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闹剧

    姚启明没在练拳，而是在磨刀，一口厚背大砍刀，看上去不像是砍人的刀，反倒像村子里给牲口铡草的大铡刀。

    这应该是他惯用的兵器。

    陈洛暗自想道。

    有了前次的教训，陈洛这次不打算绕弯子，而是单刀直入。

    “姚老哥。”

    陈洛拱手道。

    “有事？”

    姚启明抬头看他一眼，随即低头重新磨他的刀。

    陈洛道：“小弟想随老哥学习基础拳法。”

    姚启明自顾磨刀不停，低头说道：“不是安排杜威教你吗，找我做什么？”

    陈洛道：“小弟和杜威有些过节…”

    他话没说完，就听姚启明冷笑一声。

    “有过节？”

    姚启明道：“你把学拳当什么了，想学拳，却连这点面子都丢不开，既然不想丢面子，那就不要学拳，捕妖时看天命吧。”

    “你走吧，我不会教你拳。”

    陈洛被他说得一阵发懵。

    他说得好有道理，在捕妖司拳术极端重要，甚至事关生死，面子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说得不错，果然还是回去找杜威…个屁！

    这是什么鬼捕妖司，这不是动刀子的地方吗，怎么一个个嘴上功夫这么厉害。

    所有不得已的地方，不过是没找到更好的方法而已，为了学拳，先打断武者的心气，那还学个屁拳。

    还是那个原则，拳一定要学，杜威滚一边去！

    陈洛一个发狠，转身走出姚启明的院子。

    发狠容易，解决问题难，走到外面，陈洛又犯起难来了。

    如果不向杜威学拳，那该和谁学呢？

    王祥和姚启明已经拒绝他了，他们是癸字营修为最高的三个老人，这三人之外，癸字营自然还有别人，可他们修为浅，拳术也未必精熟，跟他们学也未必学得端正。

    这么想着，似乎也没人能教他拳术了。

    陈洛心中发愁，想着总不可能真得回去求杜威吧。

    忽然他眼睛一亮，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蠢呢，捕妖司又不止一个癸字营，在癸字营找不到老师，难道其他营也不行？

    只是要想让其他营的人教他拳术，恐怕也不容易，要想个好法子才行。

    过了半晌，他忽然想到，只有新人才需要学基础拳法，既然是新人，与营中其他人并不熟识，这应该挺正常的吧？

    要不…去其他营中冒充新人？

    陈洛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不过在此之前，最好还是先找个靠谱的人打听些消息。

    陈洛立即想起恭叔，于是拔腿往大门出跑去。

    他没有立即去找恭叔，而是穿过大门走出衙门。

    陈洛先是回去刘铁琴家，只见家中大门紧锁，里面并无声息，想是三人都不在家。

    正是春夏之交，阳光明媚，天气和暖，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好不惬意。

    陈洛猜想，这时候护国寺前游人应该挺多的，刘家以卖艺为生，多半去护国寺了。

    他要找恭叔打听消息，总不好空手去，于是想到找刘铁琴咨询该提些什么礼品好。

    恭叔看上去是个门房，实际上似乎身份不低，倒是不好轻易对待。

    陈洛于是动身往护国寺走，果然在护国寺前一条大街上见到行人围成个大圈，里面传来阵阵喝彩声。

    陈洛忙挤进去看，里面果然是刘家三口。

    刘铁琴正双手交叉，高举过头，向人群行礼道：“各位乡亲父老，接下来我要给大家表演个刀枪不入。”

    人群起哄道：“老手艺了，谁要看，都知道你们有手法，绝不让刀刃正砍在自己身上。”

    “对啦，咱们京城中什么神奇玩意没见过，你这两手骗不了咱们啦。”

    陈洛朝刘铁琴脸上瞧过去，见他神色自然，并无局促之感，料定他定有法子解围。

    果然，只听刘铁琴说道：“我这门手艺可跟别人不同。”

    “哪里不同，你说说看。”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

    刘铁琴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刀枪不入，真正由各位乡亲手持刀柄，砍我一刀，如果我受伤了，分文不取，可如果我侥幸没受伤，就由持刀的客官给我一百文。”

    “哪位客官想上来试一试？”

    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饶是京城百姓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个玩法，一时间全都跃跃欲试，可一想到要把刀砍在别人身上，却不由得又打了退堂鼓。

    到底是寻常百姓，看热闹还成，真要见血，他们可就畏惧了。

    众人正东张西望，想着哪位好汉会首先出手，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一声：“我来！”

    众人连忙将目光投过去，见是一个身穿绫罗绸缎，年龄不大，却已经大腹便便的男人，显然这是位大户人家的少爷，见这里有乐子瞧，于是过来凑热闹。

    陈洛这时也生了兴趣，想知道刘铁琴是怎么个刀枪不入法，于是不急着过去相认，而是躲在人群里，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刘铁琴见来了生意，连忙将富少爷迎进去，笑道：“这位少爷，一百文一刀，你打算砍几刀？”

    说着将手中长刀递过去。

    富少爷并不接刀，他双臂抱在怀中，两个鼻孔朝着天，说道：“别说一百文一刀，一两银子一刀我也买得起，只是我有个规矩。”

    刘铁琴道：“你讲。”

    富少爷看向他，说道：“我要用我自己的刀。”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刀，刀口寒光闪烁，显然是一把利刃。

    刘铁琴变了脸色。

    富少爷得意道：“怎么，你不敢？”

    刘铁琴苦笑道：“这位少爷，没这个玩法，都是用咱们的刀，哪有客人自己佩刀的。”

    富少爷冷笑道：“少放臭屁，真以为爷不知道你的把戏？你的刀是找匠人特制的，用它砍在身上，刀口自己先就卷了，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你今天要么被小爷用自己的刀砍一下，只要你不伤，小爷给你十两银子，可只要你伤了，立即滚出京城，别在这丢人现眼！”

    周围的百姓也看出来，卖艺的傻大个这是被富少爷给逼到绝路了。

    都是普通百姓，虽然喜欢看热闹，到底心肠并不歹毒，见富少爷咄咄逼人，众人都道：“行啦，人家走江湖混口饭吃，给大家逗个乐就好，何必逼人家呢。”

    富少爷怒了，骂道：“一群蠢货，被人家耍了，还帮人说话！”

    随后转向刘铁琴，说道：“给个准话，干不干？”

    刘铁琴此时已经涨红了脸。

    这算是演出事故吧？

    陈洛脸色也沉下来，正想着怎么给刘铁琴解围，却忽然见到刘铁琴背后的刘娘子看着他，对他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