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突如其来

    苍穹之都地底，巨龙腹中。

    公孙策与爱丽丝在通道中找到了另一块移动平台，两人站上平台，在近乎水平的轨道中飞速移动，望着碧绿的海洋默默无言。

    过了一会，爱丽丝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有点担心做完这单后他们会把我灭口。”

    “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你会连升两级。”公孙策安慰道，“等级高了保密权限也就高了，多合理。”

    爱丽丝扶额叹气：“你好乐观……你就不担心他们对你进行处理吗？”

    “不担心，公孙先生我为人正直又随和，实力也算得上强劲，官方人员有什么得罪我的理由？”公孙策两手一摊，“不是自夸，我自认自己暴走起来的危害可不会小到哪去。”

    “你这口气让我怀疑你以前是不是干过类似的事情……”

    别在这时候露出打量犯罪嫌疑人的眼光啊。

    “怎么可能，我的精神相当安定，从觉醒超能力到现在一次都没暴走过。”

    这是……实话。

    出于自主意愿的狂暴行径不能称之为暴走。

    “说谎！”爱丽丝想都不想就说道，“我说真的你有空看看心理医生吧，说三句就混一句谎话这已经是病了。你不说谎活不下去吗？”

    公孙策笑着说：“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爱丽丝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公孙策一时无言，便在赶路时思索起敌人们的情报，以此抑制自己焦虑的心情。

    莫垣凯给的情报这次难得稀少，“徐君义”这个帝国名字、曾为帝国官方人员的经历、未有任何监控拍摄到他的行动，这就是公孙策对于巨龙崇拜者首领的所有认知。

    公孙策不由得感到可惜，在败水坏兽战后他已明白无常法情报的重要性。假如有个宣言，甚至名称，他都能想方设法猜测对手的能力。可如今他手头空空如也，只能对着一片空白发起猜想……对无常法本身进行思考。

    他想起时雨怜一的解说。分析无常法时要看载体，能力表现，限定环境，以及愿望、目的或是思想。比起“打倒龙的技术”，这思路更像是为了成就某事，印证某事而出现的技术。

    公孙策在脑中做起思维训练，以这法子解析起其他几位对手。光头男人的气化躯体情报不足，泷泽吉久的理念是坏死生命的再生，卡普洛渴望的似乎是吞食。提尔洛斯想要一个无处不在的身体，却总还是会有一个无法移动的核心，那或许是逃离的意向。至于从未说出宣言的爱丽丝，则只能靠能力的表现来推测，在影中开放的花朵，从影子到影子的移动……

    她也是想要逃离吗？从阴暗的领域中逃脱，因为她其实也瞧不起猎人这个不正规的职业？

    “啧。”

    这种思考方式活像是在窥探他人的内心，让公孙策心中升起了一种没来由的自责。

    “啧什么？”爱丽丝随口问道。

    公孙策赶紧琢磨着借口，他还真想到了個符合气氛的好理由，就是有那么点显得像搭讪……不过反正爱丽丝小姐比他年长经历得也会比他多，多半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尴尬。

    “没什么，在思考打完之后该干什么。要不要去快餐厅吃个夜宵，找朋友一块打会游戏……或者套一套爱丽丝小姐的真名是什么。”

    爱丽丝着实吃了一惊：“我都开始打遗言的腹稿了你告诉我你在想我的名字？！”

    你好悲观啊猎人小姐。

    “我是个学生嘛。学生总是乐观的，不会思考输了死了怎么办而会想好吃的好玩的和漂亮的大jiejie到底叫什么。”

    “是哦是哦。真羡慕伱这无忧无虑的家伙，跟你待久了我都要变白痴了。”

    是错觉吗，爱丽丝好像有点害羞。

    这家伙不会意外很纯情吧……

    爱丽丝沉默了一阵，突然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和友人们谈起我吗？”

    “说什么，我前几天忙着和王国来的残念蓝发大jiejie拯救世界？”

    “你给我把奇怪的形容词去掉。”

    没怎么犹豫，公孙策答道：“不会的。和朋友们说这种事情不符合我的性格，况且……”

    “况且？”

    “有些值得珍重的经历记在心里会更好，我是这样想的。”

    猎人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大刺刺地说这种话？幼稚过头了吧，公孙策！”

    与其说是幼稚，不如说是天真。

    公孙策总会在这种时候感觉到，自己果不其然还是个学生。

    他想再找点有趣的话题打趣——比如问问那些个通神的名称是否都是自己起的——但又觉得这有些太没紧张感了。可若是说起关于巨龙召唤的细节，爱丽丝和自己恐怕也会因状况未知的压力而感到紧张。他们当真赶得及吗？

    说不定巨龙崇拜者的首领已经成功了，只等着专家们过来后就立即开启召唤，以观赏他们脸上绝望的神色。也可能他们想象中的敌人已经被别国的专家先一步杀死了，他们将面临的是又一个早已设下的陷阱……

    公孙策越想越紧张，能说善道的能力者难得无言。爱丽丝反而主动说起了与任务无关的话：“有这么在意吗？真正的名字。”

    “我觉得名字就和面孔一样，是人身为人的象征之一，一直用来称呼对方的名称实际只是个临时想出来的代号或假名，就像一直在与带着假面的人交谈一样，想到这里就会有种莫名不平等的感觉。”

    “你也真是有够麻烦。我这种人的名字有什么好问的……”爱丽丝双手抱胸，将身体侧到一旁，“那就这样，等一切结束之后，将要分别的时候，就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吧。相对的……”

    爱丽丝的语调难得柔和起来。

    “都走到这一步了，可千万别死在这里啊。”

    公孙策没忍住贫嘴的欲望：“你真不太适合这种少女的说话方式。”

    “吵死了当我没说过好了！”

    “对，还是这样比较适合你。”

    移动平台在轨道的尽头的门前停下，他们不再说话，做好了战斗准备。两人均有着同样的默契，现在不是保留实力的时候，一旦发现敌人就全力以赴，绝不给敌人任何挣扎的余地！

    公孙策走到门扉之前，故技重施地在另一侧制造出白质的屏障。爱丽丝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们从厚重的门前消失……

    当两人从影中走出时，当白质屏障消失时，他们再度因眼前的景象而感到惊奇。

    那是如同星体般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的莹绿色球体。

    以及游荡在球体周遭的，千百道巨龙般的虚影。

    无数条管道连接在球体之上，向四面八方运送着绿色的液体，而在视野的前方，在视界的中央，有个穿褐色大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立。他仰望着头顶的巨物，像是瞻仰神明。

    男人脚下用炭笔画着无数繁复的线条，像是用于举办神秘仪式时的法阵。黑色的图像自地面升至墙壁，由管道延伸至球体，只在核心处显出一片不和谐的空白。哪怕没有任何神秘学基础也能看的出来，只差在中心画上寥寥数笔，这法阵就将大功告成。

    那男人的相貌，与资料中的徐君义完全一样。他叹息着说道：“迟了一步。”

    没有人回应他的言语，战斗在视线相交的瞬间就已开始。公孙策以念动力射出百道无形的击打，爱丽丝闪现至男人身后的影中，以短箭刺向他的头颅。

    可是，巨龙崇拜者的首领无视了所有攻击。

    “所求仅为公平一战。”

    徐君义只侧过头来，看向青年的双眼。

    “荒相·显现，祸福无定寸阴斗局。”

    在说出宣言的瞬间。

    目光相交的两人，便同时从这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