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方公司 第6节 突发事件

    东方公司·突发事件

    万历四十六年正月，京师

    东方银行钱票风波且不再论，反正朱由梼这把豪赌总算是赢了第一轮，东方银行钱票也总算是真正站稳了脚，成为在京师范围内有效流动的纸质货币了。

    而因万历皇帝的原因导致计划的提前施行，所节省出来的半年时间也就让朱由梼的其他分支计划更加从容的展布了。这兜兜转转的，就过年了。

    可这个年，朱由梼过的属实是不消停，原因无他，根还是在李婉儿和孙六这对活宝身上。

    孙六除了朱由梼以外就没有亲人了，便就在十王府淮安王馆过年，于是乎被吴秀事件搞得更加敏感的、看顾孙六更近的李婉儿，便就像是盯上新鲜出炉的一坨翔的绿头苍蝇一般，也来在了淮安王馆过年。

    于是朱由梼就悲剧了。

    为啥只有他自己个呢？

    崔嬷嬷过年期间组织东方银行及内廷汉经厂加快印制钱票，筹备开年营业后应对兑换东方银行钱票的事，分批分次的向各支行与东方商户店铺调拨钱票保证市场需求，保障市场上钱票的流通总量，全力避免钱票被居奇囤积。忙的脚不沾地，还过什么年。

    崔保辉这边也是要组织东方公司应对此事，事更多。

    诸如安排侯武、赵尔雅统筹保安局做好相应对的维稳计划，在保障各坊治安有序的前提下，抽调各派驻所警员组成专门队伍进行维稳工作；安排赵启国等组织东方商会筹备好粮食及其他各种商品保障京师供应链，避免因供应不足而导致钱票价值波动；亲自组织虎威堂打击黑市倒卖钱票的事宜。那何止是忙的脚不沾地，他就差彻底的起飞了，还过什么年。

    而原本该是虎威堂行动主要负责人的孙六，却因为李婉儿愈发肆无忌惮的追求的原因，导致其不仅起不到领导统筹相关工作的作用，反而四处撒狗粮弄得大伙都是没心情干活。于是崔保辉便给他放了假，亲自cao刀。

    至于李婉儿嘛，侯武可是管不了，而能管的了的赵尔雅现如今都拿这头发情期的母熊一点招都没有，还指望她能过来好好上班吗？于是便也就随她去吧！

    这下可好，谁让朱由梼平时不修德，坑害了那么多人，活该他倒霉！

    由此，朱由梼的悲剧就注定了！

    就见孙六、李婉儿这俩活宝啊，见天在十王府淮安王馆内上演苦情女追男还追不到的大戏，那虐恋的劲让朱由梼痛不欲生！

    两个人成天蝇营狗苟的，始终在朱由梼眼前晃荡。孙六是担心李婉儿给他来个“侠以武犯禁”般的“霸王硬上弓”，自己明显是打不过人家，就只得求朱由梼保护。李婉儿则是依旧像盯上新鲜出炉的一坨翔的绿头苍蝇一般，始终不离不弃。把朱由梼搞得都想动手做掉这对狗男女了。

    但是始终这样也着实是太不像话了，他们俩不要脸，朱由梼还要脸呢！即便是朱由梼也不要了，那东方公司也得要不是。这二位作为东方公司的高层，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不仅起不到领导表率的作用，反而还净裹乱。于是朱由梼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个大麻烦！

    于是乎，朱由梼出手了，在刘飒的陪同下，分别于孙六、李婉儿二人进行了深入的谈话，这一谈，还真就谈出眉目了。

    要说孙六其实对李婉儿并不怎么反感，按照他祖传的审美来看，李婉儿这样的是属于典型的好生养、能持家、有福气的标准娶妻对象，更何况人家李婉儿虽然有些“圆润”，但是那长得还真挺漂亮的，脚也不似刘飒那么的大。

    真让孙六对她敬而远之的，还是李婉儿这手近乎于逆天的八卦掌和那近乎于活火山一样的脾气，这让他很是担心与李婉儿结合后会夫纲不振。

    正所谓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但就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趋势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在明显了。例如李婉儿给他端酒，他绝对不敢要喝茶。再例如李婉儿让他吃猪rou，他连鸡rou看都不敢看一样。之所以如此就是怕挨揍！

    所以说孙六对于李婉儿，属于典型的有心没胆。

    至于李婉儿这边却是委屈喧天，她那可谓是对孙六百依百顺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碰着，六哥哥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让她追狗绝不撵鸡，凡是自己有的，那都可以无条件的给六哥哥，凡是有好东西都是想着六哥哥，自己爱吃啥那都是先紧着六哥哥。可就是不知道为啥六哥哥就是见她如老鼠见猫一般。

    遥想当年第一次见六哥哥时，就是自己带队配合虎威堂清剿南城五虎，结果人手带少了，被人围殴，那时六哥哥真是英武异常，一人独战三名凶徒不落下风，自己这边则是一口气干翻九个垃圾，自那一战之后，便就认定了六哥哥。

    好吧，破案了！

    找到源头便是好办！从这天开始，李婉儿也是正儿八经的搬来淮安王馆与刘飒住在一起，每天跟着朱由梼师徒三人一起练功。李婉儿练得却不是那些个武术套路和一招制敌的把式，而是朱由梼亲传的“宇宙超级无敌·妥妥瘦成一道闪电·修身·瑜伽·神功”，这套功法当真是天下无双，那威力绝对的、妥妥的、且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靠心理作用和严酷的节食来体现的，最核心的地方根本不是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招式，而是在朱由梼严格规定的一日三餐上。

    同时朱由梼还很是郑重的告诉李婉儿以后在孙六身边的三条规矩，一是今后只要是在孙六身边，便是要什么主意都不拿，就一句“听六哥哥的”；二是今后在孙六面前不得动武，除非生死攸关；三是找一样东西，开始怕起来，管是啥玩意，不管平日里如何，但在孙六面前必须得怕，而且还的是怕的要死那种。

    这瘦身瑜伽和配套饮食，李婉儿倒是能接受，也就是不让喝酒吃rou了而已，为了睡了六哥哥这些那都是小意思，于是李婉儿便开启了“在‘王馆’修身养性”的阶段。还别说，连着七天下来，到还真觉得自己身体轻快了不少，食量也是明显的小了许多。

    而那“约法三章”的头两条，李婉儿那也贯彻的彻彻底底，还别说，这事事让六哥哥拿主意，结果反而人家都会来征询自己的意见。这家伙！单就这几天，六哥哥和自己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都多。第二条现如今还没有施展的机会，且先看看再说。

    唯独这第三条，老娘……，嗯，应该是本姑娘该怕点啥好呢？这下可是愁坏了李婉儿，于是乎咱们这位虎妞便开始了深入的群众调研。淮安王馆的女的，她是一个都没放过，保安总局那边也是染指了不少，狠是一通翻出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的不堪记忆，弄得大伙都选择离这个虎头玩意远远的。

    其实如果李婉儿要是只采取问卷的形式调查就好了，结果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妞每逢调查就非得来这么一出，具体示例如下：

    那天她去保安总局问她二姐赵尔雅怕啥，人家知道这是淮安王给想的计策，便也很痛快的说自己怕蜘蛛。没心没肺的李婉儿便来了一句，“那有啥好怕的”，而后便是不知道从哪弄来三个大蜘蛛，来在赵尔雅的办公室，就紧挨着人家，一边摆弄还一边说：“你看，这有啥好怕的？”，而后保安总局副局长的办公室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连续发生，搞得东方公司上下对于消消停停工作都成了一种奢望！崔保辉实在是忍无可忍，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抄刀砍人，便回到了淮安王馆，十分不客气的对朱由梼说道：“你到底管不管！你要是不管，咱家就不干了！”

    由此，朱由梼在了解了李婉儿近几天的丧心病狂后，便叫停了李婉儿的群众调研，很是耐心的向她讲解了什么叫“假装怕”和“演戏”这两个概念到底是啥意思后，一言而决，确定了李婉儿怕毛毛虫。

    当然了，李婉儿很是鄙夷，那玩意有啥可怕的？

    见到她这么一出，朱由梼真是想干掉李婉儿，但想了想，就这娘们的身手，着实是不怎么容易办到，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下来，就是需要再孙六面前眼一出“李婉儿怕虫、孙六爷救美”的恶心桥段了。事情是这样安排的，由朱由梼安排李婉儿和孙六去办事，刘飒则带上提早就捉好的毛毛虫，趁二人不备，丢在李婉儿身上，而后李婉儿便按照之前第九十四次排练时的样子装作惊慌失措，让孙六也看到李婉儿小女儿的一面，激发起保护欲，这次行动便就完成。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就这么点事最后闹出来多大的动静。

    万历四十六年正月初七，东方公司例行初五开市后的两天内，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展开，东方银行对钱票的发行控制很是得力，兑换事宜也趋于平稳。保安总局压力一下子就小了不少，虽说有点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意思，但从上到下都是欣喜的很。东方商行这边得益于有效的统筹和计划，物资供应的保障那绝对都很是到位，市场过度平稳，一切的一切都稳步有序的向着期望的目标靠近。

    由此，朱由梼也就放下心来。那么针对孙六李婉儿的虐恋计划也就开始了，毕竟淮安王也是担心夜长梦多，同时见天见这对狗男女如此那边，这胃属实是有点受不了了。

    这天，孙六带着李婉儿前往虎威堂总部，这条路孙六见天走，一边跟沿途的街坊店铺打招呼，一边向李婉儿显摆自己人脉广。

    这就是朱由梼一系列小算计的效果了，以往那都是李婉儿头前带路，现如今却是孙六在前头耀武扬威。这样的情形更让李婉儿对朱由梼的计策深信不疑。

    二人便就这般溜溜达达，就向着往常孙六上下班经常抄近路走的小巷走去，而这个小巷内，便就是刘飒要动手的地方了。进到小巷李婉儿便是紧张起来，反复思索着到时候该怎么办。是按照第三十六次排练那样抱住六哥哥，还是像第八十九次排练那样跳到六哥哥身上让他抱住自己呢？可二爷却让她像第九十四次那样站着不动，等六哥哥来抱自己，这行不行啊？万一六哥哥不过来抱自己可咋办呀？

    就这么思来想去，李婉儿却没有注意到已经落到自己肩头的毛毛虫，但却被四声弩弦机括击发的声音给惊到了。

    不错，小巷两侧的屋顶上有人向六哥哥射暗箭，还不待李婉儿反应，刘飒一声“小心”便是传来。此时孙六也是察觉不对，便就护在李婉儿身前。

    小巷本就狭窄局促，哪里有可躲避的地方，听声辩出四支弩箭来势，李婉儿又哪里舍得让六哥哥身冒箭矢护着自己，便是双手抓住孙六的胳膊，再一转身躲过一支，剩下的三支弩箭便是射中李婉儿的后背。接着李婉儿便是倒在孙六怀中。

    事发在大兴县，不是保安局的地盘，虽然刘飒射出的暗器当场击杀一人、击伤一人，但最终还是跑了两个。

    孙六抱着身高一米六九、体重一百四十斤的李婉儿整整跑了一里地，才找到一家医馆，到了地方，咱们这位江湖大豪已是浑身脱力，一头也是栽倒在地了。

    待朱由梼闻讯赶到的时候，两人都是在昏迷中，李婉儿身中三箭，虽都没有射中要害，但箭矢确是淬了毒的，虽然医馆的坐堂大夫及时处置，但毒却是一时拔不掉的，人能不能留得住，这大夫还真不敢保。

    孙六这边一是脱力、二便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但也需安稳的静养。

    侯武、赵尔雅人等来到时，也带来了太医院的大夫，太医院的老先生肯定了医馆大夫的处置，便也就用马车将二人带回了十王府。

    当天，东方公司所属的治安及地下力量在接到通知后的第一时间便全部上街，保安总局抽调几乎所有能抽调的警员，虎威堂这边不仅动员了本部所属，就连能够掌控的地下势力也是纷纷动了起来。

    好在朱由梼没飘，在东方公司动员前便向内廷、内阁、东厂、锦衣卫及顺天府通报了李婉儿、孙六遇刺的情况，要不然搞不好大家伙还都以为他淮安王要造反呢！

    事情算是捅破了天，为了行事方便，东方公司治安及地下势力的高层领导可都还套着一副东厂的马甲呢！孙六是虎威堂常务副堂主，可还兼着东辑事厂亥科丁队役长，李婉儿是保安总局侦缉科副科长，却也是兼着东辑事厂亥科丙队副役长，参照锦衣卫的品级，一个相当于从六品的试百户，一个相当于正七品的总旗。

    现如今江湖上，哪个不知道保安局和虎威堂有东厂背景啊！这可不单纯是打东方公司的脸了，这是当着大伙的面狠抽东厂的脸啊！

    卢受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时间便进宫向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恩汇报这一情况，李恩知道后更是差点气死，这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当即便是汇报给了万历皇帝。

    要说这事怎么就搞的这么大呢？根由还是在朱由梼舔着脸要东厂编制的事上来。东厂除了主要负责的长官是由内廷派出，其他的基层都是由锦衣卫抽调。卢受当时给朱由梼编制时，那是请示过万历皇帝的，如若没有万历皇帝的首肯，他一个厂督还真就是不好做主的。万历皇帝当时虽是可有可无的同意了，可必要的编制流程还是要走的，于是凡东方公司所属身披东厂亥科马甲的兄弟，其实都还有一套锦衣卫的编制。

    东厂、锦衣卫系统内使绊子、穿小鞋、甚至是下黑手的事屡见不鲜，但那都是自己家人关起门来斗，放眼整个大明，有资格看热闹的都是不多。但如果要是外人敢给东厂、锦衣卫呲牙，那就真得看看他九族的脖颈子是不是够硬了。且不论这伙贼人抽不抽东厂、东方公司的脸，单是刺杀天子亲军一条，严格来说就是造反。

    涉及造反大案，除了万历皇帝谁还能做主、谁又敢做主呢！万历皇帝得知此事，只是毫无情绪的说了“查吧”两个字。口含天宪、此言一出，张罗这事这伙贼人便就是再无生路了。

    东厂在京所部、锦衣卫南镇抚使司所部、保安总局所部、虎威堂所部及其附庸全京大锁。案子好破的很，四名行刺凶徒，刘飒当场以暗器击杀一人、击伤一人，逃了那两个就不论了，单是这两人便足以锁定凶顽。

    正月初八凌晨，保安总局侦缉科便会同东厂子科擒获漏网的九名凶徒。原本在小巷的尽头还有八人埋伏，弓弩发射后便计划再群起而上，乱刀砍死，若不是刘飒当场发现了击杀、击伤一人，将剩下的凶徒惊走，孙六和李婉儿没准就要命丧当场了。

    东厂的人也不客气，回什么昭狱，直接当场就动刑，这些人还不到一刻钟就全招了。这伙凶徒是宣府边军精锐夜不收，随主官回京办事，期间接了这趟私活，雇佣他们的人也是被供了出来，之后便就是顺藤摸瓜。

    东厂与保安总局侦缉科沿着线索一路侦缉锁拿，前后逮捕涉案六人，就待一众兄弟查抄了一个在京盐商的府邸后，户科给事中姚宗文、吴东显二人便拿着方从哲的帖子来在了十王府淮安王馆，求见朱由梼。

    见了面之后，朱由梼当着二人面一口气摔了六个茶盏，但最终理智还让他选择了妥协。当天东厂、保安总局对此案的侦缉行动便在朱由梼的示意下戛然而止。

    但对保安局所辖地面上的“清剿”却又继续持续了五天，好多保安局治下原本已经获得虎威堂准许的江湖堂口这把则全部打掉，至此宛平县京师各坊及大运河沿途范围内，除了半官方的虎威堂外，再也没有可以成为团伙的江湖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