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两代大魔导师的对话

    “为什么这么说？”

    艾利欧端起被酒水映红的高脚杯，小抿了一口。

    极富刺激性的甜、酸、苦、辣，迅速在口腔漫延开来，以番茄汁为主，辅以伏特加和其他材料的“血腥玛丽”，口感异常丝滑，在舌尖和牙齿间不住颤抖，堪称缠绵悱恻。

    只是艾利欧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无法进食，不等下咽，胃里的酸液就涌了上来。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丑态，艾利欧赶忙用手捂住了嘴，但是鲜红的鸡尾酒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就像淋漓的鲜血。

    “在排斥正常的进食？”

    用指腹摩挲着装有伏特加原液的深棕色酒瓶，维杰塔若有所思，道：

    “库洛，是你灵附的这个小家伙，把你拉进这里来的吗？”

    艾利欧放下酒杯，接过维杰塔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疑惑道：

    “灵附……那是什么？”

    “看来，有很多与密契主义相关的祭祀学知识，没有好好流传下去呢。”

    维杰塔叹了口气，胳膊支着吧台，看着艾利欧说道：

    “当然，或许和招魂主义，也有一定的关联。在我还是王子的时候，嗯，大概是历史文献中所载的中古时期……我所在的国家，集全国之力，供养了一位‘意识态’的神灵……”

    “后来呢？”

    艾利欧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正要说。”

    维杰塔微微一笑，示意艾利欧别急。

    “大约在很久很久以前吧，丹卖入侵了我的国家，那位存在于高我之上的神灵，顺应大祭司鲁特兰恩的召唤，将自己的真灵附在了丹卖王耶格尔的身上，没过多久，那个野心勃勃、身强体壮的男人便离奇地死掉了……”

    鲁特兰恩和耶格尔？

    艾利欧很确定自己在库洛里德的日记本上，看到过这两个名字。

    应该是在超凡物品的类目下，名称是“鲁特兰恩之眼”和“耶格尔的悲惨之声”。

    “饥饿致死？”他问。

    “不止……”

    维杰塔的笑容，被吧台的灯光映照的有些瘆人。

    在艾利欧的注视下，这个举止优雅的男人微微低头，将目光落在了婚戒的指环上，那白色、浑润如玉的质地，让艾利欧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人类的骨头。

    而维杰塔看着手上的戒指，也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沉默许久，才把跑偏的话题带了回来：

    “总之，灵附，就是A用自己的真灵，取代B的灵魂，并cao控B的身体，便宜行事的超自然过程……”

    “根据鲁特兰恩的描述，这个过程，不受物质和魔法的干预、影响，似乎和被当今超凡学界誉为第六维的‘潜意识态’有关。”

    “但，由于真灵灵性、意图、偏好的不同，灵附的时间和效果有着很大的差异，所以，具体效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维杰塔活了十几世，见识远超常人，在爱人的帮助下，他很轻易就看穿了艾利欧现在的状态：

    “不过，库洛，你作为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掌握灵附能力的人类，这个过程究竟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嗯。”

    艾利欧捏着下巴，同面前的维杰塔先生，曾经的亚瑟·罗凯恩，分享着自己的经验、体悟：

    “除了无法进食，和每次死亡后都会产生的奇怪饱腹感之外，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他没有保留。

    因为这是连身为魔法师顶点的库洛里德，都不曾涉及的领域。

    他需要和经验丰富的亚瑟真诚、深入地交流，最好能碰撞出思维的火花，弄明白眼下的状况。

    “情绪呢？情绪如何，是否稳定？”

    维杰塔以可见的速度兴奋起来，炙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了艾利欧脸上。

    “还算稳定……”

    “理智方面……？”

    “也没有问题……”

    “库洛，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维杰塔把脸凑的更近了。

    “应该没……等等！”

    说话间，艾利欧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在每次死亡时，好像都不怎么恐慌！这很不正常！”

    似乎猜到了什么，艾利欧身体后倾，远离维杰塔那张标志性的大方脸，苦笑道：

    “亚瑟先生，这次真的没了！”

    “好吧，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信息，辛苦了，库洛！”

    维杰塔眼睛发亮。

    随着和艾利欧的深入交流，他感觉全新的领域，大魔导师之上的道路，似乎正在向自己徐徐展开。

    他直起腰，抱着手臂，边思考，边说：

    “无法进食……死亡后会产生奇怪的饱腹感……以及，淡化的恐惧，或者说，并不强烈的极端情绪……库洛，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维杰塔看着艾利欧，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你在以这个年轻人的死亡为食。”

    顿了顿，维杰塔用悲悯的目光扫过酒吧的所有人，继续说道：

    “甚至不止是他，还有我们……”

    “我们？”

    艾利欧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维杰塔看着聚光灯下正在肆意狂欢的那群年轻人，低声答道：

    “是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事实上，我们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有人，或者说，某个未知的存在，剥离了16号到24号之间，伊丝特本市内发生的一切……”

    “这里现在就像一个闭合的莫比乌斯环带，在大意识的影响下，处在一个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的尴尬境地……”

    “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次次直面音律带来的死亡，甚至，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情绪、情感一点点流逝……

    “直至麻木……”

    “直至被榨干最后的价值……”

    “这些都是我做的？”

    一想到身体里、灵魂中，还有另一个自己在暗中cao控一切，艾利欧便觉得巨大的寒意将他裹住了，他冷得就像是站在悬崖上，直面暴风雪和料峭寒风的无辜旅人。

    “我觉得不是你……”

    维杰塔摇了摇头，用柔软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自己的婚戒。

    他曾因与自己的真灵坠入爱河而身陨，如今经历十多次重生，对于“灵”和“意识态”的感知尤为敏感。

    何况，这也是他的爱妻，灵元素使薇卡兰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