜山、喃渤里、卜剌哇、苏门答剌、麻林、剌撒、忽鲁谟斯、柯枝、南巫里、沙里湾泥、彭亨各国，至永乐十七年七月回国。

    “郑和第六次下西洋是永乐十九年正月。到达了占城、暹罗、忽鲁谟斯、阿丹、祖法儿、刺撒、不刺哇、木骨都束、竹步（今索马里朱巴河）、麻林、古里、柯枝、加异勒、锡兰山、溜山、南巫里、苏门答刺、阿鲁、满刺加、甘巴里、幔八萨（今肯尼亚的蒙巴萨），至永乐二十年八月回国。可惜的是，除了这些之外，永乐、洪煦年间的就没什么记载了。

    “到宣德五年十二月，郑和重新启航起，蠲唄的孙子蠲摹继续跟随郑和，到达了占城、爪哇、旧港、满剌加、苏门答剌、锡兰山、古里国、忽鲁谟斯、古里国。返航途中，郑和因劳累过度于宣德八年四月初在印度西海岸古里去世，蠲摹也参加了郑和的葬礼。之后就是土木堡之变了，我们的祖先曾经也参加过此战斗，但没有留下名字，我们也不得而知了。于谦知道吧，蠲愷竇曾经支持过他，立朱祁钰为帝。可是后来天顺年间时，蠲愷竇也因此牵连致死，留下孤儿寡女。”

    蠲麎听着入迷，这时候打断了蠲蘳骥的话：“您道如此，那蠲家此前不是起起落落？那至弘治时，怎会如此呢？”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李自成正在计划着，进攻京城这件事，但此事非同小可，若错一步棋，就满盘皆输，还要搭上性命，得不偿失。

    现在他们已经过昌平，抵沙河了，只需一步，脆弱的明王朝就将彻底倒闭。

    但这一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集中精神，万无一失！

    有明一代，爱国士邓凯有云：

    “呜呼！国运之兴衰成败，天乎？人也！人乎？天也！仆每读史，至国破君亡之际，未尝不掩卷欷歔，而不忍多读者。嗟乎？天步之艰如此、人谋之失如彼，天人俱失，何以为国？呜呼！痛哉！

    “前明肇基江左、继定燕都，永、洪之蕴酿其人，宣、嘉之昌隆其运，隆、万之裕大其休，吁！可谓盛矣。既而流寇横噬，金瓯堕地，君死社稷，万古增光。一时之忠臣烈妇死国殉夫，四海之志士遗民勤王举义，破巢殒首，死亡不顾，不可谓非德泽之在人者深，而忠义之天常难泯焉耳。继而圣安不守于南京，思文复溃于闽越，制阃诸臣援立先帝，意以成旅未始不可兴少康、白水未始不可起光武。

    “帝立一日、明祀亦藉延一日者，诸臣不敢负先帝之心，即诸臣不敢负太祖养士之心也。奈何兵皆乌合、将尽叛臣，流离行间，跋涉险阻！成栋之师既覆，腾蛟之功不成。翠华奔播于岩疆，黄屋飘零于瘴雨；无斟鄩之余炉可然，无朔方之羡〔旅〕可召，无海岛之战舰可航。帝至是虽有大可为之才，亦英雄无用武之地矣。奈之何哉？奈之何哉？

    “南宁迎驾，仅同催、汜之谋；可望、任僎，罪可胜诛乎！幸而晋王以丧败之余，计无所出，乘虚夺驾，遂跸云南。交水之犯、省会之攻，岌岌乎且剸刃于二宫矣，一败涂地，狼狈降清，示瑕献图，兵端遂启；渔人之利，清实收之。况乎定国既自撤其藩离，维新且日弄其威福。三路外攻，逆党内应；晋王方仓皇于丹中之敌国，奚暇整戈御敌也。銮舆西迈，奔走三宣，托食缅蛮，有如寄寓；方且文恬武嬉，苟延岁月，不思出险。天波之策不行，吉翔之恣日甚；卒之众叛亲离，内外三绝，文武屠灭，谁与图存！清兵出塞，帝遂北辕。逆贼进弒，明之宗祀忽焉遂斩。

    “呜呼！岭峤之遗闻，犹载辍耕之录；兹焉缅甸之迁播，难征文献之存，幸有从跸故臣邓凯之一录焉，于以收什一于百千，而忠jian罪状，自尔昭然。仆不揣疏谬，窃欲博采遗闻，以续明纪。仰以帝立于广，其始事也；终于缅，其终事也。自古无不亡之国，独惜帝以仁柔之资，际不可为之日，宗社板荡，豺虎纵横，上系于母后高年，弗忍引决，而怀、愍再辱，殒身贼手。呜呼！人与天也！然天绝明于蛮而不绝明于史。则斯人斯录之存，未始非天意焉。是录得之乡闾好古者之家，亟请而缮录一帖。初读而抑愤，续读而涟，而天命既衰、人谋复否；呜呼！痛哉！因序而藏之，以俟后世之司马迁、班固其人者。桐山樵隐冥鸿子元益氏雪涕敬书。”

    呜呼！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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