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侦探的棋盘（2）
我循声望去，和其他五人不同，来者并非我之前在大桥上一瞥时看见的任何一人。 由于窗外天色阴沉，我无法通过太阳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身上也没有手机的存在，这让我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你是……？” 听了我的问话，来者才意识到似乎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他穿着很普通的米色外套，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则握着折叠式雨伞。 “我叫钱飞飞，原来是这里的实习老师，后来去别的地方了。”他笑了一下以示友好，“今天故地重游一下。” 钱飞飞？我看着他的脸，某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让我无法轻易接受这个解释。 不过，从他的自我介绍来看，他并非是从现实世界来到这里的棋子方的人，而是棋手在这个棋盘上真正的棋子吧——或者是棋手本人？ 由于不知道每个棋盘选择参与者的标准，我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大多数情况下，棋盘都是就近选择参与者的哦】伍拾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由于我回来的时间点不赶巧，没法帮你判断他当时在不在你附近】 “故地重游？没这么简单吧。”许启突然开口呛道，他的表情很严峻，“挑一个学生和老师都不在的日子，还带着手电筒。比起故地重游，更像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啊。” 他应该是个相当聪明的人，迅速便反应过来了这点。左志轩和魏芬在听了他的话后也觉得有道理吧，对钱飞飞（自称）摆出了一副怀疑的姿态。 “我真的是实习老师啦，就算我存在感低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得我了吧？阮老师，你也要帮我作证啊！”没想到他一脸受伤的样子，还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我。 “啊……欸？” “我才离职四个月啊——”他摆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刘老师和你交接工作的时候我也在场的，还和你打过招呼啊——” 突然，爱弥儿拉了拉我的衣角。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嘴里悄声说了什么。 她说“mama”。 我意识到了，这个刘老师大概就是棋盘里这对双胞胎的母亲，也就是原来的高一（9）班班主任。那么这个钱飞飞也是原来高一（9）班的老师？ “小许啊，就算当时我只是个新人物理老师，你也不至于对我这么严厉吧……” 这回轮到许启脸上露出窘迫的表情了，毕竟他的身份并不是真的——这么说不太好，他现实里好像确实是枫佑一中高一（9）班的副班长——在棋盘上的身份并不是真的，也不会有先前的记忆。 “啊，呃，哦。有点忘记你了，毕竟长得很普通。”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话直说呢。” 接连认出了我们中两人的身份，他大概确实有着“四个月前的实习教师”这一身份。如果他是知情人，在目前看来有询问情报的价值，但如果他就是棋手呢？ 【放心，棋子的身份都是由棋盘给予的，棋手方不会知道】 这么看来，如此轻松就抓到了一个大线索，会是棋手的失误吗？ “说起来，你们一群人在学校里是在做什么？” 外面的雨下大了，一直站着说话也不是办法，我们随便找了一间教室，打开了里面的灯，随后将七把椅子围成了一圈坐了下来。 魏芬带着爱弥儿和爱拉梅娅两个孩子，左志轩坐在了圈外侧一些的地方，看起来是有见状不妙便拔腿就走的想法，我和许启则成两面包夹之势坐在了钱飞飞两侧。 “我们……” 许启说了个开头，便向我投来了恳求协助的视线。看起来刚刚的尴尬场面给他带去了不小的压力。 “我们是为了调查那起四人身亡事件才聚在一起的。” “嗯……”钱飞飞表情微妙，“你们两个我还能理解，其他人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那位是何雪杏的祖母，那个男人是记者，那两个孩子则是刘老师的孩子。” “哦……”他很懂气氛地摆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只摆出这个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说来也巧，我也在调查这件事。” 他把自己的手电筒换了个方向握，这个动作大概是在暗示我们他在这件事上和我们目的一致——以及他也有自己的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干脆我们合作如何？七个人的话肯定比我一个人要有效率的多。” 棋盘只给出了12个小时的时限，如果假定开始时是下午六点，也就是在第二天早晨六点前我们必须找到真相，否则我们就落败了。 “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钱飞飞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二十三。” 那么我猜的应该不错，棋盘的正式开始时间离下午六点应该大差不差。 “真的做的到吗？你们是不是想得太美了。”泼来了冷水的是左志轩，他不时会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笔记本，虽然表情认真，但脸色依旧算不上好：“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员，想一个晚上就找出其他人都没发现的真相……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原来你们在玩有时限的侦探游戏吗？”钱飞飞的语气听起来挺感兴趣的，但随后他便挥了挥手，“开个玩笑，我不问你们的原因，所以拜托你们也别问我的了。” 他露出了一个略带些落寞的表情，但这转瞬即逝。 又来了，某种异样感充斥着我的内心，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 “总比坐以待毙好。”许启的社交能力终于重启完毕了，他恢复成了一开始见面时那副冷静的样子：“还有十一个小时多，先来把大家知道的事情都整理一下吧。” 钱飞飞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来他是打算最后再登场了。 “我先说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第一个开口的是魏芬，她似乎终于从自己的回忆中醒了过来。在将我们的脸看了个遍后，这位老妇人缓缓说道： “何雪杏是我的孙女，那天她离开家，说是要去趟学校，没想到一去就……” 她停在了这里，我们其他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稍微放松一丝，就吹散这位失去了孙女的老妇人脆弱的外壳。 “她只留下了一封遗书。我记得她以前说过，她一直在受着宿舍里其他人严重的欺凌。有偷走她的作业和生活费，也有把她叫去体育馆的厕所里欺负……不过那时候我总是叫她多忍耐，或者干脆苛责她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她说要去和这些做个了断，于是就再也没回来。我最后看见她，就是被白布盖住的样子……” 她似乎真的体验到了那种痛苦，我们只好与雨声一同，默默等着她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遗书的事情我也有听说，到这里的事情虽然很令人遗憾，但还都算是能够解释。” 这回开口的是左志轩，他好像被激起了什么胜负心，重重地将笔记本拍到了许启面前。 “问题是之后，在周日晚上课前发现了坠楼的何雪杏的尸体后，陆续回到寝室的住校生们发现了和她同寝室的三个女生的尸体。她们都是被烧死的。” “——但寝室内部以及教学楼都没有留下大火灼烧后的痕迹。” “这个可以解释，事件发生与尸体被发现有一定的时间差……”许启看了眼魏芬，还是继续往下说道：“何雪杏可以隐藏了这些痕迹再……” “可这没必要。”左志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她‘做了决断’，一个准备好遗书，准备好自我了断的人，有什么必要去消除痕迹！” “……那么非自杀的可能性呢？”许启盯着紧追不舍的左志轩，“杀死了何雪杏的犯人，同样也是杀死了那三人的犯人，这位未知的人物X策划了一切……” “那三人周末住校。”左志轩没有等许启说完，“在周六中午，监控拍到她们吃完午饭回寝室后，就只有下午五点多她们结伴出去的记录。” “之后直到她们在寝室内被发现，再也没有她们回去的记录。” “……”许启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则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各自的观点。 左志轩的所有陈述都是依据那个正派记者调查的事实吧，由于推理时限较短，我们估计也只能把这些信息当作棋手给予我们的正确情报看待了。毕竟没有时间去一一验证真伪。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件事。”钱飞飞突然插嘴道。 “就是，可能对死者的家属有点残忍……” “你们说吧，我不在意这些小细节，我只想要知道真相。” 魏芬的眼睛看着地面，爱拉梅娅则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在这件事发生后，学校里也产生了很大的sao动。停课了一个月，我当时几乎每天都在应付各种媒体的询问和警方的问话——我也很后悔，要是能早点察觉到她们之间的事情，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 他抿了抿嘴，继续道。 “也就是那段时间，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情报，学生们之间开始传起一个流言。说是何雪杏受不了欺凌在天台自杀，然后被吓到的另外三人立刻逃走，结果被她的怨魂一个个虐杀……” “……”许启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我大概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看他之前的表现可能现实里是个推理爱好者，而这类人最不能接受的应该就是推理环节里出现超自然要素。 “那这样的话，为什么是火呢？” 一时间，我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声说话的爱弥儿身上，她吓了一小跳。 “对啊，为什么会是火呢？” 不管这个侦探的棋盘是否是正经的推理剧本，这个事实应当是确凿无疑的。 如果能解决这个，距离真相就能前进一大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