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双修
夜已三更,到处漆黑一遍,伸手不见五指。 正是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在天魔祖庙的空地之上,数支香火在黑夜之中若隐若现,宛若萤火。一个婉约身形突然闪现于此,压低了嗓音冷冷地说道:“说吧,把我此时约到此处有什么事。” “智慧仙王,果然名不虚传,我只是出门时挥了挥手,伸出三个手指,指了指天,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大殿之中,跪在雕像前面诚心默祷不知已有多久的天魔圣女,缓慢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骨,清声说道。 “呵呵,对我都用上吹嘘拍马了,看来这事连我都绕上了。”天莲一声冷笑,“说吧,什么事?”她内心却是一阵惶恐,她心里隐约明白,这事肯定牵扯她和仙尊之间的关系,不然仙尊不会决绝到连话都不让对方讲明,而对方偏要死缠烂打到约她半夜私商的地步。 她倒不怕对方借她不在仙尊身边自己搞风搞雨。因为仙尊就在她身边。对于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仙尊,她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晕他,再把他藏在沧溟府中带在身上,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放在以往她绝不会做出这种冒犯仙尊尊严,以下犯上的事。但现在,她也想弄明白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可知道今天为何仙尊连我的提议听都不听,就将我扫地出门。”天魔圣女半是神秘半是无奈的说道? “直接说吧,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去猜谜。”天莲神情忽然有几分低落,将目光转向一处空地,静静地盯着。 “那好,我直接说了,我天魔族有种功法叫玉女培元功,”天魔女神情有几分不自然,轻咬贝齿。 ...... 月黑风高之时,穷山恶水之地,诚非赏月怀古之处。 这里与外界隔绝。又没有鸟鸣虫吟,自是万籁俱静。 本就灰蒙蒙的天空,在黑夜之中,自然更加难以看清。不过,这并不影响天莲孤身独自一人来到这临湖的峭壁之上。 夜风冷冷吹来,将她一身嫩绿衣裳,轻轻吹动。 几缕柔柔的秀发,被风儿吹乱,拂过她白皙的脸庞,粘在那犹有清晰可见的泪痕之上, 只是她却根本没有在乎,只因她的心已成一团乱麻。 默默站在峭壁临崖那块石头上,她静静地向远方凝望,似乎想透过这黑色迷雾将一切看个清楚,尤其是那纷杂难测的前路。 山风,渐渐大了,呼啸不停。 她紧紧捂住双耳,想将那些声音赶出去,却终究掩不住心里那些话语的声音在心里越来越响,震耳欲聋。 “玉女培元功乃是我天魔族圣女历代不传之秘,其实它还有个名字,叫嫁衣功,就是通过双修法,将女方的修为和仙灵部分转移给男方。男方和女方自此神魂交织,生生世世都会纠缠在一起。” “仙尊肯定知道这种功法,所以他才不想让我说出来。可现在已经别无它法,这样拖下去,最终是不忍言的结局。所以我才不顾廉耻,约仙王你到这里,给你讲清其中缘由。” 自己当时是怎样应对的? 她已经忘了。 当时只觉得心里乱糟糟,大脑一遍空白,只是喃喃的机械的反复重复着二个字“双修”! 那是怎样的一种寒和痛。 比上自己当初被猰貐啃食时还要痛上千百分,比那濒死的寒更要冷上无数倍。 痛彻肺腑,寒入神魂。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曾几何时举世无敌,以为可以相互陪伴,一直到天荒地老。 奈何变故突生,到不得不燃魂烧魄,苦苦寻觅。 现在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还得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与他人。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吾心不误卿。 那刺骨的寒,渗透进身体中每一个部位,冻彻骨髓。唯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在迸裂,在咆哮。 “为什么!”天莲伫立崖边,冲着远方大喊,泪流满面。 声震于天。 撕心裂肺。 湖面之上,波浪滔天,漩涡处处。 相思若为刃,入骨深几许? “仙尊,其实哪怕是浅雪jiejie,我都不愿意与她共享你的。现在还要掺一个天魔女子进来,我不想!不愿!”天莲在心中大喊,“可是,这已经是能救你的唯一机会了,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 黑暗中,她紧咬双唇,闭上了双目,泪水顺着那张美丽的脸庞流个不停,似乎要将心中的一切委屈都冲刷干净,不留一丝残余,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张开双臂,将这无尽的黑暗拥入怀中,去追求那虚幻的一丝慰藉,身子仿佛随风飘荡,似柳絮,如纸鸢,似乎就要迎风起舞,直上那九重天。 “我们可以一起到地老天荒的。”仙尊曾经的话语还回响在身边,仿佛他一直陪伴在身边一般。 她宛若痴了一般,就这样拥抱着空气,泪流满面,任由山风肆虐。 不知不自觉,东方既白,天将欲晓。 天魔精舍中,仙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天莲说道:“看来没有这仙灵,人也容易乏困,昨天居然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小窗边上,正伫立静望窗外的天莲闻言,回过头,嫣笑了下,并没有答话。她信手取出一条汗巾,走到屋外,取了点水,温柔地替他细细擦拭脸庞起来,尽管仙尊的脸孔仍是那样洁白如玉,不染尘埃。 “仙尊,听闻天魔一族有种舞,名曰天魔舞,号称‘似佛非佛蛮非蛮’,甚是好看,激荡人心,我想去学学,到时跳给你看。”天莲轻手轻脚地将水倒在屋外,回屋对仙尊说道。 “学这个干嘛?”仙尊有点诧异的看着她,“行吧,你学吧,反正也是闲的无聊。” 三日之后。日暮时分。 仙尊总感觉自身有些似乎跟往日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每日一到天黑,总是不知不觉的会睡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他曾将心中疑惑讲与天莲听,天莲听后,默运玄功,替他仔细检查一番后,说他身体没什么不对劲的,可能是他最近忧思过多,疲乏过度而已,并笑言道:“这没什么不好的,套用下界凡间的俗语,能吃能睡,方为有福之人。” 仙尊听闻此言,呵呵一笑,只得将疑惑暂时藏在心底,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是为天莲学舞小成之日。 一大早,天莲就这则消息告诉了仙尊。 “今晚,便让莲儿好好为你舞上一曲吧。”天莲开心地对仙尊说道,绝色的脸孔满是欢乐的笑容,如同一朵盛绽的莲花,只是不知为何,眼角略显红肿。 连续几天没见人影的天魔圣女也让手下送来一坛佳酿,说是埋在地下已千八百载有余,天可怜见,经历这么多劫难,居然仍在地下完好无损,特意送过来,充当贺礼。 烛光摇曳,美人恩重。 纵是有千般愁绪,万番苦恼,仙尊也暂时将其抛在脑后,痛饮樽中美酒。 美人樽前舞,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不觉中,仙尊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觉得眼前跳舞的天莲,忽近忽远,连面孔也有些模糊起来。说是为了展现出原汁原味的天魔舞的味道,天莲还特意将一袭绿裙变幻成了白色。 洁白如玉,偏偏又姿态诱人。那神情,那身段甚至有几分和那总是一袭素裙的天魔圣女有几分相似。 一曲舞毕,烛光被一道劲风所熄灭,一个火热的娇躯扑入仙尊怀中,略带颤抖...... 紫湖之上,是谁的心碎裂成无数块。 是谁素手紧捂嘴鼻,泪流不止,却不愿哭出声来。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那日,她愁苦了一晚,终于下了某种决定,去了天魔庙中。 “既然,你要与仙尊永世纠缠,那好,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求,你出去之后对仙尊永世忠贞,不做不忠与不利于他的事,你能做到吗?”天莲一脸严肃的问道。 仅仅迟疑一刹那,天魔圣女回答道:“可以!” “哪怕是可能不利于你天魔一族,你也可以做到忠贞不二?”天莲穷追不舍地追问。 “我可以做到。”这次,天魔圣女竟然没有再有片刻犹疑。 “好吧。”天天莲指着庙中的雕像说道,“那你对着你们天魔祖像立誓吧,立天道之誓:发誓若天魔族这次若还有其他阴谋,你墨婖心怀二心的话,那天魔一族永绝,哪怕天地重开,万族复生,都不会再有天魔一族!” “你!”天魔圣女大怒,气得浑身颤抖。 “好好想想吧,我这边的话说到这里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能做到就来找我,你做不到,也不用过来浪费口舌。”说完,天莲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天明时分,仙尊忽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枕边伊人已不在侧,唯有床上种种痕迹诉说着昨晚并非春梦一场,加之身体突然拥有的灵力让他陡然间就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心念一转间,仙尊便来到了紫湖之上,远远地便瞧见了崖边的天莲。 她正孤单无助抱膝坐着那块兀起的大石之上,头,往下低着,柔柔怯怯。 下一刻,仙尊就出现在她的身旁。伸出手臂,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声音哽咽:“我的傻莲儿,你真傻。” 二行清泪悄然打湿怀中那乌黑的如缎子般的长发。 “仙尊,你不怪我吗?我自作主张,还欺骗了你。”怀中佳人怯生问道,清丽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娇躯在轻微颤抖。 “好处都我得了,你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和别人结了魂誓,你的内心必定很苦,苦到骨子里了。我又凭什么可以责怪你,又有什么脸面去责怪你。”仙尊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心。 天莲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抬头仔仔细细把仙尊打量个遍,绝色容颜略带憔悴,泪如雨下,却又笑容满面:“即使你和她结了魂誓,你还是我的,我的仙尊。永生永世都是。” 晨风掠过,韶光不止。 雾霭缓缓流动,宛若那绕指柔的真情....... 诚非大道堪不破, 此生愿一人执着。 不愿青灯孤枕冷, 始忘我痴心蹉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