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九 章 破妄
“砰”一声枪响,却不是手枪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鬼上身了?眼睛瞎了吗?秦多吉那小子都快被老虎吃了,你们没看见吗,秦木佐,你这老小子听到没有?!”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气中充斥着强烈的怒气。 “砰,砰!” 虎啸早已贯穿了几人的大脑,眼中仅剩汹涌的猛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或者说他们根本听不见虎啸之外其他的声音。 唯有思感铺散百余米的马三元,骤然一惊,这一声在他的思感内印射出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凭空显现,无中而生! 他霍然正大双眼,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脑海中犹如被投入了一颗最大当量的核弹,无数杂念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千分之一秒内,数不尽的念头再次纷涌,替代了那一刹那的空白。 思域运转,无尽璀璨,维力纷纷归位,准确的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敌人,维力运转到了极致,血rou,骨骼,脏器,那里有异力哪里便有反抗,分毫不敢浪费,拼劲全力抵挡着脱缰野马一般的异种力量。 索性只是失守了极短的时间,即便大量的领地被异力肆意侵染,紧要关隘终究是收住了,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黑暗消散,眼前的虎爪业已临身,猝不及防间,老虎尖锐的指甲刺穿了马三元的眼睛,深入了他的头骨,指甲摩擦骨头的声音,清晰而又刺耳,下一瞬临空暴起一朵烟花,红的白的飞溅开来,透着一种血腥的暴力的异样的美。 有一种说法,你若是在意识的最深处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即便你还活着,你也已经死了,在灵藏界的认知里,所谓的植物人大部分都是如此,意识的深层认定了自己已经死了,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囚牢一个梦境,在只有自己的世界。 幸好意识的拨乱反正是思域的本能,流光回溯,红的白的返回,碎骨愈合,破碎的血rou恢复,马三元的头颅毫发无损,眼神爆出精光,虎爪由实化虚,一切皆是虚幻。 思域再一次的发力,是打破体内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位置,马三元的整个后背涌现出瓷器般的裂纹,这样的裂纹,遍布他体内各处,赤红一片,殷红如血。 再也没有可以支撑他站着的力量了,马三元猛然跪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这次反噬来的前所未有的猛烈,无法抑制,逆血汹涌,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浇灌出一朵朵的梅花,每一滴血的流逝,他背上的“裂纹”便少一分。 这时候,他脑海中充斥着两个字,浪费啊!!!!!!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血有多金贵,平时流一滴他都要心疼半天,现在流了一地,若不是是在没了力气,他恨不得把染了血的雪塞进嘴里。 这血既然已经流了,不可挽回,那就物尽其用吧,从听到枪声到他倒地,期间不足两秒,这儿两秒的时间足以让整个战局崩溃,丁侯四人内心深处的意识囚笼即将打来,等候着他们的入住。 假假假,前所未有的意识灌注脑海,化作同一个念头,艰难的对抗着虚妄,莫名的影响以意识为媒介,五感位导向,影响着人感官中的真实与虚假,那么只较认定为假,他便是假!尽管虎群还在身边,在他眼中已经变得时而虚幻时而实质,马三元染血的右手按在染血的雪地。 “以血为媒,清神净体印,定魂相躯印,物须反真印,震域龙头印,叱!” 四印齐出,以血为媒的四印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前三印作用自身涤荡精神,稳定体魄,治愈伤势,九成以上的力量都在这三印之上。清神静体印作用的刹那,马三元眼前去虚反真,眼中仅剩丁侯、阮寅潇、秦教授、秦多吉以及一虎、一老者、一青年。 所有人的动作在他眼中无限放慢宛若静止,秦多吉抱着右臂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猛虎的爪子高高举起拍向他的脑袋。 几十米外,一老一少两人举着枪,瞄准猛虎,子弹在空中缓缓前行,按照这个轨迹继续前进,偏了。 丁侯挡在阮寅潇身前,牙关紧咬,嘴角溢血,指间的锋刃脱手,黑色的刀锋带起一道反光。 秦教授眼中布满血丝,双手持棍,高高扬起,挥向身前。 震域印爆发,这一记得威能比前几次的震域印足足大了百倍有余,这记印诀的九成力量集中在猛虎,这一下足以震碎它的脑域,当场毙命,剩余的力量会让在场的六人陷入晕厥。 正如他所想,雪地上倒了一片,马三元看向那一老一少,这二人或许不是敌人,但是在大家没有反抗的力量前提下,他二人不得不躺下,事已至此,再容不得半分差错。 “老头,你救了我一命,我会还的。”唯一清醒的马三元深深看一眼倒在雪地里的老者。就是这个穿着貂皮大袄的老人,刚刚救了他一命。 本以为已经跳出局外,未曾想一直身在局中。 舔了舔嘴上的血液,感受着口中咸咸的铁锈味,马三元缓缓撑起身子,闭上眼睛,盘膝坐下,双手置于膝上,平心、静气、凝神,仔细的感受着定魂相躯印、物须反真印对他身体的修复。 过了半晌,只见他手指微动,一丝力量顺着他的指间飞出,受着思感的牵引,降临秦多吉的右臂,断裂的骨骼归位,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修复,等他醒了他的伤势或许就好的差不多了,物须反真印的力量哪怕仅有一丝,这点点伤势也是不在话下。 再分出一丝定魂相躯印的力量,降临六人身上,这一记震域印可来的不轻,今晚几人是别想醒了,晚上风大,冰天动地,幕天席地的睡着,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一丝力量可以让他们不受风寒侵扰。 没想到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只老虎,若雪怪是以视觉为因,那么这次的虎灾便是由听觉而起,以一虎之力成群虎之势,种下意念,借阴影为基,迷乱视觉,视听沦陷,幻假成真,步步紧逼,可谓算无遗策。 这种种若只是这普通畜生的计谋,马三元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若不是深知他们无感失真,受到莫名的影响,这虎在如何行动,都逃不过乱枪打死的命运。 想要害我们,险些置我们身死,这笔账我马三元记下了,既然我未死,那便由不得你不还。 “万变尤定,神怡气静,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思域沉浸,隔绝内外,体内的大战再也容不得他分心了,马三元入定养伤。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花混进了天边的飘雪,风胡乱的吹,雪悠然自得的下,整个世界被这白茫茫的气息笼罩。 雪虽然下得不大,落下一层,吹散一层,但是一夜过去,朝霞出来了,地上的人还是都盖上了一层雪白的被子。 “什么个情况?老子就在这雪地里睡了一夜?天然,喂,天然,你没事吧?”老者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四分五裂,用力推了推身边的雪堆。 声音惊醒了马三元,略微向那边瞥了一眼,他再次闭上了双眼。 “梁伯,我没事,这一觉睡得真香,好久都没睡得这么好了,一晚上都没做梦。”年轻人从雪地里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掸了掸身上的雪。 看年轻人没事,老者松了一口气,又道:“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 年轻人抓了抓脑袋也很疑惑,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老者扫视四周,看到几十米外的遮不住身体的几个小雪包,立马站起身,扯着年轻人就往前走:“去看看那几个怎么样了,这一晚上过去,可别给冻死了。” 跑了几步就到了近前,老者一个个翻开雪堆,探了探鼻息,年轻人也上前帮忙。“梁伯,都没什么事,好像是睡着了,这还有个坐着的,啊!。”年轻人伸手要去探马三元的鼻息,豁然睁开的双眼,吓得他一屁股坐倒。 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一竿子枪管就抵在了马三元脑袋前,惊声道“你是谁?” 老者急忙上前挑开枪杆,随后一巴掌扇在年轻人的脑袋上:“戳的这么近,走火了怎么办,你想杀人啊?这么大年纪了,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马三元乐了,依旧盘膝坐在那里,不见任何动作,道:“你们是谁?” “你管老子是谁。”老者骂骂咧咧的回了一句,抢过年轻人的枪杆子瞄准了马三元的肚子。“天然你去找箱子,这小子我看着。机会难得,过不了多久他们都醒了就没机会了。” 年轻人转身走向雪屋。 哦?这两人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老人家,你们找箱子干什么?”马三元笑着问道,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到一天前的状态,但是行动已经无碍,这瞄着他的猎枪,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老头好歹算是救了他一命,马三元有兴趣和他聊聊。 可惜老者没兴趣和他聊:“你管老子找箱子干什么,闭嘴,不然老子崩了你丫的!” 马三元扯了扯嘴角,这老头脾气不好~ 不一会儿,年轻人从雪屋里拖着个箱子就出来了,正是装横公鱼的箱子。看来他们就是冲着横公鱼来的,两个普通人冲着横公鱼找上了众人,呵~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二十几年的期盼尽在此箱。这由不得老者不激动,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些颤抖:“天然,打开看看。” “啪、啪”打开扣子,年轻人跪倒在地,缓缓打开箱子,老者激动,他更激动,这里面是救他父亲的希望,自从五岁起梁伯带着他疯了的父亲回家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父亲能够康复。 父亲回来后的第八年,他的母亲病重垂死,他的父亲还是疯疯癫癫的,他能感受到床上母亲死的那一刻,眼神里尽是不舍,更多的却是对父亲的担忧,对自己的担忧。这眼神就是另一根刺,和八年前的那一根一并扎在他心里,痛了十二年。 箱子打开。 老者和年轻人顿时瞪大了双眼。