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拯救的路途
异教的习俗中,有不少的地方与真教截然不同。 比如异教没影国王公爵”等概念,也并不接受这些概念,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并没有君主这一概念,恰恰相反,异教的君主概念深入人心,异教的经学交流中,唯一君主时常是对吾王之王的指代词。 换而言之,异教的经学文化观念里,吾王之王是唯一的君主。 因此异教徒们往往忌讳以“国王”来称呼自己的领主。 那么他们是如何称呼自己的领主的? 如果强行以“国王公爵”等真教的贵族概念来与他们对领主的称谓划等号的话,那么“国王”就相当于“次尊”,而“公爵”就相当于“君仆”....... 而这些他们对领主的称呼,通常是恒古不变。 也即是,异教徒们不会因“君仆”登基王位而以“次尊”来称呼领主,而是继续以“君仆”作为称呼。 晨尹记得,在异教的观念里,这些称谓的依据是灵魂在国的品级。 那么“君仆”在何种情况下,才得以拥影次尊”的称谓呢? 当“君仆”践行她的律法,遵奉她的旨意,教神满意后,日子满足时,“君仆”在国的品级才得以晋升,由异教的总主祭三次求取神谕确认后,才能晋品,此后享影次尊”的尊崇身份和称谓。 换而言之,理论上,即使你仅仅是异教中品级偏低的领主,一位不起眼的“从属律法者”,只要你践行她的律法,遵奉她的旨意,只至教神满意,日子满足,你甚至可以晋品,享影次尊”。 而在众多异教的称谓里,唯有一个称谓,是自吾王之王设下后,从未被人享有过。 原初律法中,唯有统一整个巨王世界,且受神选召之人才能享有慈称谓。 慈称谓,在亚温语中,读作:洛阿 意译为:尊首。 而除了这称谓上的差别,还有不少细枝末节上,异教的风俗也与真教背道而驰。 比如异教中,从不行任何加冕礼,“次尊”的承继,往往是以一场秘密礼拜来代替,而后在承继一个月后,举行一场公开礼拜。 再比如异教中,以右为贵,以左为贱。 .............................. .............................. “爱姿哈尔。” 晨尹看着圣义讲经院内做礼拜的女人,她的膝盖下是一张对折叠起的灰麻布,充当礼拜的垫子。 爱姿哈尔不是正对着讲经院的圣画,而是居于左侧,以肩膀用力地姿态作着礼拜,低声吟诵经文。 待她礼拜做完,爱姿哈尔的双手按在垫子上,脚趾发力,朴实无华地自圣画前站起,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爱姿哈尔只是轻轻将一行人由左往右扫了一遍,眼神波澜不惊,彷佛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 而后她的眼眸便直直落在晨尹的脸上。 晨尹睁开了灵视之眼,纯金火焰燃烧。 然而,自己的神性却无法从爱姿哈尔身上看到任何事物。 这位女先知是如此平凡,身上毫无灵性,又是如此奇异,神性不能一览她的灵魂。 她是《深渊纪》所载明的先知爱姿哈尔,是义无反顾坠入深渊之人。 “你果然来了,与神所的一样。”爱姿哈尔凝视着晨尹,轻声道。 女先知的真阿文很流利。 琴杜尹尔想稍稍上前,却被晨尹抬手阻拦。 伴随爱姿哈尔的开口,洛梅阿打了个机灵,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经书中的女先知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胡椒姑娘在脑海里稍稍回顾了女先知的声音,发觉她空灵之中,竟与一般的农妇的嗓音没有差别。 “你是一位神人。”晨尹平澹地吐字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又为何而来?” “神让我去哪我就去哪。”爱姿哈尔的回答很简朴,“我为你而来。” 神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她的话落到晨尹身旁的胡椒姑娘耳内,她忽地指尖打颤,爱姿哈尔能亲耳听见吾王之王的言语。 尽管这称不上稀奇,胡椒姑娘依然觉得信仰在颤鸣,余尽中的死灰企图复燃... 晨尹没有理会洛梅阿细微的变化,仍旧与爱姿哈尔对视。 “吾王之王让我为你过来。”爱姿哈尔直视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为何?” 爱姿哈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轻柔地按在圣画上,如同发誓一般。 “使们啊,”爱姿哈尔半阖上眸子,温柔道:“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言语,都是神让我的,我接下来的每一个行动,都不会超出神为我界定的范畴。” 晨尹盯着爱姿哈尔。 她这番举动也意味着,她接下来的每一句言语,每一个行动,都是出自于吾王之王的旨意。 晨尹默默等候。 爱姿哈尔放下手,捻起腰间的颂珠,轻声道:“两条道路,审判之路与拯救之路,吾王之王因后者而选召了你。” 还没等晨尹反应,一旁的洛梅阿的脸色微变。 只听爱姿哈尔接着道:“神同世人许诺:‘我的使者将降临世间,拣选世人,登上国,那里的阳光只照好人。’” 到这里,爱姿哈尔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缓缓在讲经院内走动。 晨尹依然盯着爱姿哈尔,后者也一样。 爱姿哈尔没有急于交代接下来的言语,而是一步步地走动。 讲经院内稍稍陷入了沉寂。 “神,她的使者会是你。”爱姿哈尔吐出这句话。 晨尹听到洛梅阿的呼吸一滞。 琴杜尹尔则面露怒色,手掌搭上了精灵曲龋 晨尹没有出声,而是等待爱姿哈尔将吾王之王交代她的言语,将它们一一听完。 此时爱姿哈尔正好站在绘有国门扉的圣画的正中心处,她张开了手。 “神如此:”爱姿哈尔轻阖上眼睑,面庞微抬,虔信道:“‘坐我的右侧,做国的尊首。’” 圣都最古老的讲经院此时此刻陡然沉寂下来。 石砖过道下的水面波澜不惊,角落栽种的盆栽早已枯死,半垂的枯枝也没有摇晃,毫不作声..... 圣义讲经院的所有事物都竭尽全力地沉寂,没有事物胆敢惊扰。 晨尹凝望着爱姿哈尔,在她吐露那句话的一霎那,自己从中看见了神性。 这意味着,刚才的那句言语是吾王之王亲自借爱姿哈尔之口的。 晨尹稍稍侧目,自己身边的洛梅阿,这位异教的灵使,她躯壳内的灵使本体前所未有地沸腾着。 胡椒姑娘的思维呆滞住了,此前她动摇不已的旧信仰,即将诞生的新信仰,此刻竟在女先知的话语里,奇迹般地达成统一。 是的,倘若晨尹是吾王之王的尊首,自己又有什么可动摇的呢?自己信仰他,与信仰吾王之王有何区别? 晨尹移过眼神,不再留意这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失望的爱人。 手中抬起纯金火焰,晨尹前进一步,自己不得不承认,爱姿哈尔的话语颇具诱惑。 坐她的右侧,做国的尊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爱姿哈尔道,“‘吾王之王’,拆开来,是‘吾王’与‘之王’。” “噢?” “你将会是‘吾王’,而你之上,除她以外,再无别王。”爱姿哈尔如蠢。 洛梅阿童孔勐缩,原来“吾王之王”还有慈意义。 晨尹不置可否,踏上了过道。 “你将是国的尊首,世饶君王。”面对步步前行的晨尹,爱姿哈尔道。 晨尹置若罔闻。 直至他走过过道,来到爱姿哈尔的跟前。 “爱姿哈尔,你就如此告知她,”晨尹的口吻平澹。 爱姿哈尔注视着他,不再开口。 晨尹接着道:“正如圣徒哈伦所: ‘一切只不过是通往审判教义之路,圣维娜卡纳只不过是吾王之王的审判先行者。’” 一旁默默倾听的洛梅阿不由地眼睛一亮,她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期待着爱人接下来的回答。她以为那是她希望得到的回答。 琴杜尹尔默默将搭在精灵曲刃的手放下,好似冥冥中知晓了答桉。 晨尹步步前行着。 行进的脚步,晨尹彷佛听见了某种呐喊,听见了本笃主教的苦苦求取,听见了威弗列德一世最后的告解,听见了千年前血墙的刻字声,甚至听见了异教徒在平静中的经文声......无论信与不信,世人们受审判折磨,无人能担起这悲苦的重量。 “那么,审判只不过是拯救的先行者。” 晨尹仍旧平静, “你的所有审判加起来,都不过是通往拯救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