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寒
这诡域阳光明媚，人来人往。 好似寻常的春日光景。 可是，薛浩站到城外，望着热闹非凡的街道，心底还是冒出一缕寒气。 区区几日，已经演变至此？ 众人也一片沉默。 郭陵从人群中挤出来，死死盯着城门，激动地说：“上次老身进城，街道上一片死寂，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好像在说，她没有撒谎，实则被这变化震惊。 听到叫喊声，薛浩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在场的主要人员，脸色平静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吧，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否则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确实没说错。 可谁进去一探究竟呢？ 看这城内的变化，到处密布着民众，是否也会像村里那些人一样？如果也都是诡异，他们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关于这一点，祁昆当然也想到了。 他不等旁人开口，抢先建议道：“城内情况不明，普通人进去不仅无用，可能还会拖累大家，不如选几个高手进去吧。” 此话一出，附和之声不绝。 在场的所有人，勿论隶属哪个势力，都是普通人占据多数。更何况，提出建议的是县尊，对普通人来说他就是父母官。 得到如此之多的响应，祁昆心里越发从容，微笑道：“王绣衣，你意下如何？” “正该如此。” 王海一直观察城内，听到询问也没有回头。 与之相同，薛浩也在凝视城内，却还是分神倾听祁昆之言。不得不承认，这祁昆搞政治着实可以，先争取民众，再争取“上头”，在场只有王海职位更高。这两方面都没问题，其他人不同意又能如何？ 他心里猜测，祁昆想把自己摘出去。 果不其然，得到想要的答复，祁昆再次出声：“王绣衣最了解诡域，领头自不必说，成兄、刘兄、边兄武功高强，当然也不用说了。我衙门不能缺席，薛捕头一同前去，诸位意下如何？” “哦？不知县尊去也不去？”边牧擒着马绳，冷笑不已。 “本县自当留下，约束人马！” 成林、刘有德等人，纷纷出言讽刺，争执着谁也不肯让步。谁都知道城里危险，谁也都知道不出诡域更危险，可谁都宁愿多苟活一时。 王海脸色平静，淡淡道：“不必吵了，就按祁大人说的来吧。” 众人尽管不甘，却也没敢继续闹了。 王海是他们希望所在。 来自监察司，对诡域殊为了解，逃出去恐怕还得倚仗此人。 尽管猜到祁昆的心思，薛浩也只是冷眼旁观，即便祁昆点了他的名字。他心里十分清楚，逃不出诡域，城里城外没意义，紧要的还是寻找出路。他宁愿自己进城，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师太，你身上有伤，就留在外面吧。”边牧回到山匪队伍，低声嘱咐，“多加小心，注意那祁昆！” 三大家族族长，也都与亲信道别。 成林也吩咐叶文虎几句。 如此这般，磨蹭到中午，众人才在王海的带领下，走向守备如常的城门。没想到，或许诡域又演变了，三三两两的“百姓”走进城去。 宛如从前无数个平常日子。 不过，都是进去，没有出城的人。 顾不得多想，他们来到城门前，吸收郭陵的教训，远远便出声问道：“几位官爷，我们可否进城？” 守备并不回话。 王海又问了几句话，依旧没人出声。 他观察了会那些“百姓”，缓步向前走去，很快走到守备眼前。他脚步越发缓慢，几乎一步一步挪移，但最终还是越过守备走进城。 守备士卒，到底没有动静。 薛浩等人松了口气，心里不再迟疑，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城去。 “上次郭陵遇袭，恐怕和入夜有关。”薛浩心里想，抬头看向主街道。 尤为繁华。 沿街充斥着小贩叫卖声，道旁的店铺也都有人进进出出，那酒楼之中还有人说书弹唱。 众人面面相觑。 莫非县城什么事也没有？真正有诡怪的是城外？ 这样荒唐的想法一闪而逝。 王海观察良久，分析道：“这诡域演变多日，不断接近正常的县城，或者说诡域形成前的县城。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在诡域里找到它形成的原因！” “找到原因，我们才能破解。” 众人露出迷惑的神情。 诡域形成的原因？ 薛浩稍作沉思，斟酌道：“何为形成原因，长生道做的某一事件？还是诡域之中的某一诡怪？”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我举个例子吧。 昔日山阴竹江县变为诡域，绣衣使者调查发现，乃是劫匪抢掠致满城死绝，留下一孩童因怨愤之气变为诡怪。 整个竹江诡域，都是这孩童形成。”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乌山的‘孩童’？”薛浩眼前一亮，回想近来的诡异事件。 王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解决了成因，诡域才能暂时消散，那就是我们逃离的时机。如果错过，诡域还会恢复原样。” “好了，我们分头寻找吧。” 他打断沉思的众人，郑重嘱咐道，“有什么发现，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来。不管有没有线索，我们日落时在此集合。” 时间紧迫，众人分成七队。 王海一人直奔衙门。 刘有德与周胜一队，朝西门找过去；边牧则与孙令，孙家族长，一起去内城查探。另外叶晋等人，分为三队，各向一个方向而去。 成林没有走，与薛浩组成一队。 直到所有人走光，薛浩还在原地沉思，一件件诡异事件在脑海里浮现。忽然，他抬头看向成林，眼神炯炯。 “师父，你还记得残杀一事吗？” 不等成林答话，他自己回答起来。 “当时，从外城到内城，许多家惨遭灭门，而且死状极为凄惨。我们抓到郭陵的弟子，这案子不了了之，但凶手并不是郭陵一派。 凶手制造惨案，绝不可能没有目的！ 我之前以为，他们想制造混乱，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说着停顿下来，遥望污衣巷方向，兴奋道：“就是那里，第一起案件，师父我们过去看看！” 成林满脸震惊，难道真是这件事？ 二人迅速赶到污衣巷，巷子里一片热闹。当时身死的一家，正在家中做饭，没有一点异常的地方。即便等到日落，案件发生之后的时间，他们也没发生任何异常。 “这，怎么可能？”薛浩眉头紧皱。 他心中不甘，立即赶往韩家巷，没想到也是同样的情况。 “也许，不是这原因？”成林随口猜测，也是没有丁点头绪。 就在此时，夕阳半沉入山头，巷子逐渐为阴影覆盖。几个里闾老人，坐在巷子里闲聊，忽然幽幽回头：“大人，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薛浩随口回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抬头看见几个老人的模样，双目空洞，流着猩红的鲜血，胸膛掏空似地塌陷下去。 “这？” 他与成林对视一眼，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紧接着纷纷看向道旁摆摊人。 有人面目全毁。 有人抱下自己的脑袋，那脑袋还在笑。 有人张着嘴，嘴巴宛如黑洞，没有舌头也没有喉咙。 …… “快走！” 二人哪敢停留，回身狂奔。 那些人跟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二人，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他们回到集合的地点。 大部分人已经回来，边等边交谈，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不过，傍晚时分的异象，他们还是全都察觉，焦躁不安地讨论起来。 “白天晚上，果然不一样。”薛浩心中自语，想到猜测的郭陵一事。 按他的推测，晚上恐怕很危险。 他凝视的目光发现，不少“百姓”排队出城，并且没有一个人进城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与他的推测相互验证，他心里更加笃定。 众人很快也注意到这一幕。 刘有德内心不安，询问道：“要不要出城？明天再来搜查线索？” “不行！” 王海断然拒绝，淡淡说道：“白天没有线索，我们必须探一探晚上。” 众人不禁为之迟疑，连诡怪入夜都逃出县城，而且还有郭陵的前车之鉴，这县城真的能留下来过夜？ “你们真是疯了，我不陪你们找死！” 有几个人看着“百姓”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持续放大，忍不住叫嚷着奔向城门。 可他们一接近，守备的士卒蓦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