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吞食天地逍遥游
少女着一袭白衣,自由自在,行走在天地之间,无拘无束。 一手自虚空中按下,真气凝聚的手掌之上,透着明光,如同火焰在煅烧琉璃,又映着皎洁的月光,美轮美奂。 “我瞧得出来,你身上有娘胎里带出来的暗伤。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再不治愈,你是绝活不过两年的。” 白衣少女低眉垂目,悲天悯人,仿佛圣贤。 “天地无情,众生皆苦,你我皆是众生,皆是兄弟姐妹,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圣教,圣教主慈悲,必有大法力救你!这样,你便有机会和我们一起,见证这个世界一同走向光明!” 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四面八方,全是悠扬的唱经声。 世有殊胜妙法之光,沐此光者,永不堕轮回。 “既然已经是兄弟姐妹了,入不入教,想必贵教教主都会救我。” 萧璟咬牙支撑着身体,纤瘦的双臂上青筋暴起,目光坚毅。 天地齐来,我也不会被压垮。 “天天这个说救我,那个说救我。” 萧璟神采飞扬,全然没有一丝颓废,喉咙里发出guntang的音节,指节发白。 “我的命只在我自己手上。” “救我?” “不需要!” 萧璟胸膛起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吞天!” 传说,在北冥的碧海沧流之间,有一条纵横千里的大鱼,上游下潜,却连身子都无法舒展。 天地闭塞如牢笼,哪里来的自由? 一怒之下,变成一只搏击天地的鹏鸟,双翼如垂天之云,乘万里长风,绝云气,负青天,有吞天之志。 苍穹之外,可有自由? 萧璟翻身而起,凌虚御风,脚下金光变作一只金色鹏鸟。 金翎金羽,桀骜不驯。 百战不死,天地都要超脱。 虚空中传来“嘎吱嘎吱”的碎裂声响,白衣少女的琉璃真气轰然破碎,激射出去,漫天都是亮晶晶的琉璃碎片。 每一片都倒映出无数的明月星辰,重重叠叠,如梦似幻,众人仿佛置身神奇宇宙。 萧璟脚下,金色鹏鸟一声长唳,夜空之中风起云涌,漫天的琉璃色真气被吞食的一干二净。 “再吞!”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吞食万物,金色鹏鸟越发清晰璀璨。 “糟糕!” 少女全身真气蠢蠢欲动,号称不堕轮回的妙法之光,已然摇摇欲坠。 “去!” 一把飞剑疾射而出,剑锋之上,寒光凛冽。 一剑递出,地上开始结起细密的霜花,神兵利器,冰封万里。 只是飞剑还没刺到萧璟,便灵气尽失,化作一团废铁。 “你!我的残雪!” 少女眼见心爱的宝剑变成废铁,一时气急。 铃铛、令旗、雷珠、金针..... 不要命地扔出来。 全被鲲鹏张嘴一吸,宝光全无,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萧璟撇撇嘴:“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这些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玩具。”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很诚实,手掌不停地抓摄。 不消多时,便握了一手五光十色的小彩珠,一股脑受收进了腰间的一只破口袋中。 “还有吗?” 萧璟见金主已经被掏空,掐个印诀。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少女真气狂涌而出,化作一枚枚奇妙经文。 落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枚纯净无瑕的琉璃舍利。 圆滚滚,光烁烁,琉璃色神光照耀银河。 萧璟年纪轻轻,鬓角上却已沾染了一丝灰白。 此刻,他沐浴着朦胧的琉璃色神光,步步紧逼,仿佛拥有诸天的荣耀,霸道绝伦,无物不可吞。 拉扯之下,少女一阵摇晃,好像要把仙子贬入凡尘。 “你这是什么手段?” 少女慢慢平静下来,眼神清澈,全是些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寂寥风景。 李煊也皱起了眉头,居然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萧璟咳嗽几声,停下手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只猴子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挤眉弄眼,好像在疯狂暗示。 “就算你叫我多少句好哥哥也没用。” 白衣少女幽幽一叹,身上气质千变万化。 “你这小子真是古怪,明明浑身上下没一处厉害的样子!” 如果说,刚才是天人下凡,不可冒犯。 那现在就是邻家有女,初初长成,俏皮灵动。 “快说!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萧璟忽然溜马,揶揄道:“你怎么知道我全身上下,没一处厉害?” “流氓!” 少女身着白衣,此时红霞满面。 玉面红妆,竟如火烧云一般绚丽,可怜又可爱。 “流氓?信不信我把你的衣服都吸走?” 萧璟模样凶残,活脱脱一个小魔头。 魔尊似乎很是欣赏,封魔剑剑气长鸣。 李煊也看不下去了,朝少女说话:“看来姑娘今天是决计带不走这猴子了!” 摆了摆手:“我看,下次还是有请贵教主亲临。” “想不到本姑娘出道第一战便哑火,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少女神情复杂,内心好像在激烈挣扎:“算了,我只用这一次罢!” 狡黠一笑,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机变百出:“你们看这是什么?” 扬手一抛,一声钟鸣响彻长空。 萧璟、李煊被定在原处,无法动弹。 头顶上,一尊灰扑扑的青铜巨钟,罩住了方圆百米,缓缓转动,碾压时空。 钟上是一幅万仙飞天的奇景,辉煌无比。 少女嘻嘻一笑,模样顽皮:“既然没打过,那我就不杀你们了!” 轻轻落在地上,蹦蹦跳跳,身上的真气十之八九都被萧璟吸走了,赤着脚,踩在泥土上。 走到萧璟面前,一把拽走他腰间的破口袋,眼角泛起泪花,心疼法宝。 又伸手要去敲萧璟的脑瓜。 两人近在咫尺,萧璟才看清少女明媚的双眼,心中无限光明。 此时,清香萦绕,不在鼻上,却在心间。 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少女嘿嘿一笑,在他额头上上猛敲了几个大栗子。 萧璟倒吸一口凉气,疼得两眼发黑。 虽然有一手神符,rou身却经不得敲打。 少女眨眨眼,得意洋洋。 “山高水长,今日之事,本姑娘来日必将会重新讨个说法!” 白衣飘飘,又重新拾起往日神女的风姿,仿佛不曾吃过萧璟的亏。 飞上半空,掀起一阵香风,卷住魈将军。 “不打一架再走?” 萧璟身体虽不能动弹,但眼珠子骨碌碌仍转个不停。 “哼!你这个小流氓不要在这呈口舌之利!洗干净脖子,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萧璟虽未脱困,声音却已经传到现在少女:“只洗脖子吗?” 少女险些从空中栽倒下去。 李煊也是脸色发黑:“她应该会杀了你。” 子时已过,玉京城中却仍有一处地界不曾休息。 俗话说:细柳如烟,繁花似锦。琼浆玉液,温柔故里。 “万花楼?我说喝酒,你居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萧璟看这满楼的琳琅宾客,莺莺燕燕,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骨头都酥了。 拍拍身上的灰尘,正色起来。 李煊挠挠头:“这个时辰,也只有这地方还没关门了。” “地道!” 萧璟伸出大拇指,满脸欢喜。 “走!我们快进去!” 李煊还没进门,一名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便迎了出来。 不似寻常青楼,这名年轻女子容貌端庄,穿着打扮很是素雅,行为举止也是落落大方,显现出此地不一样的格调。 “李大人,又来看咱家鸢儿meimei了?” 李煊苦笑:“照旧照旧。” “得嘞!” 李煊可是这玉京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四方卫玄龙使,更是当今皇帝钦点的天赐小神将。 公子才情,无双无对。 如今的四方卫,比天师府要出名。 一是天师府里的神仙真人也不喜欢在世俗抛头露面。 二是近年来四方卫降妖除魔,战功赫赫,也不曾欺压百姓,作威作福。 而李煊温文尔雅,长的俊俏,出手也阔气,和一般鲜衣怒马、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完全不同。 从来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二楼饮酒,默默欣赏绯鸢姑娘的琴瑟剑舞。 眉染墨色,朱唇沾酒。清风不识,无双公子。 不知城里城外有多少年轻女子芳心暗许? 萧璟有些气闷,一手拄着脑袋,无精打采。 哀怨地看了一眼李煊,满屋子的风花雪月,我俩却只是正经喝酒? 多少有些怀疑,李煊是否有顽疾在身? 摇了摇头,用筷子敲起酒杯。 长叹道,不解风情,不解风情。 李煊却不以为意,淡淡喝下一杯:“萧兄莫急,你可知道来此地的客人,为何都通宵达旦?” 萧璟四处张望了一下,楼中女子虽说姿容出众,但也并不是太稀罕,转头白了李煊一眼。 “多半是有什么稀罕节目?是因为那个什么鸢儿姑娘?” 李煊抱了抱拳。 “萧兄聪明。” “我发现你不打架的时候,还挺人模人样的,你这身体里莫非住了两个魂儿?” 萧璟也端起酒杯嘬上一口,忍不住咳嗽几声。 “瞧你这样子,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鸢儿姑娘的吧?” 李煊微微一笑,也不争辩,又仰面饮下一杯,目中神采微张。 “那就是鸢儿姑娘!” 楼中顿时人声鼎沸,萧璟寻声望去。 红妆铺地,万紫千红。 万花楼楼开三面,一架朱梯,彩画金镶,自中间蜿蜒向两侧,环出三层。 红梯宽敞,中间是座载歌载舞的铜雀台。 烟雾一起,无依无靠,仿佛悬在空中。 春色深深,雀锁铜台。 忽然楼中挂起一阵风,灯火熄了大半。 光影摇动,铜雀台上白雾茫茫,如一江秋水。 碧水烟渺渺,拂面风微凉。 一曲琴声声萧瑟,千年乐音乐孤独。 白雾卷动之中,依稀可见一红衣女子,疏影独行。 李煊不自觉地跟着哼起了小曲,目光迷离,仿佛在寻找什么。 远远深寒深秋水,渺渺烟波天涯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曾有人在这茫茫的秋水之上寻觅着什么。 无论是逆流而上,还是逆流而下。 辗转徘徊,无迹可寻。 四顾心茫然,涉水人仓皇。 只叹一声,孤心似寂,佳人似梦。 千百年前,你我可曾相识? 红衣女子素手淡妆,撩,弄起轻歌曼舞。 翩翩然如流风回雪,飘飘兮似凌波微步。 一朵鲜红,在这铜雀台上徐徐展开。 独来独往,花叶不相见,宛若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栴檀香风,众心欢愉。 前世今生,以是因缘。 历此世界,六种震动。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泪眼朦胧。 共襄盛会,莫问前程。 相逢于此,便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