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满朝文武皆可杀
曹化淳一听崇祯喊他曹伴伴,这是当年在信王府才这么叫他的啊! 这称呼已经多年未曾听过了,蓦然间脑海中回想起崇祯对他的好,直好似挥之不去,登时泪如泉涌,哽咽道:“呜……皇爷,呜……是奴婢对不起您! 今日奴婢能得皇爷如此一叫,老奴虽死而无憾了!” “好了,你接着说正事吧,莫再哭了!” 崇祯摆了摆手道,也是背过了身,显然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曹化淳抹了抹眼泪,道:“唉,奴婢说,皇爷,奴婢刚才之所以说孙传庭快要死了,不是在咒他,是奴婢觉得您做的不对! 孙传庭人家是统兵大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奴婢都懂。 您却好似不懂,不顾人说的实际困难,只是一味催促,又告诉人家仗要怎么打。 奴婢都知道,这是大忌! 您在千里之外,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人又岂能尽知其意? 如老奴这帮阉人,真本事没有,可是狐假虎威,栽赃陷害之事又很是擅长! 您派去的监军太监,权力太大,他们都能左右统兵将军的决策。 您强逼孙传庭在不能出兵之时强行出兵,又有监军奉您号令看着他、掣肘他。 这仗还没打,就得先输三分。 可您一直我行我素。 政务上您被人骗,兵事又还是不懂。 还总觉自己没错,老奴才会觉得照此这般,孙传庭必然就是死在闯贼手里的第三任陕西三边总督!” 崇祯听曹化淳又数落了自己半天,虽是自己让说的,可还是气的横眉冷竖,冷哼道:“哼……你个阉货又懂个什么!” 曹化淳低吟道:“皇爷,奴婢自是什么都不懂的。” “你!阉……你接着说!”崇祯听曹化淳唯唯诺诺来了这么一句软应承,很是愤怒,又好似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发泄,很是气急败坏。 这一幕让楚靖都有些忍俊不禁。 “老丈人”明显被曹太监这一句整的不会了,纵是如此,还能让其再接着说。 显然心里也是有所感触,只是身份性格,都让他嘴上不愿认错罢了。 曹化淳接着道:“皇爷,就说建奴如今人才辈出,又厉兵秣马,从主君到臣民,上下都是一条心,就是要取咱中原的大好河山! 就说前段时间的松锦大战,咱们的蓟辽督师洪承畴也投……” “什么蓟辽督师!洪贼!jian贼!逆贼!”崇祯霍然转身厉喝道。 楚靖一看崇祯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发抖,眼珠子都红了。 此等怒态,显然说别的还则罢了,可洪承畴三个字已然成逆鳞了。 不过也能理解,这汉jian让“老丈人”在全国臣民面前,颜面尽失,又岂能不对其恨之入骨! 曹化淳自是连连叩头,两手左右开弓,连抽自己嘴巴,只听的大殿里“啪啪”声响,嘴上却是忙忙道:“是是是……瞧老奴这张臭嘴,口无遮拦,恼了皇爷!是洪逆,逆贼……” 崇祯看曹化淳抽的脸都肿了,嘴角鲜血直流,又看了看楚靖,长叹一声道:“唉……好了,住手吧!你接着说吧!” “谢皇爷!”曹化淳磕了个头,直起身子拂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接着道:“那宁完我、范文程、祖大寿这帮汉jian们,确实是投了建奴后颇受重用! 可咱大明呢? 那魏忠贤是天启爷推在前面制衡,对付“东林党”的一把刀,几乎朝中人人都知道! 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可您一登基,立马将他给除了,好不容易被天启皇爷赶出朝堂的“东林党”,短短时间就遍布朝野。 奴婢知道,您是信了他们鼓吹的什么“众正盈朝”才会如此做! 可结果呢? 这些人都是一些无知之辈,就只会之乎者也,夸夸其谈,还有就是很会将您骗的团团转了。 虽然说,奴婢跟魏忠贤也曾有些过节,可奴婢看了他的下场都是极为心寒啊。 要真是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您杀他无可厚非。 可您是被“东林党”蒙蔽了,所以才要杀他,还认为做得对! 只觉朝中jian党,所谓“阉党”都被您给一扫而空了,很是得意。 可那些“阉党”,他们也能说是皇党,帝党啊! 魏忠贤与奴婢都是一介阉人啊,没有天启皇爷在背后撑腰、背后指示。 他何德何能啊? 您当初杀他时是不是很容易? 他若真的权力大的就是所谓“九千岁”,又岂能那么容易被您给除了? 皇爷这个道理你当初为什么就没想过? 从古至今,我们阉人的权力从来都是来源于皇权啊! 皇帝不要我们了,我们就是一根杂草,魏忠贤手下聚集那么多党羽,那是因为那些人里面绝大多数人自认为跟随的是天启爷! 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阉党”,他们那就是帝党、皇党! 否则安会如此捧着魏忠贤? 况且我们这帮阉人是什么? 那就是皇家的奴才,皇家养的狗啊! “东林党”为什么要让您来处置,因为您是皇帝,一旦为太监定罪,那就是告诉“阉党”是皇帝要收拾自己家奴了。 那些自认为是帝党的朝臣,自然就不会跟着魏忠贤了。 所以您若想杀他只需传个话,就能将他的权力卸的干干净净。 您再想想若是外朝的哪个大臣有了曾经魏忠贤的权势。 皇爷,您觉得还能就凭一句话,杀了人家吗? 人会束手待毙吗? 恐怕造反就是必然的! 您杀了魏忠贤,最后矿业税不收了,工商税也不收了。 东林党人告诉皇爷您,这是与民争利,古之圣贤莫能取也。 这等谬论,皇爷您竟然都能信! 可缺了税收,朝廷没钱,辽东要打仗,国内要平乱,都需要兵马钱粮! 咱没有钱给大头兵发响,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凭什么为您去卖命? 家国大义在他们心里远远比不上吃饱穿暖。 皇爷,那些各地边镇驻军,朝廷多久没给他们发响了? 怎么办?您想过吗? 东林党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的根在江南,家家户户富的流油,一代一代关系密切,盘根错节。 朝廷在江南收不了商税矿税,那么这帮人庇护那些商贾巨富不交税,自己又岂能不大肆捞钱! 这满朝禄禄公卿,一直趴在大明身上敲骨吸髓,喝的也是咱大明的血! 其实老奴也看出来了,这个道理您在前几年或许也意识到了,才大肆提拔我们这帮太监。 可皇爷您不如天启爷啊! 他组织的“阉党”,绝大数人都是朝中重臣,可不是真正的太监。 您反而真正发展太监势力,可我们这帮阉货除了贪财,给您进谗言,又有何用? 毕竟如同魏忠贤那种有本事的太监,也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 再说老奴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也收了不少银子。 可这些银子哪里来的? 多数就是外朝那些文官送来的。 他们这帮文人不是一直口口声声骂我们太监是阉人吗?很是瞧不起我们吗! 可又为什么要朝奴婢送银子? 那是想从奴婢这里知道您的一举一动! 他们得了解您,才好来应付您。 奴婢刚开始也是不敢收啊! 后来奴婢看纵是不收银子,人家说什么,您还是信什么。 人家把您哄的过来过去,您又不自知。 依您这脾性,谁又敢跟您说真话! 奴婢就想了,既然这样,那我收不收银子没区别呀。 那何乐而不为呢? 自是和他们走的很近,打的一片火热了。 您说朝中局势若此,国内匪贼横行,外敌又是那等强大。 这一切老奴尽收眼底,只觉大明朝恐怕撑不住了。 遂才会为自己想后路。 否则老奴一介阉人,只要能好好伺候皇爷您,一辈子直到死也就是了,又何必做出此等事来? 而且皇爷,您恐怕还不知道,就是您本家王爷也有人想逼您退位,好取而代之……” “本家王爷?谁?是谁胆敢谋逆?” 崇祯虽是在听曹化淳历数自己不当之处,心中也是思如走马,不停印证其言。 谁知文武大臣皆可杀也就罢了,这还冒出朱家人了,这事他可没得到丝毫讯息。 曹化淳到了如此田地,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沉声道:“是惠王!” 崇祯悚然道:“惠王?” 曹化淳点头道:“是啊!惠王如今在江湖上网罗武林高手,也在朝内积极拉拢一些重臣,而奴婢早被他找了多次了! 只等他准备就绪就要起事了! 皇爷,您说,到了这步田地,您可说离众叛亲离只差一步之遥了! 鉴于种种,奴婢才会自己找出路的! 老奴实非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哪! 呜呜……皇爷……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