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魄

    在之后的日子里，妙音躲在暗处，悄悄跟着古楼，见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小伙伴，发现是个女孩后，心中还不免吃了一惊。观察一些时日，发现这个女孩极为聪慧，而且生性至善，没有什么怀心眼，妙音这才放心而去。随着古楼渐渐长大，对灵子的需求越来越多，妙音也时常进入那南山深处，寻找富含灵气的食物，闲暇时光便躲在暗处守护着这个少年。

    古楼则是与青冥同在翰林院学习，这二人天资过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求知欲和探索精神，两年多的时光便读遍全书，渐渐对这个世界的万物有所了解。唯一不变的是，古楼仍旧对那滋养了万物的水体充满了恐惧，可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之处，能够感受到火元素的存在，渐渐的他可以cao纵这些火元素，并将之凝聚在一起，久而久之他便成为了一个善于cao控火焰的魔法师。

    知道了自己的精通所在，古楼顿时找到了方向，他开始拼了命地修炼，只为了妙音说过的那句话——你一定要变强，找到你的母亲，救出她！

    古楼得知青冥开始研习炼药之术，为了历练自己，他就当起了青冥的采药师，一时间山涧沟壑，各处险境都会出现古楼的足迹。不日，二人便约好了去南山深处寻找霜月花。

    原本一切皆是顺利，却在得手后却惊动了守护兽——蛟。那蛟实力强横，两人只得且战且退，古楼为了保护青冥似乎克服了对水的恐惧，与蛟沉入水中搏斗。青冥见古楼危矣，也是召唤出自己的冰心宝石，作为交换两人的性命。

    再与青冥相识的两年多时光中，已经得知她身怀怪病，需要这冰心宝石压制体内的火焰，否则将整日受烈火焚心之痛。古楼不愿伙伴受此煎熬，不依那蛟带走冰心宝石。

    岂料那蛟早已看上这冰心宝石，霎时使出自己的绝技，一口黑水喷来。

    古楼望见这漆黑之水，那种沉沦深渊的感觉再度袭来，他隐约觉得自己体内的那个恶魔又要出现，妙音那满是泪痕的脸颊，被灼烧过的喉咙，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吧，想到这里，古楼掉头便跑，还不忘回身一记火枪刺向那蛟，妄图激起它的仇恨，让它来追杀自己。不料，那蛟已经盯上青冥手中的冰心宝石，对古楼毫无兴致。

    随着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古楼突然失去平衡跌落在林间。他清澈的瞳孔中再次被满是墨汁的黑色物质渐渐侵染，直至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

    古楼头痛欲裂，他伸出双手，抓住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石板，泥土，五指深深地扣了进去，极力挣扎着。鲜血从指尖缓缓溢出，可这比起他狰狞的面孔和内心的折磨来说显得一文不值。

    就在古楼痛不欲生，将要昏死过去，意识渐渐模糊了，那个恶魔即将得逞之际。古楼的耳畔传来一个女人清脆温婉的声音：“古楼。”挂于胸前的玉坠也闪耀着星星白光，而正是这一抹亮光，照亮了古楼身处黑暗旋涡中那颗孤立无援的心，古楼猛然睁开眼，借着白光，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庞，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他本能地喊了一声——“母亲！”女人伸出手臂，将古楼从黑色泥潭中拉了出来。躺在那个女人的怀中，好温暖，好幸福……突然之间，女人消失了，古楼猛然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地面遍布爪痕，一片狼藉，难以想象若是亲近的人在身旁会发生什么。古楼不去多想，拍地而起，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他知道这次又借助爱的力量打败了藏在心底里的那个家伙。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古楼盘膝席地而坐，进入入定状态，来到自己内心最深处。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团黑暗物质，里面有一个小人的魂魄挂在一根漆黑的法杖上面。不过此刻它却显得异常弱小，似乎是刚才趁机侵占古楼的身体反而被古楼压制住而实力受损。

    “你究竟是谁？”古楼带着一丝幽怨的恨意问道。

    “看看这十年你都做了什么？一塌糊涂！你还想救出你的母亲吗？把你的身体交出来吧，我能让你在下个十年站在仙界的顶点，来吧！做这个世界的王。”那黑影中的魂魄用极具诱惑力的口吻说着。

    看着古楼陷入沉思之中，黑魄接着引诱道：“你绝对无法想象那种万仙臣服的感觉，也无法体会到那种主宰苍生万物的感觉，想立于世界的顶点吗？把身体交给我吧。”

    “我不想。”古楼突然抬起头风轻云淡地回应道：“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满是怨恨与杀戮，就算拥有了至强的力量，立于世界的顶点，那片世界也是千疮百孔，一片尘埃。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未来是靠自己的本事找到我的母亲，一家人团聚，而我们所处的世界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因为我想要的是爱，而那对于你来说是永远都无法拥有的吧。”

    古楼的一番话说的黑魄哑口无言，他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对这个世界对无上力量的认知。他承认自己输了，可他不认为自己永远会输，因为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想法。一件暗红色的长袍突然出现将黑魄裹入其中，这是古楼第一次在黑魄的世界里看到别的眼色，或许他也不是至恶的存在。

    两个灵魂第一次的交流，隐隐之中都开始认可对方的存在。

    古楼即将离去的那一刻，黑魄的声音从暗红法袍中传出：“一切都会改变的，等你知晓自己身的无能为力，认知到力量的可贵时，再唤醒我吧。”

    “那时再说吧。”古楼离开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回到现实中，稍稍定神，猛然想起了青冥，也不知道自己入定多久，急忙起身寻着痕迹折返了过去。发现湖边一片狼藉，心中隐隐作痛，若是青冥有了闪失，他是会愧疚一辈子的。好在一路走来，发现的是那蛟的尸体碎片，并没有看到青冥的身影。想起那丫头可是楚庄的宝贝，是被家里人救了吧，嗯，一定是这样的！古楼安慰自己道。可是这下恐怕没脸去见她了，在她心中自己恐怕已经成了胆小鬼吧。稍稍安定的心情又变得失落起来。一个人落魄地走在湖边，猛然想起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又费劲周折回到湖心小岛，找到拿株霜月花。

    古楼悄悄来到楚庄，正准备将霜月花交于青冥，看到了她正跟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男子在一起好不快活地交谈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悦，那些一路上想了一遍又一遍解释的话，此刻再也说不出口了，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是多余的，那便悄悄离开吧。

    回到家，妙音看到一脸不悦的古楼，贴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古楼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妙音，为了害怕她担心，自然是隐藏了黑魄妄图占据自己身体的事情。

    妙音看着这个自己拉扯大的少年，眼中满是爱怜，她像母亲又像jiejie，轻轻挽其古楼的小手，用温水冲去上面的泥尘，小心地在伤口涂上药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小，遇到自己害怕的东西会恐惧很正常，你就去告诉你的伙伴，你会长大，会变强，会保护她。”

    “可是她身边已经有别的人了。”

    “你爱她吗？”妙音突然问道。

    “爱！”古楼毫不犹豫地答了出来。

    “爱不是占有，是奉献。”妙音在古楼的手掌里画了一个心形图案，悄然起身离去，留下古楼一个人慢慢体会。

    翌日，古楼一个人早早潜入到楚庄，悄悄将那柱开着六瓣冰晶花朵的霜月花放在青冥的窗口。正欲离去，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半洛树的果实，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一旁。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种果实有多么珍贵，这么多年来，他每年都会看到妙音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院中的洛树，等待花开结果，将果实珍藏好，每月送给古楼一颗，可她自己从来都不吃，哪怕一小口。如今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青冥，这就是奉献吧，希望她能原谅我。

    做完这一些，古楼心中踏实多了。可是不凑巧的是，他再次看到青冥和那个谦逊和蔼的男子在一起，看着两人开心地笑着，古楼突然眯起眼睛在那个男子和善温柔的笑容之下，在他那象征着智慧与谦逊的眼镜之下，古楼对这个人充满了厌恶。这种感觉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抢走了陪在青冥的位置。

    在古楼的灵魂深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这就是先知的力量，可以看透人心，窥探未来。”

    古楼倔强地将那个念头按了下去：“我才不需要。”可是他的心中已经对这种力量埋下了渴求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