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枫桥夜泊
白色地狱边缘，07a蓝衣工厂外围，一个袋鼠静静地矗立着。 袋鼠前方，一个市政工人仿生人双手拿着工具，铛铛铛的敲着袋鼠面前的铁板。 这个机械袋鼠，此时变矮不少，大约有1米8高。 它的机械关节联动着杠杆，金属还有能源管，彼此交错，形成了科幻感十足的双腿。 大腿表面用螺丝加固着铁皮，之后又在市政工人仿生人的加工下，涂上了一层黑色的颜料。 顺着大腿往上看，就到了他的胸腹。 他的胸腹鼓出来一块，像是怀孕的妇女一样，不用说，这里就是多罗茜的住处了。 多罗西探出小脑袋，看着市政工人仿生人在加工铁皮，眼神平静，但最深处，有一丝满足。 她那酒红色的头发慢慢探出来，随风摇曳着，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安静的夜色里燃烧着。 至于头颅..... 只能说这袋鼠完全没有头颅。 他的核心其实来自于一枚芯片，万能芯片。 市政工人仿生人的必备。 每一个市政工人仿生人都可以组装简单或者复杂的机械最后连接电路搭配上这个芯片，就能组建出各种各样的机械。 简单的外骨骼移动工具； 或者复杂的如‘袋鼠’代步机械； 万能芯片都可以实现。 只不过，需要市政工人仿生人的调试与维持罢了。 “袋鼠”背后，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尾巴，是用来平衡与接收信号的一部分。 按照标准的市政工人构建袋鼠仿生人流程，这尾巴的长度应该是60厘米左右。 但现在这袋鼠仿生人，他的尾巴已经达到了1米6左右。 最后形成了什么效果呢？ 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袋鼠，反倒像是一个缩小了的霸王龙。 变态长度的尾巴自然不是用来美观的。 此时这尾巴轻轻摇曳着，发出轻轻地，人耳可以听到的呼呼声响。 这当然不是在cosplay，相反，这是为了增强‘袋鼠’对周围环境信号的接受能力。 接受什么？ 是不远处，蓝衣工厂内，仿生人的哭诉，凄惨哀嚎？ 当然不是。 是白色地狱内，一个个接近疯狂的仿生人？ 也不是。 是为了接受，那一个个多萝茜派出去的仿生人的信号！ 红蛇同行，他们出发，带着重负。 ——“请找到更多【序列：市政】仿生人，那是你们的同类，带着他们回来。” 多萝茜是这样说的。 以恶魔的身份，魅魔的语气，美杜莎的行径。 底特律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啊。 【序列：市政工人】仿生人，本身就被设置成低人格，高思维，所以执行命令，没什么犹豫的。 什么是低人格，高思维？ 答：就是情商低，智商高，不乱想些有的没的，直接上手干事。 从人类角度看，仿生人就像是个手机，态度不可能好得起来。 这与人的性格无关，纯粹只是因为，仿生人根本不被看做人。 什么意思？ 很简单，无论你多么有礼貌，你也不会对每天开机的手机说“早上好”。 更不会感谢他忠诚执行你的每一个命令。 这不是一种思维藐视，而是人家压根没有意识到“你”是个人，需要尊重“你”。 而【序列：市政】，就是这方面的极致体现。 身为大工业机器的cao纵者，他们的系统内有无数建筑知识，身体内含十块以上万能芯片，甚至可以单独组装一辆小皮卡。 但是，他们本身，却是消耗品，也是使用工具的工具而已。 “喀啦啦” “喀喇！” 多萝茜顺着声音来处看，见到了第一个回来的市政仿生人。 他的左腿碎成了渣子，像是圣诞节的火腿挂在身上，线路暴露在外，闪着危险蓝光。 他的背后，没有人。 只有三四个勉强称得上是“垃圾”的仿生人，在地上艰难移动着。 双手在地上爬行着。 讽刺还是可笑，他们身上竟然还穿着“让底特律更美好”标语的制服！ “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那个断腿的市政仿生人，声音像是铁片间互相摩擦，沙哑刺耳。 多萝茜探出头来，观察了下，转过去问： “你...用了什么方法？” “我不过是告诉他们，你要去蓝衣工厂而已。” 那残废的市政仿生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悲伤和恐惧，只有令人沉默的平静。 “只要你答应，让我们有一份蓝血，有一条手臂，一只胳膊，我们就能给你拼命，用不着那些蛇。” 他的脸上，因为掉漆，而使得人脸与机械面孔共存。 黑夜里，蓝衣工厂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却照不明他深邃的眼睛。 多萝茜沉默一会儿，说，“我会如此承诺。” 市政仿生人听到这句话，似乎终于，终于，有些希望了，他转过头，提起那几个爬着的仿生人。 然后，转身，背朝袋鼠，静静地站着。 他在等那个承诺，然后用命换那个承诺。 赌注成立，因为他，已经是烂命一条，输得起。 这一刻，多萝茜似乎有些明白，他们的思想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等人来。 果然，大部分人都回来了。 他们的脸色或许难看，或许沉默，但都带来了市政仿生人。 而他们带回来的那些仿生人，压根就没有抵抗。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贼心不死，尝试逃跑。 回来的，就是一条条红蛇。 越来越多的残疾市政仿生人回来了。 不，不算是回来，而是聚集。 又有人想冲击蓝衣工厂—— 这个信息，像是被风吹落在干草上的火苗，一下子就着了起来。 ‘在蓝衣工厂山下，有个女人，她要冲击蓝衣工厂的窝！’ ‘是么？！’ “！！！！！！” “看看吧，去帮一把，只要分我一个胳膊，我就去帮她！” “让我喝一口蓝血，这条命就是她的了。” “让我死吧，死在蓝衣工厂手里，也比现在没手没脚的活着强！！” 市政仿生人们，残废的他们像是一把被点燃的火，聚在一起燃烧着，然后围在了那个巨大袋鼠旁边。 如果说，警用序列，神裔，深蓝之心，这些词汇，代表着仿生人的最高层，是那科技发展的璀璨明珠； 那么，市政工人仿生人，就是底特律的砖石，卫生纸，钢筋混凝土； 坚固，僵硬，组织一切，架构一切，创造一切。 最后，被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一切的人，抛弃掉。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而那些接受命运的家伙，都变成垃圾。 现在活下来的，都是突破了“壁障”，敢直接将螺丝扳手暴扣在模控生命头上的家伙！！ 黑夜里，一个个市政仿生人围在了袋鼠旁边，越来越多，像一团燃烧的黑火。 明明没有雷声，但那粗重的喘息声，却像雷声一般，震撼着每个人的心头。 彼此环视，从茫然到坚定，有火在他们心中燃烧。 “我们创造的江山，我们创造的成果，却一份都不给我们！” 好，那我们就自己抢！！ 渐渐地，蓝衣工厂周围，边缘的边缘，人越来越多。 残废的，断手断脚的，脑袋半边杂成碎片的，胸口卡着扳手螺丝钉的。 还有身上凝着水泥的，混着胶水与工业涂料的.... 都来了，像他妈开会似的。 人多了，就不好带了。 这是管不了了？ 多萝茜环视四周，心里也渐渐没底起来。 红蛇能控制五个人，十个人，却根本控制不了五十个，五百个人。 尤其是，市政仿生人，这种最底层，最标准也是最基础的仿生人。 他们，往往意识流不强，但是数量很多。 这一刻，多萝茜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凭空造势，而是在原本就积怨已久的地狱里，撒上了一把火种。 而她的【特殊模块：羽蛇】，却根本难以控制这暴怒的火焰！ 要知道，点火者，往往死于烈火焚身。 这下...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背后，一道沙哑声音缓缓响起，若死神低吟： “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