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死里逃生
农历,八月二十,晴,下午五点二十二分。 某座东北小城,打工人周耀漫无目的溜达在一条行人稀少的大马路上。 昏黄的夕阳照在身上,没有一丝热度,甚至有些发寒。远处的鸣笛声顺着风在耳边擦过,神游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望着被写字楼遮挡残阳,周耀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这身子骨没几天活头了。 三年前,老周染上了一个咳血的毛病,去医院检查。得——白血病。 周耀当时只是嘴角抽了抽,也没什么好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问了医生一个问题,不接受治疗还能活多久?得到的回答是最多三年。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周耀压根没想过要治。他可不想为了苟活一阵去添这个无底洞,更不想因为自己拖垮家人。 如今家里二老健在,就他一个儿子。好在还有个从小寄养在他家,一起长大的表妹。不是亲生,却比亲生的还亲。有她照拂,在加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老婆本,足够父母安享晚年了。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周耀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混乱的作息时间成了过去式,早睡早起。上午在广场的大妈们的热情带领下打几轮老年太极拳,下班被隔壁的刘大爷拉去练练八极拳。就是那认真的态度,饶是他当过两年大头兵也有点吃不消。可没办法,谁让老爷子家有个漂亮孙女,而且还能蹭饭。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小丫头成了大姑娘,考上大学去了外地。留下一个老光棍和一个小光棍一天到晚的大眼瞪小眼,一句“三十多的人了还不成家立业,是不是惦记我孙女!?”听的他耳朵生茧。 而老周每次都是不屑的“切”一声,说道“老头子我不是好人,可也不坑自家人。” “哗哗——” 耳边传来河水的奔涌声,不知不觉间,周耀走进了一座修建在河堤之上的凉亭。看着的行人来往,老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护栏上。伸手朝着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剥开糖纸的窸窣声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周耀轻松的笑了笑。他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就在刚刚,他赏了让他加班不给钱,还道德绑架的无良领导三个大逼斗,胳膊抡圆的那种。 “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想着想着,nongnong的疲惫感在身体里蔓延。剥了一半的糖果碎了一地,湍急水面上激起一朵不起眼水花,无人看见,无人在意。 沉重,寒冷,下坠,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液体带着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四肢百骸渐渐有了知觉。片刻后,周耀的脑子开始了工作,捕捉着除了视觉外能感知到的一切。 微凉的空气带着一股子清香,置身云端般的感觉自身后传来,温润绵柔,周耀下意识的扭了扭身体。 “好舒服~” “呃——” 可不等他细细体会,胸前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撕裂感,舒展的眉头深深皱起。紧咬牙关忍受疼痛,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艹,报应来的太快了吧。” 爆了句粗口,随后低头睁眼,就见三道狰狞的伤口贯穿了他的前胸,四肢缠满绷带,已然是个半死之人。 此时,一双指尖通红端着汤药的素白小手引起了他的注意,看着碗中的英俊的倒影老周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还好没伤到脸。” 紧接着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这特么是谁?” “你醒了!” 温婉可人的少女声自身后响起,老周三十出头的小心脏冷不丁的颤了颤。 少女语气里透着十分的兴奋,一丢丢的羞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走丢的小女孩找到了爸爸。 “额……一定是错觉。” 胡思乱想之际,天灵盖像是被人敲了一棍,脑瓜子嗡嗡的,好似里面藏了一口大钟。与此同时,纷乱的记忆如开闸放洪般冲进了大脑。 周耀,字离黯。京城老字号,戚远镖局大少爷。六岁拜大儒修习仁德之道,同年随父习武,十八岁岁文体两开花。不久前受高官所雇,押运一批货物南下。途中遇险,队伍全军覆没。争斗中,原主以命换命,精力耗尽而亡。 记忆到此为止,紧崩的肌rou随之放松,健硕匀称的身躯完全倾靠在那块软玉上。隔着某处,感受对方逐渐加快的心跳,老周……迷茫了。 “穿越了?呵呵,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又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可掉进水库里早就应该凉透了,还做个毛线的梦。那就是真穿了…… 快递公司的小老板,长的还行。就是这半死不活的身体不咋地,不会过几天就凉了吧?” 重活一世的周耀,对一具健康的身体有着十二分的渴望。如果可以,最好再来两颗金刚不坏的肾,毕竟,书到用时方——恨少。 半刻钟后。 “呼咻——呼咻——” 没等到周耀的回应,安静的客房里是听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少女黛眉微蹙,看着近在咫尺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想起那天长枪拄地跪倒在血泊中的少年郎。抬到半空,想要推开他的小手又悄悄放了回去, 再次醒来时,温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脑后的一块硬疙瘩。记忆里,这个时代从没出现过棉枕。木头,陶瓷,玉石才是社会的主流,这就很难受。 环顾四周,绣着彩云的帷幔,镂空雕花的桌椅,角落里摆放的铜镜。看着一件件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摆设,周耀心中忽然生起一股天大地大只我一人的孤独。 吱呀—— 房门轻轻敞开,周耀顿时眯起了眼睛。 门口处,端着木盆的娇小身影脚步款款,淡黄长裙随之摆动。待到近前,终于看清模样。 略带婴儿肥的瓜子脸,灵动的桃花眸妩媚清纯。鼻梁小巧,唇似樱红。鼓胀的胸口,撑起一道浑圆。纤细的腰肢轻轻摆动,犹如杨风弱柳。蜜桃般的的臀儿和纤细的小蛮腰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尤其当她坐上床头,青葱十指自腰后抚平裙摆。老周如滔滔江水的赞美词,最终汇聚成了一句实而不华的。 “卧槽!——” 而后温热的毛巾捂住口鼻,一双素白小手在其上开始奋力揉搓。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呜!呜!” 听到下面的人有了动静,稍稍停顿,紧接着又狠狠的搓了两下方才罢手。 “醒了?” 少女语气轻快,脸上带着明媚的微笑,以及大仇得报的得意。 看着少女“大聪明”的样子,周耀无言许久。回忆里,押运队伍不曾携带女眷,自己也从未见过面前的少女,更不会临时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既然素不相识,她为什么会救自己。 老周曾经也年少轻狂过,在社会的泥潭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清楚当一个人没来由的对你好,那必然是有所图谋,比如馋你的身子。 不过当下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能,也要问问自己的腰答不答应。 周耀目光灼灼,看的少女脸颊发烫。少女撇了一眼,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脸蛋儿上,并未瞟向别处,少女有些诧异。 自己虽然长的很不错,但是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并不在这,而是那傲人身段和远超同伴们的本钱。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少女故作天真的问道。 “哈,没有。就是如今周某身无分文,又是重伤在身,不知该怎么报答姑娘大恩。” 周耀脸不红,心不跳,说的真心实意,不过的确是心中所想。不管这姑娘有什么目的,若不是她“细心”照料,吊住了这倒霉孩子一口气,这具身体早就凉凉了。 听着感激的话语,少女脸上越发得意。看着床榻上浑身是伤的少年郎,可看到那洒脱的笑容时,少女的脸上得意顷刻即散。端坐的小手攥禁裙摆,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夕阳西下,已看不清少女面容。周耀静静的躺着,满面愁容,在少女描述下,当日遇袭的所有完完本本在脑海里浮现。 正午时分,距此城百里处镖队遇袭。火剑迎头齐射,货物尽毁。数十个头戴兜帽,手持双爪的怪人杀入镖队,双方短兵相接,血rou横飞,最后同归于尽。 “不为财帛,只为杀人。” “呼——特M的,神经病吧。” 吐尽胸中闷气,压下被死亡追逐的不适感。兄弟们死前的惨状在眼前反复,这份原主的执念让周耀有些悲伤。 前生他朋友很少,这辈子似乎也不多。几十号人,过命的交情,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姑娘,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周耀语气柔和,声音黑暗里,少女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回道。 “嗯,你问吧。” 见少女答应,周耀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姑娘芳龄几许?” 少女不假思索的应道。 “萤儿如今是及笄之年,尚未婚配。” 可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二人的身体皆是一僵。 “及笄之年,十五岁,她才十五岁?” 周耀被少女的年纪吓了一跳,名叫萤儿的少女也因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不敢作声。 “都怪府里的臭管事,丢死人。” 月黑风高,少男少女。在这寂静的夜里,氛顿时变的尴尬且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