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雪中青芒山,白皑皑的峰峦叠嶂,簌簌落雪别样静谧,只偶有“咕——咕——咕——咕”的鹧鸪声回荡于林间。 推开门,寒风立刻裹挟着雪花涌进茅草屋内。 寒冷逼人,玉瓶赶忙先紧了紧身上的旧雪披,随后才踏过门槛,踩上了门前厚厚的积雪。 她准备去屋后拾些柴禾,这天儿真的太冷,到必须烤火盆的时候了。 不忘回身带上门,苏沐仍在里屋呼呼大睡着呢。 冬夜很漫长,苏沐昨晚又一直在做噩梦,闹腾地两人都没睡好。 直临近天蒙蒙亮时,玉瓶才终于将他沉沉地哄睡过去。 等自己打上几个哈欠,裹紧被子想再补会觉时,却怎么都捂不暖和了。 于是玉瓶便把自己的被褥也盖在了苏沐的被子上,之后本打算挤进他的被窝里搂着这个火炉子(苏沐的身体非常热)一块睡的,奈何苏沐把自己裹得像个人形大粽子,酣睡中的他叫不醒又推不动。 最终实在是钻不进他的被窝了,玉瓶这才无奈的一大清早起床去拾柴点火盆,好让整间屋子都暖起来。 屋后堆放着许多平时砍伐或捡拾的柴禾,拂去柴堆上的积雪,玉瓶开始仔细抽捡出那些较为干燥的柴禾。 不一会儿她双手便冻得通红,搓搓手,正想聚拢到嘴边哈些热气暖和下,面前不高的小柴堆内却突然发出了些微动静。 玉瓶登时吓得一激灵,“哎呀”一声,急忙后退了一步。 她屏住呼吸观察了会,同时心中猜测着是什么东西可能藏在里面。 见半天不再有动静了,她方才壮胆抓过根二尺长的粗树枝插进柴堆挑拨起来。 “呀,是兔子!” 两只毛绒绒的长耳朵先从柴缝里露了出来,玉瓶一看便知道是只灰毛兔子,忍着欣喜,她慢慢抽回手里的树枝,准备悄悄动手去抓住兔子耳朵。 可野兔是十分敏感的,虽然还未看见它的全身,但哆哆嗦嗦的耳朵表明它早已察觉到危险逼近。 玉瓶这边自以为够悄无声息的了,手正慢慢伸过去,结果刚碰到兔子耳尖,它立即惊地跳起来,小柴堆“哗啦”倒塌,就见一灰色毛绒球趁乱蹦出了老远。 “跑了,跑了!” 玉瓶顿时觉得不冷了,眼见兔子一点不停顿地逃走了,她也马上撒开脚步追了上去。 山林中生活这几年,玉瓶早就不是当初在苏府时的娇柔女子了,她还不忘抓起根粗柴枝在手里,准备边追边砸。 好在这是只灰毛的兔子,在茫茫雪地中十分显眼,跑的虽快,但始终无法使玉瓶丢失目标。 不过连续几次掷出的柴枝都跟灰兔擦边而过,玉瓶心中也有些气恼。 气汹汹地跑过去捡起刚刚掷歪的柴枝,一人一兔在雪中展开了场追逐战。 灰兔似乎发现了身后的女人准头太差,遥遥领先后竟不是赶紧一溜烟跑没影,而是不慌不忙地停下来找上几口未被大雪覆盖的干草吃了起来。 小东西的三瓣嘴砸吧砸吧吃着,半立起身,不时回头看一眼,简直是一副挑衅样。 玉瓶给气到牙痒痒,居然被一只野兔给戏耍上了,她狠狠地扔出柴枝,这次几乎命中,直直地插在兔子尾巴后面。 见女人追近了,灰兔最后嚼上两口,四只小爪子一蹬,撒欢似地又跳远了。 “今天必须吃上兔子rou!” 玉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冰冷的空气大量吸进肺里别提多难受了,但她势在必得,也不捡柴再去砸了,直接扯掉肩上的雪披去追。 “得像撒网捕鱼那样”,她心想。 机会不多了! 灰兔马上就要跑进林子里了,进了林子可真就彻底别想吃兔rou了。 心急火燎的玉瓶脚下步伐果断加快起来,她偏不信自己这两条大长腿跑不过兔子的四条小短腿。 “有了!” 追逐战终于在灰兔即将逃进树林时结束了,玉瓶抓住了精准时机,把手中的雪披像撒网一样抛撒了出去。 灰兔只觉得头顶上忽然暗了下来,随即便完全被跟进的黑暗给包裹在里面。 厚重的雪披下,它还没有放弃,鼓囊起的小rou包拼命寻找着出路。 玉瓶欣喜若狂,压根顾不上形象,反正山林间也没有别人,她飞扑上去,整个人趴在了雪披上,紧紧按住了身下后悔莫及的小灰兔。 都是贪吃惹得祸…… 笑着,喘息着,玉瓶觉着全身都热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进雪披里揪住了兔耳朵。 灰兔拼命挣扎,四只小短腿使劲地蹬啊踹啊,惊惧的大眼睛里或许还带着不甘,甚至张开三瓣小嘴巴想要咬上玉瓶几口。 “唉,小兔子,委屈你了,谁叫你躲在我的柴堆里呢,本姑娘实在是太久没吃rou了,不然真不忍心对你这么惹人怜爱的小东西下手呀。” “下辈子我做兔子你做人,也换你吃我一回行了吧。” 拾起雪披,再看回家的路,玉瓶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追出了那么远,茅草屋已隐约看不见了。 身处的这方天地,鹅毛纷飞,苍茫一色,旷野之中,北风萧瑟。隐于青芒山的第四个冬天,她又情不自已得忆起往昔。 “唉,该回家了。”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 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 茅草屋内,苏沐鼾声大作,实际自从瘦下来后,他打鼾的程度已经好太多了。 玉瓶早已习惯了他的鼾声,还未进屋,听到这声便觉着心安。 她先拿了个竹罩将兔子倒扣了进去,上面压许多重物,一再确认它逃不脱之后,才又去到屋后取柴禾。 因为抓到这只兔子,玉瓶的心情非常不错,她并没有长时间陷入回忆中黯然伤神。 纵使天寒地冻、山中无依无靠,然尚不算缺衣少食,还有茅屋能遮风挡雪,今日再添rou食,取柴烤火,大雪天亦不必出门劳作,和傻乎乎的苏沐一整天都待在温室里,难道算不得美好? 火盆里,柴禾噼里啪啦地着了起来,玉瓶将草窗支撑开一些缝隙,苏沐还睡得香,不必这么早叫他。 而她自己本来是打算生好火盆后再睡回笼觉的,结果追完兔子回来全记得不困了。 干烤着火,屋内也渐渐暖和起来,没个能说话的,她便时不时无聊丟些干草在火炭上,看其“滋啦”一声便燃烧成卷曲的黑色灰烬,复又烧成灰白色。 竹罩里兔子突然蹦哒起来,玉瓶心想,怎么把这活泼小玩意给忘了,正好抱出来玩会解解闷。 去掉罩子上的重物,她小心抬起个不大的缺口,伸手进去一圈摸索,野兔脾气大,使劲蹦跳,差点将竹罩从她手中撞倒。 可终归是院子里跑不出千里马,狭小的竹罩内,野兔休想再发挥出跑路特长,不多会,还是姿态尴尬地被女人揪住长耳朵给拎出来了。 不知是认命了还是靠近火盆吓坏了,亦或是折腾地实在没了力气,玉瓶将野兔搂在怀里抚摸时,它竟然一动不动,还闭上眼睛像在享受。 “兔哥儿,你也喜欢暖和的地啊,亏你一身厚皮毛,怎么像怕冷的懒猫一样,臊不臊得慌,野性呢。”玉瓶笑着逗趣道。 兔子咂吧了几下三瓣嘴,骂骂咧咧地样子,仍然要闭目养神,似嫌女人聒噪。 “兔哥儿,兔哥儿,”玉瓶又如逗小奶狗般双手卡着兔子的前肢腋下抱着它举高高玩了起来。 毛绒绒的可爱小动物,太容易俘获女人心了,兔子摆出了逆来顺受的姿态,玉瓶玩了一会,反倒心生舍不得起来。 “兔哥儿,我是舍不得吃你了。” 她又搂紧了兔子,毛绒rou球温顺听话。 可爱真可当保命符呀。 养养看吧,虽然是野的,还是希望能养熟了,玉瓶心想。 下午再清出块土地,用竹罩和谷米做个陷阱,想开荤只能祈祷抓住几只野山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