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卖药少年
“你们……你……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 在湖泊和河流遍布的一片森林中，一位衣衫褴褛的十五岁少年正在慌忙地奔跑着。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破烂的竹筐，瘦弱的肩膀被竹筐的麻绳勒得血红。 粗糙的手指上充满泥污，指甲缝里还有少许的草叶。 而少年的身后却有一群劫匪似的人物，正在追赶他。 为首一人速度快如野兽，没几步路便追至少年身后，露出得手的笑容。 “毛头小子，见了我们还想跑？” 少年慌乱回头，却没看见脚下翘起的石头，“嘭”地一声摔倒在地。 后面的四个劫匪哄笑着，停下了脚步。 为首那炼气二层的修士正准备活捉少年，却听见头顶的树叶传来“哗哗”的响声。 “谁在哪里？” 为首修士警惕地向上望去。 只见枝叶间，一个深色的人影正在缓慢地移动。 为首修士察觉那是一个普通人，正想上去杀人。 却从一旁的灌木中突然冲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单手拿剑，以鬼魅般的速度靠近队伍。 不等为首修士做出反应，只见剑光一闪，女孩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 什么情况？ 然而，又不等他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他却看见殷红的鲜血在天空中喷洒，将光线映射出火焰般的色彩。 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余下四人都只是普通的壮年，见老大被抹喉，都呆立原地，望着那轻飘飘落地的女孩。 而女孩却没有消停，落地后再次身形一闪，一招不知名剑术使出，甩出一道漂亮的半圆形锋芒。 四人来不及欣赏，只觉脖子一凉，便人首分离。 …… 落木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用石头绑木头制成的简陋铲子挖土，一边用埋怨的语气说道： “你也太悠闲了吧，刚杀完人，就喊人帮你埋尸？” 秋千瑶舒服地靠在树上，用匪人的衣服擦着小剑上的血迹，说道：“既然有你这个现成的苦力在，本小……我何必去给你捣乱呢？ 还有你也真是，怎么摘个果子，也能摘到匪人的头上去呢？” 落木魂不想反驳了，于是闭上嘴，安安静静地挖土埋尸。 经过这一路，他也明白了，作为一个凡人，只要老老实实干好活就行。 最开始，他是十分看不惯这些修仙世家子弟的德性的，无论秋千瑶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很想找理由刺她几句。 可是后来…… 当他亲眼看到，秋千瑶见到人见人怕的吊睛白额大虫时，如同见到稀有食材般地两眼放光、并轻松愉悦地斩下它的头颅，他便明白，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这样的夜叉比较好。 …… “那个……” 刚才被匪人追赶的少年，此时正站在不远处，尴尬地挠着头。 他正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秋千瑶回身望着他，惊呼道： “哦，你是刚才那个被坏人追的破烂兄弟！” 破烂兄弟？ 少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落木魂满头黑线，看了秋千瑶一眼，随即走向少年，淡淡地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来这里？” 少年听闻，叹了口气道：“我叫曲闽，是一个孤儿，以采药卖药为生。我家就在环龙城外的一个边缘的乡下，我和同为孤儿的义妹小琦住在一起。 我的义妹患有眼疾，走路也不方便。我每天都细心地照顾她的起居，喂她吃饭，扶她散步，陪她感受田野的秋风…… 她还喜欢书。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听我读书。因为我的爹娘去世前，曾让我上过几年的学堂。 我便每日给她读书，期待她满足的笑容。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就感到如沐春风……” 讲话的少年深情并茂，听讲的女孩感动流泪。 望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秋千瑶，落木魂就想要扶额。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狠狠地踢了曲闽一脚：“再不说重点，我就要杀人了！” “萝卜荤，你在干什么呀？这么悲惨的经历，也太让人同情了吧......”秋千瑶吸溜着鼻子说道。 “比这更悲惨的经历多的去了。” 落木魂漫不经心地回了秋千瑶一句，然后看向了再次感到有些尴尬的曲闽，淡淡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你认不认识刚才追你的那群人？他们到底是谁？你又是如何惹到他们的？这些话不说清楚，是难以获取我的信任的。 我可不是那边那个，对待面善的人，就丝毫没有戒心的大小姐。” 曲闵听罢，只得再次叹了一口气，委屈地说道：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是真的不认识那一群人啊！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是突然出现在山林中的，我以为他们是劫匪，才慌忙逃跑的！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而且，我在这座森林里采药多年了，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这样的匪人！” 听到曲闵说的话，落木魂陷入了沉思。 这群匪人，与之前的那波人，究竟有没有关联？ 如果只是普通的劫匪，刚好路过，那没什么可说。 但如果和昨日的人贩有关联，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如果是一伙的，那他们的背后是否有什么大势力？ 人贩去往秋家时经过环龙城，返回时又经过环龙城，究竟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联想刚刚那伙匪人，落木魂总有一种处于阴谋的预感。 早知道就该让那边那个家伙留一个活口问问！ 不过他还是叹了一口气，不再想这些事情。 自己就是在这胡乱猜测，又能做些什么呢？ 而且自己就只是一个十二岁小孩，那些邪恶势力的事，也不该我去想。 只要保护自己就行了。 就在落木魂思考的时候，秋千瑶也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对着落木魂说道： “我感觉不太妙！我们应该赶快到曲闽家里看看！” 曲闽听后，有些奇怪：“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要到我家里去看？” “刚才那群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偶然遇到曲闽的，但如果是蓄谋已久的呢？” 落木魂一听，心里暗道着不好。 曲闽的meimei，小琦可能有危险！ 曲闽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一句话都没有说，便不顾一切地向一个方向狂奔！ 落木魂和秋千瑶只得跟在曲闽后面跑。 …… 当夕阳已经缓缓落山，两个累得瘫倒在地的少年，如同两团烂泥，已然寸步难行。 秋千瑶由于已经引气入体，体质比两人好一些，此时也一手扶树，弯腰喘着气，说道： “你……你们……还……能……继续……走吗？” 落木魂大喘着气，没有说话。 好累啊。 曲闽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在地上胡乱挥舞着手脚，一边用坚毅的语气说道：“我……一定要……救我meimei！” 秋千瑶看着爬起来又摔倒，却又坚持想爬起来的曲闽，便不自觉地又有些感动了。 但一想起自己的meimei，不禁感到心情复杂。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曲闽的手臂扛到肩膀上，顺势扶起曲闽。 “你想不想现在就去救你meimei？” 曲闽想也没想，便说：“那是……当然！小琦可是我……唯一的meimei啊！” 见曲闽喘得厉害，走路飘软，秋千瑶只得将他背在背上，用眼神示意落木魂赶后追来。 随后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跑去。 她漫不经心地问了曲闽一句：“你怕死吗？” 曲闽一愣，苦笑着回道：“我除了小琦，无牵无挂，为何要怕死？” 秋千瑶顿时闭口，默不作声。 自己尽管是南陆第一世家嫡长女，但实际上，如果没有爹和大长老，也算是无牵无挂吧？ 不过他们两老，膝下弟子儿女众多，似乎没有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秋千瑶逐渐让自己的心变得淡然，既然想做，那就去做。 死？ 一个穷卖药的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 尽管做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有生命危险。 但…… 跟随心意，才是我一贯的作风！ …… 夜黑风高的时段，小村偏僻的角落，一个摇摇欲坠的残破土屋坚强地屹立着。 屋内微弱的火光摇曳，一个眼睛被绷带遮住的十四岁少女正坐在草堆上，呆呆地仰着头。 “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也许是药卖得好吧……这种时候，哥哥都会很晚才回来……” “但会不会遇到野兽啊？” “听说那片森林里，有大得吓人的大虫呢……” 少女神色担忧，但她既看不见，又难以走路。 而在小村不远处，三个匪徒似的人正在快速接近小村。 为首一人气息较为强大，但声响却是最小。 他神色有些凝重。 今日，他的任务是活捉一个残疾的少女和她的哥哥。 他将自己的队伍分为两队，兵分两路，一队去山林找采药的哥哥，而他的那一队去抓meimei。 可是到了任务的中途，他正想用传讯符问问另一队的进展，却发现，去活捉哥哥的那队人，竟然失去了联系。 于是他便有些恐慌。 大白天的，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那队人是不是遇到了比他们更强的修士？ 如果是，那他们的行动会不会暴露？ 为首者虽然有些忧虑，但还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他们的行动都是在凡俗之地进行的，目前还未到门派收弟子的时候，有哪个修士会来这凡俗之地的一片树林悄悄地杀人？ 几乎所有引气入体过的修士，都会到城内谋个住所，那里灵气更浓郁，而且有制度规则。 就算是出城历练，也绝不会到这灵气荒芜之地。 不过…… 为首者想着，就算有这种人，应该也不会太在意他们这样的小贼组织吧。 而且，说不定那队人只是遇到了太多野兽，或是其他特殊的险情而已。毕竟那炼气二层的，还是比较弱。 为首者摇摇头，不再去想另一队人的事。 只是抱有一丝警惕，小心地来到了破烂土屋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