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方公司 第4节 还是前传

    东方公司·还是前传

    万历四十五年十月，京师

    且不论十王府淮安王馆的闹剧如何的不着调，反正最后这五百两银子刘飒是没抢回去。赶巧今天朱由梼又实在是没有什么事要做，还真就带着刘飒、卫时春来在南城给孙六站台助威了。

    嗯……，为啥双胞萝莉控不出场是吧？一方面，现如今东方公司这么大个摊子，总得有人管吧。朱由梼从来都是没溜的，虽然挂着东方公司总裁、皇明保安总局局长、虎威堂堂主、东方商会会长、东方银行行长、保安局专校校长等头衔，可具体的管理事务那是一个字都懒得问。

    于是乎，人家崔保辉、侯武、赵尔雅、赵启国等一众高层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就差把自己劈两半用了，哪能饶得了紫电青霜呢！她俩的办公桌上早就有诸多文件等着她们呢！

    另一方面或者说主要原因是二人给导演的“赞助费”不太够。不给钱也就算了，还不愿意按某些规则办，那出境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上午三人跟着孙六到虎威堂处理了一些事务后，赶在晌午前来在吴秀家边上的保安总局正南坊第叁派驻所。

    事发那天，虽然有孙六作保，但是一众债主可不敢放心，虽说不再sao扰吴秀，但也怕她寻了短见，坏了账。好在孙六见识广博，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便让从虎威堂找了两个女弟子陪着吴秀，也算是照顾的周全。

    待朱由梼、刘飒、孙六、卫时春来到时，吴秀及其一众债主也是都到了。但让孙六毛骨悚然的是，陪着吴秀的竟然是李婉儿。孙六那是从心底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这块牛皮糖咋就甩不掉了呢！

    见到孙六到了，李婉儿便就是一个媚眼抛来，才照面便就先给孙六来了个“下马威”，弄得孙六当时的腿软了，要不是朱由梼一把扶住他，没准就直接坐地上了。而后李婉儿转头对向一众讨债的，便立时换了一副嘴脸，就拿出顶门大妇的架势，也不理一众人等，便进了派驻所的门厅。

    京师南城各坊地域广大、居民相较于北城各坊多出不少，所以南城的保安局派驻所的规制就也比北城大，今天处理事的这个正南坊第叁派驻所常驻一个小队，门厅里拥进二三十号人也是不会嫌拥挤的。

    门厅里，李婉儿先是安顿吴秀坐下，接着便将孙六揪到一个官帽椅旁，一把就把孙六给按在了椅子上。可朱由梼、刘飒、卫时春三人就好似不在她眼里一般，啥安排都没有。三人眼神一对，这场景还就真应了“王八眼里只有绿豆”了。

    刘飒也是拿自己这个六meimei没招，轻声咳了一下，李婉儿这才算是注意到了三人，自然也是得给自己的领导及老大个面子，便在门厅拎过一个圆凳，随手一指便对朱由梼说道：“二爷坐，别客气！”

    朱由梼被李婉儿给整郁闷了！

    我去你奶奶个卷儿的！这是老子的地盘好不好！啥时候轮到你个娘们当家了！才要拿出领导的派头的朱由梼，却见人家李婉儿说完理都不带理自己，便乖巧的坐在孙六的身侧。

    那尴尬的呀！想了想，跟这个虎头玩意较什么劲，于是便拉着刘飒和卫时春也就坐到了当中。

    此时派驻所门厅里那个场面可是怪异极了，就见正当中一个圆凳上坐着淮安王，他身后两侧站着脸色阴沉到极点的刘飒和卫时春。左侧是两把官帽椅，分别坐着尴尬无比的孙六和一旁好似依偎在他身旁的、满脸幸福的李婉儿。右侧是另一把官帽椅坐着忐忑的吴秀，在她旁边的圆凳上是一个派驻所的女警陪着。

    这没大没小、毫无主次的样子，如若是让王坪方看到，绝对会笑话朱由梼一个月的。好歹派驻所的所长还算有些眼色，给刘飒和卫时春也都搬来了圆凳，由此这两位才算是有地坐。

    才一坐定，李婉儿便又掌握了场上的主动，便对跟着孙六过来的虎威堂的小头目说道：“那个谁谁，你张罗一下，让门外催债的把账目、借据都给本姑娘缕好了，告诉他们，这事我六哥哥既然应下了，自然会管到底，让他们别慌，让领头的带着借据凭证进来，其他闲杂人等在外边等着，不愿意等的全给本姑娘滚一边去！”

    我勒个去！‘六哥哥’！这rou麻劲！朱由梼、卫时春那可是当时就感觉天雷滚滚啊！鸡皮疙瘩妥妥的掉了一地。看样子，人家俏贵妃这是吃定了咱们六侯爷了！孙六啊，你这可是妥妥的在劫难逃啊！

    朱由梼、卫时春二人便是向孙六投过去了无比同情的目光。刘飒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但是对于李婉儿这幅恶心人的劲却也是有些不怎么扛得住，便作势干呕了一下。反观孙六，则是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了。

    再看虎威堂这些个“狗腿子们”，那可真是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对李婉儿的指示真就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就见这伙计连忙点头，转身来在门外，便对一众债主说道：“咱们夫人说了……”

    我又勒个去！这他奶奶个卷儿的哪跟哪啊！怎么就夫人了？谁任命的，走过流程、上过会吗？卫时春是彻底的宕机了，朱由梼也是彻底的放弃抵抗了。

    感情这吴秀就是个女配啊，真正的狗血苦情戏的女主原来是这位姑奶奶啊！早知道女主是个实力派，谁还看啊！现在这是想退票都退不成了，人家拳头那可是足够大呀！

    虎威堂的狗腿子们将一众债主按着李婉儿的要求引入门厅后，李婉儿便主妇范十足的让一众人自己找地方坐，接着便说道：“李家嫂子这事既然我保安局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不论她是军户还是民户，有没有向保安局课税，更何况李家嫂子还是六哥哥的老街坊。”

    看见了吗，人家这番话，直接就给吴秀本人和她的事定性了。

    第一，吴秀是个已婚妇人，有婆家的，即便是婆家没人了，那也是要守节的，这就在法理上堵住了孙六的歪心思。

    第二，吴秀是个嫂子，正所谓长嫂如母，这便是在伦理上绝了孙六的坏念想。

    第三，这事是保安局管的，是保安局为民做主，跟他孙六侯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就彻底断了孙六英雄救美的妄念。

    最后，便是吴秀与孙六可是没啥关系的，真要生拉硬拽非说有关系，那也就仅限于老街坊而已。

    李婉儿这句话一出口，朱由梼、刘飒和卫时春三人便是交换了眼色。看看吧，这李婉儿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就这一句话就把孙六给捆的死死的，一点挣扎的余地都不给留。还英雄救美，快一边玩尿泥去吧！

    人家都说‘吃醋的女人智商碾压特斯拉’，就目前李婉儿的情况来看，虽然调研采集的数据较为单一，不具有普遍的代表性，但作为独立案例来分析研判的话，这个提法放在现在的李婉儿身上应该算是准确的。

    就听李婉儿继续说道：“老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我保安局做个中人，一一清了吴嫂子欠你们的账，她这里若是银钱不够，我李婉儿有。但丑话说头里，以借据文书为准。待会先从柴米油盐这些铺子开始，人家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其他什么赌坊、钱庄的都先等着！”

    此话一出，那些做小买卖的都是欣喜，而那些赌坊、钱庄也却是陪着小心、强颜欢笑。毕竟‘俏贵妃’的光辉事迹对于他们这些本就混迹于灰色地带的人来说，那绝对是如雷贯耳，就算不提保安局他们也是不敢扎刺的。

    于是这些个债主便在李婉儿的威压下，一一与吴秀核对，逐个清账。

    要说赌坊、钱庄这些账咱们之前提过，可是这柴米油盐的账是怎么来的。这个就有些说道了，咱们暂且先把李婉儿大发yin威的事放一边，先跟大伙说道说道。

    像吴秀这样还欠着柴米油盐的账的事，在京师地面上的军户群体里不是个例，即便是好些个民户也都有这般的情况。

    守备京师的京营京卫所辖的军户，除了像燕山左右卫这样在靖难之前便存在的卫所有军田外，大部分都是按例领朝廷的饷银过日子的。而京营京卫的饷银打成化年间起就基本上没有再按时发过，拖上一两个月都是正常范围，拖上三五个月也不是没有，但再怎么拖欠也是比全国其他的卫所要好的多。

    这饷银拖欠，军户们的日子还得过不是，于是便有了赊账的毛病，柴米油盐便就都是可以赊账的了。赊账的军户们也得讲规矩，一般是饷银发了就赶紧会账，不能耽误人家老板回款进货。如果是熟络的，那么便也有按季度、半年或是按年会账的。

    南城这边军户多，这些开店铺的也多是一些世职的军户，一般是总旗或是小旗家的，相互间也是熟络，又都是一个卫所，平时是不怎么催账的，店里实在不方便了，也都是会与账主商量好，先向卫所借支些，待发饷的时候扣划掉。像这样的，一般都不会超过一两，再多就属实不太好办了。

    吴秀家里的在三千营，那可算是京师里除了锦衣卫、府军前卫以外最好的营头了，而且她男人还是夜不收，周边的店铺都是愿意给她赊账的。

    可现如今吴秀男人没了，也不是说这些个小买卖家落井下石，人家本就是做的小本买卖以糊口的，本利薄的很，你家再怎么可怜，我家的日子也得过不是。所以这上门要账还真就是情有可原了。也许这就是升斗小民的悲哀吧！

    小的账头清完，便就轮到钱庄了。这些几个借钱给吴秀家的钱庄基本上都是卫所里当官的开的，一方面和吴秀家都有点香火情，同时又摄于李婉儿和保安局的威名，着实是都没有太过分，还有的干脆看吴秀可怜，还给减免一点利息，账便是了结了。

    最后就剩下三家赌档了。头里两家还算像个人，只是要了本金，野驴打滚般的利息是提都没提，便签了财账两清的保书。最后一家就头铁了，之前吴秀他爹投河后便就是这一家要将吴秀卖到勾栏去的。

    吴秀他爹共欠这家本金二十六两，可利钱竟有八十四两之多，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吴秀他爹将房子作价二十两抵给他们的文书，这当真是要逼死人的节奏了。

    一听他们报出的总额，吴秀当即便站了起来，指着这家领头的说到：“你胡说，我和我家里的每月都给你打利钱，怎么就有八十四两？”

    领头的那个人面像本不错，但他身上那股子油滑劲当真是让人讨厌的很，见吴秀这么说，他呵呵一笑答到：“李家嫂子，你这可不能抵赖，你们是按月都打利钱，可那是滚来的利钱，原本的利钱你们可是没打过的！我这里可有凭据啊，李大哥每月打利钱的时候可都有账的，还有他的画押。”

    说着便从身后的一个随从那里拿过一沓票据，吴秀还要接过验看，李婉儿便起身一把将她又拉回到椅子上，那就跟熊瞎子抵落小鸡一样。接着李婉儿便来在那个小白脸面前，一把夺过票据，两下就将一沓票据撕了个粉碎。

    那人一看，便是急了，上来就伸出一个指头指向李婉儿。婉儿姐是什么人啊，哪里轮得到这种货色在自己面前造次，一把便握住那人的手腕，向下一用力便就将那人的胳膊给扭断了！

    接着便恶狠狠的道：“王八蛋，本姑娘给你笑脸，你还真当你姑奶奶我是吃素的！”，说完便是一脚将那人连带他身后的随从顺着门口踹飞出去，再看翻了几个弯躺在地上的那个小白脸，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可这就完了吗？当然没有！

    就见李婉儿从挂在腰间的保安局统一制式的皮口袋中取出一面腰牌，丢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女警手中，说道：“去保安总局调人，将侦缉科所有喘气的都给本姑娘调来！”

    女警接过腰牌，无奈了。看向一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朱由梼、刘飒和卫时春，思慕了一番，还是走到李婉儿身前，说道：“科长，以什么理由啊！今天可是赵副局长值班，您这么整会挨骂的！”，边说还边向李婉儿撇眼色，示意朱由梼等人在场。

    可李婉儿却会错了意，转头看向朱由梼等人，便说道：“就说二爷在这被人打了！”

    朱由梼、刘飒、卫时春，以及丧失了一切生活希望的孙六此时都傻眼了！

    我再又勒个去，你这当着东方公司总瓢把子的面颠倒黑白，公然违反保安局制度公器私用，还罗织罪名、恶意坑害纳税商户啊！还有不当使用武力，门外那不是还躺着一个快要咽气的吗？

    可是面对咱们婉儿姐那冷酷异常的眼神，朱由梼、卫时春在经过就那么一瞬、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当起了缩头乌龟。

    刘飒虽然在李婉儿面前不如赵尔雅好使，但也不敢让六妹肆意妄为。才要阻止，便就被朱由梼拦住，那双白皙的不像话的手按在她的大腿上，还上下摩挲一下，当时就把刘飒弄了个大红脸，便也就不吱声了。

    李婉儿这般的不顾规矩，朱由梼却没阻止，还真就是有原因的。

    今天最后这一个赌档的事，即便是李婉儿帮吴秀还了本息，也是完不了的。吴秀现在孤苦伶仃、孤身一人，保安局不可能始终照应着她，一是没义务、二也是没有这个闲人。

    人家这个赌档，今天当着你保安局和李婉儿的面，楞是还要敲骨吸髓，那便是自持依仗不给面子了。别以为今天清了账这事就算了了，指不定哪天又会翻出另一张文书逼迫吴秀，这些人可是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李婉儿祖上就是混黑道出头的，“家学渊源”绝对的深厚，一打眼便知道这些人是要生吞了吴秀，哪里还会跟他们客气。就算不为吴秀出头，这伙人也得尽早收拾掉，不然定会后患无穷。

    别看现如今保安局风头无两，控制了京师半壁，但真正那些有势力有背景的江湖帮众如果要搞事情，保安局还真就不一定能接得住。

    现如今保安局背后有几乎整个朝廷的有条件支持，这些江湖帮众不好直接开战，但却决不能认为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认可现在的情形，双方间的冲突迟早是要爆发的。

    此时的保安局如果在他们面前哪怕是显露出一点息事宁人的意思，那祸事也就不远了。

    所以李婉儿选择继续以近乎肆意妄为的方式，强势的打压任何敢于冒头挑战保安局的势力，只有保持这样高强度的压力，才能让那些因保安局强势崛起而受到损害的江湖帮众搞不清楚状况，才能给保安局继续争取更多的时间，以做好全面开打的准备。

    所以，即便今天没有吴秀的事，李婉儿也会找别的事来发飙的！说白了，今天人家李婉儿是来办关乎东方公司发展的正事的，只不过就是顺带手的泡男人，兼顾着掐灭孙六红杏出墙的可能，算是公私两便而已。

    这不，女警这才出去多久啊，派驻所门外就已经集结了齐装满员的两个小队、共七十四名保安局警员了。

    就见咱们婉儿姐临走又是给孙六侯爷抛了个媚眼，便转身来在派驻所门口，对着一众集结好的保安局警员说道：“弟兄们，经查京师南城正东坊……”，说到这，李婉儿却卡壳了，转头对身后的女警问道：“这家叫什么名来着？”，女警真的是尴尬无比，小声的提醒道：“四海赌档”。

    “哦！”，李婉儿回了一声，才转回头对着一众也是尴尬不已的保安局警员说道：“经查，这个狗屁的‘四海赌档’违规经营、扰乱市场，胁迫朝廷官军遗孀，罪大恶极！我现在以皇明保安总局侦缉科长的身份，命令你部立即查封‘四海赌档’，缉拿所有涉案人员，明白了吗？”

    “明白了！”，一众保安局警员都是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答应道。

    李婉儿也很是满意弟兄们的气势，命令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